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龙阳
作者:王贺羽      更新:2019-08-28 18:12      字数:4229

神州浩土,地大物博。东西南北所到之处仍然是无边无际,望不到尽头。其间山峦平原,大河湖泊,在所多有,花草树木,虫鱼鸟兽,更是数不胜数。

而在这世间有一灵种,与世上万物皆不相同,那便是拥有神形的人族。人族凭借自身的灵气和智慧,于洪荒时代便开始开疆拓土,建造出众多规模宏大的城池,以抵御洪荒妖兽和蛮族的侵袭。

千百年间,洪荒异种渐渐式微,无法再对人族产生威胁。而人族子民却开始追求自身权势,以各自所建城池为据点,发动了长达百年的战争,直至四灵降世方才停息。经过数代人的努力,各地城池才渐渐恢复如初。只是此时天道已逝,人道兴起,虽然人间战乱仍然频频不断,却也有英雄人物所创建的盛世可以福泽人间。

在人族所建城池之中,有一处天下闻名且最为富庶之地,那便是神州重镇——龙阳城。

龙阳城虎踞中原,北有九龙山脉绵延千里,南有大河龙川浩浩东流,扼天下之咽喉,地理位置十分优越。不仅如此,龙阳城所辖之地地域广阔,人口众多,物产丰富,且人杰地灵,英雄辈出,自古便有“得龙阳者得天下”之说,是以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千百年来,神州浩土每有战乱,龙阳城必首当其冲成为各方势力竞相争斗的战场。龙阳城常常便毁于战乱。而龙阳城的子民也常常于战乱中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距今二百多年以前,龙阳城又经历了一场浩劫。以南方五大豪族为首的北伐联军,一起攻向龙阳,致使龙阳城里尽是逃难的饥民,方圆五百里之内也是田园荒芜,哀鸿遍野。

那时的龙阳城主乃一介鼠辈,苍蝇心蚊子胆,只是躲在坚固的城墙之后,竟全然不顾城中百姓的生死。他沉溺酒色,夜夜笙歌,整日穿梭于女子之间,还说什么大好时光怎能荒度,不如及时行乐来得痛快。

城中有一守将,姓龙名林,乃龙阳显赫氏族之后。他德才兼备,文武双全,不忍百姓受苦,曾多次劝谏城主为民而战,然而终究是全然无功。龙林眼见龙阳城将被攻破,遂于一日夜里,率领亲兵攻下城主府,斩杀城主,亲自执掌乾坤。后来他又亲率城中军民一起主动出击,将南方联军逐个击破,解了龙阳城之围。

龙阳之围解除之后,龙阳城军民皆推举龙林为新任城主。而此时的龙林还不满三十岁。

龙林不负众望,励精图治,用十年时间,恢复了龙阳曾经的富庶。后来他率兵南下,灭了南方五大豪族中的两大豪族,令其余三大豪族也大伤元气,甚至还越过了九龙山脉一直往北打到了北方冰原附近,隐隐竟有横扫神州之势。

龙林素有仁德之心,虽常年南征北战,却对各地百姓秋毫无犯,甚至还善待曾经视为死敌的各地豪族。不仅如此,他广募天下英雄豪杰,寻找救世济民的治世之道。在战事停歇之后,他从各地曾经交战的豪族之中挑选出德才兼备之人,归还其城主之位,并定下盟约,以龙阳为首一同建立起一个令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的太平盛世。

只是天不遂人愿。在龙林六十三岁那年,不知何种原因,在龙阳城军民劝说无果的情况下,龙林将龙阳城主之位传于其嫡长子龙坤,自己则离开龙阳城,游历四方去了。

龙林之子龙坤,继承乃父志向,为龙阳子民鞠躬尽瘁,并努力维护与各地的盟约。然而龙坤的威德终究不如其父龙林,在之后的十数年时间里,较为强大的家族皆背弃了当初的约定,不再听命于龙阳。虽说盟约的解除未对各地百姓的生活产生太大影响,但势必又会为将来的神州埋下战乱的祸根。

