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40章 你还是你,悲天悯人,心怀恻隐
作者:非其鬼不祭      更新:2019-09-17 02:36      字数:3455

东北某名城。

灯光炫目的冰雪城堡,晶莹剔透,灯火通明。几树旁逸斜出的树杈,黑色枝丫上缀满了紫色盈盈的小灯,像冰雪里飞舞的萤火虫。

树后缓缓出现一驾游园马车,赶车人戴着大厚的帽子,慢悠悠驶来。

费轻风站在十几米开外的小路上,双脚跺个不停,两只手交替哈着气,鼻子冻得通红:“太冷了,我走不动了,说什么也走不动了。”

身旁,同样冻得站不住脚的张小探:“你自己嚷嚷着要出来玩,大晚上的,我说不出来吧,眼瞅着就要满地打滚,咋的?现在知道累得慌了?”指着手表,一脸愤慨:“看看,这都几点了,工作人员都下班了啊大姐!你就可着我折腾吧!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费轻风蹲在地上,两只手扯着张小探衣角:“你走吧你走吧,冻死我算了。”

张小探为难地看了看前后方:“祖宗,我真的背不动你……”

费轻风拽了拽张小探:“快看快看。”

不远处,一个大爷赶着马车过来。

张小探盯着吐热气的马:“这个时间,大爷肯定不接客了。你看,马都累了。”

轱辘轱辘的声音。

张小探低头,费轻风悄悄将滑板推到张小探脚底下。

张小探看着费轻风。

费轻风:“我要坐车我要坐车。”

张小探无奈摇头,踩上滑板。

费轻风:“去吧牛宝宝。”

咕咚咕咚——

咔嚓咔嚓——

赶车大爷冒火的声音:“嘿,你这小伙子,碰瓷啊?还碰到我老头子跟前来了?”

费轻风忙跑过来,扶起张小探:“大爷,我们刚刚在玩,他没看见,不是故意的。”

赶车大爷这才缓缓坐回座位:“这都几点了你俩还玩?没看游客都散了吗?”

费轻风一手扶着张小探,一手摸着马:“大爷,我男朋友脚崴了,这离园子门口还有好大一截呢,您看是不是……”

“上车吧。”

张小探一蹦上了车,伸出手拉费轻风。

大爷看着张小探:“你不是脚崴了吗?”

费轻风:“大爷您这马真俊呀,是来自大草原高大威猛的骏马吗?”

“不是,是家养的,”大爷一看费轻风冻得鼻子通红,指着马车上,“那啥,后边有衣裳,穿着!”

费轻风没来得及反对,张小探已经给她戴上毛茸茸的狗皮帽子,裹上军绿色大衣,大衣没有扣子,张小探紧紧握着领口,握得费轻风一动也动弹不了。

大爷开启了话匣子模式:“要说起这马啊,也是我自个找不自在,一眼就相中了,非领回家不可。不养吧不知道,一养啊,嘿,天天得拉出去溜,不溜就满院子打滚,你怎么办?谁让自己喜欢呢……”

张小探悄悄看了眼费轻风。

这一天,距离费轻风出走不到一年。

张小探从来没想过她会永远消失,只是没想到,她会回来得这么快。

六个月前,费轻风到山西,见到了回到家乡的孙行木。她没有露面,只是远远看着。

那是一个烟雾缭绕的台球厅,有挺着啤酒肚的中年人,也有耳朵上夹着香烟的中学生。

孙行木和几个不认识的人熟络地打球,头也未抬。

孙行森静静看了一会,一言不发地从台球厅里走了出来。

路径渐荒。

孙行森沿着坑坑洼洼的小路,走到一片败落的旧址民居,断壁残垣的尽头,一条小河蜿蜒伸展。

看着他瘦削落寞的背影,一路跟过来的费轻风不由叫住了他:“孙行木!”

孙行森回过头,犹疑地看着她:“我是孙行森,你是哪位?”

他仍旧不记得,在他眼里始终卑微的她。

费轻风没有回答,走到他身边,拉起他的手,渐渐远离了水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哄一个孩子:“你是孙行森也好,孙行木也好,行者,才是你们真正的名字。你们不只是我们的过客,也是自己的过客。既然来了,就没有什么是白得的。”

“你是费轻风吧?你来找行木?”

