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
古木。
篝火。
三人围坐在篝火边上。小火倚着燕飘零，老叫花子坐在对面。
燕飘零两手娴熟地翻转着老叫花子精心削制的叉子。
叉子上串着老叫花子切得整整齐齐的肉排。
肉排表面的油脂被烤得纷纷跳起舞来。
浓浓的异香在莽苍丛林的夜空飘散。
老叫花子恶狠狠地盯着燕飘零手里的肉排，喉结不停蠕动，不停地吞着口水。犹如一头待噬的恶犬。
燕飘零看着老叫花子的模样暗暗好笑。哪有半分想像中的修神界共主——巫皇的形象？
燕飘零看看火候差不多，就把右手举着的肉排交给左手，把手边刚刚采摘研磨的香料均匀洒在油脂跳动的肉排上。
哧的一声，一阵浓香扑面而起。
老叫花子终究没能收住嘴角的口水，终于还是滴到了袍襟上面。
“好了。”
燕飘零正要把两块肉排分别递给老叫花子和小火，忽觉眼前一花，手一轻。定睛看去，惊见两块肉排都到了老叫花子的手里。不禁愕然。
老叫花子竟然毫无形象地把两块肉排轮流塞进嘴里撕咬。分明是生怕别人跟他抢食。
燕飘零看得一阵恶寒，一时呆住了。
小火扑哧一笑，便把两块叉好待烤的肉排递给了燕飘零。
燕飘零向小火抱歉笑笑。
小火摆手示意无妨。
燕飘零便又把肉排举到篝火上烤了起来。
小火甜笑着依偎在燕飘零身边。对于她来说，只要依在燕飘零身边便一切安好，那怕肉排被老叫花子抢走。
燕飘零边烤边看着老叫花子凶猛撕咬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却是想起了几十年前在部落丛林里的那一晚。
那晚，燕飘零只是个懵懂无知的部落少年。小火还是一只灵智未开的小小鸟。在燕飘零眼中的老叫花子也就是个骗吃骗喝的老骗子。
现在，燕飘零已经是一名身怀修神界顶级力量的仙人境九重的强大存在了。小火也成了一名小鸟依人的少女。在燕飘零眼中的老骗子却成了修神界的共主——巫皇。
还有比这更荒诞的事情么？
转念一想，却又感慨万千。
从一名地球天朝四流大学作死逃课爬山摔死穿越成了一名恰好被屠戮灭族的部落少年，又如丧家之犬般一路尸山血海狠狈逃窜，到九死一生修得神通快意恩仇。人生何其狗血？
对面的老叫花子已经把两块肉排啃得骨头都不剩了，又恶狠狠地盯着燕飘零手里两排油脂开始跳动的肉排。
燕飘零淡淡一笑。
小火也不禁莞尔。
“笑什么笑？”老叫花子吹胡子瞪眼睛，怒道，“老头子为了你们这个破世界，一个人在这里守了他姥姥的数万年，就剩下这一口嗜好了。不行啊？”
燕飘零一凛。心中的调笑瞬间荡然无存，一股悲怆油然而生，“前辈……”
“现在不想说这些倒胃口的事情。”老叫花子挥手赶走了一只讨厌的蝇，“吃完了再说。”
……
很快，一大堆肉排都被消灭了。小火吃了两块，燕飘零只吃到一块，其余的都被老叫花子一人啃完了。
小火又削制了三只装水的竹筒，跑到山涧里汲来了清甜的泉水。三人又喝了个痛快。
吃饱喝足后，三人围着篝火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扯了一会儿后，老叫花子看着燕飘零，似笑非笑，“憋死了没？”
燕飘零苦笑道：“差不多了。”
老叫花子把竹筒里的水一饮而尽，把空竹筒递给小火，用衣袖抹了一把嘴角，道：“问吧。”
燕飘零也把手里竹筒的水一饮而尽，看小火拿着竹筒去汲水，这才转头看向老叫花子，问：“前辈真是巫皇？”
“是的……如果这虚名还没被人抢走的话。”
“前辈真的在这里数万年了？”
“废话。”
“九头蛇说前辈是被它困在这里的……”
“你会不会聊天！”
“好吧……那……前辈数十年前怎会出现在部落丛林里？”
“那是我的分身好不好？……”
“……前辈究竟有几个分身？”
“无数。”
“无数？怎么可能无数？”
“只要我想，多少都可以。”
“哇，这么利害？”
“那是要耗费修为的好不好？”
“原来如此。”
“你会不会抓重点啊？”
“好的好的，我只是看到您老人家一时太好奇太激动了——”
“问重点！”
“是！”燕飘零接过小火递过来的竹筒，仰头喝了一大口，又道，“前辈究竟为什么要在这里数万年之久？”
老叫花子也接过小火递给他的竹筒，咕噜咕噜连喝了几大口，道：“守。”
“守什么？”
“域外天魔？”
“域外天魔？”燕飘零惊得把手里的竹筒都失手掉落。幸好小火眼疾手快，一把抄住。燕飘零顾不得竹筒掉落这种小事，颤声道：“前辈说的是——”
老叫花子淡淡道：“不错，就是你们所说的域外邪灵。”
“原来那些域外邪……天魔数万年前就已经入侵我们这个世界了？”
“域外天魔自古就有，从未灭绝。”
燕飘零脱口惊呼，“自古就有！从未灭绝！怎么可能？”
老叫花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什么不可能？域外天魔伴随这方世界而生，一直都对这个世界虎视眈眈。”
“那以前……这次怎么……”
“域外天魔是伴随这方世界恶的累积而繁盛的。”
“恶的累积？……什么恶？在哪里？”
“人的恶。在心里。”
“人心里的恶？”
“正是！”
“……也就是说，这次域外天魔大肆入侵，是因为这方世界人心里的恶已经累积到了顶点？”
“不错。也可以说，域外天魔的入侵是这方世界人类的咎由自取。”
夜风很凉，燕飘零却冷汗直冒。
老叫花子淡淡地看着他。看着他的满头大汗。
小火用衣袖给他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燕飘零轻轻握住小火柔若无骨的小手，心里才稍稍平静一些。
沉默半晌，想换个轻松点的话题，便强笑道：“数十年前，前辈耗费修为派出分身到部落丛林，当然不会是为了找我的啦？”
老叫花子面无表情，“就是找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