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坠马
作者:冬月南风      更新:2019-09-18 10:48      字数:3372

姜毅有种预感,苏木庄之行,十有八九会扑空。关观离开宁集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可能还滞留在苏木庄?除非她真的想要替高赞尽孝,侍奉高母。

果然,关观没在苏木庄,但姜毅却在高赞家中意外地见到了关观的贴身侍女小鹿。小鹿身上穿着孝衣,乍一见到姜毅,显得异常兴奋,好像很久没有看到亲人的样子,拉着姜毅问这问那。

姜毅道:“你先别问我了,我问问你吧,怎么高赞家中只有你一个人?”

小鹿撅起了嘴儿,嘟囔道:“还不都是小姐的意思?”

姜毅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鹿道:“我们来到苏木庄后,小姐把高将军的棺椁下了葬。之后。她真的在高家住了下来,一心侍奉高母,要替高将军尽孝。高母已年过八旬,身体较弱,也确实需要人照顾,但老人家深明事理,非常要强,她一再催促小姐离开,不要小姐侍奉。说自己一个快入土的老婆子,怎么能耽误小姐的青春呢?不能让左邻右舍说闲话。

“高母一再催促,小姐嘴上答应,但就是不走,足足在苏木庄住了好几个月。后来,高母便以绝食促小姐离开。小姐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把我留下来侍奉高母,她带人离开。就这样,把我留下了。”说着说着。。小鹿吧嗒吧嗒掉起了眼泪,大概是为自己感到委屈吧。

“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想小姐了,是吧?”姜毅道。

“不单单是想小姐,”小鹿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小姐走后不久,高母就卧床不起了。后来,她老人家在睡梦中离开了人世。靠着左邻右舍的帮忙,我将高母埋在了高赞将军坟旁。后来,这个院子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人家……人家还是个姑娘家么,孤身一人住在这里,能不害怕吗?”

姜毅思忖片刻,问道:“小姐在苏木庄的几个月里,都去了哪儿?”

小鹿认真地想了想:“我印象里,小姐只是偶尔到三十里外的白云观上上香。不过。。有一次小姐回来说,她知道了高皇后的下落。”

“哦?那小姐离开苏木庄后,是不是去了高皇后那里?”

“没有。小姐回宁集了。”小鹿很干脆地道。

“既然小姐知道了高皇后的下落,为什么没有去投奔高皇后,反而回了宁集呢?”虽说关观返回宁集让姜毅很高兴,但他还是觉得关观的做法令人匪夷所思。

“谁知道呢?也许是高皇后让她回宁集的吧!”

小鹿随意猜测的一句话,让姜毅豁然开朗:找到了高皇后,就意味着找到了大顺的财宝。作为高皇后,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关观返回宁集,一定是为了那三千老陕子弟兵。

“小鹿,走,我带你回宁集。”

……

“夫人,不好了!将军出事了!”

宁集城内,将军府门外一阵嘈杂,报信的亲兵王小虎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郭济庭夫人封赧所住的后宅。

丫鬟婆子一把拉住亲兵,厉声呵斥道:“小虎,你怎么忘了规矩?这后宅也是你随便闯入的吗?”

王小虎哭丧着脸,急得直跺脚:“哎呀,不好了!快,快去通报夫人,将军,将军出事了。”

此时,封赧已经听到动静,迅速出现在花厅门口:“小虎,你说什么?将军怎么了?”

王小虎一看是夫人封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将军,将军坠马了。”

“什么?坠马?”封赧一看王小虎的模样,便知出了大事,不然,王小虎不会慌得连起码的礼仪都不顾,直闯后宅。

“将军不是出城打猎去了吗?怎么会坠马呢?”封赧心急如焚地直奔前厅。

不一会。便有众多护卫从府门外的马车上把郭济庭抬了进来,封赧上前一看,郭济庭双目紧闭,嘴角淌血,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不动。

“将军,将军你这是怎么了?”封赧扑到郭济庭身上,**着双手,捧住郭济庭的脸,一时竟然不知所措。

“快,快去请军医。”府中管家急忙吩咐人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封赧厉声斥问王小虎。

“我们陪将军去城外伏牛山打猎,将军骑马追击一只中箭的野猪。。眼看就要追上了,谁知将军的坐骑突然马失前蹄,一下把将军抛了出去,不巧的是,将军被重重地甩到了一块巨石上,偏巧今天将军未戴头盔,头碰在了石头上,将军马上就人事不省了。”王小虎哭着叙述道。

“夫君,夫君你快醒醒呀。我是你的赧儿,你快睁开眼看看我呀。”封赧急得珠泪涟涟,浑身**。

军医来了,王小虎退了出去。花厅里只剩下了封赧、管家和军医。军医仔细检查之后,面色凝重,默然不语。管家低声问道:“怎么样?将军的伤势如何?”

