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你？”秦政皱了一下眉头，问：“我们之前见过？”

蒙恬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轻笑了一声，仪态优雅端庄，和秦政今天认识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泰阿……不知该说你是好运、还是灾运。”

声音倒是没什么分别，但说话的语气却截然不同，同样的字、同样的嗓音，从现在这个蒙恬的嘴巴里说出来，带有一种独特的音韵，华贵而令人舒悦。

“没想到我们会走到这里，更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遇。不过你应该什么都记不清了吧？……可刚才我似乎亲过你……”蒙恬略微蹙眉，细长的指节微微弯曲，抵在嘴唇上，“这或许会让你不小心想起一些事。你家人说不定不久之后就会来找我要求退款了。”

他语气似乎有点惋惜，但眼神却泄露了他的满不在乎。

而且，秦政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瞳散着银色的辉光，显得高贵、也显得冰冷。

这绝不是刚才那个蒙恬。

“……你到底是谁？”慎重起见，他问了一句。

“我是蒙恬，录取通知书不是都给你看过了吗？”蒙恬淡淡的瞥他一眼，“不过，因为我不善交际，所以出门在外，都让另一个我出面。你们也比较喜欢和他那种性格稍微活泼一点的人相处吧？”

……那能叫稍微活泼一点吗？

“你的意思是……你有两重人格？”

这种人他听说过，却没真见到过。

“你们一般都这样说吗？”蒙恬似乎略作思考，“但这并不重要。眼下的情况，非我出面解决不可。稷下的那只老狐狸应该早就推算到了这一步……要平息怨灵，那他之前付我的钱可远远不够。……怎么办呢？阿政，你要不要干脆和我在这里隐居下去？”

……阿政？

突然被他这样称呼，秦政一时有些没能习惯，耳根略略发红，舌头也突然打了结。

“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可我不能直呼你的本名，否则……”蒙恬顿了一下，喊道：“青鸢。”

秦政心想：“原来你能叫对别人的名字。”

青鸢听话地飞了过来，落在他们面前，恭敬地喊：“家主大人。”

“去撞那堵墙。”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手指冷淡地指向身侧的一堵墙。

秦政一愣，见青鸢毫无反抗之意，居然真的去撞向那堵墙。

……会死吧？

“你干什么呢！”秦政着急的冲他低吼，“快让她停下！”

蒙恬说：“青鸢，停下。”

“……你能控制她？”喊了名字就能控制别人吗？

秦政忽然一阵不寒而栗。

蒙恬银色的眼眸睇着他，唇角带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你不用害怕。我没兴趣收你做我的仆人。那得供我的灵力给你驱使，对我来说，这笔交易很得不偿失。像是青鸟，尤其是她这样青鸟与丹鸟的混合种，作为信使来说，是上上之选。”

青鸢飞回到他面前，非常亲昵地伏在他肩上，似乎极为喜欢他。

……之前还黏着他呢……

秦政有点哭笑不得。

“阿政，你的选择呢？”蒙恬睇着他，漂亮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一点呆。

“……什么选择？”秦政选择装糊涂。

“你是要替他出钱、让我带你出去，还是想和我一直留在这里？”

……你这两重人格性格差距也太大了吧！

秦政默默在心里吐槽。

说实话，这个性格冷静、举止斯文的蒙恬让人很有好感，不过他比那个风风火火的蒙恬给人的感觉要冷漠多了。

这个蒙恬比较适合谈事情，那个蒙恬更适合做朋友。

“其实我倒没所谓。住在哪里对我而言没什么分别。但那个我会适应不了这种充满尸臭味的环境，可是，因为我很讨厌输，而那个我的实力又不足以对付眼前这个怨灵……所以即便可以逃离这里，那个我也不会选择逃走。”

秦政很确定，他这一番话是要以情感逼迫他做出决断。

而他也忽然意识到，大概，副校长就是连他这一点性格都计算在内，才会……可他要怎么确保他们一定会走这一条路？

那个签……不是偶然？

“和你一直留在这里好像也不差。”秦政笑了笑，“本来我就有很多话想要问你，大概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蒙恬脸上连惊讶都没有，只伸手从肩上的袋子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淡淡的笑着说：“提问可以，但我的回答都是要收费的。先付钱，再回答，不接受信用卡分期。”

秦政忽然觉得他这话有点耳熟，接过名片一看，“星罗”两个大字简直亮瞎他的眼睛！

“我靠！”他十分难得的飙了一句脏话，“我想问一下，当初接我电话的那个人工客服不会就是你吧？”

这张名片上标注的职务是“晨星”……这叫什么职务？

“这个问题很简单，一千。你打算怎么支付？没有现金拿物件抵扣也是可以的。”

“……呃，我不问了，你当我什么也没说。”为这种问题掏一千块钱除非他是脑子里没灌脑浆。

蒙恬面上倒也没有什么不悦。

但秦政反正是明白了。留下，要他出钱，出去，他一样要出钱。……不愧是两大黑心公司出来的奸商啊！

“我有一个别的问题。”

“问吧。”星罗公司显然没对业务员的态度有什么要求，蒙恬的脸上依然是面无表情。

“出去之后，你的人格会变化一下吗？”

毕竟他身上没带多少钱，他也没有多少零花钱……和他说话还要付钱的话他怕是很快就成穷光蛋了。这样一想，那个脾气急躁的小弟简直都给衬托成天使了。

“看在你请我吃三明治的份上，这个问题我就免费回馈给你吧。”蒙恬浅浅的笑了一下，在秦政眼里，这笑容无疑是自带圣光的……

“也许会，也许不会，这要出去之后才知道。”

……靠！这答了跟没答有什么分别啊！

就知道免费没好货、好货不便宜！

“其实，我刚才已经免费回答了你好几个问题了，做人不能太贪心。”蒙恬有点遗憾地看着他，仿佛他真有多么贪心。

他错了，错的很彻底。论脸皮的厚度，他大伯见了他眼前这位怕是都只能自叹不如！

“……好吧，从这出去我要付多少？”秦政算是认了输。

“祈愿一向是事后再结算，会根据具体的开销开具账单之后找你付钱，你只需要先签订协议就好。”蒙恬从袋子里又掏出一份协议书和一支笔。

秦政盯袋子看了几眼，觉得这袋子好像也不像装了很多东西的样子啊……怎么跟个百宝袋似的，要什么掏什么？

他边想边扫了一眼这没几行字的协议书，祈愿的协议书倒是很良心，要求都是冲着自己去的，主要也就是告诉别人他们会对这过程中发生的一切都守口如瓶。

当然，关于资费这块，那就是完全的不透明了。秦政觉得这要是把自己的大名画上去说不定就等于是背上了巨额的欠债。

想了想，便准备提笔写下“嬴政”二字。落笔之前，瞥了一眼蒙恬，蒙恬满脸放空的样子，似乎根本不在意他到底签下什么。

蒙恬看也不看，将秦政递来的协议书和笔放回袋中，顺手从袋子里掏出一支碧绿的竹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