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旺儿回来
作者:衣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213

有林少云看着,林海喝得并不多,酒过三巡便散了。林少云亲自扶了林海去内书房,映雪早吩咐厨房煮好了醒酒汤,在书房外间耳房里小炉子上温着。

见映雪准备齐全,碧色也在此候着,林海人也还清楚,服侍林海在软塌上躺下,又伺候着吃了汤,这才离去。

略歇息会子,林海精神好多了,闻见衣裳还沾着些酒气,吩咐映雪拿衣裳来换了才去明月居。亲口把与贾琏之间说的话说与黛玉听了,好叫她放心。

自此,黛玉的心方定下,各自回屋歇息不提。

黛玉心里不由有些小得意,不知道贾母得知自己百般不愿去她身边长大时,该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失望,或者是再也不喜欢自个儿了呢?一时又想,若是贾母乃是真心疼惜自己,怕贾敏过世后,自己又年幼,受家下人等欺辱,才起了这样的心思,如今,这般拒绝,是不是有些寒了老人家的心呢?

不过略想了会子,黛玉便丢开了。血缘有远亲,亲疏有别,放在贾母身上,也会是这般,何必自寻烦恼。有什么比在自己家里,在父母身边长大更幸福的呢?

贾琏并不急着回去,林海又忙,并无时间接待他,他自个儿倒也乐得逍遥。除了必要拜会的人,抽时间去过一趟后,便只由着林府的小厮领着到处游乐,当然,也不乏世交中有兴趣相投者,三几人相约,携手去那秦淮河岸,温柔乡里,乐不思蜀。只把,家里娇妻美妾,娇儿稚女,尽数抛诸脑后。

转眼便进入了十月,天气渐渐冷了下来。黛玉怕冷,已是开始烧火盆子了。

这一日,晚饭刚过,黛玉和林海说了会子话,便辞了林海回自个儿院子里。夜里寒气重,黛玉正嚷嚷着要郁嬷嬷拿热水袋子,刚坐下,雪雁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见着黛玉,也不及行礼,便要说话,连着喊了几声姑娘,终因气息不均而不成句。黛玉看着好笑,忙示意含俏去扶着她,一面笑着说:“什么事,哪里就这么急了?赶紧歇歇,喝杯热茶,先暖暖身子,有什么事慢慢说。”一面接过郁嬷嬷递过来的热水袋塞进了衣襟里,瞬间身子便暖和多了,索性丢了小手炉,双手也伸进衣襟里取暖。

黛玉一直都不大喜欢烟熏火燎的,平常熏香是不用的,冬天是无法,才用了火盆子,那也是要用那顶好的吟霜碳。凭是这样,时间久一些,脸上手上还是会起一些红疹子。因此,每到冬天,黛玉少出门,也多用水袋。

郁嬷嬷一向也是极疼雪雁的,又见黛玉极其器重她,也就难免对她要求就高了些,她偏又是个毛躁的性子,是以说得多些。见此,郁嬷嬷已是沉下了脸。此时,王嬷嬷也在屋内,忙叱道:“做什么蜇蜇蝎蝎的,在姑娘面前,没个样方儿,你的规矩学到哪里去了?”

教引嬷嬷,除了教导主子外,还负有教导并管理主子身边的丫头和低等婆子的责任,这话由王嬷嬷说出来确实更恰当些。

现在既确定不会去贾府,黛玉也并不想太拘束了丫头们,尤其是雪雁,便笑着对王嬷嬷说:“嬷嬷不要责怪她了,您老也是知道的,平常我就怕规矩,没得拘束了人,雪雁服侍我的时间多,难免多合着我的喜好,时间久了便成了习惯,一时忘了也是有的。看在我的面上,又不是什么大事,这次便饶了她吧。”

有黛玉这话,王嬷嬷两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雪雁此时也好多了,竟还不忘冲王嬷嬷吐了吐小香舌,后才对黛玉说道:“姑娘,跟着琏二爷的那个小子刚才回来了?”

