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天海（修订）

莫云腾凝视着窗外翻腾的云海，目光流露出一抹难以言述的温柔，夕阳的余晖将四周染成一片绚烂的橙黄。

云，看似虚无缥缈无所依托，但是在落日的时分，也会有辉煌的片刻。

莫云腾先是自嘲地笑笑，听到耳边传来的敲门声，他瞬间目光转冷，低沉地开口，“进来！”

“嗒、嗒、嗒......”

极具节奏感的高跟鞋踩踏金属地板的声响传来，一道靓丽的身影缓缓从门口走进，一丝不苟的白衬衣，黑色方框眼镜，裸露着自信的光滑额头再加上简单的马尾辫，一副干练知性的成熟模样。

“你就是安雅？”莫云腾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一下，微微皱眉，“换一副眼镜，品味太差。”

来人微微躬身致谢，没有回话，只是扯开一个完美笑容，莫云腾莫名觉得这笑容无比刺眼。

“你就是这次总部派来的秘书？安雅是吧？”莫云腾语气上扬，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的笑容。

“我跟愿意说我是通过自身的实力通过了迅腾集团的考核，并特别委派到天海子公司来协助莫总您的工作。”安雅微微颔首，仿佛对莫云腾轻佻的态度和嘲讽的语气视而不见。

“我看过你的履历，很不错啊！京皇大出身嘛！”莫云腾呵呵一笑，似乎真是在夸赞安雅的学历。但是整联邦谁不知道京皇作为私人高等学府，从幼儿园、小学一直到大学一应俱全，而迅腾正巧就是京皇的主要赞助者之一。

作为私人高等学府，在里面接受教育，每学期所花费的信用点对一般家庭来说完全是天文数字，往往是整个华夏地域贵族富豪子弟的乐园。这样的学校对于一般人来说应该是很难接触到的，但京皇作为联邦五大学府之一，自然不可能只招收贵族子弟。因此，每年都会下派一定数量的名额给地方招手成绩优异的学生，为他们减免一大部分的学费。还有的学生可以通过一些财团的资助前往京皇学习。

莫云腾翻看过这个叫做安雅的女人的简历，其家里就是普通工薪阶层的水准，想要上得起京皇绝对得靠资助，他稍稍一查资助者，迅腾集团。

真的是一点都不意外啊......

想到这里，莫云腾嘴角的嘲讽更浓。

“莫总既然知道我是京皇大出身，那自然应该明白我在京皇大四年每年都以本专业第一名的成绩获得奖学金的吧！而京皇大的特等奖学金高刚好是一年的学费。我相信我有能力，能够在天海任职。”安雅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空气突然安静，没有人知道在这栋高楼的顶层正在发生一场不动声色的交锋。

“那好！你来说说你对我们天海有什么看法？还有今日公测之后会怎么样？”莫云腾率先打破沉寂，深深看了一眼不动如山的安雅，剑眉微挑，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嗯......”安雅颇感意外地张了张嘴，但是专业的素养让其迅速反应过来，略一思考自己手头上掌握的有效信息，自信开口。

“首先据我所了解，我们天海已经成立十五年了，但是成立的前几年的时间里，发展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甚至有些时候还都是处于亏损的状态。”安雅推了推黑色方框眼睛，面露一丝疑惑，“实际上，我并不清楚，为什么十五年前要成立这样的一个公司，其运营的一些游戏实在是......”

“实话实说吧！”莫云腾看出了她的犹疑，不在意地挥挥手。

“实在是无聊了，要我说的话，简直一点商业价值都没有！”安雅皱眉，但还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继续！”莫云腾颇感意外地看了眼安雅，没想到她评价地这么不客气。

“虽然说我们没有经历过全球战争时代，但是以我和莫总的年纪，都是经历过全球战争末期的。十五年前的话，那应该就是联邦建立第三年，也就是2033年。莫总，我相信您绝对知道，现有的规模较大的游戏公司都是在什么时候建立的，就以最为出名的游戏公司巨头gtc为例，它是2019年的创建，全球战争时代末期刚开始的阶段。我们迅腾虽说也做游戏，但是游戏还不算主业，但也是在2027年入手的游戏领域。”安雅分析道，“所以我很奇怪，一个已经落后同类公司这么久的公司，却在研发一些无聊的几乎没有受众的游戏，这难道不奇怪吗？”

不论旧世界的游戏行业有多发达，在全球战争最初的十年，也早早地崩溃了，在性命堪忧的年代里，还会有人会去玩游戏吗？

而在最初最激烈的二十年时间度过后，全球战争时代进入末期，旧政府已经完全瓦解，新联邦的建立也进入了准备时期，除了还有小部分的地方存在着暴乱和动荡，海蓝星的绝大多数地方已经渐渐安稳下来了。

高层的人们担忧着人类的危亡，进行着“火种计划”。而底层的人们却进入了战争后的“颓靡时代”，在决定人类命运的十字路口，有人奋力一搏满怀希望，但绝大多数的人都心怀悲戚。

游戏，成为了那一代人缓解精神压力的最佳方式，似乎躲进了另外一个世界，就不用在为现实世界苦恼了一般。

而游戏行业的巨头gtc，就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发展起来的，其抓住了人们的心理，研发了一款款经典键盘式网游。甚至由于其网游占据了大量无所事事的人的时间，致使全球各地的犯罪率骤减，游戏行业获得了顶层的支持，以gtc为代表的一系列游戏公司发展迅猛。

而天海成立于2033年，已经错过了游戏行业发展的大好时机，虽说有迅腾的支持，但是却又没有开发出什么成功的游戏，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公司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但天海足足开了十五年！

