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小鬼推磨
作者:德远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608

靖康元年四月十二日。

东京汴梁。

大内福宁殿。

宋皇钦宗看着下面的宰臣,没有说话。

他在想一个问题。

李刚已经前去南京逢迎太上皇回京,再有两个时辰就要回到龙德宫,此间的人等,包括他这个皇帝,都要到龙德宫去行跪拜大礼,迎接避难归来的原皇帝徽宗。

钦宗有些心情烦躁。他并不是担心老皇帝要弄什么花样,有李刚等人在,谅那老家伙也不敢玩花样。可是,在老家伙回来之前,得想一想,送点什么见面礼给他呢?

钦宗皇帝抬头看了看底下那些人头。突然,他现一个人偷偷瞄了上面一眼。那个人是右谏议大夫孙觌。

看见孙觌,他想起了一个月之前,这个人上的一份奏折。

“蔡京四任宰相,前后二十年,挟继志述事之名,建蠹国害民之政,祖宗法度,废移几尽。托丰亨豫大之说,倡穷奢极侈之风,而公私蓄积,扫荡无馀。立御笔之限以阴坏封驳之法,置曲学之科以杜塞谏争之路。汲引群小,充满要涂,禁锢忠良,悉为朋党。闺门混浊,父子喧争。厮役官为横行,媵妾封为大国。欺君罔上,挟数任情。书传所记老奸巨恶,未有如京比者。上皇屡因人言,灼见奸状,凡四罢免,而凶焰益肆,复出为恶。怨气充塞,上干阴阳;人心携离,上下解体。于是敌人乘虚鼓行,如蹈无人之境。陛下赫然威断,贬斥王黼等,大正典刑,如京之恶,岂可独贷!

方王师之伐北也,童贯、蔡攸为宣抚,提数十万之师,挫于残辽;淹留弥岁,卒买空城,乃以恢定故疆,冒受非常之宠。萧后纳款,其使韩昉见贯、攸于军中卑辞祈哀,欲损岁币以复旧好,此安危之机也;乃叱昉使去,昉大呼于庭,告以必败。今数州之地,悉非我有,而国用民力,从而竭矣。迨金人结好,则又招纳叛亡,反复卖国,造怨结祸,使敌人因以藉口。前年秋,贯以重兵屯太原,欲取云中之地,卒无尺寸功。去年冬,贯复出太原,金人入塞,贯实促之。攸见边报警急,贯遁逃以还,漫不经意,玩兵纵敌,以至于此。迨敌人长驱,震惊都邑,贯、攸一旦携金帛尽室远去,曾无同国休戚之意。贯、攸之罪,上通于天。愿陛下早正典刑,以为乱臣贼子之戒!”

想到这里,钦宗皇帝突然有了主意。这不是现成的大礼嘛,还用到别处寻找?

“孙爱卿……”

“臣在!!!”右谏议大夫孙觌出班鞠躬行礼。

“卿家一月之前给孤的奏折……孤已看过了,爱卿忠心体国,其志可嘉!今孤准卿家所奏,拟旨!!!”

片刻,执事太监高昆宣布皇帝诏书:

“责授

(蔡)京守秘书监、分司南京,致仕,河南府居住;

(童)贯左卫上将军,致仕,池州居住;

(蔡)攸太中大夫、提举亳州朋道宫。”

阶下诸臣山呼万岁。钦宗皇帝很是得意,认为这份送给亲爹爹的见面大礼实在是丰厚极了!!!

大殿又恢复了平静。钦宗让阶下的臣工到大殿四周的角凳落座,君臣一起,傻坐在那里,等待着太上皇进京城回归龙德宫。

靖康元年四月己酉日(十三日),乾龙节,群臣上寿于紫宸殿。

康王、肃王在外。杭州知府赵鼎代康王进贺寿礼透明玻璃玉盏八对;肃王金国为质,肃王府代上贺寿礼金蟾蜍二只。

那八只玻璃玉盏摆放在紫宸殿寝阁的龙书案上,宋皇钦宗眼睛瞪得圆圆的,小心翼翼拿起一只,仔细把玩起来,竟有些爱不释手。

“说吧,还有什么事情?”钦宗一边赏玩玻璃器,一边问旁边恭身站立的杭州知府赵鼎。

“这个……臣有些事情……康王已游历数月,出都门,运舟南浮,去离风沙尘埃之苦,耳目开涤。乖隔异地,梦中时时见帝!深感圣恩,思量无以回报,辄求一实职,供利国监事……”

“呵呵,九弟终究明白了朕的一片苦心,可是,他要亲自操办利国监的公务?为什么?他不是讨厌俗事繁务吗?怎么变得如此……?”钦宗有些搞不明白了,一个皇家亲王,竟然要讨个从八品的利国监监管这样的小官,不是吃错了药吧?

