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拉三      更新:2019-08-31 22:25      字数:8765

当我说出“卖了”这个词以后,心情多少有些不平静,当初买车为了工作生活上的方便,可三年下来方便没图上麻烦倒是一大堆,而且让我退了城里繁华地带的房子,窝在这十多平米的仡佬里,从这陡峭的山路上爬上爬下的,大半年来真是受了不少累,连体重都降了好几斤,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如果我卖了车,一切回到从前,我将不再和警察捉迷藏,也不会跟物业收费员比智商,我将和从前一样踏踏实实坦坦荡荡做一个好人,一个没有任何不良行为记录的好人,而且我还可以搬回城里,享受便利的交通服务。真是无车一身轻,那样的日子真好。

我立即登录二手车交易网,附上我的车况简介后,请他们先给一个评估。很快评估就来了:可以作价二万千元。这样的估价我很不甘心,裸车六万,三年行驶一万八千公里,没有任何事故,按时保养,可以说我的车况非常的好,这个估价显然低了,我的心目中最少应该有三万六差不多。我很心疼,三年,各种保险保养费用都比二万多,也就是说这三年里什么都没干,我白白损失了六七万,真的不甘心。我拒绝了车贩子看车的要求,把车子来到县城小区的地下车库里停下,继续寻找合适的买家。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就在我把车子停下来十多天的时候,我们村里的世雄老汉去世了。我们村是一个只有十多户人家的小山村,谁家老人去世便是全村的大事,按照约定,村里只要有老人去世,所有村民家里都要派一人去帮忙,无论你是在外面打工还是当官还是做老板,都一视同仁,除非你出了国或者太远,永远不回村里。世雄老汉就如他的名字一样年轻时在我们村也算一世枭雄,参加过抗美援朝,当过村主任,做过包工队长,刚刚有万元户的那阵子,听说他已经存了好几万。只不过他为人精于算计,要钱不要脸,改革开放没几年,当村民们可以自由打工时,便没有人跟着他干,他成了光杆司令,随后也失去了村主任的位子,只好拿着那几年攒的家底,率领老婆儿女在地里找光阴。世雄钱多,儿女也多,四儿三女,儿孙满堂,家大业大,可是他的所有儿女子孙几乎全部集成他精于算计的性格,长大成人后自立门户,相互之间少有往来,对于老汉爷是能不管就不管,能推给兄弟就推给兄弟,加之后来一个个离开村子到外面打拼,丧失了劳动能力,曾经在村里叱咤风云的世雄老汉老两口居然落到了孤苦伶仃的地步。当大部分村民都搬离小村,行动不便,连一片安乃近都难以买到的时候,出于生活方便,也处于投奔儿女的目的,世雄老汉拿出自己最后的积蓄在县城租了一间民房,和老伴一起搬过去,靠着捡一些废纸板碎钢筋和菜叶煤渣子过活,这样的日子过了年多,始终没有等到有那个儿子或女儿以及孙子来接他们上楼,终于在无尽的等待中老伴去世了,留下世雄老汉一人。这时候儿女们终于想起了赡养老人这一传统责任来,经过争吵妥协以后本着机会均等人人有责的原则,决定在以后的日子里四个儿子每人照顾一个季度,在此期间无论如何都要将老人接到家里照顾,不得有误。苦苦等待十多年,在风烛残年的最后岁月里,世雄老汉终于实现了住楼房的夙愿。可是没有温情的楼房里,即便是有暖气有空调,依然挡不住彻骨的寒气,加之大的两个儿子也已经成了爷爷辈的人了,自己的养老问题都还没着落,所以一轮下来,世雄老汉死活不再上楼,那怕是再租房子,没人伺候,冻死饿死都行。无奈之下儿子们重新商议,最后决定就住在当着副局长、儿子又在外地工作、暂时还没有当爷爷的小儿子的一百十平米的大房子里,依然由大家轮流照顾,在众多哥哥姐姐和子侄们的压力下小儿子勉强接受了这一方案。在后来的日子里便出现了小儿子两口子按时吃饭的时候,躺在床上的世雄老汉依然在等待另外一个儿子或者孙子来送饭的尴尬局面。好在那时候的世雄老汉已经无法翻身起床,也没有力气大声说话,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眼前这陌生的一切。没有两个月便住进了医院,这一去再也没有出来,终于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又回到了副局长家,不过这时候也无所谓了,因为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无论生前如何的百般刁难,尽力推脱,但死后必定风光入土是一定的,这是一个关乎儿孙们颜面的大事,也是一个关乎各自利益的大事:多少年来大家都在外面走下许多的人情世故,不趁此机会收回来,也许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尤其是副局长先生,居消息灵通的乡亲们传说,上次葬完母亲之后,除了各自亲戚朋友的礼金之外,光大家共同的亲友礼金在除去葬礼的各种开销后,剩余的每人还分得了好几百,所以厚葬父亲是必须的,也是所有儿女在老人问题上唯一一次同心协力一致同意的。所以世雄老汉一去世,便在副局长家楼下院子里支起三个帐篷,设下灵堂食堂,敲锣打鼓,红红火火开始了。管事的分配给我的任务依然是和村里其余个人一起临时组成后厨,将一只只肥美的羯羊肉制作成鲜美的羊汤泡馍,以供前来吊唁的亲人好友享用。

