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作者:希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59

张文进静静地躺在浴桶里,一路颠簸的疲惫都融化入这水里了,可想着白天跟林敬文的一席谈话,内心却起了巨大的波澜。

如今何去何从?

如果按照林敬文的提议,先关了如意坊,如果林敬文真的辞官了,那张文进面对的即将是狂风骤雨,张家在海陵城将无法立足!知州大人都应付不了的势力,他一个小小的生意人如何能与之抗衡。

恐怕走到这一步,张家只能背井离乡,另谋生路了。

……

红菱望着少爷躺在浴桶里闭目不语,眉头紧锁,刚刚到海陵城时还有说有笑,可是去了一趟知州衙门,回来后就一直沉默不语。

少爷定是碰上什么难事了,可惜自己不能帮上什么忙。红菱轻叹一声,走到浴桶旁,轻轻地在他肩上按摩起来。

张文进知道是红菱进来了,除了红菱,还会有其他人么?自从两人有了那夜之事,红菱对张文进服侍得更加尽心尽力。

“菱儿,你也累了一天了,一会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红菱轻声应道,心里打起了小鼓,今天回来后,现夫人已经把她的房间让了出来,把她的东西都搬到了三少爷的外间,说是为了让他更好地照顾三少爷……

回去休息,就是抬抬腿两步路。

“菱儿,我帮着林公子开赌坊,你说究竟是对还是错?”张文进感到自己压力极大,可又无人倾述,轻声问起了红菱。”

“少爷,别人开赌坊不对,可是我只知道少爷您做得事情是对的!”

“为什么?”对于红菱这种划分张文进很好奇,这袒护得太明显了。怎么别人开就不对,我开就对了?

“菱儿看到如意坊里没有欺诈,也没有高利贷,全是客人自愿赌博;更重要的是,菱儿相信,少爷挣钱,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就像如今的杏花楼,碰到乞丐灾民,少爷您不仅仅给他们施饭舍粥,红菱有几次还看道您还给他们银子……”红菱说得满脸幸福,为啥,因为那做善事的就是她的男人,她咋能不开心。

就做了那么仅有的几次善事,却被红菱牢记在心里,惭愧啊,红菱,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菱儿,你说如果有一天,咱们赌坊开不成了,酒楼也开不了了,咱们还能干什么?”

“少爷,怎么会呢,如今赌坊和酒楼的生意都这么好,怎么会开不了?而且赌坊有林少爷、郭公子,酒楼有大少爷、夫人,还有吴六一,只要少爷您想出什么法子,大家都一起努力去做,咱们酒楼和赌坊肯定会越来越好,他们都说少爷您不是人……”

嗯?不是人难道是鬼?张文进在浴盆里打了个激灵。

红菱忙解释道:“不是人,是神。”

还神呢,都快被逼上绝路了,张文进叹问道:“菱儿,那你说少爷是神是人?”

这话问的什么意思?红菱想起那晚少爷喝醉酒后的疯狂,脸一红,忸怩道:“是……人。”

“是啊,少爷我就是个普通人,不是神,这次恐怕要让大家失望了。”

红菱急道:“少爷,您有什么麻烦,菱儿可能不懂,但您可以找大少爷、夫人还有郭少爷一起商量商量?还有咱们店里的伙计,或许他们可以帮您一道解决。现在大家都觉得,只要有您在,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做!”

张文进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大,之前心中惦记的只是大哥大嫂还有红菱,如果酒楼、赌坊都开不成,大不了卖掉了酒楼,拿着这些钱去别的地方另谋生路。可是如今听了红菱的话,他明白影响的不仅仅是一家人,还有杏花楼、如意坊的几十个伙计,如果自己一家一走了之,他们的生活可有着落?自己是否对得起他们对自己奉若神明的那份尊敬?

