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爱的暗语
作者:王渔樵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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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要处理的是床单和被罩,这二样东西上面沾满了我的烟味,我的油垢,我的脚臭以及我数次少儿不宜梦境中体内喷射物画的地图集锦。被子本身也受潮了,我拿阳台上不想往晾衣架上搭,干脆把阳台做了番仔细清理,把被子直接搭了上去。

洗衣机里填满了各种衣服,负苛痛苦运转。我钻屋里埋头苦干,腰酸背痛弄了半天扫视自己战绩,实在是悲从中来。地面上全是我踩的湿脚印,东西挪来挪去找不定位和归宿,反而不如从前,不免有些心灰意懒,坐沙上抽烟心里盘算着是放弃还是坚持。忽然听到楼下有人喊我,这声音细且缥缈,像是从遥祝远的天空传来,虽然很柔却听得很清。跑阳台上往下一看,原来是赵缨。

“喂,苏先生你不能这样干。”她打着手势,“被子不可以直接搭在阳台上晾,不卫生,还很不礼貌。”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仰起脸望望,晾衣架也很脏,没法往上搭。“找不着地方啊。”

“找不着地方也不可以这样。你的房间正对着出入小区的路,多不礼貌啊。我来帮你吧。”

起缨走入我这混乱不堪的狗窝,跋涉到阳台抱起我的被子,说:“我帮你拿到我的楼上晒吧,下午给你送过来。”过了一会儿她又从八楼下来,改了一身装束,看上去朴素麻利,一副干活的架势。

“我喜欢做卫生,我来帮你做吧。”她说完动手就干。

她身上像是有股魔力,没过多久屋子就大为改观。先是书被码齐,石膏像被归位,一张张涂鸦被叠放并用夹子夹起,平放于画板之上。继尔开始收拾我的衣物,无数隐藏在阴暗角落的袜子内裤还有我急用时死活找不着的小东西都被她大白于天下。最后她在我布满灰尘的床头柜那儿收拾出来了二盒东西。一盒是避孕套,一盒是在男人中很有些名气的“西班牙苍蝇”。

她拿在眼里认真看了看,问:“这是什么?”

我无地自容,满脸通红恨不能钻入地下,“这是……这……以后再给你解释吧”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手中一把夺过,塞到自己口袋里,“来吧来吧,我们打扫卫生,我帮你。”慌乱之中我忘了现在是她在帮我打扫卫生。

她白了我一眼,鼻孔轻轻哼了一声,说:“你不说,我也看得懂这是什么东西。”我红着脸假装埋头拖地,她一把从我手中夺过去,说:“你这样只会越拖越脏。”把拖把放水桶里清洗了一番,“先把你的脚在这上面干净了。”我拿脚在拖把上使劲蹭了蹭,“然后,请你坐到沙上,认真看会儿书,我很快就收拾好,你什么都不用干,你只会越干越乱。”

风卷残云,势不可挡,行云流水……我只能用这些词儿来形容她打扫卫生时的动作。在她伏身拖地路过我眼前时,我**了她的胸部。只能看见三分之一,饱满,白嫩,结实。我心中暗骂自己无数次无耻,人家这是在帮你啊,你怎能趁人之危?但眼睛并没有完全执行我的命令,它们还是不时失机地来回扫视。

几个小时后我的房间已经彻底变了模样。一切杂乱消除后,房间的面积好像变大了,灯光变明亮了,空气也清新了。她还拿了瓶空气清新剂把我的房间彻底喷了一遍,又带了一束鲜花插在花瓶中放在桌子上,最后拿了一套崭新的床单和被罩把我的床布置得干净整洁,说:“你的被罩和床单都不能用了,没办法洗干净,你先用我的吧。”

又四处环伺一轮,叹了口气,说:“你还是等我一下吧,你这儿还缺东西。”

趁她不在之际,我把那盒避孕套和那盒西班牙苍蝇拿卫生纸包紧揉成团扔进了垃圾筒,然后在无地自容中继续等待。赵缨几十分钟后归来,手里拿了大包小包不少东西,一一掏出来。它们分别是:新的沙套,几打新袜子,几打新内裤,几套新鞋垫,几件新衬衫,一套功夫茶茶具。

“少抽烟,多喝茶,对身体有好处。对于男士而言,每天必换的东西是袜子,内裤,衬衫。你以前的女友没有教你么?”她问。

“以前的女友……你怎么知道?”我吃惊。

“我当然知道。”

“你见过她?”

