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从此白首不相离
作者:淳于嫣然      更新:2019-09-24 05:40      字数:18230

第40节

“今后无论生死,我都要陪在你的身边!”玉颜说道,抬头仰望着他那注视黑夜苍穹那深邃的目光。

相视而笑,今晚他们做好了同生共死的打算,一起刺杀韩峰。沐城枫说道:“这次大战以后,我把一颗心全部交给玉儿,再也不会离开你,再也不管尘世间任何纷扰!”

“啊——”噩梦萦绕,无法入眠,澹台倾若大吼一声,惊坐起身。

“公主,公主怎么了,又做噩梦了?”海棠闻声赶紧过来。

澹台倾若是害怕了一个人在屋子里谁,所以特意加了一张床榻,让海棠夜间时刻陪在身旁。

她的瞳孔正在放大,那个梦里好吓人,恐怖至极——她看见了秦如歌满身是血,万箭穿心,千疮百孔,最后还双眸清澈,深情款款冲她一笑。

“如歌……”澹台倾若轻唤他的名字,那血淋淋的画面是如此真实,出于梦境之外的真实。

心口好痛,痛到无法呼吸,澹台倾若黯然泪下,不,如歌不会死的,不可以死。

天亮不久,就传来了两个消息,一悲一喜:噩耗是孟阳亲笔写书,秦如歌不听军命,求胜心切,一意孤行,中了东国军队的埋伏,战死!另一个消息是西国将军韩峰遇刺身亡,沐城枫顺利完成任务,并且逃脱。

澹台倾若瘫痪了身子,高坐在龙椅旁,秦如歌果真死了,印证了昨夜的梦。她的喉咙被卡住,极力忍住脱眶而出的眼泪,面对下面的百臣,她不能哭!他颤抖的手扶住旁边的龙椅把柄,虽然没有坐到这个位置上,可是为了它,她已经牺牲了太多。

如歌,倾若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待你回朝归来后就嫁你为妻,为何你还是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秦如歌的死对澹台倾若的打击太大,她的心已经痛到了麻木,将死而已,嘴角露出一抹冷凝,看透了这世间百态。

外面阳光万里,严寒的冬季已过,初春迎来,嫩绿爬上了枝头。

她再也感觉不到那阳光的温暖,心里留下了最深的阴霾,最后一声,如歌,对不起。

风拂花零,漫天花瓣碎碎,淡淡的馥香沁人心田,花影摇曳水池中央,此景别有一番风味。

一个龙蟠图案锦袍加身的尊贵男子立于梅花间,闭眼凝神,嗅着淡淡芬芳。此时,一人摇曳裙底,脚步轻盈来到花庭中,他回头望去,她清雅一笑:“楠太子。”

“倾若。”耶律楠应声,向她靠近了几步,两人近在咫尺。

如今形势严峻,北国溃不成军,大将秦如歌战死,澹台倾若务必劝说耶律楠退兵。

“好久不见。”澹台倾若美眸流盼,虽然没有亲眼看见秦如歌的死,可是那场血淋淋的噩梦萦绕着她,恐惧极了。

耶律楠站在她的身前,见她一脸花容憔悴,心生怜惜,不禁伸手轻抚她的发丝,澹台倾若的病态中也是别有一番风情美。耶律楠心疼地说道:“你看上去不太好。”

澹台夜辉已经派了沐城枫在暗杀耶律楠父皇的途中,而现在她还要假仁假义劝耶律楠退兵,澹台倾若觉得自己虚伪透顶。一次次伤害心中爱着她的男子,羞愧得要死。可是为了弥补风惜扬犯下的罪孽,为了保全北国存亡,她又不得不这样做。

“倾若此来是求太子退兵,放北国一条生路。”澹台倾若跪下一拜。

“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耶律楠要扶起澹台倾若,他来见她,只为昔日情义。

澹台倾若不肯起身,说道:“楠太子若是不应,倾若不肯起来。望太子三思,东国野心勃勃,楠太子爷想得到,北国一旦被毁,东国就是最大的霸主,南国也无力与之抗衡啊。”

南国的军事力量一直是四国当中最弱的,澹台倾若说得没错,其实耶律楠也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

耶律楠说道:“如今不是我一句退兵就可退。北国不灭,将成为最大的隐患,他已经吞并了半个西国,早晚四国都是其囊中之物!”当日风惜扬来当说客,耶律楠就一直在犹豫之中,并不想出兵,让南国也陷入战乱。

“南国又何必先躺了这浑水,到头来帮他人作嫁衣?”澹台倾若说道。

在东国与北国开战以来,南翰也是一片乱声。有些大臣自然是主张置身事外,待两国斗得两败俱伤,再出人马;但也不少臣子指出,一旦其中一国击破另一国,气势磅礴,接下来很可能就是进攻南国,南国就算想袖手旁观、置身事外也是行不通的。

“楠太子,倾若求你,看在昔日的情面,退兵不助东国进攻北国好不好?”澹台倾若双手扯着耶律楠的衣袖。

望着澹台倾若声泪俱下求自己,耶律楠心软了,坚持扶起了澹台倾若:“倾若当我是朋友,就起来说话。”

听耶律楠这口气,似乎很有商议的苗头,澹台倾若点头起身。

耶律楠一声长叹:“唉!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做,才能保全南国的安危。不助东国,日后必被北国所灭;助了东国,日后大有可能也是别人盘中之物。”

“现在长孙诩的兵马所向霹雳,北国抵挡不住,他日南国亦是一样啊!”澹台倾若说道,“太子若是退兵,东国灭不了北国,四国鼎立的局面依旧存在。倾若可以求皇上立下誓言,在他与我有生之年都不得进攻南国,如何?”

澹台倾若所言字字在理,耶律楠心乱如麻,说道:“倾若,容我好好想一想。”

“南国退兵,不费一兵一卒,到时候东、北二国军事伤亡惨重,南国或许就从中得利登上新的霸主之位。”澹台倾若利诱说道,这些也都是澹台夜辉事先交到的说辞。澹台倾若拿出一份信件,递给耶律楠,接着说道:“此乃皇上澹台夜辉亲笔,仅需南国退兵,北国得以生息,待此战乱之后,愿将二十座城池想送南国,作为答谢。”

耶律楠望了望澹台倾若,心乱成了一团糟,也对澹台夜辉的承诺动了心:“当真?”