前来吊唁的人们三成群,先到灵棚里烧香压纸,或磕一个头或干嚎两声,然后到大棚子里吃饭,吃完饭便根据自己的情况自由活动,或回家或打牌或喝酒,整整三天一天到晚灵棚里庄严肃穆,时又哀号之声,大棚内人声鼎沸,灶房里热气腾腾,热闹非凡。我也是个喜欢凑热闹,好喝两盅的人,可是我的职责使我没有时间去喝酒,虽然作为乡亲都是帮忙的,有的人只负责吃吃喝喝而像我们后堂的人忙的要死,但答应了就得无怨无悔。我只有瞅空子到大棚里去和亲友及发小们去说说话。忙碌了两天,第二天晚上终于才闲下来,看看时间还早,我赶紧溜进大棚里去。

大棚里灯火通明,最里边角落里有一邦年轻人正围着桌子耍牌,看样子应该是世雄大孙子的同学或者同事们,每人手里捏着一叠百元大钞,看厚度都在两万以上。坐在靠里中间一人发牌,其余人紧盯着他的手,然后看看自己的牌,“来一张,再来一张,唉涨了”,这个人前面的所有的钱就都归发牌的人。然后下一个人再要“来一张,再来一张,好”,“啪”一下把牌翻过来“十点半”。“哇”大家都发出一声惊叹,发牌的人便双倍的陪他。然后再下一个:“要不要”,那人手压着拍,慢慢翻起一边,低下头看了看:“上次你还欠我多了”?“千”,“好,来一张”,一张牌飞过来翻开,红桃8,“涨了,我们清了”然后将牌翻过去连同先前没翻开的那一张一起扔到牌堆里。“来一张,千,清了”,就一张普通的牌,千,干脆利落,这深深地刺激着我,也许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想力,这个游戏显然不适合于我。

大棚的中间靠墙根围着一帮人正在喝酒,他们玩的是二百,就是拿个骰子往大碗里丢,等骰子静止后读书,一般只有点和一点才算,其余不算,点算十,一点算一百,所有一点和点相加,总共次机会,每次将算数的去掉,如果没有一点或点,则任一去粒,次凑不够二百则需喝一杯,喝完重新开始,下家必须超过或者和上家一样才过关,不够喝完继续从二百开始。仁厚哥坐在最上边中间,抖动着他那阿拉伯式的大胡子,满面黒里透红,一边往碗里撒骰子一边大声喊叫“二百有了,没有”再撒再喊“二百有了,十”继续撒,次下来终于没有凑够二百,只好喝酒,当他端着杯子要喝的时候看到转悠的我,如同绝处逢生一样激动得说“来,八斗老弟,喝一个”。我作推辞状,仁厚兄不高兴了:“那我敬兄弟一杯还不行吗,你看你做的饭很好吃,大家都感谢你,我代表大家敬你”。我不得不喝。喝完仁厚哥说:“这就对了嘛,坐下我们喝一会”大家都让座,其实我早已巴不得喝几杯的,都是帮忙的,别人早已喝醉几场了,现在也该到我也享受一下了,所以趁让赶紧坐下来,坐下才发现,我的老同学光宗居然也在,我不知他与世雄家是什么关系,因为不在一个村,也从来没见他们两家有什么交往。当我询问时才得知他们两家是老亲戚,世雄老汉的母亲是光宗的姑奶奶,这次是作为逝者的娘家人请来参加葬礼的。几年不见光宗依然那样的意气风发,文质彬彬,听说他已调任区政府办公室主任一职,大有进常委,当副区长的势头。

