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天作之合
作者:堕落仙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981

直到申府的朱色大门关闭,西南角一偏僻角落里才缓缓的走出来两个人。

剑眉微痕,雅儒的俊颜绷得死紧。

没想到小鼠崽竟然离开了京城,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连一点风声都未曾听到!

该死!他的情报部堂都去干什么了!

看来真的有必要好好整顿一下了!

一抹厉色一闪即逝,莫子谦扬袖扭身欲走,忽的瞥见身后不断喃喃自语的医怪仙,这才令他恍然想到他们来此的目的。

“如你刚才所见,他就是硕鼠崽。”要不是医怪仙吵着闹着的要见硕鼠崽,说什么要与旷古绝今的天纵之才切磋医术,他还真不知道原来申府里面住着的小鼠崽是另有其人。

对莫子谦的解释置若罔闻,医怪仙难得凝重着眉头,似乎不可置信的连连摇头,自语不断:“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当初明明……难道……不对,还是不可能……”

眸底升起狐疑之色,莫子谦试探低问:“什么不可能?”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医怪仙听到问句,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应该是没有看错,是魅情I是,魅情明明已经绝世了啊!她又怎么会……”会中了那绝世毒药。

难道那个孽徒还活着?

医怪仙神情一凛。

魅情?心猛地一跳,呼吸刹那停滞:“您老说的可是二十年前令江湖谈之色变的至毒,魅情?”

医怪仙沉重的面色证实了他所问。

魅情,传说中最令人毛骨悚然的至毒。它不会要人命,却会让人生不如死。每至十五月圆时分,毒性最烈,往往也就是毒发时期。中此毒者五脏六腑犹如千万蝼蚁啃噬,外肤如熊熊烈焰焚烧,又如寒冰锥刺,由内至外,每寸每毫,无不备受煎熬,即便是想要自裁以绝非人的折磨,可这阴毒的毒药却会令人四肢瘫软,逼得人只得硬生生的承受生不如死的煎熬。五岁那年,他曾亲眼看见一毒发者的惨烈情形,那恶毒的至毒竟能逼得一个七尺壮汉生生将整条胳膊嚼烂……

紫袍下的身躯微不可查的陡然一颤,“那您刚刚口中的他是……”

双拳捏的指骨发白,柔和的面部线条此刻绷得死紧,似海深沉如墨幽深的眸子深处,是极度压抑的惶慌与不安,仿佛存着某种道不明的希冀,紧紧锁住医怪仙的面色。

失常微颤的尾音令医怪仙奇怪的扭过头,“反正中毒的不是你,莫小子你紧张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莫子谦神色一变,强自镇定的僵直着身子将脸撇过:“我没紧张。”可苍白的脸色以及仍带颤音的语调没有丝毫的说服力

狐疑的盯了莫子谦几秒,转而又朝着申府大门瞥了几许,老谋深算的医怪仙精明老眼一眯,有了计较。

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上那条被粗绳子勒出来的紫痕,老脸一抽,笑的阴险至极。

“可惜喽--”

故作惋惜的叹息一声,摇着头医怪仙扭头欲走,可眼角余光却瞥向了失魂落魄的某人。

接到莫子谦投来的询问目光,医怪仙暗自贼笑了几许,可松垮的老脸却是一派悲天悯人:“唉,真是造化弄人,这么个医学奇葩即将要消匿尘世,啧啧,天妒英才这句话讲的倒是一点也不假嚯!”

镇定自若已经无法维持:“真的无解吗?”

“我那孽徒制成的至毒,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她自己会解。”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将那个蛇蝎女人收为关门弟子。摇摇头,自悔不已。

医怪仙的摇头叹息在莫子谦看来是另一层意思,“你是妖毒魔女的师傅,理当会解才是!”情急之余一双修长的大手拽紧了医怪仙的胳膊。

斜眼瞅着攥的指节发青的手,医怪仙笑的调侃:“还说不紧张?”

无暇顾及他的调侃,此刻莫子谦关心的只有那至毒魅情的解药,“你会解的,对不对?”

耸耸肩,爱莫能助:“真的不会。”

愠怒升上了瞳眸深处:“我没心情跟你说笑!”

