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作者:张惋君      更新:2019-10-12 04:45      字数:4755

他声音暗哑:“阿墨,这一天,我等了很久,想了很久,盼了很久,计划了很久。”

不知怎么的,赵子墨忽然就觉得眼眶有点热,她掩饰地低下头,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皮夹上他们的合照。

合照上的两个人笑得异常幸福。

顾城歌的笑向来很矜持收敛,但这一张他笑得很开,一双眼流光溢彩,熠熠生辉,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幸福模样。

赵子墨忽然就微笑了,觉得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温情起来。

“阿墨。”他低声唤她。

“嗯?”

“时间不早,你是不是该去洗澡了。”

……

赵子墨关了淋浴控制按钮后,就隐约觉得客厅里有人在说话,她穿好衣服出去,就看到两个女的在顾城歌有礼的接待中坐到沙发上,笑得生机盎然。

她擦着头发过去:“姜姜,小肥,你们两这么晚了跑过来干什么?”

“嘿嘿,阿墨你洗好澡啦。”施小肥贼兮兮的看她一眼,然后转向男主人,“听阿墨说你们今天领了结婚证,也定了婚礼举行的日期,我和姜姜逛街回来刚好路过这里,就忍不住上来当面恭喜一声。恭喜啦,极品表哥!”

顾城歌颔首:“谢谢。”他站起来,“阿墨,你招呼客人。”

望着走向卧房的身影,施小肥和姜姜对视一眼,姜姜立刻从身后拿出一个精美的小包装袋,一本正经地:“阿墨,这是我和小肥送给你的领证礼物。”

赵子墨奇异地睁大了眼。

领证也送礼物?她的好朋友太有爱了!

伸手接过,赵子墨打开,然后,脸绿了,红了……

勾出一条几乎没有布料的红色丁字裤和小可爱,赵子墨吞了吞口水:“这能穿么这?”

“当然能!”施小肥一脸郑重其事,“这可是我和姜姜跑了好多个地方才找到的!今天这么重要的夜晚,别告诉我你身上穿的还是棉质的,有流氓兔的!”

赵子墨:“棉质的怎么啦,棉质的舒服!”至于上面印了流氓兔,那纯属个人爱好。

然后她才回味过施小肥的话来:“重要的夜晚?”

“是啊,洞房花烛夜。”施小肥贼贼地笑,“你不会不知道吧!”

赵子墨:“……”

她当然,不至于没想过,并且,会紧张,但是回来后他根本没什么表现嘛,一直都在跟她移交经济管理权……

施小肥继续激她:“我就说我能赌赢嘛,都领证了你哪有不被马上吃掉的道理!阿墨,你想让我输,我也输不了了。嘿嘿。”

赵子墨呼吸,深呼吸:“施小肥,今天我一定让你输!”

姜姜淡定地用眼神瞟向卧室:“你极品老公应该在洗澡了。”

“阿墨,如果你被吃干抹净,婚礼那天呢,我和姜姜,就都不包红包了;如果今天你没有被吃掉呢,”施小肥忽然豪气冲天:“婚礼的时候我给你包十万红包!”

赵子墨握拳,站起,拖起姜姜。

被拽起的姜姜惊呼:“阿墨你干什么?”

赵子墨一本正经:“姜姜,今晚我到你那睡,等小肥给我十万红包,我分你一半。”

施小肥黑线万丈。

姜姜满眼金币。

顾城歌从房间里出来,头发是湿的,明显已经洗浴整理过,眼冒金币的姜姜看到他立刻扬声:“顾表师兄,阿墨说今晚要到我那睡,你肯是不肯?”

施小肥掐她的小蛮腰,咬牙切齿:“臭姜你敢背叛我!”

顾城歌过来揽住心虚得一双眼开始乱瞟的妻子,一本正经地回答:“这当然不行。”

施小肥乐了:“是啊是啊,当然不行了,极品表哥,那我们先走了啊。”她拖着姜姜便走,溜出门之前还回头恶劣地朝赵子墨眨眼,用口型说,“阿墨,你要输了哦。”

姜姜忽然返回,跑到顾城歌面前:“顾表师兄,我和小肥今晚算是来闹洞房的,闹玩了你总得打发一下吧。”

顾城歌神色平静:“你等一下。”

他转身回卧室。

赵子墨接收到施小肥的唇语,阴着眼飞了两把“我不会输”的刀过去后,跟着进了卧室。

卧室里,顾城歌正封好两个红包,见妻子郁闷着一张脸,问:“怎么了?”