从红菱的话里又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我,后面有着如意坊和杏花楼做后盾,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想到这里,张文进感觉自己内心不平被慢慢激起,都是凭本事挣钱,为什么就一定要屈服于别人的淫威之下,况且,如今这还没有斗上一斗,就开始举手投降,还算是一个男人么。

再想想今天的林敬文跟前两天的林教谕,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谁真谁假?

一个落魄的书生都敢追人家的大小姐,这样的性格如今怎么会变得如此窝囊?

张文进猜想,答案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害怕家人受到牵累,有了家人的束缚,林知州做事畏手畏脚!

如今要想扭转局面,关键只能是在林敬文身上,如果能够恢复他的斗志,那么即使不能赢,至少能保证如意坊和杏花楼在海陵城能够“活”下来。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

“张贤侄,不知道今日找老夫又为何事?”张文进一早就登门拜访,让林敬文颇感意外。

“林伯父,小侄昨日听闻了您的教诲,收获良多,今天小侄有些不明白之处,想请教林伯父。”张文进躬身答道。

“张贤侄,如果你是为了劝说老夫改变主意,我劝你还是不必说了,老夫心意已决,昨晚老夫已经写好了辞官书,如果不是贤侄来了,已经派人送出去了。”

“林伯父,小侄今天来,别无他意思,只想给您讲一个故事,讲完这个故事,小侄就离开!”

“那老夫就恭听贤侄的故事!”

张文进走到窗前,聚气凝神道:“有一个官宦子弟,书读得也不算好,人品也不算太好。但是他一直很努力,因为他怕受到父亲的责骂,因为他那严厉的父亲对他鲜有表扬。”

林敬文一听,这应该不是我那纨绔子吧,怎么听都不像!

“可是有一天,他却不顾父亲的责骂,偷偷的开了一家赌坊。”

林敬文心一紧,说的还是那个小畜生,从小逛妓院,长大开赌坊,老子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有人私下问他,放着好好的官家子弟不做,却来干这赌坊的营生,不怕别人笑么,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文进转过身来,望着林敬文道:“他说为了挣钱,为了让他当官的爹不再受上官的气,为了让他爹活得更有尊严,为了给他爹买一个迁升的机会。”

张文进仰天长叹道:“只可惜,他爹却一直误解他,直至他因为赌坊被人打了,他爹还在一味的指责他惹是生非,还要继续……”

“住口!”

张文进一愣,只看到林敬文林敬文听得老泪纵横,要不是为了他这个鸟知州,儿子就不会去开赌坊,也就不会有挨打的事情,想不到儿子所做的一切竟然都是为了他,而他却是一味的责骂他。想到这里,林敬文百感交集,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竟然像小孩子一样哭出声来。

看着这么大一个老头当着面,张文进觉得挺不好意思,更何况还是一州之,便装着要离开。

“文进,你等一等!”林敬文也感到在一个后生面前如此,不太好意思,擦了擦眼角道。

张文进一听到“文进”两个字从林敬文口中说出来,知道他的一番话已经打动了他,这“文进”要远远比一声“贤侄”能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文进,老夫失态了,或许在你眼里,老夫就是一个懦夫,”林敬文痛苦道,“可是,你可知道老夫的苦衷?”

“小侄猜想,是怕家人受到拖累?”张文进试探道。

良久,良久,林敬文叹息一声道:“文进,以你的才学,这些都瞒不过你,是的,这些年来,老夫天天想的就是如何保得家人平安。”

“林伯父,如果我们能比他们更强,那我们是不是就能确保平安?”

“更强?”林敬文苦笑地摇了摇头,“这恐怕比登天还难,你真不知道他们的势力,从上下官场到名门望族,各种关系网错综复杂,让你无法入手。而只要你有了错,他们便会群起而攻之,将你置于死地!

“林老伯,凡是都不可能没有解决的办法,小侄昨日苦思一夜,替您设身处地想出了针对官、士、民的三条计策,不知道林伯父是否有兴趣一听?”

一夜就能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1t;ahref=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