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思凡
作者:十三般人      更新:2019-08-30 00:56      字数:2662

李清漪看着丁萌,美目流转,笑语盈盈娇声道:“这位姐姐,看上去好生面熟啊。”

丁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着李清漪说道:“房,房东,你,你,真的是房东嘛?”

说着,丁萌伸手摸了摸李清漪的胸......

“嗯,瘪的,是房东。”

李清漪:“......”

“房东啊,唱一段给我听听呗。”丁萌跑到沙发边坐下,捧着脸看着李清漪,一脸的好奇和期待。

李清漪哑然失笑,用原声说道:“放在以前,你这么说话可是要被人骂的。”

“啊?为什么呀?”丁萌缩了缩脖子,问道。

李清漪轻声细语的说道:“在过去,虽然唱戏是下九流,但是,对角儿还是很尊重的,随意的让一个角儿唱一段,是极大地不尊重。遇到脾气好的,不理你,或者耍你一顿,要是遇到脾气不好的,那可惨了,你不但要挨骂,还可能要挨打。”

“哦,还有这种说法啊。”丁萌眨了眨眼睛,然后说道:“那,房东,请您给小女子唱一段儿《思凡》,给小女子开开眼。”说着,还站起身来坐了个不伦不类的揖。

李清漪乐了,重新摆了个架子,娇声道:“那姐姐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妹妹看好了。”

说着,按了个拍子,唱道:“小女子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见几个子弟游戏在山门下。他把眼瞧着咱,咱把眼觑着他,他与咱,咱与他,两乡里多牵挂......念几声哆嘴哆,怎知我感叹还多”

唱罢,李清漪微微促膝,兰花指相扶,欠了欠身子。丁萌很给面子,连连拍手。

“唱得真好听。”丁萌夸奖道。

李清漪笑了笑,恢复了原声道:“这还只是唱了一半。”

“啊,都唱了十多分钟了,才一半儿啊?”丁萌张着嘴很是惊讶。

李清漪笑着说道:“所以说男怕《夜奔》,女怕《思凡》啊。夜奔和思凡都是昆曲里的唱段儿,是最能考验一个戏曲演员功底的折子戏了,因为这两段戏大部分都是独角戏,唱戏时喝口水都难,所有能够唱好这两段戏,那么童子功算是到家了。”

“喔,原来是这样,难怪说是男怕《夜奔》,女怕《思凡》啊。”丁萌捧着脸,点着头好像懵懵懂懂的懂了什么。

随后,丁萌说道:“房东,那你能唱一段儿霸王别姬吗?”

李清漪说道:“这光有虞姬,没有霸王,怎么唱。”

“嗯——就这么唱,行吗?”

李清漪无奈的笑了笑,说道:“那好吧,我一个人唱吧。”

说着,李清漪捏了个兰花指,轻声细语的娇声唱道:“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把无道秦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一声声凄苦的唱段儿,李清漪眼前有些迷糊,他好像,又回到了五十年前,刚刚从山里走出去流浪的时候。那时候,真的是有点儿意思......

从小山村出来后,李清漪爬上了岸,哦,那时候,他还叫项子衿。

项子衿上了岸,身上却没有一滴水,他掸了掸袖子,进了镇子里,买了套新衣服换上,此时,已经是建国后第二年了。

新中国初期,百姓们的日子还不是那么好过,还要提防着反动分子的攻击。

项子衿走在镇子里,抬头四处望着,现在是春天,不过冬日的余寒还未散去,一个个镇民们都穿得严严实实的,像是捂着被子一般,倒是项子衿这样,只穿着一件不算厚的长袍出来的,实在少见。

路上的行人不多,项子衿进了一家勾栏里,里面正唱着戏呢,看的人不少,但也不多,毕竟听戏这种消遣作乐的事情,没闲钱儿的人可做不了。

“诶,这位爷您这边儿坐。”看见穿着打扮都算是不错的项子衿,店小二把他迎进了里面。

项子衿拿出一张五元的人民币来,放在了桌子上,说道:“小二,来碗茶,剩下的,赏你了。”(查了一些资料,还问了我爷爷,我爷爷说当时五分钱能买一捆青菜。若是有错误,请大家指正。)

“诶,谢谢爷,嘿嘿,谢谢爷。茶水等会儿就到。”店小二乐的开花了,平时还真少有出手这么阔绰的金主了。

李清漪坐了下来,看着台上的那几个演员唱戏,唱的倒也算是马马虎虎,是梅派的《穆桂英挂帅》。

现在已经唱到了第二场了,倒也不算迟,只听得台上一声西皮摇板,佘太君上场了。

“我杨家保宋朝曾经百战,血战疆场把敌歼。老令公两狼山前身遭难,最可叹,众孩儿,一个一个血战沙场把身捐......,”西皮散板,穆桂英唱道:“飞起尘处母牵肠。”便下去了,第二场结束。

众人鼓掌,还有几个人还看了赏。

项子衿端起茶碗,喝了口茶,一直坐到了夕阳西下,所有观众都已经回去,他还坐在那儿,茶喝了是一杯接着一杯。

勾栏儿里的掌柜的看到了项子衿,跑过来,弓着腰问道:“这位爷,怎么了?”

项子衿微笑着,站起身来,向后台走去,那老板拦他不住,倒也不想管了。毕竟这位爷出手很是阔绰,伸手就是五元新币啊。

“班主儿在吗?”项子衿开门见山的问道。

那班主穿着马褂,头顶着瓜皮帽,撇着两小胡子,一脸的和气,但言语上倒是一股子江湖气息。一拱手,班主问道。“敢问老板?”

“哦,免贵姓陈,陈云生,敢问班主?”项子衿现编了个名字,然后朝班主拱了拱手。

“哦,陈老板,小老儿免贵姓吴,敢问陈老板找小老儿有何事要办啊?”班主很客气,项子衿,哦不,现在叫陈云生。道:“班主,敢问您这戏班是不是要北上去啊?”

“诶,是,是要到北平去。”那班主问道:“陈老板有何事啊?”

陈云生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说道:“班主,是这样,我呢,痴迷唱戏,可是最近因为身上的钱已经花光了,所有想问问班主,能不能收留我,带我去北平,我有亲戚在那,我想去投靠他。”

“诶,这......”班主有些犹豫,沉吟了一会儿,陈云生立马道:“您放心,我在戏班子里唱戏绝对不要一分钱,只要管我吃住就行,若是您不放心,我现场给您唱一段儿,怎么样?”

“诶,行,那你先唱一段儿我听听吧。”

陈云生清了清嗓子,开口就是一段儿《思凡》,声音宛转悠扬,余音绕梁,一连唱了十来分钟,都没有停下。

“诶够了够了,行了,陈老板,您跟我开玩笑呢,这......您这唱功,到哪儿都是个角儿啊,您跟我这草台班子较什么劲呢?”班主有些难以置信,无他,这陈云生唱的实在是太好了,到哪儿都能吃得开啊,他不敢相信自己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倒是陈云生说道:“班主,我不说了,我实在是没钱了,只是希望您能收留啊。”

“这,这,唉,罢了罢了,您能在我们这儿唱,是抬举我们,看您的穿着打扮,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少爷,这样吧,您现在我们班子里唱着,您多多捧了。”

“诶,谢谢班主。”

言罢,陈云生微微颔首,那班主眼中的笑意都掩饰不住,喝,这捡了个宝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