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重返安夏拉布尔
作者:修齐居士      更新:2019-09-11 14:40      字数:3181

‘月之子’的脸孔高耸入云,这座著名的石像便是安夏拉布尔老城和新城的分界点,‘月之子’乃沙漠国度的开国君主,几百年前,‘月之子’带领这片土地的人民反抗帝国的暴君,他联合了贝克群岛的金王和垂尔森的女王,残酷的战争杀死了整整一代的年轻人,最终帝国灰溜溜得退回了本土,再也没有回来过。

一个有着迷人微笑的金发少年驱马踏过这座著名的石像,少年骑着纯白色的高头骏马,他腰挂长剑,一身精致轻便的皮甲勾勒出他高大健硕的身材。新城,亦或是老城人们口中的‘贫民窟’映入眼前,空气中怪异的臭味钻入少年的口鼻,那一瞬间他就闻到了粪便、烂菜、腐肉和蛆虫的味道,少年呛得几欲呕吐,他拽过自己的披风掩住口鼻,不动声色的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悠然前行。

一个月前少年的父亲来信,命令家族中,十二至十八岁的年轻子弟统统前往安夏拉布尔,金发少年和几个符合年龄要求的堂兄弟从家族封地赤岸堡出来,在距离安夏拉布尔尚有几天路程时,他驱马先行,提前一天到达,就是为了此时此刻。

就快到了,少年告诉自己,转过前方的臭水沟,他的马踏过一片被猪的屎尿糟蹋过的烂泥地,他终于看到自己的目的地,一个破破烂烂的木头棚子,棚子里坐着许多肮脏蛮汉,一片觥筹交错,这正是一个所处可见的小酒馆,草棚外是一片烂泥地,尿水和泥巴混在一起,任何人都不能干干净净得走到里面去。

少年翻身下马,他华丽的靴子直接踩在烂泥地里,那匹纯白骏马也是极通灵性,它自己寻到马槽前,几只进食的驽马摇着耳朵乖乖让出位置,纯白骏马嚼了一口草料然后尽数吐光,想必对伙食不太满意。

金发少年踢走门口碍事的木桶,声音惊扰到几个愤怒的男人,他们回过头想要咒骂,但是当他们看到少年全身甲胄和佩戴的长剑后,明智得闭上了嘴。少年无视酒馆里那些对他惊恐或者疑惑的目光,他可以理解他们,毕竟他身上的丝绸披风如此显眼,缎面光滑洁净,比十六岁处女的皮肤尤过之不及,如此穿着的人不应该单独出现在新城的酒馆里,

“您要点什么,大人”一个打扮还算得体的男人擦着手小跑来:“请您这边坐”说着他指着角落里的桌子,他看起来像是酒馆的老板。

“不了,我有想坐的地方”少年绕过大片空着的桌子,径直走到酒馆最中央的位置,这里坐着几个高大的汉子。“伙计们,让个位子可好”他将脚踩到凳子上,微笑着问道。

桌子上的人围着一个黄脸男人,黄脸男人仰头看着金发少年:“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光鲜亮丽的小伙子,我的手下愚昧无知,可别弄脏了您的衣服”

“可我的腿酸得很,还有点饿,就想在这坐一会,想必你们会帮助我的,我说的对吗”少年把玩着手里的剑:“况且就算我能答应你,我的剑也不能答应,它可是比我还饿,想切块人肉来尝尝,你们的肉卖吗?”

黄脸男人看起来很愤怒,他紧紧握着拳头,不断地喘着气,发着抖,整个人仿佛烧得沸腾的开水,他斜起眼角看着金发少年,周围的手下纷纷站起身,将金发少年团团围住。

过了一阵,最终黄脸男人松开拳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很勉强,紧绷绷的笑容,他无言得让出位置,在手下的拥簇下走出酒馆时回过头,眯着眼睛狠狠盯了金发少年一阵。

酒馆老板亲身上来服务:“请问这位少爷,您来所为何事”他恭恭敬敬道:“您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一大半,您不会真的是来喝酒的吧”

“你猜对了,我真的有点饿,随便给我来点吃的”少年甩出一枚金币:“不过要老鼻涕给我端上来”

“老鼻涕?”酒馆老板疑惑道,:“你还认得老鼻涕,他现在在后院劈柴,早不跑堂了”

“那就请他再端一次盘子吧”金发少年笑道:“我想您不会反对的吧”

金发少年趁着时光细细打量起酒馆,这里比记忆中大了不少,看样子经营倒是有善,地面铺着结实的红色石砖,桌子也是结实的木头制成的,擦得透亮,比想象中的要干净许多。不一会儿,一个跛子一瘸一拐得来到酒馆内,他把手里的大餐盘放到金发少年面前,然后吸了吸鼻涕,转身就要离开。

“老鼻涕”金发少年叫道:“你怎么瘸了”

“没什么”老鼻涕显然是不想说更多的话,敷衍道:“请您慢用”

“你急什么”金发少年笑道:“你不认得我了?”