“倾若以性命担保,是真。信上有北国玉玺章印,绝不反悔!”澹台倾若说道,“如今北平与东翼力量相当,只要南国退出盟军,两国谁也灭不了谁的。”

“让我再考虑考虑。”耶律楠知道,此番退出,必定得罪长孙一氏,后果难以想象,而且现在不能单凭澹台倾若的承诺和一封书信就轻率做出抉择。

“嗯,希望太子三思而行。”澹台倾若见耶律楠的心已然摇动,只要沐城枫行刺南国君主成功制造混乱,耶律楠也就骑虎难下,不得不班师回朝平乱,而且在东国长孙诩那里也有了一个很好的说词。

富丽堂皇的云嫔寝宫,他日光环已经不现。

铜镜前,云溪神情呆滞,她苍老了许多,容颜不再艳惊天下。

“照着镜子,依旧是这幅俗气而苍老的模样,呵呵。”冷傲的声音响起,来自花娴妤。

云溪回头,木讷地望着花娴妤诡秘的笑容,对她说:“你又什么资格说我,你真以为自己现在很风光?贵为皇后,皇上的眼里什么时候真心有过你?呵呵,走了一个月绾如,只有白涵灵才能够陪在圣驾身边,涵妃还刚刚生下了龙种!”

“啪,啪,啪!”花娴妤挥手,扇了她三个耳光,妖媚的笑声响起:“可怜的女人,凭你,也敢跟我斗?”

“臣妾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云嫔,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斗,也斗不过你。你害死了我的孩儿,我只祈祷你也没有好下场。”云溪显露出傲慢的神色,笑声还是那么癫狂,令花娴妤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云溪,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花娴妤脸上显露杀意,“本宫已经说过,你的孩儿不是我害死的!是本宫做的,本宫绝对不会否认!”

“不是你还会是谁?”云溪一口认定就是花娴妤。

花娴妤最后强撑着满脸笑意离开了,临走前丢了一句话:“好吧,本宫就帮你一个忙,找出真正的凶手。”

皇后人走之后,云溪双腿发软,跪在地上,若真不是花娴妤与月绾如,那……难道皇上已经洞察到了真相,所以才对孩子狠下毒手。呵呵,一丝冷笑爬上脸蛋,就是知道了又如何,澹台夜辉是不会处死她的,大不了就是永远囚禁在这深宫后院。因为她的哥哥云璧是暮云城城主,如今一统江湖,答应与皇上联手抗敌。

涵妃寝宫,皇后来探,白涵灵前日生下胎儿,身子还虚着。

见了花娴妤,白涵灵说道:“恕臣妾不能行礼。”

“涵妃坐在床上好生歇着,哪儿用行什么礼啊。”花娴妤热忱上来,坐到她的床边,“本宫就是来看看你,孩儿可好?”在这个时候宫里唯一的喜事就是白涵灵生了个儿子,澹台夜辉口上说了择日立其为太子。

“还好,刚刚吃了奶,嬷嬷抱他睡下了。”白涵灵答道。

“嗯,我有几句话想单独与涵妃聊聊,其她人就退下吧。”花娴妤屏退了这间屋子的宫人。

白涵灵与花娴妤还是有几分惺惺相惜的好感情愫,花娴妤说道:“最后得到皇上真心的人还是你啊,你也有了孩子,或许他就是今后的太子了。我不是还要追究什么,只是有的事情想问个明白。”

“娘娘请问。”白涵灵说道。

花娴妤一筹莫展,说道:“云嫔的孩儿是你害死的吗?”那个时候白涵灵已经怀孕了,她暗中弄死云溪的孩子,自己肚子里就是澹台夜辉唯一的骨肉,也顺理成章能够立为太子。

“我怀胎儿先于云嫔,她的胎儿之死与我无关。”白涵灵答道。

花娴妤是相信白涵灵的,可是若不是她下的手,还会是谁:“当真不是涵妃你?那你可知究竟何人。”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皇后娘娘还是无法释怀?”白涵灵的脸色很淡定。

花娴妤知道她肯定是知情的,白涵灵会因为维护谁而不肯说呢?花娴妤猜测问道:“难道是公主澹台倾若?”

白涵灵答道:“倾若公主生性善良,怎可能对一个无冤无仇的婴儿下手?”

“不是我不是你,也不是月绾如,总不会是云嫔本人啊。”花娴妤更加纠结了,脸色惊变,莫非……白涵灵见花娴妤脸色难看极了,淡淡一笑:“其实皇后已经猜到是谁了,不是么?”

“是皇上?”在这个宫里可以一手遮天的真正主人,所以他才下令御医不准多加深究,只对外宣传是云嫔身子不适而滑胎,花娴妤不解云嫔怀的是龙种啊,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这个深宫里还有不少事情,是这个后宫之主所不知的,白涵灵说道:“云嫔腹中的孩子也许不是皇上的,那段时间皇上盛宠如妃,几乎没有去过云嫔那儿。我详细查过日子,云嫔怀上孕那段时候,皇上几乎都陪着月绾如。”

花娴妤大惊,瞪大双眸:“你是说云嫔怀的孩子不是皇上的?她的胆子太大了!”

“一个从高峰摔下来的女人,已经什么都不顾了,云嫔或许是想赌一把吧,但是她输了,输得很惨。”白涵灵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花娴妤又问,“所以皇上碍于帝王情面,只是暗暗处置了云嫔?”

白涵灵叹了一口气,微微颔首,她想那个孩子,无论是不是他的,皇上本来就是不想留。为了赢得月绾如的心,为了赢得天下!

此夜月绾如正在卧房的大木桶中沐浴,忽然感觉身有黑影闪过,她向后一看,并无他人。还是不太放心的月绾如,立即穿上了衣袍,去看看窗户是否关好,却见妆台上多放了一封书信……看来方才确实有人来过,月绾如脸色一暗,拿起信件,信封上写着绾如亲收,她认得这个刚劲有力的字迹,忽然间心头一酸,这是澹台夜辉所写!