“老夫也没心情跟你说笑。”拂开莫子谦的手,医怪仙摊摊手,笑的一脸无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对于这个毒徒儿的超绝悟性,老夫也只能望洋兴叹,自叹弗如。”

无异于对中魅情毒者,直接判了死刑。

双肩无力的垮了下来……

徐徐转头望着深沉厚实的朱门,瞳眸深处压抑的那股道不明的悲戚一点点的扩大。他甚至不敢想象,万一哪天那抹跋扈的红,突然间彻底消逝于他的生命里,那该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往昔的一幕幕一点点的浮现眼前,如走马观花般的飘过,步履轻盈却带不走记忆,深刻的是那张永远挑衅的嘴脸,还有那永远改不掉的咋呼嚣张声……

视线渐渐的迷离,不远处,那紧闭的朱色大门仿佛于朦胧中幻化出一个模糊却又清晰的身影,那抹嚣张跋扈的红色身影罩在金色的细碎阳光中,闪闪烁烁,仿如带着迷蒙般的绚丽,一如既往的鼻孔朝天,咋咋呼呼的朝着他走来……

“靠!爷道是哪个混蛋龟孙子缩头缩尾的窝在爷家墙根底下呢!嗬!原来是莫家小王八!”颠着脚尖抖着小腿,爷潇洒的歪嘴吐出嘴里叼着的一草根,拎起莫子谦的领子,一副警察叔叔捉到通缉犯的嘴脸:“说,你在这里干什么!有什么不轨企图!从实招来!”

进了府里,搬出了昏迷的妖男,刚欲拽他二五八万的的向老申头炫耀自己的劳动成果,怎料暗影来报墙角处有不良蹲坑者!

鼠目乍乍,灼灼冒光,当即二话不说,毅然放弃了难得的邀功外加臭屁机会,捋起袖子就单枪匹马的杀了出去!

靠9敢在申府大门前蹲墙角!想吃屎了说!

久违的嚣张挑衅声萦绕耳边,活蹦乱跳的娇小身影重新跳跃眼前,蒙尘的心弦仿佛在刹那间被拨动了起来,跳跃轻快的曲调从灵魂深处缓缓流泻,一种名曰充实的感觉填满了五脏六腑,灵魂在刹那间重见光芒……

“作死吗你!你、你作甚这般看爷!眼珠子快脱窗了你!”乍然被他那似喜似悲的眼神盯得毛毛的,不自在的扭扭身子,爷转动着鼠目避开他那诡异的盯视。

这一转,让爷发现了一个毛发白的毫无瑕疵,披头散发邋遢的很有艺术家形象的小号老爷爷!

鼠眼霍霍一亮!

两鼠爪不带丝毫犹豫的向外将莫子谦一把用力推开,朝侧边蹦跶一跳,跳到了小号老爷爷面前,手掌撑在膝盖上,低下头,眨巴着兴趣勃勃的鼠目:“嘿嘿,小老爷爷长得好可爱哦--”语罢,情不自禁的拿爪子拍拍白茸茸的毛发。

医怪仙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他那惨不忍睹的海拔!

一小字,一个拍头动作,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可爱,足矣令他耳朵生烟,鼻孔喷火!

“小子你有种就再讲一遍!!”眼珠子如大眼金鱼似的外凸,毛发根根乍起让爷想起了爷后院里的猫咪。

臭小妮子,惹毛了我怪仙,小心本仙让你在大兴混不下去!

哟嚯!这小老头还蛮有脾气的吗!爷喜欢!

“安啦安啦,别气啦,乖乖。”喜爱万分的再次拍拍毛茸茸的头顶,优良的触感足矣让后院猫咪自惭形秽。

脚一跺,头一抬,医怪仙仰着脖子刚欲发作,一股从左侧方不期然飘来的浓醋味酸的医怪仙蓦地一呛,差点窒息。

细腕一紧,爷的小手就被某令人发指的生物霸道的控制住,蛮横强硬的逼迫爷的掌心从触感极佳的毛发物上挪开。

好兴致被骤然打破,爷发怒了,抬脚就踹:“没事找抽啊你!”

令爷好生讶异的是,莫子谦这厮不知犯了哪门子的疯,不躲不闪,硬生生的接着爷的狠踢猛踹不说,竟然还傻兮兮的大嘴一咧,露出一副甘之如饴的白痴笑容!