军医愁眉苦脸地道:“将军现在处于昏迷之中。情况不妙呀。依我看来。。将军是头部和腰部受到了猛烈**,恐怕……”

封赧吓得捂住了嘴,都不敢发问了。

“恐怕什么?”管家低声问道。

“恕我直言,恐怕……恐怕命不久矣。”军医哆哆嗦嗦地道。

封赧身子一软,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望着床榻上的郭济庭,喃喃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好?”

得到消息的关观迅速赶了过来,此时正好jinru花厅,她急忙上前扶住封赧:“姐姐,你可千万挺住呀!”

……

孙彪面色阴沉,沉默良久,猛地一拍桌案,“啪”的一声,震得茶盏上的杯盖跳了几跳。

“孙振,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孙彪低低的声音斥问道。

“不……不是,我又没有随他一同打猎,怎么是我干的呢?”孙振摸了摸鼻子,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这是他郭济庭运气不好,能怪别人吗?”

“不可能不是你。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孙彪走到孙振面前,死死地盯着他,“郭济庭亲兵中的马强已经被你收买,成了你的心腹,不假吧?你千方百计收买马强,不就是为了今天吗?马强擅打暗器,定是你让马强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孙振心里一阵呵呵呵:我这个大哥也真能装,既然你早就知道马强的底细了,为什么不阻止我?说到底,你不还是默许了我的运作吗?

“……大哥,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了。”孙振摸了摸颔下的刀疤,“事情的结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大哥,你不觉得这是天赐良机吗?”

“老二,你想干什么?”

“大哥,你还真想就这么一直困在他郭济庭的手下?这城中的人马本来就是咱哥俩的。他郭济庭仗着自己是弘光帝的近臣,硬要骑在咱哥俩脖子上拉屎。我早就看他不惯了。凭什么?凭什么咱们就得受他的驱使?前几天,关观回来了,又多了一个压制咱们的。你说,咱哥俩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所以,你就策划了今天让郭济庭坠马的阴谋?”

“大哥,你别说的那么难听。老实说,我也没想到他会摔得这么重。”孙振往孙彪跟前凑了凑,阴恻恻地笑道,“大哥,这是得到了天助呀!老天都帮着咱们,你还执迷不悟吗?”

“说,你还做了些什么?”孙彪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口茶,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孙振起身,打开屋门,探头向外看了看,确定附近无人,复又把门关好。。回身道:“哥哥,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已经同大清的乌赤将军取得了联系,他说,只要献出宁集,他保证咱们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少不了咱们的荣华富贵。”

“什么?”孙彪瞪大了眼睛,一把揪住孙振的衣领,“你……你要投敌?”

孙振轻轻拍了拍孙彪的手背:“哥哥,什么叫投敌?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咱哥俩是什么?是山海关总兵呀?还是大明兵部尚书?连人家大名鼎鼎的吴三桂、洪承畴都投了大清了,咱们有什么不可以?”

“你难道不知道?降清是丢失气节的事,会被人唾骂的。”孙彪嘴上讲着气节,揪着弟弟衣领的手却松开了。

“我的大哥呀,你还看不出来吗?现在已经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大宋的杨家将怎么样?被老百姓视作忠臣良将吧?可你知道不。。那杨继业也是归降的宋太宗,他原本是北汉的将军。”

“别说了!”孙彪手扶额头,陷入了沉思。

“大哥,别犹豫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趁这个时候掌控宁集,咱们就再没有机会了。手里没有本钱,以后你想投奔大清,怕是人家还不稀罕呢。大哥,当断不断,必留后患呐。”孙振越说越急,几近目呲欲裂。

沉默良久,孙彪抬起了头:“你想怎么办?”

孙振一看有门,心中大喜:“还能怎么办?郭济庭一躺下,还不就是咱哥俩说了算么。我想好了,马上修书乌赤将军,献城!”

“可是,你想没想到,还有军师侯若愚呢?还有刚刚回来的关观,以及郭济庭的夫人封赧。”

“嗨!”孙振满不在乎地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两个二十来岁的小娘儿们,有什么可虑的?郭济庭一倒,侯若愚还不得唯咱们兄弟马首是瞻?大哥,我知道你喜欢关观,到时候,关观归你,封赧归我。咱哥俩也来个抱得美人归、醉卧美人膝。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