第519章 不间断配合
作者:风吹过的沙      更新:2020-07-12 17:32      字数:4286

作为一名战场指挥官,对战场形势的敏锐观察力与及时应变力不可或缺。

眼下在泉州城下带领步卒发起登城攻击的指挥官是杜陵人苏宁,他在黑山之战中表现杰出,与卫恂形成了石邑营中的良性竞争。

战后论功行赏,卫恂的副军候转正,苏宁则由石邑营第二曲军候调任真定营第一曲军候。

在颜良颁布的军中规则里,每个营的指挥序列依次是营督、副营督、第一曲军候、然后第二、第三曲军候依次类推。

眼下真定营未设副营督,苏宁实际上成为真定营指挥序列的第二人,比先前的石邑营第二曲军候着实前进了一步,更是副营督的有力竞争者。

苏宁本就是追随颜良多年的老卒,来到颜良麾下哪个营头都能找到熟人,加上他的作战风格以稳健为主,与营督张斐的相性贴合,故而很快适应了营中环境。

这次张斐受命率部东进参战,事先的动员会议上,就属苏宁的积极性最高。

因为苏宁知道,他的老竞争对手卫恂此次也将与他们一起出征,届时正有好一番暗中较量。

因为苏宁实战经验多,又参与过攻打黑山之战,张斐对他也颇为重用,直接让他负责西面城墙处的登城攻击。

苏宁也暗暗打听过了,在南面城墙处负责登城攻击的正是卫恂,这让他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一心想要抢夺先登之功。

一开始,因为楼橹上射手的支援,登城攻势开展得十分顺利,时不时有人跳上城头与守卒缠战。

不过,随着城头弩手不要命一般地发动反攻,让讨逆营射手们的支援稍加减弱,登城的士卒们压力也骤然上升。

苏宁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变化,正在考虑如何寻找突破口。

这时候已经暂停下攻击的石砲曲军候傅曼又来到了苏宁面前游说道:“公安,登城受阻,你何不考虑一下我先前的提议?”

傅曼自以为做好了砲组不间断攻击配合登城的准备,故而向营督张斐提出申请。

然而张斐用兵以持重为主,并未答应傅曼的请求,让傅曼很是失望。

然而张斐也没把话说死,只是说根据前线登城战的情况而定,具体由苏宁来选择是否要砲组配合。

傅曼得了回复后立刻前来游说苏宁,他与苏宁是多年袍泽,二人都属于颜良老部下里颇通晓文墨的那一类,故而私谊还不错。

不过苏宁也如张斐一般,多有顾忌砲组不间断攻击会否误伤自己手下的登城步卒,并未答应傅曼的游说。

当然,苏宁也知道恢复砲组射击能给自己的部下登城带来的帮助,毕竟他是参与过黑山之战,又曾在首倡此议的颜枚手下领兵。

这时候,有两名士卒抬着一个担架经过苏宁身边。

担架上的士卒方才曾勇敢攀登上城墙,随后在守卒的强力反击下被逼迫跳下城墙。

虽然城墙下有人张开网兜用以帮跳下的士卒卸力,但衣甲沉重,跳下时仍旧受了伤,失去了战斗力,只能被担架抬去医护营救治。

作为颜良教导出来的军官,苏宁也十分爱护手下士卒,便上前查看,发现伤兵头脸肩臂上都糊着不少血,看上去煞是吓人,便询问道:“伤在哪里?要不要紧?”

伤兵道:“回禀军候,我身上的血大都是敌人的,若非跳下来时伤了腰胯,也毋须被抬下来,军候放心,我只要休息休息就能再战。”

苏宁笑着勉励道:“不急,你且好好休养,痊愈后再战不迟。”

伤兵道:“只恨功亏一篑,未能为将军夺下城头。”

苏宁道:“无妨,今日总要攻破他,你曾登上城头,上边的情况如何?”

伤兵道:“那些守卒乱哄哄的,衣甲五花八门,战力稀松平常得很,若非一大群拥上来,我们真不用怕的。”

苏宁道:“噢?除了人多,还有其他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伤兵想了一想后答道:“我看到城头稍深处生火,烧煮着一些铁釜,有臭味飘散,里边多半是沸油、金汁,军候要让袍泽们小心防备。”

苏宁眉头一挑道:“在城头稍深处?也就是远离城墙?”