看来不光是北国的皇宫里有长孙诩的线人,东国的侯爷府照样有澹台夜辉的细作。月绾如惊恐地瞟了一眼四周,卧房内只有她一人,她将信收好,又出门叮嘱了守在外面的侍女:“若是见有人过来,立即告之我。留心侯爷,我待会儿准备的惊喜给他。”

“是。”侍女答道。

月绾如拆开了信,信上是澹台夜辉的字迹:爱妃绾如,数月以来,朕体内毒素蔓延,深入骨髓,已连续咳血多日,御医束手无策,恐是活不过下月之初。而今加之北国危机重重,朕更是是万念俱灰,只是还念着绾如深情,绝笔前想亲告爱妃,朕心甚是思念,刻骨铭心。现知绾如已身在东国侯府,只望绾如平安,切勿为朕将死而忧心。

月绾如脑子一愣,澹台夜辉要死了?不,不会的,她如今只是为他而活着,他怎么可以死!月绾如瘫痪坐在地上,而且还是她亲手下的毒,是她害死了他!女人的心总是那么容易哄:皇上,这个时候你竟然不怪绾如,还心心念念想着绾如。

她感动的眼泪一涌而出,拭去之后,忙将信在烛焰中销毁。若是长孙诩看见了,她就没命了,她一直呆在他身旁,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能够帮上澹台夜辉。

“夫人,侯爷来了。”门外有侍女应声。

“我知道了。”月绾如立即将烧完的灰烬放入禅香盘中,衣袖拭干眼泪,脸上保持微笑等待长孙诩入房。

长孙诩这几日分外兴奋,神采奕奕,因为北国的半壁江山已经被攻破,而且大将秦如歌也死了。哈哈哈——他大笑欢腾,感觉江山几乎已是囊中之物,澹台夜辉就算不被毒死也该被气得病死了吧。

月绾如也在长孙诩处确认得知,澹台夜辉确实数月未上早朝,可能病得不行了。

“今夜,侯爷又是这么开心,绾如令人备上美酒佳肴,再为侯爷跳一支舞助兴。”月绾如浅笑道。

“好!我的绾如舞倾天下——”

一张笑颜如花的脸庞闪现,明亮的眸子,晶莹的脸颊,水晶耳坠在耳旁调皮的晃荡,一身淡紫色的霓裳在空中飞扬,她,便是月绾如。

当日,她深爱他之时,他无动于衷,要将她送给别的男人。她爱不是,恨不是,只为报恩从了他。

现在,她爱上了另一个男人,他口口声声说最爱她,她支离破碎的心已经不再相信,他爱的只有权力,只有在拥有了权力之后才会施舍她一点点爱吧。若是真爱,他为何会舍得伤害?

美丽的舞蹈像盛开才莲花,让长孙诩梦绕牵魂,他走过去,一把将月绾如搂入怀里,柔声问:“绾如心里可有怨过我?”

“没有,我的命是侯爷的,为侯爷而生,也为侯爷而死!”月绾如双眸闪烁这里泪光。

长孙诩凝视着月绾如,月光下她静若仙子,喃喃问道:“你可有对澹台夜辉动过一分一毫的心?”

“没有,澹台夜辉从来没有爱过绾如,也不值得绾如去爱。”月绾如直直对视上长孙诩的目光,深情道。

“绾如……”长孙诩欣喜极了,有这样的女人对他用情至深,还有何求?

月绾如终于在长孙诩的眼神中看见了他的不舍与柔情。她与他恩怨交缠,她明白他默默心动了。他们的情意在似有若无之间纠缠成一团乱麻,谁又能理的清?如果两年前,他不会那么狠心送她来去北国,来到澹台夜辉的身边,她不会绝望,不会改变。

绾如,一直忘不掉你那黯然转逝的眼神,当初你走了之后我才发现心有多疼。好不容易上天怜悯给了这次重逢的机会,比以前更加让人动心,我会好好爱着你,直到生命的尽头,长孙诩的内心呼唤着。

“侯爷,如果绾如快死了,怎么办?”月绾如轻声问。

“不,有我在,你不会死,谁也动不了你。如果哪一天你真要死了,我宁可陪你共赴黄泉!”长孙诩冷峻道,眼中闪过坚毅的目光,他用力抱紧月绾如。长孙诩忽然觉得失去了月绾如,他已无力宏图,如同半个死人了。

月绾如从来没有想到过长孙诩会说这样的话,她怔怔望着他,一字一顿问道:“侯爷,你说什么?”

“我绝不会和你分开,宁可你和一起死!”长孙诩又重复一遍。

她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对他说这样的话:“为什么?”

“权力江山对我而言,唾手可得。而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真正想珍惜的,就只是你,月绾如。”长孙诩终于说出了口,以前只是他不想承认。

澹台夜辉也对她许下了承诺,这两个身处权力巅峰的男人都说深爱着她,月绾如忽然觉得她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侯爷,对不起。”月绾如的心已情系澹台夜辉,也再也要不起他的爱,只能说抱歉了。

“绾如,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利用了你去对付澹台夜辉……”长孙诩内心无比自责。

无奈的眼神中有一丝牵挂的寂寞,俊郎的神采中有一种无畏的固执,倜傥的举止中有一抹浮云的淡泊,儒雅的表情中有一许沧桑的成熟,忻长的身形旁依靠一个绝美的女子。

情殇与背叛,是她接下来要做的,长孙诩本无情,可是痴情却比无情更可怕。他看不见她脸上隐藏的愧疚之色:“侯爷,绾如的舞还没有跳完。”她能为他做的,就是跳上这最后一曲。

“好。”长孙诩点了点头。

月绾如舞出爱缘,只愿在下一段生命中,单单轻轻的依在爱人肩上。

一舞飞天,真的好美,长孙诩看得痴迷,不停拍掌。长孙诩看见了她眼中忽然闪烁着的泪花,温柔地问:“绾如,你怎么了?”

“没有,希望永远可以在侯爷的怀中。”月绾如撒娇似的喃喃说道。

长孙诩莞尔一笑,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她在他心中拥有着神女气魄,完美如玉。

面对他,月绾如不知该怎么做,与他恩怨交缠。她的情意在似有若无之间纠缠成一团乱麻,无人诉说。

“绾如,你一定有心思。”长孙诩感受着她的哀伤。

她妩媚绝色,起舞时的曼妙舞姿无比迤逦,而他绝不是仅仅因为她的美貌而深陷于她。月绾如摇了摇头:“我没事儿。”

“绾如,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爱你,舍不得你。”长孙诩不喜欢多语。

月绾如的脸色却愈加发青,如果挡不住他的柔情,她该怎么办。

“这辈子都呆在我身边,好好爱我,好不好?”他渴望的眼神等待着她的回应,脸上闪过一丝忧伤。

月绾如沉默不语,只有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个女子聪慧诡艳,她身上的特殊气质与魅力,令长孙诩沉迷。月绾如抬头凝视长孙诩,美目闪动,若是在两年前,她的心愿就是能一生一世沉浸在他的怀中。

“侯爷,喝杯酒,今晚绾如陪你醉。”月绾如柔笑,倒上了两杯酒。她笑得很艳,喝了这杯酒,一切就结束了,她不会再痛苦再哀伤,虽然见不到澹台夜辉最后一面,可是身旁还有长孙诩,这个昔日曾爱过的男人陪着她。

