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凤求凰》,一个人的情歌
作者:我本俗人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575

新疆喀什解放东路的政府招待大院,江苏省对口建设办公室暂时驻扎在这里。职务为对口建设办公室秘书的萧雨筠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查阅了一下明天的工作日程,合上文件夹,关掉办公桌上的台灯,轻叹一口气,便独自走出房间。

喀什的夜晚并不繁华,还未到深夜街头便是万籁俱静。百废待兴的喀什,没有南京的喧嚣,也没有南京的光怪陆离。远离东部位于国境处的喀什聚居着大量的少数民族和外国居民,夜晚的街头尤其显得不安全,走出政府招待大院的萧雨筠停在大院门口武警的视线范围内便驻足不前。

今天是萧雨筠的生日,萧雨筠没有对任何人提及,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埋头工作。即便是萧雨筠自己,也只有在空闲的时候看着日历上的日期,才突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是认识他之后的第二个生日。

政府大院门前的街道冷冷清清,这种出奇的安静不是一个即将崛起成为世界瞩目的城市该有的。偶尔有车辆呼啸而过,那匆匆而去的身影让萧雨筠觉得他们一定是急着回家与相爱的人团聚。我的爱人又在哪里呢?

今天萧雨筠如往年一样收到了闺蜜苏暮青和其他要好朋友的祝福短信,但是直到现在临近午夜也没有收到经略的电话,哪怕是一条短信。过了十二点就要等到明年的今天,萧雨筠觉得有些遗憾难过,她本想让苏暮青提醒一下可能忘记她生日的经略,但是想想便作罢了。萧雨筠已经从父亲那里听说了,经略海南之争失败,回到南京,局势不容乐观。而经略还有伤在身需要调养。一想到经略的不易,萧雨筠心中的怨念和委屈便不见了。

等以后老了,我要他天天陪在我身边。萧雨筠这样安慰自己道。

萧雨筠从踏入喀什的那一刻起,便开始努力拼命的工作。她知道自己只有拼命的工作,和他一样不断的攀爬,才不会成为他身边一个好看却百无一用的花瓶。只有拼命的工作,才能减少对他日渐加深的思念。

南疆的冬天很冷,原本以为南京的冬天是最冷的,却不想南疆的冬天比南京的还要冷上几分。政府招待大院门口两排高耸的梧桐树叶纷纷而下,好一片无边落木萧萧下的萧索景象。触景生情也好,无病呻吟也罢,亦或是自艾自抑像个怨念幽深的闺妇,萧雨筠也不枉不顾,她多想回到南京,多想在爱人怀里好好温存一场,哪怕只是一刻那也该多好。

只是,她不能。

正如他对她所说的那般,一个男人陪着心爱的女人风花雪月花前月下固然浪漫,但是浪漫却不等同于幸福,更不是圆满。作为一个真正的男人首先应该承担起生活的重担,保证他的女人不会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琐事担忧。倘若你喜欢她的那双纤纤玉手,你就得为她打拼出一个不会毁掉她双手的生活环境;倘若你迷恋的是她那双纯澈明亮的眸子,你就要为她创造出一个不会玷污她双眸的世界。一味的浪漫,到头来,终逃不掉曲终人散。

萧雨筠理解并赞同经略的这番话。同样的,萧雨筠也认为,一个女人,倘若真的爱一个男人,就不能让自己成为他的羁绊。如果男人不能陪自己风花雪月花前月下,我便陪他看江山如画。如果男人想要为自己打下一片江山,我便静静地等着他为我打下那片大大的江山,即便我不喜欢那江山,我也要让自己做一个配得上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的美人!

萧雨筠走到梧桐树下,早晨清扫过的路面,又积下了厚厚的梧桐树叶,庭院深深深几许,梧桐落叶冷清秋。

萧雨筠拾起一片梧桐树叶,站起身来。萧雨筠搓*揉双手,轻哈一口暖气,走到一处空旷可以看到夜空的地方,望着东边的夜空,自言自语,声音不大,“一别之后,二地相思,只说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字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相,千系怨,万般心思把郎念。经略,你不来看我,我不怨你;你忘了给我打个电话祝我生日快乐,我也不怨你。”

萧雨筠一声叹息,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23:45,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笑脸正对着自己笑,不帅,看着却很舒服。

回去睡觉吧,也许在梦里能够遇到他,那时,我便在梦里揍这个忘记我的坏蛋。

萧雨筠想着便轻笑一声,身子刚转过小半,便听到背后一阵稀疏的脚步声踩在厚厚的梧桐树叶上簌簌作响,紧接着便是一股她日思夜想的温醇嗓音响在耳边,“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倚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暑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偏偏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忽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儿断。噫!下一世我为女来你为男。”

