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绛唇
作者:则尔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523

看着青玄蒙在眼睛上的布条,千色觉得自己到底是错怪了他,心里那酸涩并着苦涩的感觉不可思议地变成了淡淡的回甜滋味,瞬间便就盈满了胸腔,泛起了微微涟漪。只是,下一瞬,当她细细咀嚼了一遍青玄询问的那个问题,突然觉自己完全无言以对。

曾经企图偷看她沐浴么?

照他最近越来越放肆的言行举止,还有那于梦境中纠缠不休的魔障,只怕他不仅仅是企图偷看,只怕是早已经将这偷看的想法给付诸实际了吧?一时闪神,她竟然在想,自己即便是在鄢山后山的瀑布下沐浴,应该也是次次都设下了仙障的,只是,青玄修习的道术全都是承自于她,仙障对他是无效的,若是他真的企图或者已经有过偷看她沐浴的举动,那倒是真的防不胜防。

的确防不胜防,她又几时能料到,自己有一日,竟然会被亲手养大的这只看似不起眼的雏鸟给一口一口蚕食了?

就算一掌劈了他,那又有什么用?

看他如今这模样,只怕是死也不会悔改的了!

语塞了好一会儿,千色想自他的掌心里抽出自己的右手,却是被他拽得紧紧的,便只好伸出左手去解他蒙在眼睛上的布条:“这玲珑局千变万化,你竟是没有被那些魑魅魍魉的幻像所迷惑么?”

岂料,他竟是趁机又抓住了她的左手,硬是凑到自己颊边,轻而徐缓地摩挲,微微一笑,却是带着狡黠:“能迷惑得了我的,只有师父。”

没错,他一入这所谓的玲珑局之中,自然就看出了处处是魑魅魍魉的造出的幻象,为的是要将他给困在这里。一开始,他也急着想要破了这些幻像,以便尽快带走赵晟的魂魄,一来是担心事态有变,二来是觉得那北阴酆都大帝似乎是有所图谋,而最重要的自然是不愿师父担忧。可当他真正找出了这玲珑局的生门所在,打算破幻象而出时,却现自己虽然魂魄处在玲珑局中,可躯体却能听得到北阴酆都大帝与白蔹的对话。

原来,他们拘了赵晟的魂魄来,并不是真的要计较赵晟妄图使用那所谓的御鬼之术谋害人命,而是希望借此引出赵晟失踪已久的亲娘——

也就是北阴酆都大帝的独女,白蔹的亲姐含蕊。

那一瞬,青玄不再担心了,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难怪这一次小师伯竟然如此不客气,也不肯讲情面,原来,这牵涉的都是他们自家人的家务事。而那北阴酆都大帝使计将他困在这里,为的是能引来师父,顺道再引来半夏师伯。

只不过,那北阴酆都大帝的言语令他心里有些不舒服,那糟老头,自己的女儿与半夏师伯都已经有了赵晟这个感情结晶的证据了,不肯认半夏师伯为女婿也就罢了,可是竟然还厚颜无耻地直接将师父称作儿媳,这算什么?

好吧,就算小师伯对师父一往情深,可师父却似乎对小师伯并没有男女之情呀!

当然,他也不会承认师父还在对风锦心心念念,说是厚颜也罢,无耻也罢,他只承认,师父心里的人是自己!

好吧,就算暂时还不是他,他即便是死皮赖脸,也死心塌地地非要做师父心里唯一的那一个不可!

本着这样的心思,他也就不慌不忙了,索性觅了一处地方悠哉地坐下,等着师父来自投罗网。等着等着,那些恼人的魍魉魑魅竟然又来搅扰,还自以为是地化身为女子,妄图迷惑他。之所以撕了衣摆蒙上眼睛,并不是怕被迷惑,不过是为了向师父撒撒娇,证明他的眼中只有她罢了。

而且,他更想嗤之以鼻的是,那些魑魅魍魉幻化而成的女子实在不能入眼,艳俗得令人生厌,哪有半分魅惑感?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曾有一次,他无意中遇上师父在后山的瀑布里沐浴,虽然只是心乱如麻地看了一眼,可一时之间却如同失了魂,恍恍惚惚地傻笑着,回去才现自己不仅是流了鼻血,竟然还接连几夜难以自持,弄脏了所有的被单,不得不苦哈哈地洗了又洗,将那湿漉漉的被单晾了半山坡。

后来,他不是没有动过窥视的心思,可是,到底是有贼心没贼胆,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借着回忆勾勒那匆匆一眼留下的惊艳,聊慰相思。

所以,坐在这幻象一般难辨真假的瀑布水潭之前,他以眼观心,回想起的却是那一日在鄢山后山,师父修长的**如何缓缓的跨入那瀑布之下的水潭,漫延的清水又是怎生一寸一寸紧紧包裹住那无瑕的肌体与缕缕青丝,幽雅而恬淡,那姣好的**怎么裸呈在玉色的光晕下,纤腰素臂,玉魄凝肌,回风舞雪一般妖娆,媚而不惑,那一瞬,师父就如同菱叶萦波,袅袅婷婷地玉立在迷朦水雾中,浑然天成,毫不造作,真正撼人心魄的美!

如斯美景,虽然只见过一次,可是,他却想要永世珍藏,这算不算贪念?

如果真的是贪恋,那么,就让他倾尽所有,贪这唯一的一次吧!

千色虽然在情意上有了一丝坦然,可毕竟一时是难以习惯这种亲密举动的,也受不了他那些绵绵款款的情话,一番思量权衡之后,到底是将双手都硬抽了回去。

青玄本有些沮丧于师父的举动,可细细一想,万一那北阴酆都大帝能看得见这玲珑局中的一切,自己和师父真有一番温存的亲密,岂非白白便宜了他?这样想着,倒也释怀了,来日方长么,只要师父在身边,他不急,总会有机会的!