伤兵道:“对,城墙边上都站满了人,他们自不可能把铁釜架在前边烧煮。”

苏宁若有所思道:“好,我知晓了,你且去疗伤,静听好消息。”

伤兵被担架抬走后,苏宁陷入了沉思,这沸油和金汁与常规的刀剑木石可大不相同。

滚烫的油脂淋到身上,哪怕衣甲再精良都是无用,直接会被烫伤。

而金汁就更为额度,被煮沸的人马粪便兼具物理属性和化学属性,一旦被淋到,除了烫伤还有腐蚀伤害,会让受伤者痛不欲生,很大可能因为伤口感染而死。

面对敌人可能运用的这种攻击手段威胁,苏宁便下了决定让砲组投入战斗,毕竟被误伤的几率也不大,而敌人的威胁可是实打实的。

苏宁问道:“仲辅,城头稍深处架着不少铁釜烧煮,你的砲组可能为我轰砸到?”

傅曼一听便知有戏,毫不迟疑地答道:“没问题,我的砲组可是指哪打哪,只消来上几轮齐射,保管他什么沸油、金汁,全让他们自己享用了。”

苏宁郑重地点头道:“如此,便拜托仲辅了!”

傅曼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公安且放心,此事就交给我了!”

随着苏宁的一声令下,城头正在攀爬中的步卒们突然进攻节奏一缓,不再继续攀登,只是在城下集结,好似在做下一波的进攻准备。

城头的守卒见不再有人攀登,俱都心头一松,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

鲜于银更是笑容满面道:“哈哈哈!颜良也不过尔尔,能奈我何?”

然而鲜于银的笑容尚未收拢,前方的视野里突然升起一排整齐的石弹,径直朝城头轰来。

那些石弹抛射出的时机是如此地精准,仿佛就卡在了登城步卒退下去的时间点上。

在先前的城头争夺战里,城墙上的守卒全都从掩体后钻了出来,来到城堞边上防御来势汹汹的登城攻击。

无论是鲜于银还是普通的城头小卒都以为那一阵疾风骤雨般的石弹攻击已经中止,却没想到敌人突然来这么一出。

石弹在空中飞行的速度虽然不快,但城头密密麻麻都是人,急切之间却又哪里能找到安全的地方躲藏。

经过刚才那一阵攻击,各个砲组都已经摸清楚了规律,找到了最佳射角,故而十二枚石弹无一落空,俱都落在了城头之上。

一名守卒眼睁睁看着石弹向自己落下,然而前后左右都是人,根本来不及躲避,生生被石弹砸得口吐鲜血而亡。

石弹的余势未消,继续撞到身后的人身上,又带倒了一片人。

有的石弹碰巧没有砸到人,但砸到了城头的一些滚木擂石等守城工具上,带起的木屑碎石也打伤了不少人。

其实真正被石弹砸死的人十分有限,毕竟石弹不会像炮弹那样爆炸,没有火药的助推势能也并不算太强。

不过那些被砸死的人死相实在太过凄惨,稍一碰到就是筋断骨折,有几个人甚至都被石弹给砸扁了。

守卒们对于这种攻击毫无反制措施,想躲又无处可躲,开始像没头苍蝇一般乱跑乱叫。

更巧的是,有两枚石弹落点较深,砸到了点燃的炉子上,直接把炉子上的铁釜撞飞。

铁釜内接近沸腾的热油和金汁被石弹砸得往四周飞溅,负责烧煮的士卒最先遭殃,正在铁釜周围的士卒也殃及池鱼。

前一阵子石弹轰砸的时候,因为担心被打翻没有烧煮,所以在第一波登城攻击时没来得及使用。

如今这些精心准备的沸油和金汁刚刚烧煮好,还没对敌人用上就先让自己人享用了起来。

毫无准备的士卒们被沸油沾到一星半点便会被烫伤,而被金汁沾到就更痛不欲生,散发着恶臭的汁液烧灼着他们的皮肤,然后迅速感染他们的创口,若是这些人侥幸不立刻死去,随后也会伤口感染而死。

