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可怜美玉儒生收徒 爱珍惜良材倾囊以授
作者:于小曦      更新:2019-09-15 02:18      字数:4560

第四十九章可怜美玉儒生收徒爱珍惜良材倾囊以授

李儒生强行按着龙吟风行了拜师大礼,自以为水到渠自成,却不知龙吟风生性倔强,认定的道理不自己咂摸过滋味来是绝不肯低头的,见他红头涨脸,青筋鼓起老高,气得浑身乱颤,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久,他起身梗着脖子揶揄道:“你这收徒弟的法儿倒是新鲜,哼,行了拜师礼也没用,我断不认你这师父”。

李儒生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这恐怕由不得你”。

龙吟风有意和他赌气,佯装得意,徐徐说着自己的打算:“你教的武功我一招也不会学,名份上,我只认你是叔叔,不认你这师父,无名无实,何来的师徒?”。

李儒生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来没有人敢对他如此说话,况且龙吟风一个娃娃,他先是一阵茫然,旋即咄咄逼人地盯视着龙吟风斥道:你要作庸人,我偏不准,你不学,我偏要你学”。话音刚落,李儒生突然探掌,刹那已将龙吟风吸到跟前,顺势将他身形倒转,双手在其脊背一搭,微一吐纳即将内力强行灌入龙吟风体内,岂料真力刚由掌心呼出,猛觉其两股刚柔掺杂的真气突然迸发,猛烈与之抗拒。

李儒生大惊失色,立即撤掌定式,不认识似的上下打量龙吟风,心中又惊又奇,突然缓和了声调道:“我暂不与你计较,只你记住,你已行了参拜大礼,再若顶撞便是忤逆,这罪过怕你担待不起”。说罢衣袖轻抚,已将龙吟风送回原处。

龙吟风舒展了一下筋骨,毫不在乎的说道:“你这人好怪,脸上变得快,脑子转的更快”。海萍嘿然良久,摆摆手事宜龙吟风近前来:“你这一身古怪的内功是何人所授?”。龙吟风觉得好笑:“古怪内功?真是内行也有走眼的时候,我哪有什么内功”。

李儒生愈发奇怪,仔细盘问了半晌,见龙吟风始终说不个所以然,表情动作也不似说谎,索性不再追问,可龙吟风哪里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竟将龙清秋、李阳晋等三人的内力吸入体内。

李儒生叹息着打发龙吟风道:“我不勉强你,你不认我这师父,死活与我什么相干,丑话儿我说在前头,你发了病再来,那便是求我,允不允也得由我,你出去吧”。说道最后竟是满眼凄苦。

要知李儒生武功虽臻化境,但却没正经八本的收过弟子,虽与罗翰有师徒之名,但罗翰原是李儒生的家仆,乃是个半路徒儿。

他心高气傲,岂甘百年后将一身绝艺长埋黄土,奈何始终难觅良才,因龙吟风甚和心意,随即萌生此念,谁知龙吟风一口拒绝,他不好发作,当真是恨恼交加,心道:“龙清秋呀,龙清秋,你虽已伸了腿儿,却偏偏留下如此良才美玉气恼于我,哎哎......”。

李儒生一味地叹息,龙吟风本想说些什么安慰他,但思来想去,竟然一时词穷,只得杀猪不成——蔫儿退了。

龙吟风,一眼瞧见汉子倚了洞前一棵老树,正望着天空发愣呢,见龙吟风出来,便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他。龙吟风低下头去,轻声回了经过。

罗翰眉棱不易察觉地一跳,心下又是惊喜又是失落,勉强笑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确要有自己的行事方式,你讲求门规,这本是无可厚非,可常言道: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你身负血海深仇,如今连妹子也没了,你要做的事还有太多太多,人在平日里往往可以视功名利禄如烟云,但若逢危难,眼睁睁看着你至亲至爱之人离你而去却无能为力时,方知功名之珍,利禄之贵。灾荒之年,常有世人易子而食,那时人伦似是不及薄纸”。

他侃侃而谈,龙吟风沉思着,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苍白,罗翰继续说道:“凡是终须有个前提基础,你若是仍然执迷不悟,还讲什么门规师道,说句不该说的话,我怕你一辈子也报不了仇,非但如此你若没有本事,我猜你日后还会失去更多你所珍视的东西,况何雨襄已死,这本算不得什么叛出师门,何去何从,望你好自为之”。

罗翰言罢又倚在树干上呆呆的看着天空,似乎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他说的条条在理,句句中听,龙吟风一阵心灰意懒,周围又陷入了一片安寂。