黛玉冲着王嬷嬷无奈笑笑,扭头含笑瞪了雪雁一眼,嗔怪道:“你倒是说清楚,什么那小子这小子的,也难怪人总说你,说个,没头没尾的。”

雪雁不在乎谁说责她,就怕黛玉责怪,当下便垮了脸,声音也小了些,道:“姑娘去老爷书房时,不是吩咐奴婢晚间把那根摔坏了的蝴蝶簪子送去给少云哥么,好明儿找人修补?吃过晚饭,奴婢便忙忙的送去了,到了二门,正是四贵在。看见是奴婢,因问奴婢有什么事,交待完,奴婢便打算回来。又想起姑娘先前吩咐的事,便问了那四贵。没成想,真有消息了,四贵还说问得巧呢,他过来当值的路上,正碰上表少爷身边的那个叫旺儿的,一身的尘土。不然,只怕要到明儿才能知道呢。”

黛玉听着,连连点头,却是不问雪雁,看着郁嬷嬷说道:“天气渐冷,只怕也是有些急了的,不过三两日,便该向爹爹请辞了吧?”黛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也是不自信。

雪雁等几个丫头一时不明白什么意思,均是好奇地看着黛玉和郁嬷嬷王嬷嬷三人。依旧是雪雁问出了声,“姑娘,你怎么就知道表少爷就要走了?奴婢看他可是想住在咱们家了。”其实雪雁是想说只怕赶都赶不走,想起总是为说话不经思索而见责,硬是把这话吞了回去。

黛玉见她神色别扭,心中猜出一二分来,不禁莞尔,却并不搭言。听黛玉之言,郁嬷嬷心中甚是安慰,微微笑着说:“送给那边府里老太太,老爷,太太,奶奶,哥儿,姑娘和姨奶奶们的礼都备齐了,都是按着往年的例来的,因再过两个月便是新年,所以要略丰厚些,只多了咱们这边的一些特产以及姑娘想出来的那些吃食,前两日便已是齐备了,前儿李姨娘来姑娘这时便已细细说过了,还问姑娘是否需要添减些。只怕姑娘懒怠听,忘了也是有的。单子好似还在姑娘书案上,回头姑娘看看。再有就是姑娘说要亲自给老太太准备些物什,香囊是早做好了的,姑娘说的那个几样安神的物什也放进去了,荷包昨儿收的针,再打个络子也就好了,姑娘还说要写几个什么方子,给老人家调养身子用的,吩咐奴婢提醒着,明儿写上也就全了。”

黛玉边听边点头,末了笑道:“果然是嬷嬷,什么事也记得这般清楚,我是早忘了的,雪雁,明儿记得提醒我,按说老祖宗在京里,往常家里走动的也有太医,想来那些调养身子的方子不知有多少,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吧。”时间越久,黛玉对贾母竟是生出些愧疚来。说来也是对贾敏的一些愧疚,如今贾敏过世了,总觉着自己这般是拒绝了贾母的一番心意,有些不安。

雪雁还为刚才黛玉不搭理她有些别扭,听言,只是点头应了声,并不如往常一般话多。黛玉岂能不知晓她的心思,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冲含俏使了个眼色,也懒怠理她,含俏自会给她细细说明。

一时又细细想了一遭,并无遗漏,抬眼看见桌上自鸣钟,短针正指着八,长针指着十。见时辰还早,便起身招呼雪雁磨墨,又把旁的人都遣了出去,“正好无事,手也暖和了,这会子写了吧。郁嬷嬷,王嬷嬷,您二老也早些歇息了吧,这里有雪雁便好,晚上也有人值夜,旧以放心。”

今儿正好轮到菡萏值夜,忙笑着说:“嬷嬷尽管放心,奴婢定服侍好姑娘。”郁嬷嬷王嬷嬷二人难免又交待了菡萏一番,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