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冷热酸甜
作者:德远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170

经过二十几天的准备,泉州造船场已经初具规模。

本来嘛,宋代的造船业就是比较的达,全国各地有很多大型的船场,尤其是官办的船场,更是规模惊人。

张越先主持兴建的是私家船场,但是,他利用了手中的职权,从全国各地的船场大肆搜寻高级造船工匠,美其名曰集中培训造船技术。

现在,他手下已经有4oo名有着丰富机械制造手艺的高级工匠了。

五月七日,朝廷军器监的高级技师陈规来到了杭州,张越先立即与他见面,并一同来到杭州府的军器制造所。

走在热火朝天的制造弓箭的作坊里,满眼尽是一张张新制造成的神臂弓,以及刚刚刷上桐油闪着黄光的雕翎箭。

陈规与张越先并排走着,他不知道这个年轻的王爷让他千里迢迢从京城赶到杭州来,究竟要做些什么。

“冷兵器的杰出代表!!!”张越先手里拿着一张神臂弓,不禁赞叹,“真的是非常完美,无可挑剔!”

陈规是个矮个子,年龄在三十岁出头,长着一颗硕大的脑袋,与身体的比例极其不协调。但是,他却能够独出心裁,造出能够射火药的火铳。虽然他的火铳的管体是用竹子做的,可也是热兵器的雏形。

张越先看中的就是这一点。

陈规伸着脖子,看张越先手里拿的那张弓,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可是,张越先顺手把弓扔在工具桌子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仅仅是冷兵器的杰出代表,与热兵器相比,简直……”张越先回转头,眼睛盯着陈规。

“能把你的火枪在这里造出来吗?”张越先看着这个矮子,“我是说立刻!”

陈规点了点头,回答:“王爷,这里的原材料很完备,我马上动手!不过,需要一些工匠配合……”

“没问题!你需要多少人手,我马上就给你安排!”张越先是朝廷指派的工部主事,杭州府军器坊正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陈规二话没说,马上动手制造他明的竹筒火枪。

五月九日,陈规制造的火枪已经摆放在作坊间的工具桌上。

是啊,典型的,就是个孤零零的竹桶子,根本没有张越先心中所谓“枪”的一点雏形!

筒长有一尺多(4o多厘米),筒口直径有半寸?

张越先没有表示丝毫意见,只是看了看陈规。

“使用过吗?能射火药?有多远呢?”

陈规见张越先面无表情,很是着急。

“王爷!我的火枪可以射出铁砂,距离么……足足有三丈多呢!!!”看来,陈规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有些跃跃欲试。

三丈?三丈!

一丈十尺,一米三尺……

三丈就是十多米?

张越先笑了。

“我们试一试……”

蓬!!!!

一股火从竹筒喷射出去,前面放置的一面包着麻布的箭靶子居然摇晃了一下,麻布上面出现了一些黑色的污点。

“哈!!!”陈规高兴地跳了起来,“比我在京城造的更好!居然把箭垛子给射动了呢!!!”他激动地看着张越先,用手指点着前面不远处的目标。

周围的那些工匠显得也很兴奋,都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张越先走过去,拿起竹筒看了看。竹筒并没有迸裂,只是筒口有一点点的擦痕。看的出,陈规对于装填多少火药是经过一番实验的,至少,这个工匠有“量”的概念。

“很好!!!只要这样就好!!!”张越先点了点头,冲着陈规笑了笑。

陈规理会错了张越先的意思,他以为,王爷在夸奖他的火枪威力很大呢。

“想没想过,让火枪能够射中十丈远的箭垛子呢?或者更远……”张越先轻声问陈规。

陈规楞了一下,随即明白了。

“是的,王爷,我的这种火枪上阵杀敌还显得很不够……”陈规看了看竹筒火枪,有看了看张越先,“射出十丈远的话,竹筒要加长很多……”

“你有没有想过,用铁筒代替竹筒造火枪?”张越先深深吸了口气,“你可能已经考虑过了,竹筒装填太多的火药会炸裂的,但是,不多装火药,射出的距离怎么会增加呢?”

“这个……用铁……做枪管?”陈规有些疑惑,“铁吗?能行吗?没试过啊!!!”

只有铁制火器才是真正的热兵器!傻瓜!

