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疏忽，砂砾

刘大壮仍然喋喋不休，“如果自杀，保险公司也不会赔偿吧？那样的话一家老小可够惨的，父母没人赡养，丈夫失业，两个孩子还在上学......”

除了刘大壮刚才的无心提示，再也没人愿意听他不着边际的絮絮叨叨，温岚和我心照不宣，望着我，目光中有了一丝信任。

“肝部有肿瘤，只不过被数根肋骨刺破又被冲击力震碎，如果只是普通的查验或者查验时不仔细观察很容易被忽视。解剖工作就是这样，有时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表面的可能恰恰是欺骗性的。”

程真儿认真地点下头表示认同，飞速的记录着。

直觉告诉我，肯定还遗漏了什么。我围着尸体转了一圈，忽然，死者的手指吸引了我的注意，“指端有擦伤，指骨有骨折的迹象，而其他部位没有反抗造成的伤害，也许，也许凶手实施犯罪时死者正悬在半空中，唯一支撑她的就是几根手指！”

我拿起镊子，小心翼翼，从死者指甲中夹出一颗砂砾，砂砾表面隐约覆盖着凝固的水泥。

“刘大壮，传唤死者的父亲！”温岚喝声道，眼睛里焕发出猛兽发现猎物的兴奋光芒。

“为啥？”刘大壮正巴不得马上结案，这个反转让他懵然。

“不要被外表蒙蔽，我刚刚才说过，没有具体证据指向的情况下，任何人关联人员都有嫌疑。首先动机，就是保险赔偿金，马上查一下死者病例，购买保险时间，然后再到沿河上游江城大桥寻找犯罪现场，以及每个人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据。”我无意识地说出案件侦查方向和侦查方式，丝毫没有注意温岚疑惑的表情，“既然涉及到钱的问题，所有人的经济往来、消费状况要搞清楚。还有……”我突然意识到我的工作已经结束，如此案情分析和侦查部署实在不适合我的身份。

“还有什么？”温岚盯着我，也许她此刻不仅仅是疑惑我对案件的分析，还有对我越俎代庖的小小不满。

“哦，没了，还是刚才那句话，剩下的工作就看你们的了。”我慌不择口，笨拙地摘下手套。

温岚移开注视我的目光，对刘大壮说，“就按冷教授说的，马上去办，我去江城大桥寻找线索。”

我稳定了下情绪，开始觉得这个女人不一般，年纪轻轻就独当一面，还是有些过人手段和思维能力的，我实在不宜和她有过多的交集。

刘大壮果然是个听话的小孩，屁颠屁颠跑了出去，可能长期在温岚的霸道作风下养成了唯命是从、不敢反驳的性格。

“不愧是哥伦比亚大学的高材生，逻辑推理能力的确出众。”走出实验大楼，温岚和之前判若两人，似是褒奖的对我说。

“过奖，我刚来你就知道了我的背景，看来是把我当罪犯审查了，哈哈哈……”

“虽然是临时的partner，也要了解一下。再见。”温岚伸出了纤细的右手，微笑着望着我。

“再见。”两只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