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罹祸
作者:摘新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43

李唐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也许是昨天走过的地方太多的缘故,他这一觉睡得特别沉,一躺下就睡着了。他揉了揉眼睛,爬起身来,却感觉身上还隐隐有些酸软。

他下得床来,唤过小二打来面汤盥洗了一番,这才穿戴整齐,来到楼下。

一家客栈的一楼也是做食店营生的,早餐也供应包子、豆浆、稀饭还有其他的一些林林总总的早点。

李唐随便点了几样东西就吃了起来。还别说,前几天的早餐也是在这里吃的,还不觉得,昨天晚上吃了鹿家包子铺的包子以后,再来吃这里的包子,就觉得实在不怎么地了。

很多时候,好的东西却恰恰是养成*人们坏习惯的祸根。就好比红颜祸水能让一个明君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昏君一样,美食也可以让一个胃口很好的人变得刁钻。而李唐就是刚刚被美食腐蚀掉的那个人。吃着一家客栈的包子,他心下就开始为昨天还没有吞下肚子的那一笼多包子暗暗后悔起来。于是他匆匆吃了几口,便停了著,叫来了小二,道声:会帐!

一家客栈的易掌柜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和一般的商人不一样的是,他身材颇为高瘦,脸上总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李解元,承惠,一共是十七文钱。

李唐点点头,把手伸入口袋里,但他很快就变了色,脸上现出尴尬的神色,手也僵在那里,既没有继续往里面陶,也没用拔出来。

怎么了?李解元,莫非是钱丢了吗?易掌柜的脸上的笑意也僵住了。

李唐心头一颤,连忙说道:我去楼上房里看看!便立即拔腿向楼上跑去。推门进去,他立即打开了自己的囊箧,搬出上面的书,那囊箧的底下就出现了一个包袱里面有一个包袱。

不用打开这个包袱,李唐就知道完了,所有的银子和那一盒胭脂都不翼而飞了!因为那个包袱是瘪的,很显然,里面什么都没有。

李唐心下又是愤懑又是奇怪。

这贼人既然是偷东西的,为什么上面这些书一本都不动,却偏偏连一盒胭脂也不放过呢?而更奇怪的是,那贼人既然把包袱里的东西全部偷走了,为什么却不干脆连这个包袱一起带走?那样岂不是简单方便得多吗?

这时候,那易掌柜已经跟着走了进来,看见李唐的脸色,他就知道生了什么事情。他只好默默地站在那里,等着李唐先开口。

开封县衙在什么地方?李唐回过头来,问道。

易掌柜想了想,说道:既然盗窃之事生在我们客栈,那还是由小人领着解元去一趟县衙吧!

李唐见这掌柜既不一开口就要饭钱,也不推卸责任,心下好感大生,点头说道:有劳了!

当下,易掌柜便带着李唐向开封县衙而去。

开封县衙就在开封府往南两百步左右的地方,县衙门口自然也设了一面大鼓。两人连忙击了鼓,便有一个衙役出来问道:两位何事击鼓?

李唐便把自己失窃的事情说了一个大概。那衙役说了一声:等着!便步入了门内。

很快,那门内便走出一名官员来。

这官员约莫四十岁上下的样子,身材高大,走路的时候,昂头挺胸,自有一番威严。他髯须颇长,随风而动看起来很有几分威势。

他头戴一顶两梁冠,犀角簪导,练鹊锦绶,腰配铜环,他的袴褶是绿色的,内着白绫中单,白绫裤,白罗方心曲领。从服饰上,只能一眼看出这是一个六品以下的官员,但却无法说清他的真实身份,因为大宋六品以下官员,除御史以外都穿这样的朝服。而开封县衙门里最大的官员县令,也才是正七品而已。

不过,一般来说,官员只有朝会的时候才会穿得这样正式的,在衙门里当班的时候,并不会穿这样全副武装的朝服。这也可见这官员本身是一个很认真的人。

当那官员走出来的时候,身后还跟了几名衙役。

你便是那报案之人?这官员说话的声音颇为粗豪,倒也声如其人。

生员正是。李唐连忙躬身应道。

那官员见听李唐自称生员,知道的进京赶考的举子,严肃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本县的县尊近日已经告假回家了,本官乃是开封县尉范正平。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现场看看!

