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宗人府铜墙铁壁的深牢外，一袭黑衣的娇小人影穿梭于树荫之内，紧紧注视着门口守卫的官兵，寻找着进入其内的空隙。

这人，正是想要劫狱救人的惊羽。

明知再等下去，巫家人只能凶多吉少，她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既然横竖都想不出办法，倒不如放手一搏。

独孤玄道她怎能跟东启帝王斗。

她嘲讽得想，自己本就一叶浮萍般的游魂，无牵无挂，还有什么好畏惧的？

这时，远远来了一队宫中的司仪，竟全是黑衣。

惊羽心思一动，跳下枝头，混入队伍最后。

黑灯瞎火之下，四面又沉静得令人心慌，根本没人发现队伍里竟多出了一个人来。

领头的宫人于袖中拿出一面令牌，对门边守卫道：“五王爷令奴婢来为巫娘娘更衣上妆。”

那守卫来回扫了整队司仪好几眼，面上有些怪异，但还是开了门，放了一行人进了去。

惊羽垂首，踏着小碎步，随着前面的队伍往里去。

不要说那守卫奇怪，连她也惊讶不已。这竟是五王爷拓跋云霁派来的人？

她有些看不明白了，这拓跋云霁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怎么到处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过了府门，要经过一条长长的甬道，才到达女牢。

司仪领头的那人又拿出令牌，叫牢间的狱卒们全都出去。

几个狱卒面面相觑，走至惊羽身旁时，惊羽分明听到有人在嘀咕：“人都要死了，还上什么妆……”

惊羽心脏瞬间漏了一拍，不好的预感扑面而来。

她抬头，正瞧见巫梦蝶依旧白日里那一身染血的蓝色宫装，此时正靠墙坐在壁角，朦胧的火光照在她不见一丝血色的面上，飘渺得那般不真实。

“娘娘，五王爷令奴婢来……”

未等领头司仪说完话，巫梦蝶似是回光返照一般，睁开了眼睛，愤怒将死灰一般的脸孔瞬间点燃：“回去告诉拓跋云霁……他如了意……但他敢动我巫家人一根汗毛，我巫梦蝶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那是怎样的衰竭，只说了这一句话，巫梦蝶就开始大口喘气，然后嘴角不停得溢出鲜血。

惊羽再也忍不住，抬手就劈向前头宫人的颈部。

司仪到底是女子，没有反抗能力，又柔弱得紧。等反应过来要出声求救时，已经全都被惊羽打昏在地。

“二姐，你怎么了？别怕！我带你出去！”惊羽蹲身，扶住摇摇欲坠的巫梦蝶，急急叫出了声。

巫梦蝶抬眼，眸中掠过不可置信：“三儿……你怎么在这里……”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用尽气力推了惊羽一把：“快……快走……能走多远走多远……”

“二姐，我们一起走。”惊羽托住梦蝶快瘫下去的身子，心里惊痛不已。她完全能够体会到梦蝶有多么虚弱，刚才她推出自己的那一掌竟像棉花一样软绵绵，却还用尽了梦蝶浑身的气力。即使如此，巫梦蝶居然还一心想着自己这个妹妹！

“不……姐姐走不了了……”巫梦蝶柔和了眸子，伸出手来，想要抚上惊羽的脸庞，却怎样都够不上。

惊羽赶紧把她的手抓住，放到自己的脸上，轻道：“姐，说什么呢？羽儿先接你出去，然后去接爹爹和哥哥。接着再找一处偏远的地方住下，我们一家就可以永远不分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把自己与巫家划为一家人了。她觉得自己说“我们一家”时，心里竟是没来由得温暖。

巫梦蝶柔柔笑了下：“三儿……傻孩子……以后就剩下你一个，让姐姐怎么放心……”

“不会……”

惊羽刚想执着得反驳，就被巫梦蝶打断。

“三儿，别说话，听姐姐说……”巫梦蝶深深喘了口气，手也愈发得颤抖起来，“陛下已经赐来毒酒，姐姐喝了，快不行了……想来爹爹跟大哥那儿也是这种情形……三儿，你从小就听话善良，怎能适应这尔虞我诈？姐姐本想代替娘亲照顾你一辈子，但姐姐一直做得不够好，让你屡次遇到危险……姐姐以后不在，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五王爷……姐姐看那广清王爷虽然人品不佳，但你跟着他，总能逃出东启，避开这场灾祸……听姐姐的话，赶紧走……”

巫梦蝶跟交代后事一般，絮絮叨叨。惊羽抱住她，心里像是被人砸出一个血窟窿：“我不……”

“三儿……乖……”巫梦蝶声音轻了下去，慢慢闭上了眼睛，眼角一颗泪珠滑落。

抚在惊羽脸上的手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道，耷拉在了地上。

惊羽死死咬唇，埋头在巫梦蝶的颈间，感受到她身上温度的迅速流失。

惊羽是知道的，在见到梦蝶的刹那就已经明白了，听到梦蝶说到毒酒时，她就清楚自己来晚了。

可是清楚归清楚，她总是不肯相信事实。她以为会有奇迹发生，她想会不会有人调换了那毒酒，她觉得自己都能重获新生何况是那么美好的巫梦蝶？

可是，事实终究是事实。巫梦蝶没再睁开眼睛。

惊羽抬起头来，眸里没有眼泪，只有愈发的寒光凛凛。

她轻轻把巫梦蝶靠在墙上，跪下，叩首。

她知道的，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刻，老爹和巫吟风还等着她去救！

但是这仇，她记下了！等救了爹爹跟哥哥，她再来跟那些人一笔一笔得清算这笔帐！

―――――――――――★作者的话★―――――――――――

前几天出游实在太累，结果今天睡了一天一夜，到了傍晚才起来写文。

明天或者后天，小三三估计才能爆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