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现在已经退下来了,以后只要按时给他服药便可。至于另一位伤者则是要记得按时给他换药,这些够敷三日,等到用完后再来找我就行。两人切记都得好好休息,不可再妄动。”
李大夫每说一句话,张婶都转头严厉的督促夜洛写下来。
稍后还亲自恭恭敬敬的把人送了出去。
现下傅容和张伯的生命都仰赖着人家呢,张婶不殷勤也不可能。
“这是药方,赶紧去熬药。”
但这可就苦了她们了啊,张婶一个人得照看傅容和张伯不说,这吃喝拉撒也都得顾上吧?
而至于夜洛,张婶不能离了跟前,那所有跑腿的事情自然就全都归她了。
起身接过药方,夜洛就往厨房走去。
他们现下被监视的这间大院里,什么都不缺,可哪有俘虏能自己开火的?
夜洛他们想要为傅容和张伯熬药,那就得去大厨房,在别人的脸色之下借得器具和火,于一旁自己动手熬煮。
这下子身份突然就对调了。
不久之前他们还是押送人,对方才是俘虏。但现下可好,一眨眼间他们居然就变成阶下囚了。
硬着头皮搬出了蔡先生的名字,夜洛领了药炉就赶忙躲到了一边去。
不然她真怕自己会先被那些目光给先戳死。
此时她再一次的感觉到了这里是后蜀人的地盘,每一个北殷人都在被仇视着,尤其是当对方的同胞亲属很有可能已在九原战死时,那她这个北殷人就得更加小心了。
熬药这活,夜洛不陌生。
在四周众人的冷眼之下,她还是难得的坚持熬到了火候之后,才端着药盅急急的落荒而逃。
今日才是第一天,就这么难熬,以后可怎么办?
傅容和张伯病的病、伤的伤,看样子也绝不可能短期便好起来。
这药恐怕还得熬上许久啊。
夜洛愁,愁得连路都忘记看了,等到迎面一堵阴影撞过来时,她才惊呼着躲开。
“喂,你有没有长眼睛,路这么宽你都能撞到人?”
对不住的话都已经涌到嘴边了,但夜洛硬是生生地又咽了回去,抬眼想好好看一看语气这么横的人是何方神圣时,她却忽地就是一愣。
这不是那天把小七带回去的那个大婶吗?
“真是对不住,刚才想事情想的有些入神了。”
夜洛立刻涌上笑脸,水晶似的眼儿弯弯,顿时就把对面的女人晃了一个眼花。
“哎哟,这哪来的面生的小郎君啊,以后走路可得小心点,不然撞到了自己怎么办,刚刚有没有磕到哪儿?”
“没有没有,倒是大姐你没事吧,先前是我鲁莽了。”
把手中的两个药盅端好,夜洛明朗的笑着说道:“大姐看着好面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而且当时你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女孩,那是大姐家的孩子吗?”
“什么我家的孩子,不是。”
大婶赶忙挥手否认道:“想必你是见到我带着小七了,那是文大妹子家的孩子,可不是我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
夜洛恍然的点了点头,心里却记下了“文大妹子家的”这几个字。
“大姐,你看我这药还得赶紧趁热送回去,先前是我的不对,我在这里给大姐说一声对不住,就先告辞了。”
夜洛端端正正的给对面的大婶作了一个揖道歉后,端着药盅就赶忙离开了。
虽然她也很想再打听一些事情,但手里的药汤是真不能等。
如果在送回去之前它们就已经凉掉的话,那等待着夜洛的可就是张婶的铁砂掌了。
她可挨不住。
心里杂七杂八的转悠起了好多思绪,但脚下速度却不慢。
在夜洛回到大院时,手里的药盅依然还有热气。
张婶估计也是知道这药熬的不易,所以对于夜洛这个时候才回来,并没有多说什么。
二人就只是合力把这两盅汤药给傅容和张伯喂了下去,然后又是擦身换衣,忙乱了好一会儿之后,她们才能短暂的坐下来休息一下。
“先生呢,还没回来吗?”
“没有,自从刚才被蔡先生叫走以后,我就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更不知道,蔡先生是要让爹爹去帮什么忙。
夜洛现在完全想不到,一个正被万骑军副将重用的谋士,会有什么忙,是她父亲能够帮得上忙的。
但先前那样的情况,又完全容不得他们说一个不字。
不然那李大夫最后能不能请得来为大哥和张伯诊治,就真是难说的很了。
“蛮蛮。”
“啊?”
正在神游天外的夜洛被张婶给喊回了神,“张婶,你叫我吗?”
“嗯。”扭干了帕子为傅容覆上,张婶看着他对夜洛问道:“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
夜洛恍惚的转头,屋外的天空不知道何时竟已蒙蒙清亮,原来都已经过去了一夜,天亮了呀。
“蛮蛮!”
“哦,我在听呢张婶。”
夜洛忙收敛心绪,她得好好的想一想该怎么把昨晚的事情转述给张婶。
但转念一想,其实也就那样,事情并没有多复杂,不过就是张伯担心大哥,所以瞒着张婶又进山采药去了,之后自然也就遇到了同样进山为军队采食的万骑军。
而至于她嘛,因为去寻找张伯,在山脚下便也被抓住了,可那也算幸好。
如果不是她去的及时,那张伯恐怕被抽打至死也是不会吐露出他们落脚的草屋的位置。
当时夜洛一见到张伯的情况,想都没想就立刻束手就擒了。
原本傅容的状况就已经极其糟糕,现在又再加上一个浑身是血的张伯,他们这下不去军营都不可能了。
只有那里,才能最快的找到大夫为大哥和张伯诊治。
况且以如今的情况,夜云泽和傅容都是文吏,他们就算被抓到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的。
除去要披上一个阶下囚的身份外……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每当想起都会让人觉得头疼,可说出来却就是极其简单了。
夜洛不过三言两语,便把那些生死一瞬间的事都告诉给了张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