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题画诗颜飞生情
作者:夜郎生      更新:2019-09-21 02:41      字数:5750

却说颜飞回去后,因释季安被自己误认为采花贼之后而遭到不测,心中很是悔恨,自责。连夜巡逻找那采花贼踪迹,一连五天下来并无半点消息,心里渐渐松懈。这日点卯回来之后,待要进家,却发现窗前有异样,走近看去,却是一枚飞镖,上边带有一物,应是书信。摘下飞镖,取了纸张,打开看来,果真是一封书信,其信曰:“恭喜颜捕头那晚将我这采花贼除去。”

颜飞看了信,勃然大怒,却又怒不能言,因为无人倾听。忙进了门去,坐在桌子旁,越想越怒,猛一掌拍在桌上,直将桌子拍了个大窟窿。

颜飞江湖出身,投入朝廷做捕快已有五年之久,至今都是孤身一人,并未婚娶。为人正直,刚正不阿,武艺超群,缉捕追凶已跑遍大半个全国,渐渐的做了江南总捕,虽职位比起朝堂上的人低微了些,但他颜飞的大名早已是传入朝堂。身为江南总捕,却也是居住两屋一小院而已,很是朴素简洁。颜飞将信撕碎扔掉,继续巡夜,松懈的心又开始紧绷起来。但一夜过去,也无什么踪迹,更没人报案说采花贼又作案了。

第二天,颜飞依旧点卯回来,正要开门,却见门上又有一枚附带书信的飞镖,颜飞摘下,其信曰:“今夜丑时,依旧采花,心有不甘,自来捉我。”颜飞见了,心头大怒,喝道:“丑时是吧!只要你敢来,我颜飞定会捉住你。”

随后立马叫来了他的兄弟下属在他家里聚集,说明情况,将书信给众人看了,无不大怒,一汉子喝道:“这厮好猖狂,当真以为我们捉不住他?今晚就叫他有来无回。兄弟们,加把劲,今晚一定要捉住那厮。”后边七八人连忙异口同声道是。这带头的人叫金龙,是颜飞的得力助手。

颜飞道:“将此事禀报上去,让大人知晓。”金龙立马叫了一人骑上快马,飞奔去报。过不多时,那人飞马来到,回道:“大人已经允诺,还说让颜大哥你今晚一定要捉住那厮。”颜飞听了得到允许,心中甚喜,道:“好!今晚兄弟们一定要捉住那厮,不然,我们都要被大人追究责任。”众人点头称是,个个精神抖擞。随后,颜飞遣散众人,留下金龙,道:“问你个事……”

金龙听不到他下文,问道:“什么事?”但却又见颜飞有些放不开,似乎臊与起齿,又问道:“要问何事?”颜飞扭过头去,轻声道:“这城里可有那家姑娘生得貌美?”

金龙吃了一惊,立马嘿嘿笑道:“我还以为颜大哥你真的不想过问儿女情长呢!原来也快忍不住了,想找个伴了?”

颜飞佯怒,喝道:“胡说什么?我是想打听看看谁家姑娘貌美,那采花贼最会向谁家姑娘下手,你脑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金龙不以为然,嘿嘿笑道:“是我误会了,是我误会了。”随后只是心念电转之间,立马答道:“要说谁家姑娘貌美,那得说我们江南,俗话说得好,‘中原美女多,江南是个窝’,我们江南的姑娘貌美,那是全国闻名……”话未说完,颜飞道:“别说那没用的,不要答非所问,赶紧回答。”

金龙又是嘿嘿一笑,道:“那要说谁家姑娘貌美,只怕这江南除了你之外,那是妇孺皆知。”颜飞一惊,问道:“有这般夸张?我当真不入俗,整个江南只有我不知?”