看到我和老同学说话,仁厚哥很不满地说:“喝酒就喝酒,嗒嗒嗒地说什么话,来洒骰子,二百”,我抓起碗里的骰子唰一下洒出去,居然一下就洒了三百,“有心喝酒但没这命那”,我故意做惋惜状,把碗推给光宗。“加一个”,旁边的人怂恿我,但我还是坚决把碗往下推。“秘书长洒一个,三百起步”。仁厚哥是我们村现在唯一留守的年轻人,百多口人的村庄现在除了仁厚哥两口子是壮劳力以外,其余几户都是老弱病残实在无力搬走的人。人走了,但户籍还在,虽然学校卫生院随着人口的流失而撤销,但行政系统还有,村委会比以前更加气派正规,村长书记还天天上班,国家给予的各项政策一样不少。因为人少,有能力的人更少,我们村的村小组长只有仁厚哥担任,各种政策也只能落实到仁厚哥头上,所以现在的白仁厚不仅是村小组长,而且是养殖合作社的社长,还是精准扶贫户,也是建档立卡户。所以一年下来各种各样有名堂没名堂的补助扶贫救济等等就有好十来万,再加上羊场收入,据说也有好十来万,山里花销又不大,所以白仁厚才是我们村里的隐形富豪。

仁厚哥比我大两岁,当我还是一个初中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出门打工,记得那时候他腊月里回来的时候带来一台双卡录音机,村子里便第一次响起了响亮流行歌曲声,什么《尕豆妹与马哥》、《囚歌》、《小城故事》等一天到晚响个不停,大冬天里许多人都去到仁厚哥家的院子里看他们跳舞,风头差点盖过当年的社火和小曲。仁厚哥也是梳着油光发亮的大背头,蓝色大宝西服,老板裤,三接头皮鞋往地上一踩,发着黑油油的光芒,从村子里走过去,一时风光无两。但大多数人却对这些人的评价时:流里流气,二性。但仁厚哥并不在乎这些,依然故我,但当录音机的电池败了再买,买了再败,南墙跟下堆的败电池比老队长家的还多的时候终于安静了下来。仁厚哥也是在外奔波了大半辈子,工地上当过小工,背过沙子搬过砖,还站过市场铺过地板砖,十几年下来也没挣到多少钱,当年一起出门的伙伴们也都各奔东西,仁厚哥却回到村里,盖起羊圈养起了羊。从旁人的嘴里才知道,仁厚干活还可以,就是在大家一起干的时候喜欢偷奸耍滑,拈轻怕重,给别人倒板,所以没有人喜欢跟他合作,最终一个人在城里也干不成什么,所以才在别人往外搬的时候他却回来了,不过放羊在我们那里一直被认为是一种没什么技术含量,属于那种懒人干的“晒肋把”活,不过这倒适合仁厚哥:与世无争、自给自足。然而世事难料、分水轮流,几年以后,当年的放羊娃成了养殖合作社的社长,村民小组的组长,还是村民交流群的群主,时时在群里发布一些政务信息,据说偶尔还可以h县高官推杯换盏,有几次还代表村民上北京山东等地方参观学习,一下子一个大学生努力多少年都无法做到的让仁厚哥给做到了。看着意气风发的仁厚哥那被酒精烧的黒里透红脸以及从胡子上滚落的酒,我不仅感叹:我到底有多能,出门在外打拼,为了生活的好一些,不得不为城里人掏厕所,一天到晚还是猪嫌狗不爱的,住房子得掏高价钱买商品房,孩子上学还得交借读费,看病也得自费,虽然我交了新农合,不论你到那里,只要出了户口所在地划定的范围你就是外地人。如果我不走出去,不到城里去,吃饭有各级干部照料,米面油按时送上门来,孩子上学不仅免费而且还有补助,人一辈子念书识字不就追求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闲饭不管闲事”的美好生活吗?但人生没有如果,也没有回程的路,只有顺着当时选定的路走下去。

