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莫芃跑开，陆玖一脸无辜：“她怎么了啊？是她先问我的啊。”

站在她身后给她擦头发的柳兰，听到自己家姑娘这样抱怨，无奈了起来。不过姑娘也真是的，刚才那些话张口就说了，也就是对方是芃姑娘，要换成了别人，可就影响清誉了。

头发还没擦完，陆玖就迷迷糊糊起来，头像小鸡啄米一样了。柳兰赶紧又换了条干净帕子给她擦，擦完的时候她的眼皮都已经睁不开了，唤了同样犯瞌睡的铃兰来一起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出了门。

第二天，老夫人身子骨还是觉得累，但是几位少爷和姑娘，睡了一觉，神清气爽，早就想出去看看杭州的景色了，便由大少爷莫诤言和少夫人蒋曼薇一起陪着出去玩。

老夫人跟大夫人坐在一屋里话话家常，谈谈学问，也倒不亦乐乎。那个云暖似是昨天跪了半个时辰跪坏了身子，也没来打扰她们，她们也乐得一个清静。

就这样玩了几天，把杭州城的街道和铺子都逛遍了，老夫人的身体也好了。

这天正在吃晚饭，大老爷道：“母亲身体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老夫人淡淡回答他。自从那个云暖事件后，老夫人对他愈发冷淡，他自是感觉得到，现在急于想修补母子关系。

“母亲信佛，这杭州城郊有座雷山寺，最是有名，寺里有位高僧法号怀无，听说一直云游天下，最近回到了寺里，母亲不妨由夫人陪着去拜访一下？山里的景色也美，母亲就当散散心？”大老爷殷切地说。

“怀无大师回来了？”老夫人早就听说过怀无大师的名号，也是心向往之，听到这个消息，自是喜笑颜开。

看着母亲高兴的样子，大老爷心里的石头放下了，“是的，母亲。我与那雷山寺方丈倒也有些交情，明日修书一封，让他安排母亲与怀无大师一见。”

又道：“那寺里据说许愿是极灵的，让孩子们也跟着去吧，我多派些人手护送。大郎跟大郎媳妇儿也去。”大老爷转头看向大夫人：“夫人，为夫关务繁忙走不开，麻烦夫人帮我照顾这一家老小了。”说完郑重地行了一个礼。

“你这是何必？母亲也是我的母亲，这些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自会照料好。你，你自己，便也保重吧。”大夫人避开他的礼。

老夫人在一旁看着，摇了摇头，心里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便都收拾好了，乘上马车，浩浩荡荡往杭州城郊外雷山上的雷山寺而去。

他们乘了四辆马车，老夫人大夫人一辆，莫芾莫芃陆玖和蒋曼薇一辆，莫诤言莫诚言莫询言三兄弟一辆，剩下一辆大马车乘坐的是丫鬟婆子们，二十多个家丁在一旁护送。

马车里蒋曼薇给姐妹们讲着雷山寺的故事，以及那位神秘的怀无大师。

“据说怀无大师德高望重，出家前曾中过进士，后来与一江湖女子相爱，这段感情不受家族允许，世人容纳，那女子便削发断情，一个人仗剑行走他乡。怀无大师心灰意冷，便剃了发出了家，本就有慧根，出家之后四大皆空，反而成了一代名僧。”

“哇，还有这样的故事啊。怀无大师竟然这样痴情，真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莫芃在一边托着腮赞叹道，“若我能遇到一个这样的人，该多好啊。”

陆玖咧嘴一笑，仿佛那天晚上笑话自己说什么搂搂抱抱的人不是她一样，现在就大言不惭的说想要个这样的夫君了？

车里的气氛很欢愉，可是陆玖心里总是有点堵，马车旁的这些家丁看起来很正常，但是她前世是将军府的姑娘，她看得出来他们是行伍出身，恐怕都是上过战场流过血的，功夫还不低。莫不是要出什么事？可是能出什么事，天下太平，没听说有战事啊。

“嫂嫂，杭州这里治安好吗？”陆玖问蒋曼薇。

“杭州城多富户，盛产丝绸、盐、墨等，有很多都是贡品，是以有很多皇商。父亲处事公平决断，杭州的治安自是很好的，玖儿是在担心什么？”蒋曼薇温柔回答她。

“没担心什么啦，就是看到舅父派了那么多家丁，还以为不太平呢。”陆玖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大概是父亲担心祖母，所以多派了些人吧。”听到陆玖这么说，她心里也咯噔一下，这些家丁，大多数她似乎也从未见过。但这一车都是姑娘，她可不能把担忧说出来，只能假装淡定。雷山寺是佛门重地，寺里的僧人也都有功夫傍身，好在路程也不远，到了那里便安全了。