正在转身的萧雨筠停滞住身子,惚间有种错觉,她害怕刚才响起的声音只是她的臆想,害怕一转身之后看到的仍旧是空空如也的十里长街,是更大的失望和难过。

经略站在萧雨筠身后不远,看着萧雨筠单薄孤苦微微颤抖的身子,第一次有了心疼的感觉。

经略知道萧雨筠最大的梦想是做一名杰出的银行家,但是为了他,萧雨筠放弃了这个梦想,百转千折,来到千里之遥一片陌生的南疆之地,踏入仕途,义无反顾。

为了与自己相伴放弃一切的那是红颜知己;为了与自己更好的相伴努力争取一切的那是一世的爱人。同样的目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做法。萧雨筠知道经略不需要红颜知己,所以她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后者。

经略看着仍旧没有转过身来的萧雨筠,轻声道,“雨筠,下一世我为女来你为男,也让我尝受一下你为我承担的痛。”

萧雨筠终于确定自己不是臆想,喜极而泣,转过身来,扑进日思夜想的温暖怀抱。

“雨筠,生日快乐。”经略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萧雨筠单薄的身子上,然后将萧雨筠双手捧到嘴边,轻轻地均匀地向她手里吹着热气。

萧雨筠使劲地点头,所有的委屈和怨言瞬间随着漫天落下的梧桐树叶消散而去。

生日快乐,她当真是无比快乐。

经略从贴身口袋里掏出在飞机上才编好的红绳手链,红绳还有些余温,系在萧雨筠的右手腕上。经略又扬起自己的左手腕,系着同样一根红绳手链,男左女右。经略左手握着萧雨筠的右手,轻声道,“赤绳子耳,以系夫妻之腕,及其生则潜用相系,虽仇敌家,贵贱悬隔,天涯从宦,吴楚异乡,此绳一系,终不可绾。”

喜极无语的萧雨筠狠狠地点头,轻轻抚摸手腕上的手链,天下情物万般,也不及我腕上所系红绳一根!在单纯的萧雨筠看来,这便是私定终身了。

经略又掏出一方手帕,小心翼翼地打开手帕,一枚玉镯赫然出现在掌心。经略将玉镯放在萧雨筠手心里,“雨筠,这枚玉镯乃是邵老家传玉镯,由婆婆传给媳妇,代代相传,生生不息。怎奈邵老中年丧子,后继无人。邵老视我为己出,待我如亲子。临行前,邵伯母嘱咐我将这玉镯交与你。”

萧雨筠自然明白邵青山夫人的用意,她不是矫揉造作之人,便将这枚手镯手下贴身放置。

“雨筠,我唱一首歌给你听可好?”经略抱着萧雨筠,温醇道。

萧雨筠不说话,仍旧是点点头,内心的甜蜜却是无以复加。萧雨筠以前多次让经略唱歌给她听,无论是威*利诱,经略都以不会唱歌逃脱了。如今,经略主动唱歌给她听,萧雨筠自然是欣喜万分。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由交接为鸳鸯?凤兮凤兮从凰楼,得托子尾永为妃。交情通体必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经略的嗓音浓郁沧桑,饱含对萧雨筠的挚爱和愧疚,即便没有古琴相和,在苍茫的大街上,也显得回味无穷。这首注定不会再唱第二遍的情歌除了萧雨筠,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够听到,因为它是只属于萧雨筠一个人的情歌。

萧雨筠脑袋埋在经略的怀里,能够感受到经略的心跳声,此刻的她,与经略已是心心相惜。她知道,这首她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古曲就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

凤求凰,凤为雄,凰为雌。

“经略,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来的。”萧雨筠在经略怀里呢喃道。

“怎么会?我一大早便赶飞机,从南京飞到乌鲁木齐五个半小时,又从乌鲁木齐飞到喀什两个小时,加上中途转机耽误的时间,所以到现在才来。对不起,雨筠,我来晚了。”

萧雨筠不停的摇着埋在经略怀里的脑袋。

“经略,你会不会有一天忘记我?”

“傻孩子。”经略轻轻揉了揉萧雨筠的头发,“不会,永远不会。即便有一天我忘记我了自己姓甚名谁,我也不会忘记有一个叫萧雨筠的女孩子,曾经在千里之外苦苦地等待我。”

“别说了。”萧雨筠紧紧的搂着经略。

“为什么?”经略轻笑道。

“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