这重新抛射来的石弹当然不会只此一波,之后石弹攻击就再也没有停歇,用比先前更快的发射速度朝城头倾泻。

城头的守卒被砸得到处寻找藏身之处,有些人更被身边同伴的惨状吓得失魂落魄如没头苍蝇一般乱转。

就在守卒们乱作一团时,从几架云梯上突然齐齐冒出了一茬讨逆营步卒,却原来城下的士卒趁此良机重新恢复了登城。

因为石弹轰砸,各处城堞边上的守卒大都低头躲避,并没有注意城墙外的敌人,所以被讨逆营士卒们顺利跳上城头,然后在城墙上顺利站住了脚。

周围的守卒发现情况不妙,欲要上前围堵,然而先登的士卒都是军中骁勇之辈,即便是以少敌多也不在话下。

楼橹上的讨逆营射手们也全力施为朝城头射击,由于城头远程力量被石弹攻击阻扰,已经无力反制他们,所以射手们可以无所顾忌地发射,几具楼橹甚至越逼越近,已经迫近到了八十步内。

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卒登上城墙,城墙各处都展开了局部争夺。

这一次与先前不同,城外的石弹攻击再也没有停下来,一直对城头轰砸。

身处城楼中的鲜于银见状叫骂道:“疯了!疯了!颜良疯了!他就不怕砸到自己人么?”

然而此刻也容不得鲜于银多想,眼下西侧城墙上处处都有危险,他忙不迭派出一支支预备队投入战斗。

城下六十步出,傅曼与苏宁并列站在一起看着前边的战斗。

见到士卒源源不断登上城头,苏宁心中十分高兴,按照如今的情况,西侧城墙只要再努力一把就能拿下。

一旁的傅曼则洋洋自得道:“如何?只要我的砲组一出手,拿下城头只等闲吧?”

苏宁道:“虽然石弹不间断攻击的确有效压制了城头的守御,不过我刚才亲眼所见,有两枚石弹是朝着己方士卒的方向而去,定有误伤。”

傅曼尴尬地道:“啊哈哈!我已经让砲组偏移了投射方向,尽量避开云梯架设的方向,不过些许误伤总是在所难免,公安你就不要计较这么多了。”

苏宁点头道:“你说的也是,若能早日拿下,总是可以早死些人。”

傅曼附和道:“正是此理,这泉州城的守卒也算是顽强,若是换了意志薄弱些的,怕是被这么一番轰砸早就无心守城了。”

苏宁看了看城头,又往南面的天空望了一眼,说道:“还当再加一把劲,一鼓作气拿下来!傅兄,你且在这里等着,我亲自率部登城,万万不能再有反复了!”

傅曼道:“好!我亲自去操控石砲为你壮声势!”

苏宁道:“呵呵!好的,我的性命就交给你了,你可莫要往我背后招呼啊!”

傅曼道:“放心,我有数!”

随着苏宁带着一支预备队亲自上前,傅曼来到砲组中间下令道:“各砲组,加大配重,增加射距,注意避开城堞位置,着重攻击城墙深处,莫要误伤了自家袍泽!”

砲组们在傅曼的指示下把配重略微上调,在石弹分量不变的情况下可以射得更远一些。

这样一来,可能会有更多的石弹翻过城墙落入城内,但总好过射得过近误伤自己人。

眼下登城部队已经在城墙上站住了脚,只要一直有石弹呼啸飞过,光是这股威慑力就足以让守卒心惊胆战不敢放手施为。

而苏宁在带领预备队上前后,更是不负众望,亲自从一架云梯登上城墙,将背负的讨逆营旗帜插到了城头上。

有了苏宁亲为榜样,登城士卒士气更盛,纷纷朝他聚拢,形成了一股合力,一起向城楼的方向冲杀过去。

只要控制住了城楼,就能放下吊桥,让城外的袍泽可以直接攻击到城门,更可以沿着两边的登城道杀下城去,尝试打开城门。

ps:已经改好,今天的稍晚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