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之前说好的第一卷不放vip章节的，那天忘记修改回来就发布了，所以这里重发一遍第八十七章，大家感兴趣的就可以看看

老于看着不远处不断响起铃声的手机，上面那个熟悉的名字随着电铃一灭一暗，宛如他的心跳一般。

老于没有起身而是缓缓闭上了双眼，他的面容极其憔悴，这些天他白天照常工作，没有偷过一丝懒，晚上他则是在废弃零件山中翻找还可能使用的零件，但是，于睿清楚所有的这些并不是他如此心力交瘁的主要部分。

而是那个交易......

老于双手掩面，饱经风霜的双手上有众多细小的伤痕，那是在搬运一些小零件时被那些锋利的棱角所划伤的，每到冬天，一双手如果暴露在寒冷的室外，龟裂的皮肤就会无比刺痛。而此刻，老于只感觉自己的心正像是暴露在十二月寒风下的龟裂的双手，没有间断的刺痛感不断袭来，让他无所适从，无法忍受。

他这一辈子从来光明磊落，不，这句话花在一个月前，老于可以自信鼓起胸膛地说出这句话。但如今......

老于颤颤巍巍地从崭新的烟盒中抽出一根香烟，这是最为有名的白鹤香烟，或许白鹤香烟不是最贵的香烟，但是绝对是名气最大的香烟，在之前老于还从来没有抽过这样的香烟。他将香烟放入嘴中，摸遍浑身上下，翻出一只最为廉价的打火机，将香烟点燃，猛吸一口。

不愧是好烟哪！这味道！咳咳......老于被猛烈的烟味呛到，这还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吸烟。他不禁回想起莉莉当初怀孕的时候，说是为了他们的孩子，老于暗自发誓要将烟给戒掉，那段时间，只要想抽烟他就使劲嚼口香糖，多的时候一天足足要嚼好几包口香糖。但他最终还是将烟瘾给戒掉了，他现在还记得当自己将这个消息告诉莉莉时，她眼中闪过的感动的泪花。

再美好的未来没有信用点来支撑也只是设想的未来罢了，永远只能停留在脑海里。

生命的价值究竟是什么呢？

老于之前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当莉莉躺在病床上他却支付不起那高昂的治疗费时，他才猛地想到这个问题。是信用点！很多很多的信用点！是足以让莉莉能够在昂贵的病床上继续躺下去并接受最好的治疗的信用点！

这是老于得出的答案。

当那伙人找到他，提出他们的条件的时候，老于本以为自己会犹豫良久，但是出乎他自己意料的是，他当即就爽快地答应了。

以前的老于可以自豪地挺着胸膛说他这辈子光明磊落，现在的老于只能说在一个月以前，他的人生是光明磊落的。从那以后，老于觉得自己的人生变了，一开始他见任何人都感觉自己矮人一头，他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挺直腰背走路了。这种状况，他适应了将近一个月才习惯。

老于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找到他。

天海有秘密，他作为仓储部资历最老的员工之一，自然是知道的。自从四年前天海内部进行重组之后，整个天海的气氛都不一样了。

全新的安保系统，数百名的退役特种部安保人员，严厉的进出记录，还有大批量的员工辞退浪潮......一切的一切都证明着天海在经历一番大动荡！

老于平时任劳任怨吃苦耐劳的性子和超寻常人一截的工作效率是他在这一次天海的辞退大潮中存活下来的重要原因，这也让他成为了仓储部资历最老的几名员工之一。他从没有这么庆幸自己能够留在这里，如果他没留在这里，那么他就没有任何的价值，这伙人就不会找上门来。

但是这些人给的信用点相比于那无底洞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他还需要很多很多的信用点！那伙人给他的薪酬一般是按月发放，每月都会有一笔大数目的信用点打到儿子于晓明的账户里，那账户本来是作为于晓明大学学费用的，却没想到先一步被用来转移这些大笔的信用点。

为了多赚信用点，他开始疯狂的打探起天海的秘密，但是各部门人员都只允许在自己的工作岗位出入，想要去别的工作场所必学得有别的部门的卡和指纹才行。就光光这一条就让老于心凉了大半，想要到别的部门打探消息目前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在仓储部里才能打探到消息！

电话铃再次响起，老于几次挣扎起身，但是脑海里就像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阻止着他起身。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电话铃最终还是终止了，老于两眼呆滞地看着半空中缭绕的烟雾，全身没有丝毫力气地蜷缩在沙发里，他伸出手把只抽了一口的白鹤香烟给掐灭，思绪则是随着那缕熟悉的烟雾回到了不久前。

那人全身所在黑暗里，看不清面貌，只有一明一灭的烟头在彰显他的存在感。那烟正是赫赫有名的白鹤香烟。

“老于！那赵北寒如果想联络你，你就什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结束，现在你和他接触就是明摆着让别人怀疑你！知道你和赵北寒关系的人不多......”那人双眼阴狠地盯着老于，老于那双沧桑的老眼不甘示弱地回望回去。

“哼！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件事和我完全牵扯不到我！和赵北寒接触的是你，打探到1号仓库的东西的也是你。”那人将目光微微偏移，冷冷说道。

老于知道他说的没有错，说到底一切都是由自己而起。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去毁掉另一个的人生。他知道，自从他答应做那个交易起，他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

“叮铃铃......”