李唐一听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强项县尉范正平,不由肃然起敬,忙和易掌柜领着他还有那几名衙役返身向一家客栈而去。

原来,这范正平字子夷。当年他刚到开封县任上的时候,就遇上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当时,向皇后(如今的向太后)家人想要建造一座慈云寺,户部尚书蔡京为讨好皇后,上奏开拓四邻田舍。但那四周的田舍却是有主的,那田地的主人便告到了开封县,县令见涉及皇后和户部尚书,哪敢管闲事,只好采取拖延之策,范正平看不过眼,经过暗查,确定了事实的真相之后,便上了一道疏,弹劾蔡京。神宗皇帝了解真相之后,便罚了蔡京二十金。

阶段性上,范正平是胜利了,但他却也得罪了两个他得罪不起的人,这也是他十几年后的今天,依然在开封县尉这个位置上,未曾挪动一步的原因。

要知道,按照宋朝官制,官员在吏部考核中,只要不是政绩太差,按照一定的年限就要升官的。而以范正平的官声名望,怎么也不会沦落到被评为差等的境地的。讽刺的是,当年那个不敢任事的县令,却早已升列了朝班。

来到一家客栈,几个衙役立即封锁了李唐的卧房,范正平带着两名衙役走了进去,在里面仔细查勘起来,而李唐则只能在外面静等结果。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范正平才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的神色十分凝重地把李唐叫进了屋内。

那盗贼是从窗外进来的,他先是从钩子勾住窗户,再借着绳子爬上来。然后,他在窗户纸上开了一个小洞,对着里面吹进了一些迷雾

李唐点头道:怪不得我昨晚睡得特别死,今天早上醒得很晚,而且刚起来的时候,身上还有些酸软。

范正平点头道:你说的对。这便是京里好几年没有出现的白雾盗的基本作案手法。只不过,据你反映的情况,又和几年前的白雾盗有所不同。

白雾盗?

范正平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愧色,说道:这白雾盗次出现,是在太皇太后升遐的那一年,也就是元祐八年(1o93),以后的几年里,他频频作案,其手法就和昨晚那盗贼一样,都是先用迷雾迷倒物主,然后登堂入室,恣意行窃。因为官府一直没有查明此贼的身份、样貌等一切情况,只知道他是用迷雾作案的,所以便把他称作白雾盗。

说到这里,范正平不由顿了一顿。吏部若不是在这件案子上找到借口,他如今岂能还是一个小小的县尉呢?只不过,这案子久悬未破,唯一的替罪羊却是他这个县尉,而当时的县令、捕头等如今都已经升了官。

虽然范正平一向自认心怀宽广,还是不由得有些失落。

调整了一下心情,他继续说道:只不过,这几年,这白雾盗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想起来,他上一次作案已经是三年多以前的事情了。没有想到,这个这么久没有出现的大盗如今却再次出现了!

李唐一听这话,心下就更是郁闷了。本来嘛,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失窃案,以为遇上一个秉公办案的县尉,能有一点机会找回失物的,没有想到这盗贼却是这么个大盗,眼前这位范县尉已经被他困扰了七年,一时之间,要想把东西全部找回来,谈何容易?

范正平见李唐这表情,便又安慰道:不过,你也不必太过灰心,本案的这个白雾盗未必就是当年那个白雾盗。原因有二:一,这贼人已经消失了好几年了,怎么会忽然之间又出现呢?我想也很有可能是别人冒名行窃罢了;二,当年那白雾盗行事向来寸草不生,为了翻找人家的值钱之物往往把人家屋子上下弄得狼藉不堪。而你这次遇到的这个贼子手法却十分斯文,就连你的书本都原原本本地放了回去,而更奇怪的是,你的那个包袱还给你留了下来。

李唐点点头,心下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不管昨晚那盗贼是不是白雾盗,摆在他面前的残酷现实是:他现在身无分文,就连今天的早餐钱,还欠着呢!

闷闷不乐地送走了范正平,李唐心中不由暗暗开始盘算:怎样才能尽快地弄到钱呢?毕竟,我在这汴京城里又没有熟人!

熟人?李唐忽然想起离开之前,他父亲吩咐过的一句话来,不由眼前一亮。

这时,易掌柜走了过来,说道:解元莫不是为银钱愁?我这里倒有一法,可以暂解燃眉之急。

李唐不等他说完,却先开口说道:你等等,我先去找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