金龙笑道:“你在别人眼里看来是个正直,不苟言笑的人,所以啊,别看你名声在外,这江南虽然都知道你名号,但却是没几个敢和你说话,也就是此间有些熟悉的人才和你说话,外人看你,你是不食人间烟火。”颜飞心道:“真有这般夸张?”金龙继而说道:“这江南最貌美的姑娘当属周员外家的千金,此女是周员外独子,唯一的一个孩子,今年与你差不多年纪,但尚未婚配。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不知这整个江南多少人都对她梦寐以求,也只有你不知。”

颜飞心中一惊,道:“真有这般的女子?你细细道来我听听,怎么个说法,是个什么故事。”

金龙当下便取笑他,又说道:“此女名唤周晓梦,周员外的闺女,那自然是大家闺秀,只是……”颜飞问道:“只是什么?”金龙继而说道:“只是她与你颇为相似,她与你一般二十五六年纪,但却为婚配。你知是何故么?”颜飞如实答道:“不知。”金龙又道:“她自幼博览群书,只羡慕书中的痴情儿女和人人和谐的世界,对比现实,世间却是尔虞我诈。而现实中的感情大多都是今天海誓山盟,明日就去花天酒地,沾花惹草。所以她很讨厌现实中的这些男人,她迟迟未嫁,也是因为如此。也因为她博览群书,羡慕书中的人和世界,所以至今心性很是单纯,现实的人和事她很少沾边,自己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自己有自己的人生理念。多年来,不知多少名门望族的公子去提婚,却也只是睹一眼芳容罢了。”

颜飞听得入迷,全然不觉得心惊,只觉得自己也有同感。顿了顿,乃问道:“你是如何得知这许多?怎会这般详细?”金龙瞥了他一眼,道:“说你不入俗你还不信,周员外见女儿尚未婚配,没有中意的公子哥,和她聊过之后才知女儿心事,这才和提婚的人说了女儿要等真情之人,做神仙伴侣,整个江南都知道啦!”金龙说完直鄙视他。

颜飞只觉得当真是奇人,心道:“其实她这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好,至少她不会被现实所伤,而破了自己的世界。”颜飞想着,嘴角渐渐勾起一抹笑意。金龙瞧见,哈哈笑道:“我说大哥,你该不会动心了吧?”颜飞回过神来,喝道:“胡说什么?那周员外家住何处,入夜了就去拜访,今晚就重点把守周员外家。”金龙答道:“住在城北一带。”

颜飞只独自离去,并不再理会金龙。谁知他此时是满脑子的想着刚才的故事呢?真是奇女子,想想自己,起初不也是以为世间都是人人和谐的吗?而现在,只笑自己当时天真。脑中若有所思,不知不觉的竟然来到了城北地带,但城中喧闹,颜飞想静静的游走一番,随即顺着城外边上的河散步,正走着,天空开始乌云密布,但他却不知,依旧痴痴的在走。

突然,一颗小雨打在自己鼻梁,他顺手摸去,这才知道开始下了小雨,但他依旧不理会,独自散步。过了小会,雨立马变为蒙蒙细雨,似细小的雪花飘落一般,落在身上并没什么知觉。直到头发开始湿润,雨变得大了他才想到要避雨,回头四处张望,并未瞧见什么避雨的去处,回过身来,却发现河中央立着一个八角亭,放眼望去,那亭子与河都是在山脚下,后边群山耸立,云雾缭绕,似有仙人在其中一般,亭子周边满是荷花映红,几株杨柳为其护驾,水流缓慢,荷花随动,时不时有鱼跃龙门的景象。颜飞赞道:“好个去处,当真如画一般,只是我这个粗野的汉子要去破坏这和谐的画面了。

待要去那亭子里避雨,又见一条大鲤鱼翻个身,“哗啦”一声,直跳出水面,水花四溅,又“扑通”一声,直入水里去了。只听得一声“呵呵,快看快看,它真是调皮,又跳上来了。”这笑声,如幽谷黄鹂鸣,入耳动听。

颜飞闻言一惊,忙细细看去,却见亭子里有一位青衫女子,那笑声正是她所发出。颜飞见有人,还是个女孩子,若要去避雨,恐人家姑娘觉得唐突,但见雨越来越大,把心一横,运足气,使出轻身功夫,连连点在水面上,只留下一圈圈小波纹而已,响声很小,很是清脆。

那亭子里的一女子见了,愕然惊奇,忙说道:“小姐快看,小姐快看,那有个人在向我们飞过来了。”她身前的女子闻言看去,只见那人衣袖随风,发丝飞舞,身姿优美,动作俊雅,身形修长高大。一时间看得入神了。