电话铃第三次响起，这是最为经典或者说是古老的铃声，相比于现代的那种火热的电子音乐，老于更习惯这种铃声。

铃声嘛！只要是能提醒人就好了！

但是今天这个最让老于舒服的铃声，却让他现在无比烦躁。老于看了屏幕一眼，“赵北寒”三个字映入眼帘。

当他第一眼见到那个大男孩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是一个自卑的人，虽然他一直以倨傲和嚣张来掩饰自己，但是依旧被老于一眼看穿，因为他从赵北寒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当时，莉莉的出现让他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无论在哪里，空降部队总是不受人欢迎的，即使大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打心眼里都疏离着赵北寒。在这个档口，曾经有过相似经历的老于，迅速成为了那男孩在仓储部赖以信任的朋友。

虽说大男孩出生在富裕之家，但是在同一个圈子的人他是属于最底层的人，他的叔叔赵安民都像那些人低头哈腰，更何况他了，他只能在普通人面前装装威风，抚慰一下他屡遭践踏的心灵。这些都是老于和他熟识之后逐渐了解到的。

虽说对男孩的遭遇老于能够理解和同情，但是为了能够多赚信用点，老于毅然决然地准备利用这个新交的“朋友”。不，或许不应该称之为朋友，老于自嘲地笑笑，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怀着好心接近他。

赵北寒是赵安民的侄子，仓储部众人都心里有数，所以当赵安民将掌管1号仓库的权限交给赵北寒的时候，没有人有意外。不外乎其他，1号仓库完全就是个肥差，能够有资格录入1号仓库的，都是极为重要的东西，这种东西十天半月能见到一次算是频率高的，往往是一个月才有一次货物入库。这工作量和其他仓库完全不是一个水准，不仅如此由于这个1号仓库的东西价值很大，所以管理这个仓库的每月的信用点也是所有仓储部员工最多的几个位置之一。也难怪，这么多人孤立赵北寒了。

老于的目标就是1号仓库，不需要其他的，他只需要弄清楚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将这个消息传回他的上线，那么他获得的信用点足够莉莉一个月的治疗费！

所以他故意接近赵北寒，然后老于联络上一个多年未见的如今在地下赌场当打手的同学傅山，两人联手给赵北寒设了一个局。老于带着赵北寒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意外”碰上了傅山，油嘴滑舌马屁连天的傅山立马让一向自卑的赵北寒顿时浑身通畅，好歹也是小富之家，出手自然大方，傅山和赵北寒立马大得火热起来。老于则是装作不胜酒力先走一步。

之后的事情就自然而然了，当赵北寒答应傅山去玩一把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注定了，赌博就像是一个雪球，越滚越大，在傅山不断的阿谀奉承之下，向来在同一圈子里看人脸色的赵北寒早就已经被迷得晕头转向了，不知不觉，债台越垒越高。

老于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继续和赵北寒交往，赵北寒一开始也没有告诉老于自己赌博的事情。而当老于“无意”中知道赵北寒在赌博的时候，他甚至义正言辞地让赵北寒戒掉赌瘾，但是自然已经来不及了。

就算是出生小富之家的赵北寒也不可能现在就可以支出这么大一笔钱，知道自己闯祸的赵北寒连忙找到老于寻求办法，老于则装作去找傅山去商量，并且让傅山乘机提出自己的要求。在谈判的当日，傅山告诉赵北寒自己的手里有一家八卦杂志社的联络方式，如果赵北寒能够提供什么天海的秘密消息，他们绝对愿意出一大笔信用点买下这个消息，而那笔信用点足够偿还他所有的债务。

赵北寒的方法只有一个，1号仓库！如果向他叔叔赵安民求助的话，他过于强势的叔叔必定会让赵北寒吃尽苦头，所以老于明白赵北寒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所以当晚赵北寒就在仓库中拆开一个货物的包装，并在第二天将这个消息贩卖给了“杂志社”。老于自然是装作“杂志社”的一员，理所当然得得知了关于小型便携式游戏客户端的事情。

一个精心设计的局，老于从头到尾在赵北寒那里都是扮演着“好人”的形象，赵北寒也从头到尾也没有怀疑过老于。老于将消息提供上去之后，获得了他的“劳动所得”。

就在那时，他发现自己常挂在嘴边的那句“拿多少钱，干多少活”是多么的讽刺。

老于只负责提供了消息，至于是谁神不知鬼不觉地从1号仓库里拿走了东西，他就不知道了。而且老于心里清楚，天海里的人绝对是发现失窃的事情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先发现失窃查到的赵北寒“贩卖消息”，还是先发现赵北寒“贩卖消息”在查到失窃了。

老于所做的，只是提供一个替罪羊罢了，剩下的一切都有其他人后续完成。

老于看着不断响铃的手机，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曾经老实巴交的脸上，在黑夜的衬托下显得无比的阴森和可怖。他知道，这件事既然被爆出来了，那么迟早有人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上，赵安民那老家伙可不像赵北寒那么好糊弄！

老于完全有理由相信如今的天海完全有可能下令开除任何的可疑的员工，即使他们会因为没有证据而付一大笔的违约金。但是想到如果自己在天海被辞退的后果，老于不寒而栗，他的眼睛绽放出一股噬人的光芒，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他一旦被辞退，那么那伙人绝对也会抛弃他，如果他被抛弃了，那么莉莉就会因为他付不起昂贵的治疗费而去世，那么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儿子于晓明就会一辈子记恨他！

老于站起身，一步一步像黑暗中唯一的光亮走去。他绝对不能被辞退，如果有必要的话，他绝对会不！择！手！段！反正对他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很多事情一旦开了先河，那么就会一发不可收拾，赌博是这样，害人也是这样。

老于抢在铃声结束的最后一秒按下了拨通键，在那手机屏的光亮下，他一向坚毅的面孔显得格外的僵硬，老于竭尽全力想让自己恢复之前和赵北寒交往时的状态，他尝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加醇和沉稳，一如之前：“北寒啊......”

屋外是永恒的黑夜，沉沦的星与月，让无数人迷失在黑暗中，只有在对面的那些高耸入云的高楼或是大厦，在那些霓虹闪烁的地带，仿佛成为了漫长黑夜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