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郑晓丽后，赵兵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家门。他想父亲一定会追问他在哪个同学家做作业，如果又打电话去证实，那可糟了。他还没来得及把谎话编圆呢。

可出乎他意料，父亲一见他就亲热地迎上来，从他肩上取下书包，慈爱地问：“做完了吗？晚饭呢？吃了没有？”

赵兵有些诧异，偷偷打量父亲，现他满脸红光，喜气洋洋，这才想起父亲是凯旋而归，讨债大获成功，他被胜利冲昏头了，哪儿还有心思去探究儿子的行踪。赵兵悬着的心放下了。他往沙上一躺，懒洋洋地说：“那么多作业，一时半会做不完的。我歇口气，接着做。”

“好好！好！”父亲连声附和，把赵兵拉起来，关切地说：“回你房间吧。清净些。我要收拾一下，再冲个凉，你做完就出来，我买了好吃的。”

十点半，赵兵回到客厅。一见茶几上摆放着几盘卤菜，兴奋地叫道：“哇！老爸！你捡到钱啦！”

父亲正在啃一块排骨，来不及搭理他，只用眼光示意：快吃。

父子俩谁也不说话，像在比赛看谁吃得快似的。

父亲吃着吃着忽然大叫一声：“嘿！真的是饿慌了！连酒都忘倒了。”

赵兵闻着全兴酒醉人的芳香，看着父亲抿酒时半眯着眼睛的享受样儿，很想讨一口来喝，但又不敢。

父亲两杯酒下肚，动了感情，长叹了一口气说：“唉！兵兵！这两年也苦了你啊！”

赵兵正手嘴并用撕扯一只鸭翅膀，一听父亲这么动情的话，吃了一惊，惶惶不安地望着父亲，心想：老爸怎么啦？不会喝醉了吧？父亲体格健壮，七八两酒不在话下，这才喝到哪儿呀，就开始胡言乱语了。糟了！一定是这次收债受了太多的气，把脑子搅糊涂了。他替父亲报不平了，忿忿地说：“你们厂也真多事！收钱货，不就没这些倒霉事了。现在有几个守信用的。哼！”

父亲一愣，等明白过来，不禁笑了：“傻孩子！你的产品又不是什么紧俏货，你不赊帐，谁要你的？”

“那也不能总要你去收帐啊。”赵兵看父亲一脸慈祥地笑，趁机端起酒杯就要喝。

父亲赶紧夺下，指着冰箱说：“今天优待你。去！拿一瓶！我们一人一半。”

赵兵喝着冰镇啤酒，感觉很爽快，心想要讨好父亲两句才行，于是奉承道：“老爸真厉害！这么快就把钱要回来了。你没受气吧？”

父亲扬起粗壮的胳膊：“谁敢拿气给我受？”接着他得意洋洋地讲起了他的辉煌战绩，让你感觉他是一位所向披靡的大将军。

赵兵听得出来，其中有许多吹嘘的成分，但他此刻心情很好，没有像以往一样讥笑父亲，还把他气得咬牙切齿。

忽然，父亲长长呼出一口气，像卸下肩上的一付重担似的，轻松地说：“好了！都结束了！以后我再也不去收帐了！该换班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赵兵由衷地高兴。想起父亲这两年时常出差，自己弄得像个孤儿，忍不住抱怨起来：“自从我上高中，你就经常出去收帐，你就像没有我这个儿子一样！是不是嘛？你看哪个同学像我，哼！”

“是是！”父亲连连点头，稍停，沉重地说：“儿子！我不得已啊！我那点工资，哪儿供得起你上大学？所以我主动要求出去收帐。现在好了。”他灌下一大口酒，眉飞色舞地说：“这两年我把你上大学的钱挣够了。嘿嘿！就算你要读研究生，我都有钱给了。”

赵兵苦笑了。天哪！难道老爸期望他成为一个科学家或学者什么的？难道他希望儿子替他扬眉吐气：你们看，我培养出一个多么出色的儿子？

父亲醉眼迷蒙地望着他，眼神虽然疲惫，但是那么温柔，那么爱怜，这是他的骨肉，他的希望，他生命的欢乐的源泉。

赵兵被父亲望得忐忑不安了，低下头，小声嘀咕道：“老爸，你对我别期望太高，也许我不是读书的料呢。”

“谁说不是？”父亲一下急了，瞪起被酒精烧红的眼睛，大声嚷嚷道：“你那么聪明！从小学到高中，哪个老师不说你聪明？只要你用功，你们班主任说了，嘿嘿！不说清华北大，考上个川大没问题！”

赵兵心中叫苦：这个小老头儿，给父亲许这样的愿，这不是给他父子俩埋下一颗定时炸弹吗？一旦他高考失利，父亲也许会因为失望而对他反目成仇。问题还在于他根本不想读书。如果不是想着以后做生意要奶奶留给他的十万元做本钱，他早就不管不顾的混迹社会了。

父亲看他哭丧着脸，开始鼓励他。说他成绩一直很好，从小学到初中都可以说是尖子生，读高中成绩下滑，是因为太贪玩了。只要迷途知返，知耻后勇，一定会一飞冲天。父亲越说越高兴，把儿子的前途描绘得一片光明，他自己也在这片光明中陶醉了。

赵兵几乎要哭了，用乞求的口气说：“老爸，要十二点了。”

父亲猛然清醒，甩手给了自己额头一巴掌，忙不迭地喊道：“快快！快去冲个澡睡觉。”

夜深了，赵兵还无法入睡。他还在回味和郑晓丽搂在一起时的情景，那感觉多么奇特，多么美妙，尤其是脸和脸挨在一起时，一种说不出的愉悦让心都醉了。他仿佛又看见了郑晓丽那张胖乎乎的可爱的脸蛋，她的皮肤那么细腻、那么滑嫩，手触在上面是那么舒服，如果使劲亲上一口，哇！一定让人飘飘欲仙。他越想越高兴，开始盘算明天怎样和郑晓丽约会，一定要让今天的情形重演，他要大着胆子去亲吻她、抚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