龙坤眼看无法完成其父交与的宏愿,心力交瘁,不满六十岁便驾鹤西去。而这竟成了龙阳内乱的根源。

龙坤一生有三个儿子,其幼子龙剑鸣从小聪慧,且有一颗济泽天下之心,也是龙坤最为喜爱的儿子。龙坤临终之前,便将龙阳城主之位传于了他。然而龙坤长子龙剑一心有怨恨,不满父亲的遗命,竟伙同二弟龙剑宇一起带兵反叛。

战乱之中受伤最大的往往是龙阳城的普通子民。龙剑鸣不愿重蹈覆辙,自愿退下城主之位,让与大哥龙剑一。只是人心难测。龙剑一的城主之位还未坐热,其二弟龙剑宇又觉得大哥对自己不公,便突然发难,引发了长达数年的龙阳内战。

万事皆有果。正当龙阳子民又陷入水深火热之时,那位令万民敬仰的前任龙阳城主龙林,带领着十二位拥有惊世绝技的神秘人物,以近九十岁的高龄,回到了龙阳城。

传说此时的龙林经高人指点已完全参透人道,获得了近乎神力的强横力量。他与自己所带领的十二位神秘人物一起,不出几日便平息了龙阳内战,救出被龙剑一关押于牢狱之中的龙剑鸣,并惩戒了龙剑一和龙剑宇兄弟二人。至此龙林重掌乾坤,再一次成为龙阳城主。

听闻龙林重新坐镇龙阳,各地豪族皆闻风前来参拜。虽然龙林仍有心完成自己的宏图大业,只是此时的龙林已是风烛残年,更何况曾经的盟约也早已变成一纸空文。龙林再也无力掌控各地豪族,只能勉力掌握包括龙阳城在内的少数几座城池的控制权。

龙林寿高一百二十八岁而寿终正寝,留下了一段被世人传颂的英雄佳话。但即便是英雄,一生也会有太多遗憾。

英雄故事渐渐成为传说,人们的生活也渐渐归于平静。战乱好像不曾有过一般,竟如此相安无事又过了一百多年。

龙阳山座落在龙阳城城北,距龙阳城主府不过十里的路程。龙阳山说是山,可与那绵延千里的九龙山相比,也不过是一座矮小的土丘而已。

龙阳山上桑松翠柏,郁郁葱葱,红花绿柳,娇艳夺目。山顶之上有一座观月亭,可以望见龙阳城全貌,风景秀丽,如入画境。只是这里最美的景色还是在每年八月十五的夜里。此时观月亭上一轮圆月挂于九天之上,月光皎洁,甚是光彩照人。

这天正好是八月十五,临近傍晚时分。

龙阳山的山道之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有身着粗布麻衣的,有身着锦衣玉带的,三三两两地皆结伴而行。只是不管衣着是否华贵,人们穿行于山道之上,皆谈笑风生,向着山顶的观月亭走去。

观月亭所在之处,是一座方圆一里有余且较为平整的平台。这里植被稀疏,山顶风景一览无余。而观月亭便在平台南边最高处依山脊而建。

人们渐渐聚拢到山顶平台之上,都想着抢占观月亭这处最佳的赏月之地。只是从这里看去,仿佛已经有人早早地便占据了观月亭,十数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已经将北边通往观月亭的路径给围了起来。大多数人皆悻悻然地各自找寻驻足之地,唯有四个文士模样的青年男子,有说有笑地朝着观月亭这边走来。

观月亭中有一女子端坐其中。那女子十八九岁的年纪,身着一袭白色长裙,洁净如雪。她身姿婀娜,肌如凝脂,有沉鱼落雁之貌,如九天玄女般飘然灵动。她眉角微蹙,似有愁意,却让她更显艳丽,楚楚动人。

那女子虽有愁容,但当她看到眼前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无忧无虑地在亭中骑着一匹木马玩耍嬉闹,嘴角又不自觉地有了些许笑意。

“远儿,你都多大了,还玩你那匹木马呀!”那女子声如夜莺,婉转动人。

只见亭中少年一身锦绣绸衣,眉清目秀,眼中闪着精光,炯炯有神。他虽然年少,却自有一股不同于普通人家孩童的气概。

那少年停下玩闹,朝着女子做了个鬼脸,道:“姐姐,你懂什么。我是要当大将军的,不练练骑术,将来怎么带兵打仗,上阵杀敌?”