赵子墨斜乜他一眼,默默地,有气无力地:“封了多少?”

顾城歌竖起一根食指。

赵子墨往床上一躺,自言自语:“两百块飞了,十万红包也要飞了……”

“傻墨。”顾城歌好笑地俯下身,在她唇角轻轻一触:“已经晚了,我送一下她们,等我回来。”

……

等他出了房间后,赵子墨立刻从床上弹起,迅速把门反锁,倒回床上后,她乐了。

反正都已经等了那么久,就让他再等一个晚上呗,门反锁了他进不来,她赢定了!

她就不相信,都成已婚妇女了她还是只有被欺负的份!她一定要看看婚礼那天施小肥如何给她封十万红包。

当然,真要施小肥封十万礼金也是不现实的,她也没这么黑心,她就是想看看小肥到时候如何兑现这豪言壮语,嘿嘿嘿!

顾城歌觉得,他缺失的人生是从与阿墨相恋开始渐渐走向圆满,这是他在最初见到她时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第一次看见她,或者说第一次知道她这个人,并不是大一那年冬天的平安夜,而是在高一的时候。

那时候他经常住在外婆那边,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傅轻灼并不是他的生母,那时候他信誓旦旦要当一名律师,那时候顾城西很粘他这个哥哥。

有一次城西来外婆家,塞给他一张比扑克牌略小的照片,照片上是她自己和一位很清妩明媚的小姑娘,两人肩并肩站着,不约而同露着天真烂漫的笑容,而那小姑娘笑得尤其明媚灿烂,眼里盛满了阳光,仿佛她只一笑就能将阴云密布的天变成万里晴空。

但那时候城西并未对照片上的小姑娘说过片言只语,只在塞给他照片后说:“哥,你不是在外婆家就是在妈妈的临时公寓,我们居然可以有三四个月见不到一次面,哪,给你这张有我的照片,想我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那时候他和顾柏年关系不善,和顾城西倒像一对兄妹,虽然她塞照片时他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她走之后,他还是把照片放进钱包里,一直都放着。

后来拿钱包的时候,他也真的会偶尔瞥上一眼照片上的人,因为城西旁边的小姑娘实在太过耀眼明媚,时间一长,她那张眼里盛满阳光的明媚笑脸,就潜移默化进了他脑海。

因为这样,大一那年的平安夜,烟火广场的大理石雕塑下,她刁蛮地指责他喝过的啤酒罐越了界线,虽然她出落得更加清妩美丽,但只一眼,他就认出她是城西给他的照片里的那个小姑娘。

他没有和她计较,而且那一晚他的心情实在很差。

他之所以会在那里喝啤酒,是因为那天外婆告诉了他一切真相,包括傅轻灼不是他的生母,以及生母枪击傅轻灼的儿子再被傅轻灼击毙的事实。

甚至,他的身世。

外婆告诉他,他的生母萧箫年轻时染上毒瘾,误入歧途后做了当时领导枫城毒网的毒枭的情人,后来在萧家的强制下,戒毒成功并嫁给外婆的儿子傅轻川,但是婚后不久,萧箫不但重新回到毒枭身边,还蛊惑傅轻川染上毒瘾并参与贩毒……因为这样,傅轻灼才会弃画从警,才会在从警后选择参与缉毒行动。

而他的生父应该是那个她不知道姓名的毒枭,毒枭在当年也曾想改邪归正,但在即将彻底退出前,被缉毒警察抓获归案并枪决……

讲完之后,一向待他甚好的外婆冷冷地说:“轻灼当年之所以收养你,不是抱歉,不是愧疚,而是报复!你的母亲萧箫害得我们傅家家破人亡,也害死了她的孩子,她要日复一日地折磨你!你现在已经成年,我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你,你以后也不必再来我这里!”