“是的。”

“那我怎么没见过你?”

“你那时的心思全在她身上,眼睛里怎么会有我?何况,我白天很少出来,都在家里。”

“在家里忙什么?”

“以后再告诉你,现在,你肯定饿了,我回家给你做东西吃,请你等我。”她转身而去。

我愣在那里,坚信自己从来没见过她。在这个小区,这栋楼里,我记忆中从来就没有过这个人。她像是从地上忽然冒出来一样出现在我眼前,又莫名其妙地对我这么好。我不敢也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凡事总得有个理由吧,我真有那么大魅力?我站在镜前左右端祥自己,虽然努力相信自己还不错,但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倒底凭什么。

不到一个小时,她端着一个淡墨色木漆托盘过来。打开盖子,里面有四样菜,二碗饭,二盅汤,香气扑鼻。我狼吞虎咽,不一会儿米饭吃光,她又拔了一半给我,不久我又吃光。她拒绝再给,告诉我吃饭要适中,不可过量,而且以后还要控制度。饭毕她就在我厨房里把东西洗净,然后泡茶给我喝。她动作熟练,手法优雅,令人陶醉。

“功夫茶一般都喝铁观音和大红袍。不过你肠胃不好,喝大红袍更好。”她说。

“你怎么知道我肠胃不好?我吃饭不挺快挺多的么?”我吃惊。

“刚才打扫卫生的时侯,我扔掉了诺氟沙星和正露丸的空瓶子,这表明你肠胃多少有些问题,没错吧?而且,你很多东西我都知道,不光是这个。”她神秘地说。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为什么?”

“以后再告诉你,说起来话长。”

第二天早上我刚一起来洗刷完毕,便听到了她的声音。开门一看,她手中端着昨天那个淡墨色托盘,小指上还扣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新内裤新袜子新鞋垫。

“你像是不太喜欢吃早餐,这不好。此外,虽然昨天给你买了新袜子新内裤新鞋垫,但我觉得如果不提醒,你可能还是会忘。”

她说得没错。我本来就已经忘了。早餐吃罢,她递给我那个塑料袋,“请你现在就去更换一下吧。”这是一种温柔的逼迫。我只好从命。“昨天你没有去上班,今天肯定要去了。现在我也要回去工作了,再见。”她转身欲走。

“怎么找到你?”我问,“是否留个电话给我?”

“晚上我会来找你,不过给你电话当然也可以。”她问了我的号码,然后拔打过来。我把这个号码存好,兴高采烈去了公司。这一天在公司心猿意马,数次说话文不对题,满脑子想的都是她。

回家后赶紧给她短信,告诉她我回来了。未几,她又带着晚餐过来,吃完后她又回家提了一个大大的塑料桶过来,说:“我的洗衣机坏了,可否借你的洗衣机一用?”“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洗衣机在自动工作,她从阳台走入客厅,说:“你背佛经给我听好么?我很喜欢听,我曾经故意路过你的楼下,远远地听你的背书的声音,可惜你从未注意过。”

“你信佛?”

“是。”

“多久了?”

“从小,五岁的时侯。其实我很喜欢你家的书柜,你那里有一整套佛经啊。好漂亮,好神圣,好美……”

是的,当那天我和沈小令在富丽酒店11o8房间分手后,我去了湛山寺。离开湛山寺后,我就四处搜罗佛经,一直到差不多收集齐毕。我不可能将它们一一背诵,但我的确喜欢诵读它们。我并不是信佛,我只是喜欢那上面优美庄严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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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清楚赵缨从什么时侯开始听我诵读佛经。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居然有那么大,以致于她从楼下经过时便能听见。我只给她背了一段最短的《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她便听得如醉如痴。她说虽然不懂这里面的真正含义,可当她听到这些经文的声音时,心中便会涌出无尽的感动和清净。她说甚至有时侯她想哭,不是悲伤而是感动。

我不理解她何以如此。此后一连十几天里,我们俩天天如此。每一次我都想多知道她点什么,可都被她拿话题岔开。我也很想向她解释那盒避孕套我只是开封一次都还没用,那盒西班牙苍蝇我只不过才用了半次,可那却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我的命运。但她没有给我机会,她总像是看见了我心中的念头一般把它们提前堵了回去或者引到了别处。

一天夜里她忽然敲门。打开一看,她带着浴巾浴袍沐浴露洗水电吹风一大堆东西站在门口,怯怯地问:“我可以在你家洗个澡么?我家热水器坏了。”我心里一跳,说:“行啊,没问题。”