张越先在心里小声骂了一句。

旁边的工匠里,有专门制造铁活的人,听张越先这样说,显得很是兴奋。

“试一试吧!陈大人!!!我来给你加工铁管!”那个铁匠对陈规建议着,双手狠命揉搓,看架势,就想立刻实施他的计划。

“我看可以的!这位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张越先看着那个铁匠,对他感兴趣了,“你叫什么名字?”

“王爷!小的叫李立功,本来是想投军的,但是,阿爷不让,就去当铁匠了!”

这个李立功长的五大三粗,手掌很宽大,看来,是个干铁活的好手。

李立功!本王就等着你来立功了!!!

张越先心中暗喜,回头看了看陈规。

陈规开始有些犹豫,但是,看见王爷如此热心铁制火枪,也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大家就立刻动手吧!如果铁制火枪成功,你们每个人都有3oo贯的赏钱!主要的工匠有1ooo贯的赏钱!!!”张越先冲大家挥了挥手。

立刻,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大家的情绪异常激动,就是陈规本人也是满脸涨的通红,他知道,1ooo贯钱,对于他这个小工匠来说,千贯钱,几乎就是他劳作辈子的所得,他能不动心吗?

“王爷放心!就是荷出我的性命,也要造出能射杀金虏的好火器!”陈规举着手,着誓言。

其他的工匠也都举起手,大家异口同声:“造火器!!!杀金虏!!!造火器!!!杀金虏!!!”

张越先和陈规他们在一起,在一起住一起吃一起工作。但这个过程中,他越来越感到有些无奈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很多主张并不能很好地得到贯彻。就比如让陈规等人制造火器这件事情,自己的很多想法和他们说,他们只是瞪着茫然的大眼睛,楞呵呵看着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这些人把自己的想法当成了天方夜潭,一个小小的建议也要费老半天的口舌去讲解。

张越先也不是很了解枪械的构造,因此,当他说了一些想法时,陈规等人继续追问的时候,他也就有些回答不上来,这也是他感到无奈的一个原因。好在,他是王爷,他可以暂时不去回答问题,让陈规他们自己去慢慢理解。

为什么这些家伙的理解能力那么的差呢?

张越先有些搞不懂了,这些人都是号称全国范围内本行业的专家,既然是专家,怎么的也比自己这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学生理解力强吧,但是,可但是,令人失望。

最令张越先哭笑不得的是,开工铸造铁管的时候,还要请一大帮的道士来开坛作法。

一张桌子后面挂着一幅道家作法的旗帜,左右有八个火堆,应该是八卦之意,桌子前方的地上摆着一张大大的白布,白布中间是个八卦图。两个道士分别穿着白灰和黑灰的道士袍,袍上胸口和背后部位都画有八卦图案,显得神奇和诡异。

两个道士都留着一缕长须,一个长得眉清目秀,要不是留着缕胡须,一定是个俊俏的小男生。另一个道士长得粗眉大眼,样子粗鲁,山羊胡须又硬又矮,就象一把铁线贴在唇下胡乱叉开,不如眉清目秀的道士会打理外貌,不过他的身材高大,虎背熊腰,气势不凡。

两人正在法坛前的画着阴阳八封的大白布上,配合的舞着作法剑术,一来一往,配合得天衣无缝,可见修练得很有些时日。

舞动了一会,那个帐胡子的道士走到一旁,和其他站脚助威的道士们站到一起,大家看那不长胡子的小道士表演。

只见他左手攥着一把符纸,右手握着一柄桃木剑,一边念念有辞,一边面对着铸铁炉比比划划。

围观的众人一个个屏气凝神,密切地注视着铸铁炉动静。

咒语念罢,小道士开始晃起桃木剑,绕供桌转起圈子。三圈过后,他将左手中的道符向空中一抛,右手桃木剑便疾刺过去。

不知道是他学艺不精还是运气太糟,那桃木剑竟然刺空了,没有刺中符纸,却一下子把烛台给打翻了。

众皆哗然。

张越先实在看不下去了,他闭上眼睛,把头转到一边。

小道士慌了神,连忙扶起烛台,还好眼疾手快,台布还没有被烧着。他索性捡起那张符纸直接串到了桃木剑上,然后凑到烛火上点燃。符纸沾火即焚,小道士松了一口气,他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急出来的冷汗,心下暗自懊恼自己手脚太笨,差点就露了马脚。