翌日,龙吟风硬着头皮走进洞中的石室,情形一如昨日,他紧张的手脚没个放处,怯生生地试探着:“李伯伯,我想和你学本事”。李儒生眼前一亮,倒不急于说话了,故意拿着架子,半晌才耷拉着眼皮问道:“你想好了?”。

龙吟风见话有余地,这才松了口气,使劲儿嗯了一声。李儒生难掩心头喜悦,连说了三个好字,龙吟风立即跪地叩拜:“多谢李伯伯!”。李儒生:“管叫我甚麽?”,龙吟风立即改了口:“师父!”。

李儒生疯狂的笑出了喜悦。石室外,罗翰仍然依靠在树干上望着天空呆呆发愣,听到笑声,嘴角禁不住也泛起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晨光熙微,晨风吹野,草和晨风,衣襟飘忽,笛声悠扬伴着潺潺的流水,直飘到不知名的远方。风鸣歇,笛声止。

李儒生在蒲团上闭目打坐,罗翰直挺挺站在其右,对面蒲团上坐的龙吟风觉得压抑的难受,索性不再看师父,眼睛盯着那一跳一跳的蜡烛,神儿早就飞走了。

“闭上眼睛,不要用力,不要想事,为师行功给你治病!”,李儒生叮嘱龙吟风道。他话音刚落,龙吟风竟真觉得一阵莫名的困乏袭上来,不自觉的闭上了眼。

恍恍惚惚中间李儒生、罗翰二人同时凌空出掌,龙吟风顿觉什么失了着落,在半空中飘飘荡荡,若有若无的彩光在身上扫动,缥缈流移,一股温热的气流自涌泉穴直流而上,须臾气流渐渐变暖,越来越强,隐隐觉腹内似有一寒、一热两股气息被外力调动,相互冲撞,摇撼翻腾,周身关节格格有声,龙吟风禁不住哇的喷了口血,二人似是无察觉,继续挥掌导引,但觉腹内热浪涤荡,尽数四下铺展,周游四肢百骸,寒气随之收缩凝聚,移至左腹天枢附近旋即顶住不动,呼吸之间渐觉温暖恬适,心目为之一开,唯有天枢一域冰寒异常。

龙吟风缓缓落地,慢慢睁开了眼睛,虽觉腹内一隅寒冷难耐,却觉一阵从未有过的神志清明,他晃了晃脑袋,脸上露出喜色。

李儒生二人收招定式,似已入定,许久二人相继透了口气,罗翰不言声的起了身,仍是恭敬的立在李儒生身旁。李儒生望了一眼罗翰,点头吩咐道:“你去吧”,罗翰闻言即躬身退出,他前脚刚出山洞,龙吟风便听轰隆一声闷响,凝目望去洞口已漆黑一片,已被一块巨大的青石板封住了,本来就很压抑的石室中更加让人觉得憋闷,黑暗。

清晨,荷塘,晨光下的荷叶上的露珠折射着柔和的光线,水珠儿悄悄一滑,即由这一片荷叶滴落到那一片,又跳跃着飞舞到下一片,“嘀”的一声,跳进了平静的水塘,卷起的波纹向四面荡漾开来,绘出一个又一个转动的同心圆。

河水很清,清的可以看见浅水中一只青蛙偷偷藏在水中等待过往的飞虫。荷塘边,年少的女娃儿悄悄的拾起身边的一枚卵石对着水中的青蛙,“嗯”的一丢,惊的青蛙后腿一蹬,伴着波纹消失在粼粼的荷塘。那女娃用力过猛“嗵”的一声跌进了水塘。

“哥......哥......”,随着女娃儿的呼喊,站在荷塘的边延的少年扳着突出的石头,小心的奋力把手递给女娃儿,女娃儿搭着少年的手,故意轻轻的一拉,少年失去重心也跌进潜塘。女娃儿咯咯的坏笑着,少年无奈的嗔道:“哎呀,灵儿又调皮”。女娃儿也不理会,用小手肆意地捧起河水向少年丢去,接着就咯咯的笑出了声,笑声和着惊起的蛙鸣,随着击起的波纹,向四周缓缓荡开。

河岸,一位少女轻轻的走过,輕的像风,輕的像云,少女关切道:“快回来,水里冷,当心着凉”。

少女给女娃擦着头上的水珠儿,少年胡乱抹了一下脸上的水,也去擦拭女娃身上的水珠儿,无意中,少年与少女玉手相触,少女羞涩的一笑,脸已红的像黄昏的晚霞。

龙吟风猛地惊醒,又是梦,悲伤似乎无处不在,而快乐似乎永远只会出现在回忆中,他眼前是无尽的黑暗,压的人喘不过气来,龙吟风用力揉了揉眼睛,慢慢适应着侵袭的黑暗,但此举无济于事,周围依旧是漆黑一片,他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丝不安,猛地想起石桌上有一节蜡烛,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摸索着向前走,他突然止了步,因为前面已然是冰凉的石壁。

龙吟风欲转身再寻,忽觉肩头一阵剧痛钻心,一张大手已将他的右肩死死抠住,长长的指甲硬生生的刺入了皮肉中,血噗地涌了出来,他疼地一阵抽搐,额头上已然见了汗珠,左手反抓却一抓走空,背后空空荡荡,哪来的什么爪子!

