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四章。敛魂（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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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秘书看出白头翁不希望更多人知情，便知趣地告辞。
马狄清跟着白头翁径奔两道梁。
两道梁是仙侠岭的西岭，高三百余丈，西南坡不陡，且多杂草灌木，易于攀登。岭上有两座山峰，形似馒头，南峰较高，北峰较低，远望好似卧着的骆驼，因此当地人也有管两道岭叫骆驼岭的。骆驼岭两峰之间在寒冰崖北端，南峰是六爪谷和栾凤坡的隔界，北峰下是断裂谷峭壁。
一个小时后，二人爬上了山顶。
山顶裸石层层叠叠，没有草树，山风凛冽，阵阵劲猛，没人敢站起身，须用手抠着石头才能存留。
马狄清扶着巨石往东望，只见绝壁悬崖，深不见底，不禁有点儿眩晕。
他打了个寒颤，回头望了白头翁一眼，心生狐疑，如果不是觉得白头翁有求于他，他定然怀疑白头翁不怀好意。
他说：“这不是……是断裂谷西北端么？山风这么大，稍不小心就像树叶一样飘落下去了！”
白头翁微微一笑：“真正的近路哪儿有啊！要是绕道三岔口，四十多里山路，那么崎岖坎坷，还有水坑泥潭，即使你会游泳，那也要走到明天晌午了！”
马狄清说：“可这……根本下不去么！”
白头翁手指南驼峰：“天梯在那儿，特光滑的石缝，我已经挂好绳索了，到山崖半腰有石洞，只是里面冷点儿，但我在那儿放着棉袄呢。”
说着，二人爬到山缝前。马狄清见石头上果然拴着长绠，长绠顺着石缝内倾斜的坡垂下去，只见昏蒙蒙的雾气，看不见长绠尾端。
“原来是这么个近路啊！”马狄清惊异地叹了口气，又摇摇头问，“你是怎么现的呢？难道你为了这件事专门来冒险？”
白头翁叹了口气说：“唉，二十五年了！这是个秘密……”
马狄清冷哼了一声说：“哦，还……秘密呢。”
“我不想泄露这个秘密。”
“对，你说得对，当然是秘密。你想，不知道下面有山洞通向栾凤坡的秘密，谁敢下去啊！这么光滑的石壁，又这么深不见底，下去肯定爬不上来！”
“给，戴上手套，学我的样子慢慢滑下去。等到了山洞里，我再告诉你这个秘密。”
白头翁先坐在地上，抓着绳索缓缓滑了下去。
马狄清一看白头翁轻松的样子，不由地笑了，也抓着绳子滑了下去。
“啊，好冷啊！真他么的像寒冬一样，喘口气透心凉！”马狄清惊叫了一声。
“呵呵，呵呵呵！避暑胜地！”白头翁的笑声好像在山内，直打颤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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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山洞里，脚步声，喘气声。
一道手电光射出去，只见前面洞宇开阔，上顶是垂吊着的冰笋，晶莹剔透，好似水晶宫；地上是无数小石笋、石笋上是一丛丛的小石花，五颜十色。
“太奇怪了！”一个年轻人叫起来，声音瓮声瓮气的。
“是啊，这冰洞里是什么世界啊？下来一回变一个样，孙猴子似的七十二变！”
倪成效也笑着说。
“啊，真美！原来这里边这么好看！”
随后进来的姑娘们也叫喊起来。
“咱们那儿拆迁了，都搬到这里住多好啊！”一个年轻媳妇说。
“花嫂子愿意来住就来吧。”一个姑娘嬉笑说，“你要不想变成千年冰尸供万人参观，你就来住吧！”
“呵呵呵……”
“哈哈哈……”
“你个死妮子，要不是这里有生命危险，我撕你的嘴。嘻嘻！”
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喊：“别笑了，大家静一静！你们以为是来旅游参观的啊？危险！注意，前面山洞拐弯了，最后一个人留下看守！以后每处转弯都留下一个人！大家加快度前进，尽快找到吴市长！你们听清了没有？”
“听清了！嘻嘻嘻，哈哈哈！”
姑娘媳妇一片笑声。
倪萧昆是最后下来的。尽管他感到精疲力尽，难遇支撑，但还是下来了。他心里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倪家人这次冒险，是拼尽了最后的老本，他不可能不惶惶不安。
倪萧昆喊住前头的人，等他过去，忧心忡忡说：“我真担心！以前这里很多石柱冰柱，这次怎么不见了呢？这上顶是冰笋不是石头，没有柱子顶着，悬乎！大家一定要小心，不要说笑喊叫，声音越小越好！现吴市长立即救起来，火撤退！如果听到上次那种呕呕嗷嗷的声音，就不要再找吴市长，立刻退回来！现在咱们八十多人住进医院，生命难保，就剩下你们这些人了，咱们可拼不起了！”