“好,有你陪我,今宵醉酒。”长孙诩最近都是滴酒不沾,战事在即,就是怕误了大事。

“绾如永远都陪在侯爷的身边。”月绾如将酒杯递给长孙诩,自己也举起一杯,二人碰杯而饮下。

长孙诩丝毫没有预料到月绾如会因为一个澹台夜辉,而会在酒中下毒……喝下了酒,月绾如的瞳孔忽而失去了颜色,满脸痛苦,一口鲜血口中吐出。

就这样,长孙诩死在了侯爷府,跟心爱的女人一同离开了。最终月绾如是死在了长孙诩的怀里,她才相信他是真的爱过她的。

月绾如最后一刻有了感悟,长孙诩比想象中更爱她,也许澹台夜辉没有想象中那么爱她,她面带微笑离开了人世间。

很快,长孙诩的死讯就传遍了四国。南国君主遇刺,皇子乱臣密谋篡位,耶律楠只得退出盟军,回南国平内乱。这是一个巨大的转弯,扭转了战场的局面,在耶律楠得知长孙诩之死后,几乎已经预料到北国的胜利在即。

澹台夜辉听说长孙诩死了,立在宫城楼上,笑得特别开心:“哈哈哈——”他连日称病,在此刻终于可以重现雄风,亲自领兵出征!

“长孙诩死得太容易了点,是不是?”身旁的澹台倾若问道,现在她才明白澹台夜辉伪装深情,放走月绾如的缘由。

“倾若,大丈夫能屈能伸,做帝王的也应该必须会卧薪尝胆!”澹台夜辉正色说道。

“是啊,要做一个成功的帝王,就该利用所有能够利用的人和感情。”澹台倾若轻笑,现在她才知道自己以前那么担心北国的命运纯属多余,澹台夜辉早就算计好了一切。现在澹台夜辉将带领北国军队,连同西国花将军属下兵马,得到暮云城城主云璧的支持,打算一举拿下群龙无首的东国!东国的国君只是个傀儡,长孙诩都死了,他们也就不足为患。

澹台夜辉拍了拍澹台倾若的肩膀:“倾若啊,你们为我所做的,我都永远记在心里,以后会好好补偿的。”

“现在倾若并无他求,希望皇上信守诺言,一是不能伤害风惜扬的性命,二是在皇上有生之年不得进攻南国!”澹台倾若只希望风惜扬能够相安无事,同时兑现当初对耶律楠的承诺。

澹台倾若说罢,转身离去,她的脸上正剩下了冷漠,也只有盼着皇上看在他们兄妹最后的情面,她为他做的这么多事,答应她的请求。

最终,连爱妹都对他不再有任何期待了。澹台夜辉侧头望了她远去的影子,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抹不去的忧伤。鲜红血色在骨髓中幽幽燃烧,闪闪跳动着最凛冽的火焰,绝美而恐怖。冷与疼,传承了他的每一寸肌肤。月绾如,朕会把你永远记住心里,这一世朕选择了权力与皇位,下一世,朕选你。澹台夜辉自嘲一笑,不知下一世,你还会相信我么?

他的伤心欲绝不能表现在人情,在别人眼中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君主,将会是一个好皇帝。澹台夜辉长叹一口气,有的时候,留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你们一个个都将离朕而去,朕很孤独,但是除了一直坚持信仰走下去,别无选择。

接下来又是数月的征战,长孙诩一死,东国溃不成军。澹台夜辉亲自领兵,全军上下志气高昂,攻打东国,兵临城下,东国的皇城一片恐慌。澹台倾若动用一切力量在探寻风惜扬的下落,战败之后,他就杳无音讯。澹台倾若确信风惜扬没有死,她一定要找到他!

期间唯一值得澹台倾若安慰的就是沐城枫的平安,他与玉颜携手共隐、浪迹天涯。除了失落与痛心,澹台倾若更多的是祝福,曾经她也多想能够和相爱之人浪迹天涯,很羡慕他们终成眷属。

澹台夜辉得胜回来了,最让澹台倾若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他要一鼓作气进攻南国!

她终于忍无可忍了,出尔反尔,他怎么可以这么无耻!澹台倾若不顾众侍卫阻拦,冲进了御书房,澹台夜辉见状挥手让侍卫都退下。

“我听说,皇上派兵攻打南国?”澹台倾若蔑视地看着他,“是皇上将亲笔书信让我转交给耶律太子,承诺只要他退兵,不仅赠送上二十座城池,而且在皇上有生之年不得进攻南翰!”

“倾若,所有的承诺都是你给耶律楠的,而不是朕。”澹台夜辉说得振振有词。

听了他这没心没肺的一句话,澹台倾若无奈苦笑,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王兄?亏得她以前那么尊敬他:“卑鄙无耻!”

“你说什么?”澹台夜辉微怒。

“我说皇上出尔反尔,毫不信守承诺,卑鄙无耻!”澹台倾若顾不得其它了,今天就算他要杀她,她也必须为耶律楠以及南国臣民讨回个公道。

竟然敢在他面前这么大声叫骂,澹台夜辉气急,扬手就给了澹台倾若一耳光:“放肆!”

澹台倾若不怒反笑:“如果你要攻打南国,那么就让你的铁马部队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

她的目光丝毫不惧,澹台夜辉沉默了很久,对澹台倾若说道:“朕可以答应你,不杀耶律楠和耶律皇室一族,只要你能够劝降他们。”

“呵呵,皇上把澹台倾若当傻子?我替你劝了一次,害了南国上下,你还要我去劝第二次?你不仅是在侮辱我澹台倾若的智商,也是在侮辱耶律楠的智商!”澹台倾若说道,她今天终于忍不住说了这么多难听的话,她没有办法再把他当做王兄。

“你知道自己是在对谁说话吗?大逆不道,罪当处斩!”澹台夜辉加重了语气。

罪当处斩?呵呵,那他就下旨杀了她吧。澹台倾若两行泪水一涌而出:“你一次又一次利用我的信任,来逼我伤害我的朋友。你也一次又一次毁了你身边人的幸福,包括我!现在你还嫌利用我不够多?”

