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秋天没有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的肃杀和磅礴，有的只是长青树木次第更生的新芽零碎挤落的黄叶，和着清冷的风、缠绵的雨缓缓飘落，飘过香飘四溢的金秋，飘进清冷落寞的寒冬。

冷月如霜，夜色如水，树叶沙沙落下，像是春天里的绵绵细雨打在芭蕉阔大的叶片之上，漓裳静静地踩在飘着落叶的卸上，身后是寡言少语的小蝶。

夜雨撒西窗，长风舞落叶，他看着她，专注而深情，修长的手指自她轻浅的眉眼间滑过，他说，阿漓，做我的妻子好吗？

苍凉静水庵，青灯古佛下，他却只能朝她弱弱一笑，“我尽量吧”，他这样回答德妃。

他真的在努力了……

她怅然望着随风舞动的枝条，月光拖着她孤单而忧伤的影子，烙在斑驳的树荫间。

她忍不住落泪了，尽管她不知道她为什么难过，又有什么理由难过。

从一开始，她都只是惹人生厌的妾而已。

“姑娘……不，娘娘……咱们回吧，夜深了，王爷该着急了。”小蝶在身后小心翼翼地说。

漓裳嘴角漫上了一丝苦笑，撩起裙角缓缓地向着紫云殿的方向走着……

朱弦声杳恨重重，长叹空随几阵风。缠绵的曲调和着丝竹声声在清冷的夜风中流淌，侍婢们多在水香榭玩耍，只几个留守的宫婢躲在岑寂的别院里避寒。

有男子低沉而压抑的哭泣声自空寂的大殿里传出，听在耳朵里，只让人觉着呼吸沉闷，仿佛心肺都纠结在了一起。

漓裳怔住了。

是谁在这个漠漠清寒的长夜，不经意间抖落了强硬绝傲的外衣，绽放一地悲戚？

她抬起纤足无声无息地上了台阶，举目望去，只见一个青衿素衣的男子颤抖着双肩趴在予澈的腿上抽泣，原来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她的脚步顿住了，正待转身，守门的小婢已经迎了上来，“娘娘……”

哭声戛然而止，只余下急促的抽泣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那青衿素衣的男子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肩膀抖动的更厉害了。

漓裳无奈，只得迈步进来，“王爷。”

她略微福了福，偷偷觑了一眼那抽泣的男子，眉目清朗俊秀，微蹙的双眸间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哀伤与仇恨，正不知如何答礼，予澈已经挽住了她的肩膀，指着素衣男子介绍道：“阿漓，这位是咱们八弟，济阳王予泠。”

那男子试着挤出一抹浅笑，不料挤下的却是两行清泪，他急忙拭了拭眼泪，拱手行礼：“臣弟失礼，让六嫂见笑了。”

漓裳尴尬地扫了一眼予澈，略一屈身，叫了一声，“八弟！”

予泠母亲傅昭仪早年失宠，早随予泠定居在济阳府，予泠已是多年不曾去京都拜会，自然难得孝武皇帝待见，说起来，他与予澈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对兄弟的感情比其他人略显亲厚些。

漓裳深知这一层关系，又见予汶泪眼朦胧，伤痛欲绝的样子，知道事情非同猩，遂匆匆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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