颜飞见快到了亭子边上,随即跃起,使个鹞子翻身,便落定在了亭子里面。颜飞只顾拍打身上和头顶的水珠,随即抱拳道:“在下独自在此散步,碰上大雨,见此间有个亭子,无奈只有来此避雨,还望姑娘莫要觉得唐突,雨过之后,我这就走。”说话间他是躬身行礼,并为瞧见二人。

待抬得头来,见了眼前青衫女子,心头一震,竟有这般美若天仙的女子,与她四目相对,只见她眼如碧波,很是幽深,温柔传情,让人感到无限温暖,心中舒畅。这一看,颜飞顿时心中慌乱,不敢直视,忙避开她双目,一时间竟觉得自己慌乱起来,脸上滚烫得厉害,只怕早已红到了脖颈。

那青衫女子见了,也避开目光,掩面轻笑。她身边的丫鬟却是对着颜飞喝道:“你是谁?怎么这么无礼,盯着我们小姐看什么。”颜飞躬身一礼,并不回话。那青衫女子见了,忙阻止道:“小丫头,不得无礼,人家只是来避个雨而已,不要大惊小怪的。”那丫鬟遂闭嘴不语,只是气鼓鼓的。但那女子言语温柔,入耳动听,颜飞只觉得心中的紧张缓解了不少。

随即,现场立马陷入一阵无言寂静之中,颜飞也不知自己是有意还是无意,又看了那女子一眼。但见她面色洁白无瑕,脸庞小巧精致,五官是鬼斧神工的杰作,美不能言,尤其是那双眼,无论谁看了都会对她心生怜爱。一袭青衫,不染纤尘,又见她手里拿着紫竹毛笔,却是在作画,举止轻缓,独自入神,静美如画。颜飞又顺势抬头向她身后看去,群山耸立,云雾缭绕,似画一般,再对应她,真如画里的仙子一般,刚才还想着那山里或许有神仙,现在不就在自己眼前吗?

正出神间,“哗啦”一声,又一条鲤鱼跳出水面。那丫鬟见了,欢喜笑道:“小姐快看,又一条,比刚才的大得许多。”那女子淡然一笑,只道:“又调皮了。”

随即立马又是一阵无言的寂静,那丫鬟也只看着女子在作画,并不理会颜飞。颜飞一时间只觉得站着不语,很是尴尬。遂也过去瞧瞧她在画些什么,这才探头,那丫鬟就立马喝道:“靠这么近干嘛?你们这些人真是的,在我家小姐面前装得乖巧,私底下却是不知道做些什么坏事。”

颜飞听了,顿时不悦,独自黯然退回原地,不敢越距,赔礼道:“在下唐突了。我只是在此避雨而已,并不认得二位姐姐,却何故说我私底下做坏事呢?”

那丫鬟不过十五岁左右,听得颜飞叫她姐姐,心中直乐。随即愕然道:“你说什么……你说,你不认得我家小姐?”

颜飞道:“正是。”

那丫鬟看了看他,突然回头笑道:“小姐,要说这江南有谁不认得你,只怕也就只有他了。”

那女子回头看了看颜飞,又看向了她的丫鬟,道:“很奇怪吗?”

那丫鬟急得直跺脚,随后只得笑道:“待会再和你说。”

只见那女子画着画着,眉头轻蹙,回头看了看颜飞,只见他生得修长高大,双目炯炯有神,鼻挺口方,全身干净利落,英气逼人,倒也不像是普通人。羞着说道:“那个……这位公子,刚才见你在水面上如履平地,是会武吗?”

颜飞忙道:“那是江湖中人都会的轻身功夫,雕虫小技而已,并不稀奇。”

那女子道:“那公子可否……”话未说完,那丫鬟道:“哎呀!我家小姐想问你方不方便去那里给她做过样。”说着指向了河中的荷花。

颜飞渐感为难,迟迟不语,只见那女子看着自己,与她目光对上,只觉得若是拒绝她应该是很可怜。随即踏步上前,翻身一转,飘然落在荷花之上,负手而立,微风袭来,他衣衫飘飘。

那女子见了,心中欢喜,只觉得他当真也是俊美,举止也不俗,急忙起笔飞舞。

只过了一小会,那女子落笔。丫鬟忙叫了颜飞回来。颜飞这才落定,那女子欣然笑道:“写字每个读书的人都会写,只是写得好与坏罢了,你的功夫很厉害,竟然能站立在荷花之上,傲立于河面之中,真是羡慕你们,你们的世界应该很美。”

颜飞道:“精通与不精通罢了,就算不精通的人也能跃过这河面,要想站立,精通就行。”

那女子笑了笑,拿过画来,道:“你瞧瞧有什么地方不好吗?”