所以,瞧了瞧千色手里那撕下蒙眼的一节衣摆,他不无惋惜,厚颜地嘿嘿笑着,涎皮赖脸地凑过去转移这话题:“为了眼不见为净得彻底些,便就没有多想,结果撕坏了师父给做的衣裳,青玄真是该打!”

说是该打,可他笑容暧昧,言语暧昧,这么看都有“打是亲,骂是爱”的意味。

千色自他又要放肆了,便也不理会,只当是对他的涎皮赖脸视而不见,望了望周围,似乎是在寻觅这玲珑局的生门,应得也有些敷衍:“待把该办的事办妥了,有机会你便去那集市的成衣铺子里,买了喜欢的换上便是了。”

很明显,这个答案完全不符合青玄的预想。“可我的衣裳,不是一直都是师父做的么?”他眨眨眼,跟在千色后头,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带着点被忽视的委屈:“一向穿惯了师父做的衣裳,再穿那买来的,只怕不适——”

听他这么说,千色只好无奈地应道:“那为师再与你做一件便是了。”

说实在的,她对针线并不擅长,仅仅算得上是会做而已。当初从赵富贵那里得回来的布料,她也摸索花费了不少心思和时间,总算才做好了一件像样合身的衣裳,式样也是最简单朴素的,可青玄却甚是喜欢,洗得白破旧了,也没舍得扔掉。

尔后,青玄穿的衣裳便就一直是她做的,记得有段日子他长的很快,衣裳也不过才穿几个月就显小显紧不合身了,她便就停了半夜里抄经的习惯,悄悄赶着给他缝制衣裳,却不料,如今竟然将他给惯坏了。

见千色妥协了,青玄便就更加得寸进尺:“师父,能不做灰衣裳了么?”

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师父如今定是不会拒绝他的,否则,方才那北阴酆都大帝威胁师父,要师父立刻同小师伯完婚洞房,师父也不会怒极,不顾一切地到这玲珑局里来。

不得不说,那一瞬,他感动得无以复加,即便是永远出不了这玲珑局,注定要将三魂七魄留在此处又如何,只要有师父同他在一起,哪里不是天上人间?!

所以,即便他知道着玲珑局的生门在何处,他也不急着说,在这宁静之处与师父多呆一会儿,不是更好么?

“你喜欢什么为师便就做什么。”千色一路寻找着生门所在,自是没在意身后的青玄那狡黠却故作淡漠的眼神。

可是当她听到青玄的下一句话时,她彻底地愣住了。

因为,青玄说:“既然如此,师父不如就给我做件红的吧,与师父的这件式样相当就好,日后成亲时可以当做喜服穿。”

成亲?!

千色如同遭了雷击,回头去看青玄,却现他眯着眼微微笑,眼角处绘出几缕迷人的褶皱,黯沉的眸子在稍显朦胧的雾气中显得异常明亮,深邃逼人,日渐硬朗的轮廓擦着半明半暗的光晕。

若不是确定眼前这青玄是真的,她几乎要以为,自己看到的不过是魍魉魑魅幻化出的幻象了!

成亲么,似乎很久以前,她同风锦在一起时,有过这样的念头。那时,风锦甚至同她一起去拜访过紫竹山的酒仙翁,还亲自酿了几十坛女儿红,笑言待得他们俩共谐连理之时,就拿那些酒大宴那些师兄师弟们。可最终,那些酒没能见证共谐连理的佳话,却像是一个如影随形的嘲讽笑脸,牢牢印记在她的心底,将她深深埋在沮丧之中。再后来,那些女儿红都被空蓝偷去喝掉了,她装作不知,可心里却苦得不知所措。

她不该再奢望什么,可为何,这一刻心底却是涌起了一些不知名的情愫?

成亲么,她真的能和自己的徒弟成亲么?

不由在脑子里描绘着他穿喜服的模样。

他无疑是高大而俊逸的,穿上喜服,定然是意气风,年少英才,只是,在她眼中,她的青玄只不过是一眼神清澈的孩子,他真的知道自己的说什么,在做什么吗?亦或是,他明明已经是一个成年的男子了,可为什么她看他,仍旧觉得自己是在看一个孩子?

见千色很难得有这么愣愣的表情,青玄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她眼中仍旧是一个孩子,只以为她是过分惊讶,一时便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只得挠了挠后脑勺,指着生门的所在地干笑:“师父,生门在这里。”

听到“生门”二字,千色心中的一切杂念都消失了。“你快些从这生门出去吧。”她本能地伸手拉了青玄一把,将他往生门处推去,却没有告诉他自己的窘迫处境,反而宽慰他:“为师随后就来。”

青玄也没有多想,正打算从生门处离开这玲珑局,三魂七魄归位,可却突然耳尖地听到了一些声音,顿时停住了脚步:“等等,好像有人来了!”

“有人?”千色一时错愕,不自觉地反问:“谁来了?”

“一个女人,如今正在同小师伯说话呢!”青玄屏住呼吸认真地听着,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望着千色,表情里全是狐疑:“怎么,师父你听不见那女人的声音么?”

千色微微颔,打量青玄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揣测:“青玄,你的魂魄在玲珑局,一切道法皆是失效,你怎么还能听到棋局外的声音?”

(本想把含蕊出现的情景也一起码进去,后来现没完没了,无论从哪里切都会断了情节的连贯性,所以就先放上来了。下一章解决掉赵晟和素帛的这个案子,让青玄和千色也去月老庙过一把订婚的干瘾!好吧,大家别霸王我,我会在22号的零点之前争取尽量码完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