说来也是奇怪,就在那张符纸焚化掉的瞬间,铸铁炉轰的一声喷出耀眼的亮色火焰,那个就李立功的铁匠竟然飞身越起,用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刺进他自己的胳膊,可把张越先给吓坏了,他刚想大声喊叫,只见李立功把胳膊上喷射出的血箭对着炉口,鲜血喷到火焰上,窜起一道浓烟!其他铁匠大声欢呼着拥了过去,之后,张越先只是看见人们围在炉口欢叫,但看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张越先也想走过去,看看到底生了什么,但旁边的那些道士们看法事已毕,竟然在一起嘻嘻哈哈笑闹了起来,让张越先感到十分的厌烦,他一摔袖子,大步离开了铸铁现场,跑到别处生闷气去了。

当那只黑糊糊的铁铸枪管终于被造成后,陈规开始了进一步的加工。他慢慢琢磨了张越先所提供的思路:

准星、照门,安装木托之上。

铳口长出木托2寸,托后7寸向下弯曲,通条一根,重3两,另有火绳,每次装粒状黑色火药3钱,铅子重3钱。火门有盖,使用龙头类火绳火机……射时将火绳点燃安入龙头,右手开火门后紧握枪尾,用食指扣板机向后,龙头落在火门,燃药射……

五天后,一种貌似火枪的枪被陈规制造出来了!!!

枪长3尺多(1米左右),火药罐2个,一个装射药,—个装引火药,铅弹若干。铅弹包在棉布块中在火药之后由枪口装入,棉布块可使弹丸不至于从枪口滑出,这样由上至下的攻击就可能了。再有每弹丸所用的黑火药使由固定容器量装的,一般射一用的药量为3钱左右。

试验火枪的当天,张越先寻找了一个人迹罕至的所在,跟随他去的只有陈规、李立功、赵鼎以及另外两个比较可靠的高级工匠。

这是一个小山坳,四面环山,中间是一片草地,五月的杭州已经是遍地草青,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陈规双手抱着他的作品,看着李立功把箭垛子放到距离他们十丈远的地方,紧张地舔着干的嘴唇,内心抑制不住的激动。

他打开包裹火枪的麻布包,一个其貌不扬的黑棍子展现在大家面前。赵鼎只是静静站在张越先的身边,面无表情,他不相信,用那种黑火药射铅弹能够打出十丈远的距离。他见过陈规制作的竹筒子火器射火药铅弹,那是张越先示范给他的,当时,陈规正在加班制作铁制火枪,没有在现场,当那竹筒子噗嗤喷出一股火焰后,前面的箭垛子确实被射的摇晃了一下,箭垛子上面蒙的麻布上也确实有一些小黑洞,那是铁砂留下的黑色痕迹。

张越先给他示范了竹筒子后,和他说,陈规正在制造铁的火枪,射距离比这个要远几倍,大约能够射到十丈远距离的箭垛子。当时,赵鼎就摇了摇头:这个竹家伙把三丈远的箭垛子射中了,也就很了不起了,至于说要射中十丈远的箭垛子,那说什么赵鼎也不相信。

所以,他只是静静站在王爷的身边,看着他们演一出闹剧。

轰!!!响声过后,大家先看看射火枪的陈规,现陈规的脸变成了一张大花脸,是被火枪火药喷时喷到脸上的!赵鼎第一个哈哈大笑了起来,张越先也忍不住笑了,陈规被大家的笑声闹的莫名其妙,连忙检查火枪枪身,现火枪完好无损,这才深深出了一口气,先前紧张的心情平稳了下来。

大家边笑边跑向那个箭垛子。由于距离比较远(足有三十多米),大家并没有看清楚箭垛子是否被射中。当大家跑到近前,现箭垛子上面有一个清晰的弹痕时,陈规激动地和李立功抱在了一起,并流出了眼泪。

张越先仔细看着箭垛子上的弹痕,回头看了一眼赵鼎,赵鼎干笑着对张越先点了点头,强忍住内心的激动:“王爷!!!恭喜你!你又是对的!!!”

张越先没说什么,只是告诉李立功:“把箭垛子放到二十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