“但是，我再仔细研究下去，才发现天海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安雅摇摇头，“为此，我还专门下载了一些当初天海发行过的那些游戏，并找迅腾技术部的人解析过。我才发现，天海研发的那些游戏有其独特的意义在。”

“那就是奠基！”

“天海根本就是迅腾游戏的一个试验场，根本不以营利为目的！”

“那些看似无聊没有受众的游戏，其实都是一个个光子编程的试验品，里面的一些技术，编程的思路都很新颖。设计的游戏也都是和编程相关，娱乐只占一点点的成分而已。”

“我猜测，当年迅腾游戏下属的炫光工作室，就运用了大量的从天海尝试出来的技术！可以说，全自由成长型游戏根本就是天海的产物！”安雅说得斩钉截铁。

莫云腾不免对这个名叫安雅的女人高看一眼，不管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天海派来监视他的人，但是就凭这眼力已经可以说是很出色了。

这样的人才，就算是来监视他的，他也得好好利用一把啊！否则，不是吃亏了吗？

“那你说我们今日公测之后的结果会如何？”莫云腾继续问道，对安雅前面的回答不置可否，那副淡然的态度让原本期待看到其大吃一惊的安雅暗暗有些挫败。

“还能如何？”安雅有些垂头丧气地回答，“如果真的是全息游戏的话，那自然是会大卖，毕竟这是划时代的游戏！要是天海宣传的言过其实的话，那么只能受人耻笑了。”

“但我毕竟没有接触过，不能随意下定论，但是就我个人来看，我比较倾向前者。”安雅正色道，“我不相信有什么公司会这样来故意抹黑自家公司的形象，虽然天海本来就没有什么形象。”

“呵呵......”莫云腾轻笑出声，这人还真敢说啊。

“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莫云腾开口道，“你好不容易应聘上了迅腾的职位，却被调职到天海来工作，难道你不会感到郁闷吗？我们这边的待遇可没有总部那边好！告诉我你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为什么没有像迅腾提过抗议？我想以你的资历去gtc也是绰绰有余的。”

“莫总你说话可真挺矛盾的。”安雅“噗嗤”笑出了声，“您多说了我去gtc都是绰绰有余的，那我又怎么会‘好不容易’才应聘上迅腾呢？至于抗议的话......起初我还有点不理解，但是经过我的调查分析，还有最新发布的王者荣耀的公测消息，我觉得或许留下来才是最好的选择呢！”

“哦？对我们天海这么有自信？”莫云腾再次挑眉。

“错了！我是对我自己的眼光有自信！”安雅回道。

“那恭喜你正式加入天海，安雅小姐！你的眼光不会有错的！”莫云腾点点头，“三天，只要三天，天海的名字就会响彻整个联邦，即使远在兰德或是布欧，甚至是在异度空间的嘉德利马，天海的产品都会使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次轮到安雅惊讶地大张嘴巴了，她好半天才会过神。

“为什么是三天？”

“因为续航时间最短的青铜级别的游戏仓，在三天之后就会终止运行了。”莫云腾站起身，高挑的身材给他带来一种压迫感。“到那时，有一批玩家必须得出来休息六小时。你说到那时，光网里讨论的会是什么？”

“这全息游戏究竟是怎么样的？”安雅忍不住好奇问道。她一向对游戏之类的东西不感冒，她要学习的时间都不足够，又哪里会花时间在游戏这种东西上呢？

“你会见到的。”莫云腾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安雅，然后挥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收到指令的安雅撇撇嘴，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微躬身子行了一礼后，慢慢退了出去。

看着消失在办公室门口的靓丽身影，莫云腾嘴角的笑容渐淡，目光微沉，喃喃道：“安雅吗......”

同一时间，gtc大楼第101层。

一道消瘦的身影起身，一步一步地朝会议室的正前方走去，他的腿脚似乎有些不便，连带着他的动作举止都显得有些僵硬不自然。偌大的会议室里，座无虚席，在此刻却没有人有嘲笑的意思，甚至在此刻，都没有人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那人步履很慢，背脊挺得笔直，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场合，却只身穿一件普通的运动衫，明明没有太多的修饰，但仿佛什么一副穿在他身上都能够有一种华丽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会议室的一头到另一头原本只是30秒的路程，却硬生生被他走到了三分钟。终于，那人站上了会议室的讲台，他轻咳了两声，一旁陪同的保镖连忙上前，却被他挥手制止。

“在座各位，应该没有不知道我是谁的吧？”

下方众人接连点头，被那消瘦身影目光扫过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如同那消瘦身影一样。

“那么也应该知道我不会无缘无故召开紧急会议吧！”

消瘦的身影再次咳嗽，似乎病得很重。下方再次齐刷刷地一片点头。

“今天，在这里我要宣布一个消息。”消瘦身影年轻的脸上透露出一丝悲哀的神色，“gtc正式进入战争了......”

这次底下没有再点头，而是哗然一片。

原本的肃静和沉稳，此刻却一下子变成了慌张和喧闹。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请问您说的战争具体指什么呢？”底下有人斗胆举手发言。

那人从台上目光微微扫去，叹了口气，“是生死存亡的战争......”

“gtc遇到了自建立起前所未有的挑战！”

“这是我们刚刚得到的一些资料......”

会议室圆桌的中央自上而下投影出一些模糊的画面，其拍摄角度之差，拍摄设备之落后，让一众习惯看高清超清的高层连连皱眉。

片刻，画面播放完毕，众人中有人看出了这是什么，还有人却还在低头思索，但在身旁的人告知的情况下，也很快了解了情况。

顿时，会议室再次安静下来，比之前更甚。

之前是尊敬的安静，此刻是死一样的寂静。

这样的场景，在数家游戏公司一一上演。

莫云腾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屋外烧得无比热烈的火烧云，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