“恕我眼拙,您是?”老鼻涕陪笑道。

金发少年抓起一片面包,沾了果酱送进嘴里,含糊道:“我叫沙迪,是沙执政大人的第九子,很久以前我来过这间酒馆,还是你服侍的我呢,那一天的情景可真是让我终身难忘呢”

“是吗,能服侍您是我的荣幸”老鼻涕的脸笑成一团,鼻涕流得更多了。

名叫沙迪的金发少年又撕下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咀嚼着:“瞧着丰盛的一盘,有白面包,有烤鸡,还有一大碗羊肉羹汤,可真是美味,你可还记得,上次你为我送上来的是什么食物吗”

老鼻涕赔笑道:“店铺寒酸,来来去去还不都是这些东西”

“你撒谎,上次我来的时候还是十年前,你怎么可能记得”沙迪嘴里塞满了鸡肉,嘟囔着。

“小人愚笨,请少爷示下”

“让我来好好告诉你”沙迪吃完面包,开始喝下第一口羊肉羹汤:“那时候我才六岁,受了委屈,在父亲的书房里摸到一片金叶子然后就离家出走了,那时候我好小啊,迷迷糊糊就窜到了新城,我走了大半天,又累又饿又喝,酒馆里有人在吃东西,于是我闻着香味就进来了,而你呢收走了我的金叶子,给我上了一道前所未有的大菜”沙迪叹了口气,拔剑出鞘,精钢摩擦在皮剑鞘发出迷人的声音:“你狠狠揍了我一顿,顺手把我赶了出去,把金叶子据为己有”

老鼻涕浑身发起抖来,头发竖立,想来是怕极了,他那只跛腿仿佛也不再残疾,立马跪在沙迪脚下:“少爷,绕我无知”他挤出几滴眼泪,狠狠扇着自己的脸。

“放心,你的命臭不可闻,怎么配让我动手”沙迪大声狂笑,剑身划过老鼻涕的脸颊:“那天被你狠狠揍了一顿,我哭着回了家,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太过于害怕,也不敢对父亲说,一片金叶子对你来说是天降横财,对我的家族来说却算不得什么,那天发生的事一直埋藏在我心里。我今天来只想问问你,那片金叶子你把它作何用处,可用它否置地成家,或者助扶亲人?”说道此处,他竟有些激动。

“我我”老鼻涕含糊不清道:“我把那金叶子我那个”

“他一有点闲钱就去赌了,想必那金叶子也是如此下场”酒馆角落里一位酒客哈哈大笑道。

“你太让我失望了”沙迪叹息着:“你让我那天的所作所为完全没了意义”他把整晚羊肉羹汤扣在老鼻涕的头上,头也不回得走了。

沙迪回想着六岁那年的夏天,那天他终于知道每个人除了父亲还有母亲,而自己的母亲在哪里他却不知道,他向每个认识的人打听自己的母亲,家里的仆人、丫鬟、马夫、士兵都把他当成小孩子胡闹,拿着冰点和水果草草打发他。只有他的几个高贵兄弟回应了他,所谓的高贵兄弟是父亲的正妻:沙公主所生的孩子们,他们告诉沙迪,他的母亲是一个妓女,他只是他们的沙执政父亲醉后的产物,小小的金发幼童嚎啕大哭大哭一场,他决定靠自己的力量去寻找母亲,沙迪拿着偷来的金叶子溜出沙执政府,在当天又失魂落魄得回了家,没人知道他这次失败的离家出走,只当成他贪玩在外面挨了打。

自那以后,他的高贵兄弟们倒是注意上了他,每天骂他是妓女生的杂种,粗言劣语不堪入耳,他们说她的妓女母亲一个铜币就可以上三次,还说要拿上几枚金币去包养沙迪的母亲,到时候给沙迪生一个小弟弟,想来会很有趣。高贵兄弟们有沙公主撑腰,他们的沙执政父亲只把这一切当成小孩子打架,并不过问。

这些委屈小小的沙迪都吞咽在肚子里,他在厨房里偷了一把切肉小刀,在一次冲突中,他暴起伤人,把其中一位高贵兄弟的眼睛桶瞎,沙公主不依不饶,扬言要禀报他的沙王侄子,要沙王下令处死这可恶的小杂种,他的沙执政父亲无可奈何,只好把沙迪送回老家赤岸堡。

光阴似箭,时光如梭,转眼十年过去,哭鼻子的幼童已经变成了英俊挺拔的青年武士,记忆中的屈辱和悲痛化作了无限的动力,时隔十年他再次踏入安夏拉布尔,再次踏入沙执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