卫生间在二楼,她踩着小楼梯拾级而上。关了卫生间的抽拉门,本想扣住里面的锁,但那个锁坏了,她反复了几次扣不上,只好放弃。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水龙头洗了。伴随着里面的冲水声,我开始浮想联翩。如果,仅仅是如果,我此时走进去,会是怎样的结果?我在楼下沙上佯装看书,但书上的字一个也没进入我的脑海。我的脑海中全是她洗澡的样子,我在想象中遍览了她每一寸肌肤,甚至每一个器官每一根毛。我的那个部位一再跳起又一再被我用意念镇压,我的内裤已经湿了一片。

水声停止。她应该在里面擦拭,继尔是电吹风吹头的声音,又一阵静止,听见了马桶冲水的声音,又是水龙头的声音。又静止,可能是在用护肤露涂脸。门忽啦啦被拉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她面若桃花地出现在楼梯上,冲我莞尔一笑,亮晶晶的牙齿在灯光下闪着美丽的光泽,一级一级走下来。她穿着浴袍,每走一阶,白嫩修长的腿便会不经意露出一段。

我道貌岸然地把眼睛从书页上挪开,装作从沉思中猛醒的样子,问:“洗好了?”

“恩。”她点点头,已然站在我面前,说:“你再为我背段经文好么?”

“什么经?”

“《金刚经》吧。”她答。

《金刚经》三十二品太长,我只背了前五品。可她已经很陶醉很满足了,点点头,冲我赞赏地一笑,说:“不好意思,我来的时侯忘了带换的衣服,刚脱下的衣服我又实在不想穿上,还误以为是在自己家里,所以只好穿成这样子了,请你原谅。”又轻轻身子向前一欠,说:“这样坐电梯回家实在是不礼貌,我要走楼梯上去,你能陪我么,有些害怕。”

“可以。”我放下书。

我们俩沿楼梯上到八楼,来到她门前。她打开门,倚着门说:“谢谢,晚安。”

“我可以去你家看看么?”我问,口干舌燥。

“不好意思,不能。我的房间没人来过,包括我父母。真对不起,晚安。”她再次向我点头致歉,轻轻合了房门。

此后十余天里,她依然会早上给我送餐,晚上陪我喝茶,来我家洗衣服,然后听我背经文,但不再来洗澡。我问她是否热水器修好了,她说是。问她在哪儿修的,她说就在我们小区门口东侧菜市场那儿便有一家电器维修店,可以上门维修。我暗暗记下,因为我的热水器喷头裂了,水喷得倒处都是,只是她那晚来洗时尚不严重。

次日找到她说的那地方问,倒的确是有家电器维修店。但店老板说从来没修过热水器,我说不可能。我那栋楼八楼一位女士刚在你这儿修过热水器的,店老板矢口否认,他说他们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电视,冰箱,洗衣机他们干,热水器不划算从来不干。我觉得奇怪,顺便拿了张这家店老板的名片,自己去买了个新喷头安上。

几天后的一个夜里她再次敲门,手里依然端着那堆洗澡用具站在门口,说:“实在抱歉,我家热水器不知怎么又坏了,只好再来麻烦你一次了。”

“不要紧,请进。不是刚修过么?”我问。

“是啊,刚修过,可是又坏了。”

“是请你上次说的那个店修的吧,离我们这儿很近,你可以明天叫他们来修。”

“是的。打过电话了,他们说这几天忙,后天来修。”她说。

她很可能是在撒谎。等她进卫生间开始洗澡后,我悄悄走到阳台上,拔通了那家店老板的他为什么可以为八楼那个女孩修,就不能为我修?店老板愤怒强调,绝对没有这回事。他修热水器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因为数次被客户扯皮嫌麻烦太多,此后拒不干修热水器的事,我说的什么八楼女孩预约修热水器纯属子虚乌有。

短暂的呆愣之后我忽然明白了。我是一个多么傻的傻瓜啊。

她编造理由来我家洗澡,用意还不够明显么?我又在等待什么呢?又在伪装什么呢?难道非要她自己开口说要把她给我么?与此同样的机会,多年前我已错过一次,我还会再错过第二次么?我心跳如撞鹿,不知道自己是现在走上去,还是等待她洗完后走出来。但无论如何,我不会再等了。我起身关闭了通向阳台的玻璃门,拉上了厚厚的窗帘,又将房门暗暗反锁。当锁舌出“铮”的一声时,我全身的血液彻底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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