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9畜生

愁酒易醉，烟花易冷。

张仙和妞妞对饮三百杯，趴在酒坛子铸就的城堡中睡着了，张三老头则坐在院子里吧嗒吧嗒的抽着烟，眼神飘渺。

风吹过院外的林梢，发出簌簌的轻响，一转眼间就到了深夜。

张仙从桌子上爬了起来，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身边酣睡流着口水的小洛丽，此刻的她没有了之前的狂野泼辣和豪放，只剩下了小女孩子的可爱。

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小小的……纹身。

妞妞喝过了酒椒盐粉嫩的后颈上，有一朵花儿的纹身，那花儿异常的美丽，张仙觉得这花儿眼熟，却想不起曾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张仙看着这朵蓝色的娇艳花朵，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那片稚嫩娇滑的肌肤，此情此景，他总觉得似曾相识……

妞妞的身上散发出来淡淡的香幽，这幽幽的香气有着一种他无法释怀的悲伤气息，他的心慢慢的纠结在了一起，一些这样那样的片段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不管他是否愿意去回想那些，脑海却都已经给那些片段充满。

可是，张仙依旧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妞妞给张仙那无意间的用力弄醒，睁开眼睛打开了他的手，晃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可爱的打着哈欠，擦掉了自己的口水，说道：“你干嘛捏我啊，真是个疯子。”

张仙只是愣愣的看着她，没有反驳她的话，或许吧，他真的就是个疯子也说不定。

街上突然间响起了一阵狗叫声，远处传来一阵马达的轰鸣声，这样的声音在这个偏僻的小村里显得非常的陌生。

妞妞听到这个声音非常的开心，跳起来跑出了门，一边跑一边嚷嚷：“二牛那个犊子回来了，一定给我带好东西了，我要去看看。”

“这孩子，总是风风火火的，这一点可一点都不像她妈妈。”张三坐在院子的角落里，脚旁睡着一只大黑狗，不，那不是一只狗，而是一只狼。

黑色的狼，张仙没见过，更没有听说过，而这只狼所表现出来的凶狠劲儿，更是超过了张仙脑海中对这种生物并不是非常深刻模糊的认知。

黑狼看着张仙，闭着的眼睛陡然间睁开了一只，它不是故意想要只睁开一只眼睛，而是它和它的主人一样，只有一只眼睛，独眼遇到了独眼，这可能就是一种宿命。

黑狼发出了低低的吼声，身上的狼毛都竖了起来，看着好像是一只巨大的黑色刺猬，它站了起来，竟然有一米多高，要是站起来的话，毫无疑问那个高度会非常的惊人。

这样的一头巨狼，带给人的威慑感是毫无置疑的，但这毫无置疑的威慑感对于张仙来说就没有任何的意义可言。

张仙默默的淡淡的看着这头身子已经做出攻击动作的黑狼，他并不觉得这狼有多么的可怕，因为他纵然是忘记了很多很多的人和事，却没有忽略自己身体里的那种纵然算不得强大却也绝对说不上是孱弱的力量。

张仙有自信，如果这头狼扑过来的话，他即便是制服不了它，也不至于给它当成小羊羔吃了，大不了是受些伤，他对于受伤并没有任何的畏惧之心。

黑狼真的要扑上来，可是张三这个时候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那头黑狼立刻就如同小哈巴狗一样老老实实的趴在了他的脚边，闭上了眼睛，还轻轻的摇着尾巴，好像它不是狼，真的是狗一般。

张仙本来并没有觉得张三这个老头多么的厉害，但此刻他却意识到这个老头非常的不简单，能够让一头狼变成狗的老头，怎么可能是简单寻常之人呢？绝对没有这个可能。

“真是一条好狗。”张仙假装并不认识那是一头狼，黑狼听了他的话，猛然间又睁开了眼睛，低低的吼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不是狗，是狼。”张三用脚轻轻的踢了踢脚边的畜生，说道：“它的母亲是这方圆上千里大山之中的狼王，后来给打猎的人围猎打成了重伤，但还是咬死了三个人逃出了包围圈，在我的围场里生下了二黑。二黑就是它的名字，本来还有个大黑的，却因为中了一颗子弹，生下来就死掉了。”

“别看它是一头狼，可是它能听懂人话，并且比人还要聪明，有着高深的智慧。只是它一直都念着我的恩情，才一直没有离开去当它的狼王。”

张三抽了两口烟袋，吞云吐雾慢声说：“骂人是畜生，其实那不是在骂人，实际上更多的时候是辱没了畜生，这些畜生往往都比人强多了，不说别的，就说知恩图报这一点，人这种玩意儿从古至今就都不如畜生，无论是扁毛的，还是长毛的！”