“后爹驾照考上没”?问话的是一个和我们岁数差不多大的仁厚哥的堂侄子,脸上带着娴笑,本来叫“仁厚爹”的,不知什么时候简略成了“后爹”。

“考上了曼,那简单的跟一一样”,仁厚哥骄傲的说。

“再别吹了,要不是亲房局长用劲科目一你怕也都难过”,那侄子说。我们村的扶贫单位是市交通局,局长姓白,被我们村的白家人亲切的称为“亲房”。今年开春时节交通局在我村实施的扶贫项目就是资助贫困户考驾照,凡报名参加的每人补助学费一千元,仁厚哥也在列。

仁厚哥收了笑容,严肃地点了点头:“是呀,亲房是鼓了大劲了,科目一和四我去光对着摄像头坐着,其余的有人就给你做了,至于科二科三那不在话下,开了好几年农用车,功夫还是有的”。

“车买了吗?”有人问。

“没有,才准备着,不知道买怎么样的好”仁厚哥抖动着他的的大胡子说。

“像你应该买一个陆虎,跑山路好”

“不行,我个放羊娃买陆虎,即使车能买起也养不起呀”

“那也得个汉兰达,看着气派,不丢羊老板的面”

“那也不行,太招摇了把你这贫困户的帽子拿掉了,到那要饭吃去”,有人说。

这会儿一边喝酒一边帮仁厚哥分析各种车的优劣,仁厚哥终于做了总结性的发言:“那倒不怕,我现在可是一级保护动物,没了我这贫困户,那些扶贫干部干嘛去,脱贫就像跳脱衣舞一样,得一件一件慢慢脱,奏一曲脱一件,要不然一下子脱光了那多没意思,所以帽子是不怕脱掉的,只是,唉,像我这种放羊娃也就有个代步的就不错了,你看现在班车也没有了,来回有个县城也不方便,要说牌子也不是我们这种人耍的”。

“要不把我那个买给你得了。我说

光宗疑惑地看着我:“怎么要卖了,你把车看得跟你的小三一样心肝宝贝”?

“怕是有毛病吧”仁厚哥说。

“仁厚哥你看这话就不仁厚了,咱弟兄们怎么能干那种事情,我卖车也是万不得已,确实那车可是我的心肝宝贝,三年跑了一万,刚刚磨合好,没有任何事故,这你也听到的可是我不得不卖了它”我说

“既然那么好又怎么不得不买”?仁厚问。

“这还得问秘书长大人”,我有些愤愤地说

“我又怎么了,躺着也中枪”,光宗一脸的无辜。

“全国文明城市建设你不会不知道吧”,我问。

“知道,那又于你的车何干”?

“说起来没有直接关系,可是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什么文明城市建设,我有地方停车,有地方停我也就不卖了,你说你们政府鼓励人们买车,购置附加费、车船税一样不少,可就是不想办法拓宽马路,多建一些停车位。就那么几个车位,大部分还收那么高的费,不到停车位就违法就罚款,这不是郎中卖棺材,死活都要钱,你说这老百姓咋受得了”?我一口气说完,感觉脸上发烧。

光宗的脸也红红的,一束严厉目光透过金丝边眼镜直射我的脸:“老同学你这话有些偏激了,这文明建设也不能没有吧,难道我们的省城就一直那样脏乱差,很好吗,难道这两年的变化你没看到,好多了”?