费轻风松开了他的手,摇摇头:“不是,以后我都不会再找他了。就当我这趟是为你来的吧,希望你好好活着。以后的日子虽然艰辛,但谁还没艰辛过呢。相信明皇姐深爱过的你,一定都能熬过来的。”

所有的怨恨,在费轻风对话孙行森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曾经凉薄无情的人,露出脆弱不堪的一面,至此,扯平了。

不需要原谅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只需要珍惜从伤害中走出来的自己。从来就没有不放过别人就是不放过自己这一说,所谓的无法释怀,要么是好人没有去完成应该完成的事情,要么是追究到底恶人都没有得到应得的报应。有些事做不到,遗忘是对自己最大的放过,有些事做到了,只会更快地遗忘,更彻底地释怀,以另一种方式成长蜕变。当然,也不需要因为他的落魄而幸灾乐祸,因为你还是你,悲天悯人,心怀恻隐。

最终各人得到各人的因果,才是最好的结局。不相欠,才能真正地,相忘于江湖,就此别过。

费轻风和张小探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人心。

一年不见,故人心已经搬到另一座独栋小楼。

费轻风刚要进楼,便被张小探拉到一边,躲到小楼旁边的大树后。

张小探嘘了一声,费轻风抬头,一眼看到天边从车里走下来,惊讶地:“天经理……”

话没出口便被张小探捂住了嘴。

费轻风掰开他的手,压低声音:“怎么啦,干嘛不让我说话,天经理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小探指指另一边正驶来的一辆车。

费轻风:“怎么啦?”

张小探拍拍她的头:“傻啊,那不是顾西山的车吗!”

“真的啊?怎么回事?”

张小探示意费轻风不要出声,二人躲在树后墙角处,悄悄看着。

天边和顾西山各从一边走来,似乎都没有看见对方一般。一直走到楼前,二人仍旧不看对方,只是脚步渐渐放缓,并最终停下来。

二人各自仰头看着楼上。

天边:“在最困难的三年里,是我一路陪着她走过来的,我将一直陪着她。”

顾西山:“但是后来你走了,在她最迷茫的这一年,陪她的是我不是你。”

二人的对话令暗处的费轻风瞠目结舌,忍不住低声对张小探:“哇塞,这是什么情况?”

张小探:“别说话,先看看。”

天边:“那又怎么样?这一年没有你她一样能过来,但是那三年没有我,她就过不来。”

暗处,张小探扶额:“完了完了,他哪是天边的对手,天边称霸江湖的那几年,他大学还没毕业呢。”

顾西山:“好,那我们不说这个。”

暗处,费轻风一拍大腿:“哎呀,这个老实人,不说这个你还能说什么!”

天边不屑地一笑:“悉听尊便”。

顾西山:“我和她睡过。”

暗处,费轻风与张小探:“我的天,好劲爆啊!”

天边脸色大变:“我比你认识她早三年……”

顾西山:“我和她睡过。”

“她在我面前从来没有伪装,从来没有欺骗,她可以一直真实,随时向我求救……”

“我和她睡过。”

……

一只手拍在费轻风肩上,吓得费轻风差点叫出声,幸好被张小探捂住了嘴。

张小探指指身后,费轻风回过头,发现正是戴着墨镜的易明皇。

易明皇示意二人跟她走。

费轻风指指楼前。

易明皇摇头:“不用管”。

僻静处。

憋了半天的费轻风终于哈哈大笑。

张小探也唏嘘不已:“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三剑客里平时最酷的一个,竟然争不过一个老实人。”

费轻风:“我也真是服了,一个月啊,天天这样?看来这老实人啊,一旦不正经起来,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大潜力。明皇姐,这俩人你打算怎么办啊?”

易明皇揉揉太阳穴:“不知道!别说他们了。你俩怎么回事?半年前回来撂下句话就跑了,之后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上哪去了?”

费轻风:“我们去……”

张小探暗中扯一把费轻风,神情转为焦虑:“明皇姐,本来我们去玩,可是轻风她怀孕了。”

易明皇脸上一喜。

张小探:“但是医生又说胎位不正,得做手术。前两天她自己一着急,走路又滑了一跤,这下更不正了……”

易明皇顿时急了:“那你们还在这磨叽什么,这不得去医院吗!你们俩也真是够心大的,还有心思在这看热闹?”急急拿出手机,拨号:“快去开车,一会来小广场,我们去老医院,还记得那个老医院的路吧?”

电话那端传来焦急的声音:“记得。你怎么了?去老医院干什么?”

“一会再跟你说,你先过来吧。”

易明皇挂断电话。

费轻风一脸懵逼地看着张小探:“你胡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怀孕的,我怎么不知道?”

张小探坏坏地笑了,看着易明皇:“明皇姐,你给谁打电话呢?”

易明皇握着手机的手不由一动。

你焦虑的时候,不安的时候,需要帮助或分享的时候,你想起的是谁呢?

想着想着,易明皇微微笑了。

张小探拉着费轻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费轻风:“是谁呀是谁呀?”

张小探:“这不明摆着吗?你呀,就是笨。”

费轻风追着张小探:“说谁呢!我看你是不想好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