她想着，抬头望了一眼陆玖，只见陆玖依然一脸天真，她松了一口气，向来玖儿也是一时兴起问了问，也并没放在心上吧。

正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好像是被人拦住了。

前方听到莫诤言与人交谈的声音，

“出了什么事？”

“原来是莫大公子，是这样的，昨天下午巡抚大人住处遭了贼人，现在正在封城捉拿窃贼。大公子这是去往哪里啊？”一个官差回答。

“祖母自京城来，要去雷山寺拜拜佛。怎么，这也要查看吗？”

“大公子恕罪啊，小人也是无奈秉公办事，望大公子海涵。”那官差回道，他们是巡抚带来的人，并不属于杭州府衙，所以即使这位是杭州知府的大公子，这个面子，他们不想给，也是可以不给的。

“那好吧，稍等，我让女眷们戴上面纱。”只听莫诤言走到他们的车前，轻声说：“薇儿，你与妹妹们把面纱戴起来，搜完车我们就可以走了。”

几个人听话得拿起面纱带了起来，已经听到有官差搜查完祖母的车，不一会儿便有个冷面官差掀起了她们的帘子，看了几眼说了声“得罪了”，便放下了帘子。反倒是在表哥那辆车的搜查时间长了一些，想来，那窃贼应是个男的吧。

陆玖在心里把那个窃贼大骂了一顿。

终于放行了，众人顺利出了城，陆玖看了看怀表，行了两刻钟不到，便到了雷山寺。

到了寺里，莫诤言拿着莫之宣的名帖去拜见了方丈，方丈只说怀无大师今日有事下山去了，留众位在寺里多住一天，明日便可相见。

莫诤言回来回复老夫人，老夫人心想既来一趟，多等一天也无妨。这寺里景色也好，在这里拜拜佛，抄抄佛经，也是极有好处的。

寺里小沙弥帮他们安排好了住处，又给他们送来了斋饭。雷山寺的斋饭也是十分有名的，米饭粒粒分明，饱满有嚼劲。青菜用菜油清炒了，一股清新的香味。豆腐用油煎过，再拿菌菇熬成汤，竟十分鲜美。这顿饭每个人吃得都心满意足。

午后小憩了一会儿，老夫人和大夫人便带着孩子们去拜佛，拜完之后，老夫人留了陆玖，让其他的人先回房休息了。

老夫人坐在榻上，招呼陆玖在她身边坐下。

“玖儿，你可知，外祖母为什么信佛？”

“玖儿不知。”陆玖老老实实回答。

“外祖母以前是不信的。后来你母亲去了，我跟你外祖父伤心欲绝，那时候听人说，只要至亲诚心地拜佛，日日焚香诵经，死去的人就能转世投胎，得个好运。于是外祖母就信了佛，不管什么日子，都焚香诵经。”老夫人抚摸着陆玖的头发，仿佛从她的面容上看到了莫之樱的影子。

“外祖母，你不要难过了。说不定母亲现在在另外一个地方，过得好好的呢。”就如同自己这样，换了具身体，换了个地方，仍然活着。

“傻孩子。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了。我跟你外祖父年纪大了，不能护你一辈子。前些日子，跟你大舅母和表哥表嫂说话时候，觉得你表嫂的堂弟实在是不错。过几天你哥哥便请他来了家里，你到时候见一见，如果合适，等你及笄了，就定下来。如果不喜欢，外祖母再给你找。”

“外祖母，玖儿不嫁，玖儿伺候外祖父外祖母一辈子。”

“傻孩子，咱们大梁现在风气开化，可身为女子，仍旧是辛苦的。这世间对女子的要求太高，男子可读书可出仕，不是每个家族都像莫家这样不许纳妾的，可女子呢？你大舅母才貌双全家世好，现在你大舅父还不是伤了她的心。你外祖父跟我，终是要去了的，剩下你自己，日子更艰难，世人对独身的女子太过严苛了。我们能做的，就只能是给你找一个可靠的婆家，让你不至于太过艰辛。玖儿，你可明白啊？”

外祖母字字真情，说的这些，陆玖岂能不知？

前世自己的父亲深爱母亲，就因为母亲伤了身子，还不是把陪嫁丫鬟给父亲做了妾？崔临枫是对自己好，那也是才新婚一年，时间久了，自己也不能保证他不会纳妾。外祖母，这份为自己着想的心，真是太让她感动了。

祖孙二人正谈着，外面传来喧闹声，“这是佛门重地，你们要做什么！”

“奉巡抚大人之命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