他不是一个好哥哥、好丈夫、好兄弟,他想做一个好皇帝,一统天下,今后不再有任何争端。说得是冠冕堂皇了一点,其实就是满足自己的梦想,可是他们无法理解他的万丈雄心。要做一个好皇帝,尤其是平定乱世的皇帝,威严而庄重,是不能有太多感情羁绊的,这是千古以来的道理。

澹台夜辉松了语气:“倾若,你自己选吧。要么攻打南国,灭了耶律皇室一族,要么新帝耶律楠投降,朕放他们一条生路。”

“你真的好残忍。”他是在逼她,她笑着点了点头,“好,我去。”

澹台倾若转身离去,不想再多看他一眼。澹台夜辉觉得心好乱,好烦,在龙椅上,如坐针毡。

花娴妤端上一盅补粥,走到澹台夜辉面前,劝了句:“皇上,成功是必须有牺牲的,亲情爱情都一样。”

澹台夜辉抬头看着花娴妤,微微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手:“在这个皇宫里,只有爱后你懂朕。”

花娴妤笑了笑,她是看过太多争斗,也愿意用心去体会澹台夜辉野心的女人。澹台倾若她们太重感情,所以无法理解澹台夜辉的作为。花娴妤轻声问:“皇上不担心公主前去南国有危险?耶律楠现在恐怕是恨极了皇上,也恨极了公主。”难道澹台夜辉到了现在,连澹台倾若都可以牺牲?花娴妤终究还是不愿意把澹台夜辉想象得太过冷酷无情。

“在皇后心里,朕也是这种人吗?”澹台夜辉问,瞟了一眼花娴妤。

花娴妤摇了摇头:“公主是皇上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皇上舍不得牺牲公主。”

“放心吧,耶律楠不是杀她的。为了保全皇家血脉,耶律楠应该会答应朕的要求。朕不杀他们,也是算朕心中对其有愧。”澹台夜辉答道。

南翰国,皇陵墓地。

无处话凄凉,白色的花儿在晚风中摇曳,一滴血溅上白色花瓣上,顺流滴下,直入土地。耶律楠傲然独立,手中拿着一把匕首,他用坚韧锋利的刀片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冷漠空洞的眼中没有半点颜色。

澹台倾若就站在他的身后,淡淡说道:“澹台夜辉要我带到的话就是这些,如果你恨我怨我,我现在把这条命交给你了。”

“要了你的命,如果可以解决一切,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耶律楠的声音很冷,“可是现在做任何事请都改变不了南国的宿命。”

“能为你做的,我真的都已经尽力了,现在我只后悔当初劝你退兵……”澹台倾若说道,如果再回到以前,她什么都不会再管,随便澹台夜辉怎么做,绝不会帮他分毫。

耶律楠的语气不剩任何感情了:“你的心意我懂了,回去转告澹台夜辉,我愿意归降,只求他能够善待我的臣民。”亡国之君,不配再有任何颜面苟活于世。

秦如歌死了,澹台倾若不想再看见耶律楠的悲剧,她小心翼翼劝了一句:“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她不是想让他什么卧薪尝胆、东山再起,她只是想让他有个活下去的念头。

“嗯,我明白,你走吧。今后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们澹台家族的人了。”

“保重。”她能够理解,他现在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她只有果断离开,让他清净。

她走了,耶律楠回过身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目光又变得幽深,闪过那一抹柔情。

一边欢喜一边愁。这个时候整个北平国响起震天的礼炮与欢呼之声,百姓点燃礼炮来歌颂这次保卫战的绝对胜利——不仅赶走了入侵者,甚至倾覆了敌国,使得北国一统天下。

“赢了。”澹台夜辉站在大殿外,望着五光十色的礼炮,微微笑道。他的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兴奋。

“是啊,恭喜皇上如愿以偿。”白涵灵抱着襁褓中的孩儿,站在他的面前,脸上没有太多喜悦之情,这仗输赢又能怎样。

天色微暗,星火通明,烟花闪耀。五彩流光,耀花了白涵灵的眸。白涵灵的心思里只剩下怀中的孩儿,他是她最大的依恋。

澹台夜辉接过了白涵灵怀中的孩儿,小可爱正在熟睡之中:“我们的孩子也很可爱,等他满两岁生日的时候,我就立他为太子。”

“臣妾多谢皇上。”白涵灵微微一笑,她从来都是不太在乎这些的。

澹台夜辉感觉得到白涵灵的冷漠,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心与心的距离远了。澹台夜辉温柔地问:“灵儿是不是觉得朕变了,变得太可怕?”

“每个人都会改变的,皇上变了,臣妾也是。”白涵灵侧头望了望她挚爱的丈夫和孩儿,其实至少此刻她是幸福的,而后目光再次闪烁在光火之中。

南国没了,耶律楠面对列祖列宗的墓碑,黯然无泪,他也打算在此以死谢罪,是他太无能,没有能保得了着百年基业。

耶律楠露出绝色笑容,闭目仰面,眼帘中最近竟然还是幻化出澹台倾若的夺目一笑,她是他最挂念的女人吧。耶律楠没有任何办法再勉强自己或者世上,微微启动嘴唇,什么话都没有说。

耶律楠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微笑着望着反射月光光辉的匕首锋刃,就让他与南国一切灭亡。眼中失去了最后神采,耶律楠咬咬牙,单手握紧匕首把柄,狠狠插入自己的心窝。

“呯——”一个飞刀而来,打落了耶律楠手中的匕首,耶律楠侧头望去,竟然是李贤。

李贤身上还有战伤,他知道以耶律楠不服输的性子一定会这样做,所以他便匆匆赶来:“皇上,不可!”

“现在我已经不是皇上了。李贤,我最好的兄弟,活着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你让我安静死去吧。”耶律楠脸色没有半点动容,他冷静地屈身捡起地上的匕首,打算再次插入。

李贤迎上前来,蛮横夺过匕首,一拳重重打在了耶律楠的脸颊上,耶律楠跌地吐血,他没有料到李贤居然会出手打他。耶律楠冲李贤狂啸:“你疯了!”

“你才疯了!耶律楠,你有点器量行么?不就是输了一场仗,你就这么急着逃避现实,匆匆去死?连我都看不起你!”李贤这次没有软弱,生平第一次顶撞耶律楠,心中的怒火得到宣泄。

耶律楠被怔住了,傻傻地望着李贤,李贤接着走到耶律楠身边,双手将他领口抓起:“给我起来,你是南国的皇帝,才刚刚继承皇位,不是很威风么,亡国了,你也没救了是不是?”现在的李贤早已经厌恶极了战争,也厌恶这儿的一切,看着无数生命,而且是昔日的同伴,一个一个轻贱死去,李贤的泪水已经流尽了。

“我现在还能怎样,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耶律楠冷笑着。

“耶律楠,你始终是这么没出息!现在沦落到被我打骂,不觉得你的人生是场悲剧?”李贤亦是冷笑。

“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成好兄弟,这次请成全我最后的心愿好不好?”耶律楠恳求道,他知道李贤是为了他好,可他没有能力去接受明日的亡国之痛,只有选择今夜的解脱。

李贤又是一拳重重打在了耶律楠另一半脸颊上,留下了鲜红的拳头印记。

常常在一个人的夜,心甘情愿而寂静地浸渍在记忆里,任凭无声的过往将自己淹没。生命的本身总是这样需要野心与梦想的,但是梦想必须是人道,而不是失道……澹台倾若依旧是没有打探到关于风惜扬的任何消息,他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她不知该相信什么人,只有求助于孟阳:“孟大哥,现在我真的再不敢相信皇上了,只能求你,若是见到惜扬,一定要保他一命!”