1050山的那一边

老头的话里显然有弦外之音，张仙却没有这个心思去瞎琢磨这个，他的目光穿过幽暗的夜空，看到了一张他不喜欢看到的脸孔，刘长根。

张仙倒是记得这个家伙的名字，也记得自己是逃狱出来的，对于这个追杀了他一路的人，他心中恨得厉害。

张仙猜不透刘长根是知道他在这里追来的，还是无意中来到了这里，只是一个巧合。

刘长根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有几个穿得乱七八糟的年轻人，可能是这些年轻人都想穿得时尚体面些，却没有把那些本应该穿在身上很体面的衣服穿出体面的味道来，反倒是看着有些沐猴而冠的感觉。

一共是六个人，都从附近的一个湖畔上岸，小洛丽妞妞奔到了湖畔，站在那里和那五个年轻人之中最高大壮实的一个说话。

张仙猜测，那个年轻人就是小洛丽口中的二牛那个犊子。

刘长根看着妞妞，眼中闪过异色，然后就和小洛丽说了几句话，好像是在问她一些什么，妞妞不停的点头，还指向张仙所在这个院子的方向，比比划划的说些什么。

妞妞和刘长根他们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张仙怀疑刘长根已经知道了自己在这个地方，考虑要不要离开，就在这个时候，张三说道：“小哥儿，帮我去后面的地窖里取点菜回来，刚喝过酒，弄点醒酒汤喝。”

张仙本来想要拒绝，不过他又改变了主意，觉得老头这话里似乎有些别的含义，于是就顺着老头手指的那个方向去了后院，后院的角落里有个小门，打开那个小门，一股子寒意扑面而来，雾气蒸腾，一条向下的台阶就是通向地窖的通道。

张仙顺着台阶走进了地窖，越向下越是冷意逼人，终于脚踏平地的时候，四周的墙壁都已经结出了白霜，冻出了冰碴，感觉就像是冰雪世界。

打开前面的一道门，张仙来到了一个环形的空间里，这个地方看起来很像是一个仓库，这个地方不仅仅是白霜和冰碴，实际上这里到处都是冰，感觉好像是到了冰窖里面。

冰窖的中间位置放着一些菜筐，筐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青菜，这些青菜都是山野间常见的野菜，看起来好像是刚刚采摘下来似的，新鲜无比。

张仙不知道这些菜是否张三亲自采摘的，他来到其中一个菜筐前面，拿起了一筐菜，从中抓出了一把，那扑面而来的清香让他心神为之一震，这不是一般的菜，尤其是那色泽和味道，感觉非常特别。

张仙把三个筐中的菜都各自拿了一些，放进了他进来之前随手从墙边拿来的一个小篮子里面，当他从地窖中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刘长根已经消失在了他那可及远的视野里，小洛丽妞妞和那五个衣衫不整的小子正在院子里帮张三择蘑菇。

看到张仙出来，那五个小子都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妞妞站起来招手说：“你过来你过来，我们两个择菜，这些破蘑菇实在是闹心死了，一点都不好弄。”

张仙走到了小丫头的身边，蹲下来和她一起择菜，旁边的筐里放着一些古铜色的小蘑菇，蘑菇上满是粘液，沾着一些草叶子和树叶碎片，有些脏，但是看着并不会让人生出想要呕吐的感觉，并且这些蘑菇还散发出来独特的香味儿，感觉不是一般的蘑菇。

不是一般的菜，不是一般的蘑菇，这座小院四周的深山老林之中，生出这些东西来，并不是一件多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妞妞一边择菜，一边扭头看着那个大个子，说道：“二牛，这个就是我说的小哥儿，你不是说缺少一个人手吗，我看他跟你去，一准没错儿！”

二牛仔细的看了看张仙，点头说：“恩，身子骨不错，就是不晓得能不能吃得了苦，要是能吃苦的话，我可以带着，不超半年，肯定就能在这里娶个漂亮娘们当老婆。”

“你就知道老婆，成天想着老婆，把答应给我带的布料都给忘了，要是下次再忘记的话，你就别回来了，还是干脆自己跳进河里喂王八好了，省的我看着闹心。”小洛丽的话让张仙有些冒汗，这也未免太彪悍了，动不动就喂王八，简直就是土匪的行径啊。

“都说山的那一边可好了，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出去看看，把妈妈也带出去一起看看……那个狗日的王八蛋，要是给我逮住了，一定要把他的卵子给捏爆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到处胡乱的下种，骂了隔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