女子愁意此时已烟消云散,掩嘴笑道:“还没听说过大将军骑着木马练骑术的。”

“还不是怨大哥,说好的今天陪我去城外骑马,结果倒好,他都忙了快一天了,也没抽出空来,偏偏让我来赏什么月。”少年心中老大的怨气,此时终于一吐为快。

这句话仿佛又勾起了女子的心事,眼神也飘向了远方,不再和少年说话。少年也没在意,兀自又去玩耍去了。

就在此时,观月亭北不远处的山路上,那四个青年男子已经支开挡路的那些魁梧大汉,朝这边走了过来。

女子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自己最想见的人,两边脸颊也微微泛红,竟如鲜花般娇艳。她不经意间便从石椅上站了起来,仪态端庄,姿态优雅,缓缓挪步走出观月亭,来到那四个青年男子面前。

“知雪妹妹越发可人了。将来也不知道哪位仁兄有这等福气,能娶到这如花以玉的雪妹妹。”当先一个青年越众而出,对着那女子打趣着,眼睛却盯着旁边一个青衫男子。

女子面颊发热,越发不好意思,不敢目视众人,微微低下了头。除下那个青衫男子,其他三人看到女子如此神态,都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别听陆世兄胡说。”青衫男子赶忙帮女子解围,“他就爱胡闹。”

女子缓缓抬起了头,含情脉脉地看着青衫男子,微笑着说道:“是呀,陆世兄就爱胡闹。”

“喏喏喏,已经开始夫唱妇随了。”那个被青衫男子口称陆世兄的青年依然打趣着二人。

“表哥,你也来啦!”那个在亭中玩耍的少年,此时已放下手中的木马,一阵风似地朝这边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对着青衫男子喊着,这倒无形中帮着自己的姐姐和他口中的表哥打了圆场。

青衫男子一把抱起跑过来的少年,高兴地说:“我们的龙家小少爷都长这么高了,我都快抱不动了。”

原来这个少年便是现任龙阳城主龙书羽的幼子龙知远,而那名白衣女子便是他的姐姐龙知雪。他们姐弟二人久居深宅,难得有机会一起出来游玩。

这天,龙知远的大哥龙知行本来和龙知远约好要一起去城外骑马打猎的,只是因为大哥政事繁忙便给耽搁了。龙知远却吵闹着男儿要言而有信,一诺千金如此云云,惹得龙知行不厌其烦。正好这天是八月十五,有观月亭一年当中最美的景色,龙知行便委托妹妹龙知雪,带着幼弟到这里来赏月,还派了十多个随从一路护送着姐弟二人。

而那名被龙知远称作“表哥”的青衫男子,姓柳名子浩,是龙家的表亲。柳子浩的姑母是龙氏兄弟三人的母亲,柳子浩的父亲则是龙阳城主龙书羽的左膀右臂,所以两家的关系及其亲近。

柳子浩与龙知雪二人,从小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更是被两家父辈早早地就定了娃娃亲。但不知为何,二人的父亲这几年来却从未提起过此事,仿佛都遗忘了一般。

至于那位被柳子浩口称“陆世兄”的男子,名叫陆有彦。包括陆有彦在内的其余三人,也都是龙阳城里有名的权贵子弟。柳子浩常常和他们三人结伴同行,一起游历四方,吟诗作赋,谈天说地。

龙知雪素来知晓柳子浩的喜好,所以她在此次出发之前便已经派人向柳子浩知会了一声,说自己和幼弟龙知远这天晚上会一同前往观月亭赏月,也会在此处等他前来。只是令龙知雪没有想到的是,柳子浩会把陆有彦等人给一同带了过来。如此这般,他们几人便在此处相会了。

“现在天色尚早,我等不如先进亭中一叙。”柳子浩一边向众人说着,一边当先朝观月亭走去。

此时,夕阳渐渐西沉,霞光洒向人间。众人说笑着一同走进观月亭,各自坐好,开始高谈阔论,等待着夜色来袭,观赏那高悬于九天之上的明月。唯独好动的龙知远就是坐不住,又跑去玩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