“倾若,你放心,孟大哥对你的承诺绝对不会食言!”孟阳说道,他是唯一在这个宫里让澹台倾若还敢信任的人,他从来没有故意欺骗和伤害她。

“以我对风惜扬的了解,他一定会来皇宫的!”澹台倾若说道,风惜扬最恨和最爱的人都在这儿,只要他活着,就定会出现的。

澹台倾若的猜测没有错,风惜扬现在已经来到了皇宫里,为了最后证明自己不会输给澹台夜辉,他打算就在今夜下手,杀了他!

虽然澹台夜辉的武功号称天下第一,但是风惜扬不想暗箭伤人,只愿能与他公平一战,就算死在他手上也无怨无悔。如果不能在他手中带出澹台倾若,那么他就抱着与澹台夜辉玉石共焚的念头。

这夜澹台夜辉留宿在白涵灵的寝宫中,风惜扬一直藏身于他们的屋顶柱子上。

“灵儿,你看着孩子是不是长得越来越像朕?”澹台夜辉笑了笑,逗弄着婴儿,婴儿哇哇哭了起来。

“行了,你这个做父皇的又把陵儿弄哭了,真是的。”白涵灵不让澹台夜辉再抱了,自己抱了过来。

“瞧你,自从有了陵儿之后,对我不冷不热,毫无眷顾。”澹台夜辉略带了一些撒娇的语气,现在他的心更多放在了她们身上,这些需要他守护的人这儿。

白涵灵对于以前有的事情,还是没有能够彻底放得下。

澹台夜辉叹了口气,独自倒了一杯酒自饮,总感觉气氛有些怪异,房中好像多有一分气息,带着强烈的杀气。他四面环顾,又仰头看了看屋顶,毫无异常。

白涵灵哄着孩子不哭,也没有在意到澹台夜辉脸色的变异。

“灵儿,屋内有点闷闷的,我们出去走走吧。”澹台夜辉不知是自己多疑,还是真的不对劲。

“陵儿要睡了,我先哄他睡觉,你要是觉得闷就自己出去散散心。”白涵灵说道。

澹台夜辉更不敢把白涵灵一人留在这个屋里,他也不惧怕什么杀手刺客,不过真能躲过宫里层层防卫混到这儿来的刺客还真是大不容易。他起身索性取了墙上的佩剑,拔出了剑,吼了一声:“是哪儿来的朋友,出来现身一见吧。”

白涵灵一愣,不知澹台夜辉此言为何。不过很快就有一个身影从屋顶掉下来,白涵灵惊叫一声,他趁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瞬间抢走了她怀里的孩子。不得不说,相夫教子的白涵灵武功和反应都退步了,而他却进展了很多。

“风惜扬!”澹台夜辉看清了他的脸,唤了声他的名字。

由于白涵灵刚才的尖叫声,引得门外侍卫冲了进来,看见一个青袍男子手中握着冷剑,手里抱着的是皇上与涵妃的宠儿,立即高声喊道:“有刺客,有刺客!”

“风惜扬,不要伤害我的孩儿。”白涵灵急忙喊出了声,想冲过去夺回陵儿。

风惜扬将剑锋对着陵儿,威胁道:“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杀了他!”

“你敢!”澹台夜辉握紧了剑。

“你要是敢上前一步,看我敢不敢?”风惜扬微微一笑,“我敢一个人来这个皇宫向你挑衅,难道还会将生死放在眼里?”

白涵灵吓得眼泪掉了出来,渴求道:“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希望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儿!”

“灵儿姐请放心,我不想伤害你的孩儿。风惜扬进宫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与澹台夜辉公平一战!”风惜扬傲气凌然地说道。

“我明白了,你放开陵儿,我答应你!”澹台夜辉说道。

“澹台夜辉,相信你的人都是傻子,你的承诺有人敢信么?”风惜扬反唇相讥道,大笑了两声。

风惜扬太过嚣张,出言不逊,让澹台夜辉恨得牙痒痒:“你!”

“我要见倾若一面,你让她来,我现在只信她!”风惜扬开了口。

外面全是围着层层侍卫,风惜扬现在是插翅难飞,澹台夜辉下了命令:“来人,去把倾若公主请过来。”

不多久,澹台倾若与孟阳就相继赶到,看了眼前的这一幕情景,澹台倾若差点吓晕了过去,天啊,风惜扬怎么会如此光明磊落地站在这儿,他真的是不要命了!再相见时,在风惜扬与澹台倾若的眼中,感觉一点都没变,眼神依旧如此熟悉。

“倾若,让他放了我的孩儿。”白涵灵立即走到澹台倾若身边,恳求道。

澹台倾若一步步走向风惜扬,两人深情的眸子互相凝望之中,是苦是甘都不知,他们也不知道马上将要面临的结局是什么。不过这次澹台倾若很释怀,他生,她跟他活着,他死,她陪他去死。

经历了太多风霜,他们又相见了,风惜扬的眸子是无尽的哀愁,他怕她的心里一直在怪他。她从来没有怪过他,在皇宫里这样的相遇令她十分愕然,澹台倾若忽然笑了,很甜,在这种情况下风惜扬不知她为何而笑,可是随着她的一笑亦是笑了,他柔声问:“你笑什么?”