龙吟风摸摸右肩,黏糊糊的血液告诉他这不是幻觉,他疼的嘶哈着蹲下身子,肩膀便又是一阵刺骨的剧痛,那大手拿捏得好处,精准地从刚刚抠出的伤口插了进去,龙吟风疼的一阵抽搐,几乎昏倒。

正在此时,眼前火光一闪,石桌上的蜡烛忽忽悠悠亮了起来,虽觉刺目,但毕竟踏实了许多,见师父盘膝打坐,笑盈盈的招呼自己:“风儿,你过来”。

李儒生在他肩头上推拿了几下,血立即止住了。

“你刚刚心里有什么想头儿”,李儒生淡淡的问道。

龙吟风不敢隐瞒,含羞带亏的说:“不瞒师父,徒儿有些害怕”。李儒生满意的点点头:“你说的不假,却也不必自责,本该如此”。

龙吟风不知他的用意,也不插话,只等着他往下说。李儒生微笑道:“风儿,你可知要消除这恐惧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龙吟风狐疑的摇着头,回答的却阚快:“不知道”。

海萍捋了捋胡须,说道:“所谓艺高人胆大,只要有绝技再身,天神下凡也敢叫个号,风儿,今天为师就叫你绝世武功”。言罢只见李儒生突然起身,双手施展开来,勾、抓、吐、点、砌,招招精妙绝仑,他身随掌动,初时一招一式还可勉强看清,舞蹈酣时,仅见一条蓝影闪动,恰如狂龙现世,吐九天之长虹,吞东海之风波,地上的沙石被卷入其中,随着呼呼而动。

龙吟风看的呆了——世上还有这等厉害的武功,只恐爹爹在世也要自叹不如。

李儒生身形倏然而止,带起的碎石也噼啪的散落在地,他一脸得意的问道:“风儿,怎么样?愿意学吗?”。龙吟风欢喜的只是一个劲儿的拼命点头,话也忘了说。

李儒生仰天狂笑,傲然道:“我的武功天下无敌,岂止于此,好徒儿,今儿我就传你这套销魂掌法”。

龙吟风盘膝坐在李儒生对面,听着他一招一式的讲授,销魂掌计一百零八式,每式更有三种变化,共三百二十四着,意境更是无穷无尽。他一边比划一边讲解其中的奥妙,龙吟风天分过人,聪明决定,一点即通,李儒生也不保留,从第一式开始细细拆解,石洞就成了演武厅。

日消日长,转眼便是月余,龙吟风已然将销魂掌的心法、招式熟记于心,更兼每日勤加练习,山洞之中日光难入难分昼夜,真有夜以继日之感,武艺精进之速自然非同一般。

这一日,龙吟风练得起劲儿,忽感背后微微劲风袭来,便知有人偷袭,当下自是毫不迟疑,身体向后仰,同时足下一蹬,斜身向后滑开,正从来者腋下穿过,同时左手向前一送,施展“抓”字诀,直取来人手臂,右手直戳,正是“点”诀精妙,疾点来者腰间。他两手并用,势如闪电,偶然瞥见来者面容,双手倏然停住,惊诧道:“师父”。

李儒生哈哈大笑:“好徒儿莫停,再来与为师拆上几招,龙吟风瞬间明白了李儒生的心思,当下向前近身,右手直取师父小腹,正是销魂掌第六十四式长风破浪。

老者叫声好也不躲闪,探手直扣龙吟风右手脉门,龙吟风左手反向上撩,却是第七十五式沧海桑田的变招,老者抽身扯步,口中点播着已与龙吟风拆起招来。

拆解良久,老者收招定式,换了个题目,对龙吟风道:“风儿,你要切记武学之本在意而不在形,形随意变,意到形达,以变应变,以变求成”。

龙吟风默默记着,口中轻轻嗯了一声,李儒生点着头,突然衣袖一拂,蜡烛立时止了,洞中又是一片黑暗:“风儿,自今日起,洞内再也无光”。话罢,便再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