“是好多了,但你知道真真付出代价的,是谁,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是那些所谓的贩夫走卒,但功劳是你们这些贪污受贿的领导们”。我的声音越来越高,以至于连喝酒的都停下来听我们抬杠。

光宗摆摆手:“算了,不跟你抬了,你醉了,大家继续喝吧,我去看看我的老表叔”。说完气咻咻地走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还是仁厚哥首先打破气氛:“来,喝酒,什么文明不文明的不关放羊娃的事,也不关咱山里人的事,来,二百有了”。

大家一边丢二百,一边拉家常,说着说着又说到了车上,俊杰对仁厚说:“像你这种大叔级别的新手确实需要一台便宜的二手车交易来练手,如果卖一台新的也会几天就弄坏的。”。俊杰有一辆中吧车专门跑我们村到县城,十多年来车跑报废了犟台,这已经是第三台了,从来没有发生过交通事故,也没发生过因故障听运或者把人撂但半路上的事,在所有大家知道的司机中,俊杰爱车是出了名的,每天收车后第一件事就是保养维修,车报废了但外表甚至引擎还像新的一样,而且他和仁厚又是过从甚秘的好发小,他的话再次引起了仁厚的注意:“车到底怎么样”,仁厚问我。

“怎么样我说了你也不信,干脆明天下午我开出来,把你们拉上到路上溜一圈怎么样”,我很自信地说。

“那最好”,俊杰说。明豪耀辉等都这样附和着。

心里想着车,我也无心喝酒,敷衍几杯我借故离开,到地下车库里取了车载u盘,回到家里从电脑里搜出那些仁厚哥爱唱的歌曲下载下来,第二天一早将车子来到洗车店里花了几十块钱,里里外外擦洗的干干净净,还喷了香水打了腊,收拾利索,直接来到葬礼现场去。吃完中午饭,我们这些帮忙的暂时没什么事可做,我便找仁厚哥去溜车,他叫上俊杰、明豪、耀辉陪她一起去。这三位也都是我们寸富豪级别低人物:俊杰除了吗辆二十万的中巴外,在县城拥有两套房子,耀辉在省城开着清洗工程公司,业务遍及全省各地,每年听说能挣几百万,座驾可是奔驰;明豪靠开饭馆起家,十几分钟里开了好多连锁店,是村里公认的首富,几年前将所有饭馆业务转出去,在县城买了十几个商铺然后租出去,呆在家里靠房租过日子,拥有一部“斯巴鲁”越野车和一部宝马q5轿车。我放开音乐,载着这几位富豪直奔县城西南的兴隆山,一直爬上分水岭,一路车子动力强劲运行平稳,歌声嘹亮。

“没想到这小排量的车力量还不错嘛,我以为这么陡的坡,把我们这几个大胖子拉不上来,没想到上得还轻松”,明豪说。

“这有什么,我拉着一车人到烽火台都去过,就那么辙土路,坡陡弯急还是上去了”我自豪地说。

到峰顶我把车停下来,我们趁机下车看了一番风景,我还把昨晚刚下载的“花儿”放开,音量调到最大,让仁厚哥跟着唱“哎,上起(去)嘛高山着望平呀川,平川里有一朵红牡丹牙”,仁厚哥老了但嗓音还好,歌声高亢嘹亮,在山谷里久久回荡。

下山时我把车子交给俊杰,俊杰驾着车子驶过县城,直接上了高速,为了检验车子,他冒着超速的危险将车速提高到140,车子一路风驰电掣但依然运行平稳,发动机节奏匀称,除了胎噪有点大,其余一切正常,二十公里的路程几分钟就下来。下了高速,俊杰说车况不错,比新车还好操控,所有指标比想象的要好,物超所值,很好,如果仁厚哥真想买的话,也不错,新车又能干嘛。

仁厚哥显然动心了:“既然老师傅都说好,那就好,不知八斗老弟想卖多少”?