“你真是个疯子,每次出现都让我始料不及,不过无论如何,至少我们相遇了。”澹台倾若笑着说道,这次相遇了,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风惜扬舒了一口气,她的笑容让他内心的仇恨顷刻间全部烟消云散,眼中只留下了温柔:“上次一别,我还以为你恨着我,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你也为了我吃了很多苦头,大家扯平了吧。”澹台倾若向他伸出了双手,“把陵儿给我的,他是个无辜的婴儿,是白姐姐最大的牵挂。”

她开了口,他点了点头,把婴儿交给了澹台倾若,白涵灵赶紧走过来从她手里抱住了孩子,这才大石落下。

这个时候外面的侍卫想蜂拥而上,而澹台倾若、白涵灵还有孟阳站在了风惜扬的身前,使得澹台夜辉和侍卫们都无法向前靠近一步。澹台倾若此刻是欣慰的,孟阳与白涵灵每次在在她最危险的时候,都会挺身而出,他们这一次又选择了站在她的这边。

“皇上,你曾经答应过倾若,放了风惜扬一命,无论如何都不得伤他性命。以前皇上答应了倾若不少,可是信守的承诺不多,这次是最后的一次,希望皇上不要再让倾若失望。”在这种时刻,她只能平静地接受任何结局,风惜扬的性命就在澹台夜辉一念之间。

“可是,倾若,风惜扬作恶太多,他还想要了朕的命!”澹台夜辉担心放虎归山,终究不妥。

澹台倾若紧紧牵住风惜扬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今夜,倾若与惜扬要么同生要么共死,全凭皇上做主。”

她这么坚定地跟着他,风惜扬紧皱眉头,觉得他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这个女人再用整个生命爱着他,如同他爱她一般。

澹台夜辉幽深的眸子如鹰般锐利,在战场厮杀的他千里之征,见惯了残酷杀戮,血流成河,天地俱换了颜色。衣着尊贵龙袍的他身上带着决绝的杀气,俊美飘逸呈现一张极其冷冰的面孔,他下意识里清楚风惜扬是个厉害而太危险的人物,留着他便是心头大患!

不得不承认风惜扬是一个传奇角色,他以一己之力,凭着非凡的才能,劝说两国国主发动了一场四国之战。风惜扬锁流露出的霸气与智慧绝对不逊于澹台夜辉,这个男人太痴太狂,什么都可以牺牲,什么都可以不顾,除了倾若,他挚爱的女人。

“皇上,臣妾叩请皇上放过风惜扬。”白涵灵抱着孩儿跪下了。

“微臣叩请皇上准许倾若公主与风惜扬平安离开皇城。”孟阳也跪下了。

澹台夜辉手一松,剑掉到了地上,他冷峻而道:“你们都在逼朕,是不是?”眼前有三个人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亲人、爱人以及兄弟。

风惜扬握紧澹台倾若的手,侧头浅笑:“不要怕。”

“有你在身边,我不会怕。”澹台倾若回他一笑,她本心如死灰再荡漾不起任何波澜,此刻唯一的牵挂就是风惜扬的生死。

对别人狠也是对自己狠,为了权势,将身边亲密之人都一一伤害,直到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就算是赢得了天下,却只能茕茕孑立,如果今日他还要坚持,恐怕最后点感情都扼杀无疑。最终澹台夜辉开了口,眼中杀气不见:“倾若,王兄对不住你的事情太多,这一次王兄放你和风惜扬走。”

听了这话白涵灵与孟阳皆舒了一口气,澹台倾若忙扶起两人:“孟阳大哥、白姐姐,你们对倾若的情意,倾若记在心里。”

能有命活下来见到澹台倾若已是万幸,现在还能跟她一起离开皇宫,风惜扬在山穷水复之时猛然间柳暗花明,就在见到她倾国一笑之后,他就不想死,舍不得这条命,他答应过要给她幸福的。

澹台倾若望着澹台夜辉,一步步走近他,即使他对她做错了多少,她在临走之前选择了原谅:“王兄,倾若今后只会记得你的好,后会无期。”

澹台夜辉漠然不语,澹台倾若冲他一拜。而后澹台倾若转身,澹台夜辉道了一句:“倾若,王兄爱你的心始终没有变过。”只是在追逐皇权的路上,太多诱惑让他迷失了自我。

“所有将士听命,都散开,不得伤害倾若公主与风惜扬,违令者斩!”澹台夜辉下了令。

孟阳兴许是还有点不放心,怕路上生变,上前一步说道:“皇上,臣奏请护送公主出城。”

澹台夜辉哑然失笑,他们是他最在乎的人,可他们都不再信任他了。白涵灵抱着孩儿走到了澹台夜辉身旁,她的装饰雍容华贵,不再似曾经的轻逸飘飖:“臣妾谢过皇上。”

“恩准。”澹台夜辉向孟阳做了个手势,他的目光移到风惜扬身上,“从今往后风惜扬不得再出现朕的视线之中!”

澹台夜辉不想再见风惜扬,风惜扬亦是一样。

孟阳向澹台夜辉深深行了一礼,眼神颇有深意:“皇上,臣这便送公主离去,请皇上多多保重龙体。臣相信皇上会是一个好皇上,会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风云,天下百姓皆有所依。”

孟阳这话,在场人都听得出来,他是在向澹台夜辉辞行,送澹台倾若这一去,孟阳也不会再留庙堂,闲云野鹤的逍遥日子才是他真正向往的。天下大局已定,他也能够功成身退了。

沐城枫走了,孟阳也走了,澹台夜辉微微点头,装着听不懂孟阳的别语,挥了挥手:“去吧。”

侍卫们散开,中间留出一条道,孟阳、澹台倾若与风惜扬三人离开了,永远消失在了澹台夜辉的眼中。

澹台夜辉黯然泪下,将白涵灵和孩儿深深拥抱,白涵灵感受到男人最深的脆弱,安慰说道:“皇上担当天下重任,臣妾和他们都希望看见国泰民安,过去的就让它们随风而去,一切会有新的开始……”

“朕知道,朕会的。”澹台夜辉柔声而语,只要他做得够好,天下人都不再怪他。

柳絮飘扬,琴声清雅,谦谦君子专注凝神于手指牵动而出的琴音中。

清秀非凡的耶律楠衣着柔软青衣,青袍随风而舞,伴随的曲调的和谐之音,此乃天籁,他的眉宇间只剩祥和。

沉醉于琴音之中,心境不可与曾经同日而语,放下了权力,看不清这个世界,他更像一位雅士。

曲毕。风浮动耶律楠的长丝柔发,他淡淡望了眼谢芷卿,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这样的惬意曾经几时在他的梦中出现过,现在终于实现了。

“相公谱的这首曲子真是太好听了。”谢芷卿笑了笑。

耶律楠微笑着说道:“娘子若是还想听曲,我再弹一曲。”

“行了,我还得去帮月奴、冷雨做点事儿呢,哪有你这个清闲命。”谢芷卿的脸上忽然泛起一丝红晕,开始来到个小村庄生活得非常不适应。而现在他们都习惯了这里平淡的生活,和和美美。以前当太子妃和皇后都没有现在这样平静和满足,原来很多时候放弃是为了更好的得到。

“大哥?”屋外有人唤了一声,是李贤进了门。现在他们两家人在一起落户于李贤的妻子冷雨的老家。

听李贤能叫他一声大哥,真好。耶律楠现在喃喃自语:“能有李贤你这个兄弟,是我耶律楠是几生修来的福分!”