靠!今个是疯人院忘关门了还是动物园忘记上锁了!

掌心的柔软令莫子谦满足的轻喟了声,连带着,心田仿如也注入了潺潺温暖的溪流,涓涓缠缠,曲水蜿蜒,流不尽的却恰恰是压在心底深处模糊朦胧,而又从未敢正视过的情感……

“怎么不继续了?”沉缓的语调里夹杂着淡淡的不满之意,仿如爷慈悲的停脚反而弄巧成拙的打断了他受虐的快意!

靠!今个不是遇到神经餐是遇到受虐狂了说!

嫌弃的努努嘴,爷唇一动,刚欲开口唤可爱金刚来收拾某病人,某海拔低下的生物却在这当口及其有病似的开口,驴唇不对马嘴的蹦出来雷死人不偿命的屁--

“啧啧,其实蛮配的,也算是天作之合啊!”

天作之合,四个耀眼大字,如一记霹雷,重重的砸在了爷的脑袋上,直砸的爷头顶喷岩浆!

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

靠!这样的狗屁话竟也有人吐得出!

天作之合?靠!合合合,合你娘个大头鬼!

恐怕是山无陵,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乃能与莫小王八合!

与其和莫小王八整合成一家子,爷宁愿剃光了头,和尚尼姑轮流当!

与怒火燃烧的爷不同,莫子谦心神一荡,为这四个字扰乱了一池的湖水。

天作之合……

意念在驰骋,在浩瀚无边的疆扩草原上,纵情奔驰,旖旎温馨的画面幻化于脑海中,荡漾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醉人涟漪……

“莫子谦,你…你还好吧?”拿起爪子在他那双失了焦距的眸子前晃了又晃,狐疑不已。今个貌似他很不在状态哦!言行举止反常不说,还屡屡魂游天外,一副丢魂失魄的德性,莫不是受了什么非人刺激了?

死爹了?抑或死娘了?还是双亲统统都去给上帝掏马桶去了?

焦距重新聚起的莫子谦有些呆滞的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庞,冲动犹在,心却惊震,似乎难以置信面前的人儿竟然对自己的影响到了如斯地步!

“离我远点!”果狠的将掌心柔软一把甩开,带着莫名其妙的烦躁,莫子谦迈开笔直的双腿,头也不回的扬袖疾步而去,留下了怔愕的爷和一脸深意的医怪仙大眼瞪小眼……

摸摸光洁的下巴,爷努努嘴,若有所思的看着莫子谦这厮离去的方向,半晌,终于得出了结论:“他有病。”

貌似深有所感的点点头:“的确,还病得不轻。”恐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日内,这莫小子都要受着病痛的折磨……

诧异的看着一脸高深莫测的小小老头,爷狐疑,“你知道?”

丢给爷一个看白痴的目光,“你也有病。”感情迟钝病。

鼠眼危险的眯起,冷刀子嗖嗖嗖的直往外冒!

熟悉爷的人都知道,鼠目眯起的那刻,就是他们有多远就滚多远的时刻!

可是,医怪仙这个可怜的小老头却并不在熟悉爷的人群范围内--

“臭小子,你竟敢朝本仙瞪眼!”叉着腰,医怪仙亦瞠大了眼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瞪什么瞪!再瞪,小心本仙将你揍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

--乒乒乓乓--

--噼里啪啦--

——隆冬呛硿——

——*&%¥&**——

拍拍手,潇洒的甩了甩乱成鸡窝状的毛发,爷不算长的腿一跨,心安理得的从浑身蜷缩成一团的医怪仙身旁经过,如战胜的公鸡,高傲的昂首挺胸的向着申府迈进……

身后,医怪仙头双手抱头,抽搭抽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气不顺。

摸索着挂在身上的一条一条的破布,一抓一拽一扯,凑近挂了两管鼻涕的红头鼻子,嗤啦一抽,鼻涕满布……

自从老爹去世,人家就五十多年没有被人这么痛快的打过了。

嗝 ̄呜呜,这个臭小子打哪里不好,偏得打人家的脑袋,害的人家触打生情,想起了那个早已作古的老爹,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