“裸车六万六,再加上各种手续费总共花了一万多,就是说八万不到,我用了三年,就打个六折万”,因为被别人夸,我将价格狠狠的抬高。

“万贵了,再好也是二手货,说实价,”仁厚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说。

“这价我想应该很实在了,说实话,如果不是没地方停,我真舍不得卖的,再说你要拿这个价买一台这种性能的新车真买不到,不信你让各位老板说。我把球踢给这几位陪员。

“要说这价卖新的肯定买不了怎么样的一个车,可这毕竟只是个国产货,是有点高,不过千文能要,一文能还,仁厚你就还一个,如果差不太多,我们给你们中间圆圆。”明豪说。

“就是,”其余两人附和着。

“这要在车市上你最多也就卖个三万过一些,这行情我知道,我们这兄弟之间,又是一个庄子的人,最多也就三万六”仁厚说。

“你看这样,咱也各让一步,就四万六,

”。

“高了,再让些,我就考虑考虑”仁厚说。

“跑车主要是安全,你看这车除了本身的价钱之外,我还添了地胶、座套、防爆膜、360度无死角行车记录仪,也花了好几千,就送你了,还有我刚加满的油,也有几百块,都不算了,就这u盘也还几十块呢,最多再让两千”。

“卖二手车的再不说那些,就像卖房子的,旧的装修基本就不算钱,你就把那些抛掉,”俊杰对我说,接着又对仁厚说:“买给车贩子你说的也基本差不多,但那个价格你也买不到,再各让一步吧”

他这样说我有点心虚:“那就四万吧,我这人虽然不怎么样,但做事干脆,你看怎么样,我的仁厚哥”

仁厚哥眯着眼考虑了一下:“我也干脆,四万二,最多了,你也占便宜了”

“各位老哥们说呢”,我寻求大家的意见。

耀辉笑了笑说:“车是你的,钱是他的,我们也最多就是个煽风的,还是你拿注意”。

我也是顺坡下驴,其实我心目中能卖到三万六就可以了,所以我假装考虑,像下定大决心样:“行,不过我是先小人后君子,你得先给我一些定金,这两天我们专心埋人,完了把户过时你把余款给我,你看行不行”。

仁厚哥有些揾怒:“你是怕我骗了你还是怕我不给你钱”。

“不不不,我决没有那样看,但这是生意场上的规矩,亲兄弟明算账,别为这小事坏了咱兄弟咱老乡的情谊,大家说是不”,我极力的恭维仁厚哥,其实我真怕仁厚哥耍赖,仁厚哥出财不利大家都清楚。

“这个也对,那怕一千两千是个意思”俊杰说。

没想到这一次仁厚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出奇的爽快:“行,这我先给你一万二,其余三万过户时给清”。说着拿出手机用微信给我转账。

“仁厚哥爽快,到底是大老板,事成之后别忘了请咱们哥们喝酒”,明豪笑说。

“我是变卖家产,不值得庆贺,仁厚哥又添新欢,值得庆祝”。我说。

收了仁厚的定金,我说:“现在这车可以说是你的了”。

“那我就先试一下?”

“可以”,我把钥匙交给他。仁厚哥很认真的拉开车门,座进去,关门,调整座椅、后视镜,然后插钥匙打火,一切都按驾校教程进行,但刚一抬脚起步便灭了火。正在这时葬礼总管事打来电话说有亲戚来了需要招呼,要大家赶快回去,俊杰立马下车,对仁厚说:“下来下来,让我来,这好歹也是个轿车,你把它当成你的那破三马子,这车离合间隙小,稍稍一台就走开了,家下来,等过了户来到山里再慢慢练去”。

仁厚有点惭愧地下了车,俊杰便拉着我们到葬礼上去。埋了世雄老汉的第二天,我便拉上仁厚,由俊杰陪着,到交警队去办过户手续,好在县城的车管所业务并不是太忙,不到半天时间便办好所有手续,仁厚哥将剩余三万元打到我的账上,我们的买卖正式完成。我把钥匙交给仁厚哥,仁厚哥便迫不及待地座进去捣鼓起来。趁仁厚不注意,俊杰小声对我说:“好着呢,要不是我,你真卖不上这个价格”。

我有些尴尬,不知道俊杰什么意思,便不置可否地笑笑:“是的是的,等你把仁厚送到山里回来,有时间我请你喝酒”。。

俊杰也笑着说:“这还差不多”。

仁厚放来了音乐,唱的却不是他以前爱听爱唱的花儿,而是慕容晓晓的《爱情买卖》,并且把车子打着火开了过来,对俊杰说“走”,俊杰便夸上副驾驶,放下玻璃对我挥手再见,车子慢慢往前驶去,慕容晓晓的声音越来越小:“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