“大哥这是何话,能与大哥作伴,纵情山水是李贤当日的夙愿。”李贤笑了笑,“走吧,我收拾好了,等会儿一起去打鱼。”

“好!”也是因为有了这个好兄弟,耶律楠才有重生的机会,现在有谢芷卿和月奴两位贤妻陪伴,他再无所求。

李贤与耶律楠出了门,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跑了过来,拉着李贤的衣袖问道:“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今天我问了先生,先生说我年纪还小,以后就懂了。”

“哪句?”李贤疑惑问。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孩子大声摇晃着头问。

李贤心一颤,他不禁转过头遇上了冷雨的目光,两个人相视而笑。还记得当日在太子府的时候,冷雨唤名冷馨雨,就是因为这句诗与李贤结下了不解之缘。

“乖,去问你娘。爹现在要跟大伯出去打鱼啊。”李贤摸了摸孩子的头,然后跟耶律楠互相把着肩膀走远了。

机灵的小孩又跑到正在编织渔网的冷雨面前撒娇,冷雨笑着摇了摇头:“瓒儿,你年纪尚小,等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谢芷卿与月奴听了这话,相视而笑,耳边传来的是瓒儿不依的声音,其乐融融。

桃花岛景美怡人,岛上竹木葱笼,晚花烂漫,莺啼婉转。

一个远离朝廷与江湖的地方,风惜扬与桃花岛的主人曾有过一些交情,这日带着澹台倾若来游弋玩耍。

鱼鹰竹筏穿梭于清澈池面;水畔竹篱茅舍,掩映于翠绿丛中。倒影映水底,彩石铺池床。池面平如明镜,清澈见底,鱼游水中,历历可见,清风徐来,水波荡漾。

或许他们的缘分并没有那么浅,就在这日,再次相遇,未料到归隐的沐城枫与玉颜竟然定居在此。

澹台倾若与沐城枫又相见了,惊愕一闪而过,随即二人露出了笑颜。四人相见,一时无语。

穿着浅绿色荷叶裙的玉颜走到风惜扬身旁,略带嘲意:“风庄主,别来无恙,你命挺大啊,还没死。知不知道这些日子,人家有多惦记你,相公可以作证,是不是哇?”

沐城枫脸上洋溢着微笑,跟着玉颜混了这么久,早就是个搞笑高手了:“没错,我家娘子夜夜甚是思念风大帅哥的安危。”

看来有些日子不见,果然变了味道,连沐城枫都变得如此妖孽。风惜扬的眼眸顿时变得情深难舍:“玉颜姑娘都没死,在下又岂会舍得先去?”

“你娘子就在身边,你不怕她吃醋么?”玉颜挑衅地目光看了澹台倾若一眼。

“惜扬一直魅力太深,这一路上愿意追随他的莺莺燕燕还真不少,如果玉颜想成为其中一个,我满不在乎。”澹台倾若娇声道。

玉颜笑颜绽放,如芙蓉盛开般艳丽多姿:“哟,我抢你男人,你都满不在乎,果然是心胸宽大。”

“你抢我男人,大不了我再抢你的啊,一报还一报!”澹台倾若摇摆着婀娜的身姿走到沐城枫面前,“现在我变口味了,小白脸玩够了,黑人帅哥也不错。”

风惜扬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冲澹台倾若喊道:“喂,还是白的玩着更有意思!”

沐城枫笑了几声:“行了,你们来者是客,到我们的小筑里去坐坐,喝杯酒,免得说我们没有待客之道,连顿饭都不招呼。”

澹台倾若点了点头,过去拖着风惜扬的手臂:“沐大帅哥发话了,我们蹭吃蹭喝。”

玉颜则是很不放心地盯着沐城枫:“你丫给我小心点,别让我抓到小辫子,还有,必须离那个澹台倾若远一点!”

“哈哈哈——”这日夜已经深了,澹台倾若睡不着觉,偶尔想起秦如歌与耶律楠,心中还是愧疚的。还好,现在看着沐城枫与玉颜恩爱如此,心中稍微有了快慰。枕边的风惜扬已经熟睡了,澹台倾若怕惊醒了他,轻轻地起了身披上袍子道外面呼吸口清新空气。

澹台倾若刚刚走出小筑,就见沐城枫一人依靠着坐在树下,他抬头也看见了她,冲她笑笑,示意来过来坐坐。

她点头过去,坐到了他的身边:“还能见到城枫,我真的很开心。”

“我也是,你能跟风惜扬一起快快乐乐地过,我再无任何遗憾,看来上天还是待你我不薄。”沐城枫笑道。

“终究我这份幸福来得太……唉,我负了如歌,只希望他在天有灵不要责怪我。”每次一想到秦如歌,一想到那场噩梦,澹台倾若的心就非常难受。

“不必难过,如歌也是真心爱着你的,所以他一定会希望你过得好。”就如同他一样,只祈祷她能够快乐。沐城枫离她这么近,却无法再和她有任何交集,他们成了永恒的平行线。

澹台倾若点了点头,脸上保持着笑意:“谢谢城枫,从开始到最后,一路有你相伴。”还有那么多话,她说不出口,可是她相信他是明白的,她动人的眸子在月光下分外迷人。

“谢什么,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永远的朋友。”沐城枫释怀一笑。

“朋友”二字,如千斤重。

澹台倾若不想再落入伤感之中,她起身别过了沐城枫:“有点困了,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否则会越变越黑哦。”

“……”早睡早起是没错,可是沐城枫搞不懂,这跟肤色有什么关系,一脸天真加疑惑地看着澹台倾若进了屋。行了,也不想这么多了,沐城枫叹了口气,心被刺痛了一下,太贪心不是好事。

澹台倾若脱了外袍,又躺到了风惜扬身旁,她侧头看着他美轮美奂的一张脸,忍不住伸手轻轻一摸,这个男人长得还真是绝代风华,呆在他身边表示有点压力。

风惜扬感觉有人在打扰他睡觉,半眯着眼翻了一个身,将澹台倾若的身体压了下去,宝贝,敢在晚上惹到我,刚刚是不是在外面偷见野男人去了?哼,不乖的女人等着被就地正法吧……倾若,此生宁负天下不负卿,我能做到的承诺就是给你幸福,一个人的幸福,每天为你画眉,看你微笑,陪你看日出日落,死亦满足。

姽婳惊鸿瑟合律,霡霂风诱满楼玉。覆水翻云倾国色,嫣容枯燎非有意。

绝伦凤华舞飘絮,冷墨巾帼天下御。梦寻画屏伊人笑,从此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