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他的世界从来都是残缺。但是后来冷静地想一想,觉得傅轻灼最初决定收养他是真的想报复,后来应该是放弃了,毕竟在他的记忆里,傅轻灼对他一直很好。

有些事情没有必要执着于它的初衷是什么,过程和结果才是最重要,而且,他和外婆在一起的日子比在顾家要多得多,几乎可以说是外婆一手带大的,于是他坚持仍叫她外婆,仍然会去她住的养老院,即使外婆对他和从前判若两人。

在他的坚持下,外婆终于对他稍微回暖,但仍保持着淡漠疏离。如果不是阿墨的出现,也许外婆对他就会一直那样了。

从那时候开始,他残缺的人生,慢慢地向圆满迈进,直至现在,结了婚,终于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他爱的人,刚好也爱着他,这一切的一切,他很满足。

过去的所有残缺的一切,就让它们成为云烟,他只要现在和未来。

“极品老公,我下班回来了!”欢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顾城歌保持懒懒的姿态斜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望向步伐轻盈进来的妻子,眼底是浓浓满满的柔情。

赵子墨扔下手提包扑进他怀里:“今天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要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

赵子墨佯装皱眉:“你确定要先听坏消息?”

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顾城歌还是说:“确定。”

“好吧,坏消息就是——”赵子墨深吸一口气,“今天电视台全体员工去医院体检我被检查出子宫里面长了个小东西!”

顾城歌倏地坐起来,伏在他怀里的人促不及防,几欲往后栽倒,他立刻伸手捞住,沉着嗓子问:“是什么东西?给报告我看!”

赵子墨眨吧一下眼,“体检报告归档了,没拿回来。不过医生说,我以后不能太劳累,不能做太激烈的运动,不能用电脑和手机,要注意身体营养,注意……”

“到底是什么!很严重?”顾城歌打断她,声音沉沉。

赵子墨苦着脸:“我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严重,这样吧,我明天把体检报告拿回来,你自己看。”

顾城歌开始皱眉,因为眼前这一向不善掩藏情绪的人,此刻眼角和嘴角都不由自主泄露出一丝很显诡异的笑意。

赵子墨已经开始转移话题:“坏消息听过了,好消息要不要听一下?”

顾城歌谨慎地看她一眼:“你讲。”

赵子墨笑逐颜开:“好消息就是,我不再当记者每天东奔西跑了,从下星期一开始,我就是七点半枫城新闻联播的节目主持人了!”

“真的?”顾城歌眼睛亮了亮。

“当然。”赵子墨神气活现,“不过有一个月的实习期,通过了才是正式主持人。”

“这样很好。”顾城歌微笑,只是,“为什么突然决定不再当记者?”

“因为你呀!”

“???”

赵子墨眼睛骨碌一转,然后肃了神色,一直坐在他腿上,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脸贴在他心脏的位置。

她说:“城歌,我知道桐城大水那次事件之后,你很担心我今后在采访报道的过程中仍然可能发生不测,我不想让你再提心吊胆。”

顾城歌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搂紧了她,低头亲吻在她发间。

片刻之后,他才沙哑着嗓子说:“你其实可以选择综艺类节目主持……”轻松活泼一些,也符合她的个性一些。

她其实在毕业之前是上过一次综艺节目做主持的,但是由于他非常不乐意他的宝贝被别人当作梦中情人什么的,她就没再上了。而频道总监制非常看好她超强现场发挥的主持能力,为她保留了“想上就上”的权力。

“那可不行!”赵子墨立即否决,她不能再穿高跟鞋了啊!她抿嘴掩住即将浮出的笑意,正了神色笃定地说,“我比较喜欢当新闻联播的节目主持人。”

她直起身子与他对视,目光诚挚,“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坐上中央新闻联播节目主持人的位置,虽然这很遥远,但它是我的梦。”

然后她忽然就笑了:“如果西西、姜姜和小肥知道了,一定又要说我浪费了我这张倾国倾城的脸!播报新闻啊,要严肃,要不苟言笑……”

“没有关系。”

顾城歌轻轻地打断她。

赵子墨:“?”

“因为……”顾城歌附到她耳边细语。

赵子墨听完就微笑了。

他说:“阿墨,你笑不笑都倾城。”

她已经学会读懂他的话中话。

你笑不笑都倾城。

你笑不笑都倾“城”。

第二天,赵子墨到电视台才在办公椅坐下,就接到顾城歌的电话,那边声音沉沉:“赵子墨,解释一下,昨天你说的‘子宫里长了个小东西’,那个小东西究竟是什么!”

最后一句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嘿……那个啊,”赵子墨在这边缩了缩脖子,“它其实不是东西……”

“赵子墨!”

顾城歌站在梳妆台边,捏着一张医院检验报告,目光沉沉看了数秒后,深邃无波的眸慢慢覆满柔软,唇角亦不由自主翘起喜不自禁的弧。

“为什么要骂我们的宝宝不是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