颜飞道:“在下不懂画,但是……”

那女子正要放下手中画,听得话外之音,忙道:“但是什么?”

颜飞道:“或许题首诗,会好一些。”

女子眉目一展,笑道:“正合我意。那你觉得题什么诗好?”

颜飞也懂些笔墨,脑中迅速组词成句,笑了笑,直接拿过女子手中的笔,写了几句。

思愁独行清河边,

得见江南画中仙。

闭月羞花俏容颜,

芙蓉失色在此间。

那女子见了,只羞红个脸,掩面轻笑。

旁边的丫鬟却是喝道:“好啊!你这人,还当你写出个什么好词好句,竟然这般明目张胆的写这些风流字句调戏我家小姐。”那女子听了调戏二字,脸上更加羞红。

颜飞也不知为何,心中的爱慕之情驱使他写下了此句,只是爱慕,夸赞她貌美而已。并非那丫鬟所说的写风流字句调戏她,那丫鬟也只是故意夸大了而已,她自小就服侍小姐,纵多男子对她小姐的爱慕之情已多如牛毛,她早已见得多了。他江湖出生,现为捕快,实在不懂得那些词句,所以只是写出了心声。

就在此时,岸边来了一顶轿子,几个大汉便径直朝这边走来,见了颜飞,大惊,乃喝道:“呔!你这厮,好大的胆子,竟敢欺负我们家小姐。”说罢,几个汉子直抢过来。

颜飞见了,忙道:“多有得罪,还望姑娘与他们解释,告辞了。”语毕,飞身踏过荷花水面之上,飘然去了对岸,并迅速没了踪影。

那群汉子在后边直骂娘,急忙问那女子道:“小姐可受欺负了么?”

那女子轻声道:“他只是来避雨而已,并没对我做什么。”说完收拾笔墨,这就要离去。那丫鬟要拿过那张画扔掉,女子抢回手里,道:“好不容易画的,留下吧!”

众人来了岸边,女子入轿,几个汉子便抬着她走了。丫鬟在一旁陪同。

那女子进了轿中,脸上又立马露红云,打开手中画,只见颜飞负手傲立荷花之上,飘然有样。女子又看了看他对自己的爱慕诗,回想起颜飞面对她时手足无措的样子,不似作伪,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丫鬟问道:“小姐你在笑什么呢?”

那女子吓了一跳,挑开帘子,道:“你……你可知刚才那是何人?”

丫鬟闻言,笑眯眯的,忙叫停了轿子,急忙进去,轿子继续前进。丫鬟笑嘻嘻的说道:“刚才说了,要是这江南还有谁不认得你,只怕就是他颜飞一个人了。”

女子道:“他叫颜飞?”

丫鬟道:“是的,他叫颜飞。”又笑道:“近年来这颜飞在我们江南名声大噪,他正直清高,并未婚娶,也没什么朋友,现在是江南总捕,这江南只怕不知道他的人也只有小姐你了,你们两个真是怪人。”

女子听了,觉得有趣,又道:“还有呢?”

丫鬟又回道:“他性情很怪,不喜欢随意结交朋友,近年来,他缉捕追凶走遍了大半个全国,嫉恶如仇,常常帮助被地痞流氓,恶霸欺负的那些普通人,而且听说他以前是江湖出身。对了对了……他还说过一句话,大家都很佩服他呢!”

女子道:“说了什么?”

丫鬟想了想,道:“他说‘鸡鸣狗盗之辈,不与之同行。谄谀献媚之徒,莫与之为伍。”

女子忙问道:“说得出,做得到么?”

丫鬟道:“他一直正直清高,刚正不阿,还没和什么小人有交集呢!”

女子闻言,展开画卷,淡然一笑,却瞧见他写的“思愁独行清河边”,心中疑惑,百思不解,喃喃自语道:“思愁?真想知你所思是何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