众人说：“昆爷爷放心，我们会小心的！您年纪大了，出去守着洞口吧！您不能再下来拼命了！”
倪萧昆感到头晕恶心，浑身颤抖，有些支撑不住了，只好点头答应。
他踉踉跄跄往回走，刚出洞口，忽听身后有人喊：“现六个人！都冻成冰尸了！”
倪萧昆正想问问其中有没有吴市长，忽然又听一个女音惨叫：“救救我啊！替我敛魂啊！”
倪萧昆听着有些熟悉，一阵激动，眼前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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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先锋出院了。
他坐在车内，脑海里翻江倒海地回忆着这些天来的经历。
其实他入院当天就苏醒了。为什么还要继续装病，假装昏迷不醒呢？他有他的深刻用意。
很明显，这次阴霾洪灾是史无前例的，猝不及防的，作为一市脑，他有着推卸不掉的责任，因此他在救援人员到来之前，不能不用香炉砸破自己的额头，又把鲜血抹得满脸，将自己塑造成亲赴前线抗洪救灾的英雄。
第二个原因就是，他妻子仇瑶洁的失踪应该成为一个不解之谜。迷香，历史上叫做“五鼓阴阳**散”，江湖上采花大盗明的下九流玩意儿，居然由他解开了不解之谜。是啊，仇瑶洁不愿意出国，他做不成裸官，也不能到国外享受富贵荣华，那就不得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哼，别怪我心狠，这都是你B的！你欺骗了我一辈子，我也只好欺骗你一回！”
那天，苟院长来看他，他乘护士小萍如厕之机，悄悄拉了一下他的衣角，对他挤了一下眼睛，小声说：“晚上来，有事商量！”
苟院长吃了一惊，但很快会意了，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感激零涕，不停地哆嗦。
至此，每天夜晚，苟院长总是撤掉值班的医护，锁上房门，拉好窗帘，请段虎友一起来和他商谈一些事。他们往往商谈到深夜甚至黎明，才悄悄离去。
“在我市遭遇特大洪水灾害，全市官民戮力同心，抗洪救灾取得初步胜利的日子里，我们应该怎样感激和歌颂一个人民公仆对我们关爱啊！我们最最敬爱的都市长，市委书记车先锋同志，在灾难突然来临之际，在全市停电的紧急关头，在他全家人也遭到同样的灾难之际，他没有先回家救助家人，却冒着生命危险赶赴受灾最严重的天香区，指挥抗洪抢险。我们的灾民得救了，可是车书记的妻子却在洪水里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当我们接到一大批一大批救援物资，全家人欢快地享受胜利果实时，我们的车书记却因受了重伤躺在医院里，八天了，依然昏迷不醒！我们为有这样的好领导而骄傲！我们也为他的受伤而流泪……”
电视台在每天的新闻节目开头挂着车先锋的标准照片，如同**悼词一般，一遍又一遍地播送这段话。女播音员的声音漏*点澎湃，充满了泪水的韵味，令电视机前的所有观众无不感动得呜咽。
就这样，车先锋坐着黑色奥迪，乘着夜色悄悄地回到市委大院。除了新来的驾驶员之外，没有一个人现……
他回到家，立刻把仇瑶洁的相框从墙上摘下来，搭上一条黑布，摆在客厅的电视柜上。
“永别了，贞洁的仇瑶洁姑娘！”
车先锋对着相框躬身做了个揖，又煞有介事地点燃了两颗蜡烛，摆在相框前。看看布置得挺漂亮，便后退两步坐在德国造pT真皮沙上，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不料就在这时，电话铃突然响了。
车先锋惊得一下弹跳起来，瞪着眼看看电话号码，犹豫不决地拿起了耳机。
“喂！你好吗？身体好啦？”
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女音。
“谁！你是……谁……谁谁呀？”
车先锋浑身哆嗦，魂不附体。
“我的声音你还听不出来么？二十多年的夫妻了，就这么完了吗？”
仇瑶洁的声音，含着怨嗔和悲伤。
“啊……你你，你想怎么……么样样……样？
车先锋浑身汗毛一炸开了。
“求求你……替我收尸敛魂啊！我不能就死了啊！”
“妈呀……你是人是鬼？……”
车先锋杀猪似的叫着，耳机脱手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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