“官家,我看康王此举甚善!康王亲躬杂务,乃官家之富也!前者康王督办玻璃生产事物,竟然有声有色,大成模样!今举铁监事物,必能有所作为,官家尽可放手,察其效果……”赵鼎不紧不慢地给钦宗解说着,偷偷观察皇帝的脸色。

“也好也好!这样的话……利国监给了他……好!!!就给他个工部判事做做吧,负责全国的铁务,可以便宜行事!”钦宗其实心里非常高兴,既然你老九沉迷于“奇技淫巧”,那就让你沉的更深些,全国的铁都给你管,管好了是我官家的眼力好,管不好就是你九弟无能了,呵呵!!!

钦宗笑了笑:“不知九弟满意不满意我这个哥哥的任命,你回去告诉他吧,便宜行事,便宜行事啊,权力还是不小的啦!!!哈哈哈!!!”

钦宗哈哈大笑着,心情很是愉快,拿起一只玻璃杯子,举到眼前,透过杯体,他看到眼前的赵鼎竟变得嘴歪眼斜,不禁又是一阵狂笑。

待赵鼎返回杭州的时候,张越先主持制造(不能叫做明吧)的蒸汽机已经在玻璃烧窑场投入使用。大功率的鼓风设备在蒸汽动力的推动下,玻璃生产量节节攀升,到后来,由于生产玻璃制品的工人比较少,大量的玻璃原坯积压,造成原材料浪费。赵鼎请示张越先,是否再雇佣一批生产玻璃制品的工匠,以解决生产环节脱节的矛盾。

张越先否决了赵鼎的提议。他的解释是,玻璃制品属于高层次人群的消费商品,一旦大量涌入市场,其使用及收藏价值必定降低,不利于赚去高额利润。赵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个中竟有如此的奥妙。于是,窑场开始减少玻璃原坯的产量,维持上下游生产能力的协调展。

赵鼎带来了皇帝的昭令,并恭喜康王弦领全国的铁事。张越先没想到那个钦宗皇帝竟然给了自己如此宽松的活动空间,就忍不住大叫道:妙!妙!妙!并指示赵鼎以官方价格收购大量生铁及焦碳,并在杭州建立官方的战略储备库进行铁焦的储存!

先前,张越先把主要的战略着眼点放在了利国监,待赵鼎离开杭州前去汴梁的时候,他一拍脑门,猛地醒悟过来:利国监靠不住!按照历史来看,徐州一带应该在京城失守后,被金人占领的地方!如果现在盲目经营利国监,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真要是按照历史的进程展,则全部投入即将尽落金人之手,那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不成?

傻子才干那种事情呢!!!

于是,待赵鼎返回杭州以后,张越先改变了当初的想法,决定在北方大肆收购铁焦,尤其是莱芜监以及利国监这两个最大的产铁区,一定要在金人占领之前把所有生产的生铁收购贷尽,在金人占领之前炸毁矿山,不给敌人留下一丝一毫的恢复生产的希望。

在收购的同时,张越先利用职务之便,调集了全国大量的熟练工匠到杭州集中,进行机械以及生产方面的培训,为以后的展打好人才储备基础。

另外,张越先仔细回忆了自己在学校时阅读过的全国铁资源储存分布资料,最后,决定选择在安徽马鞍山这个地方建立钢铁生产基地。

21世纪的时候,马鞍山是中国境内比较大的钢铁生产基地。

张越先派人找来了朝廷派来协助他工作的工部城郭、器械提辖官成思锦。成思锦年龄43岁,中等身材,微胖,面色黄白,说话有些结巴。

“成大人,今天找你来想问一件事情。”张越先抬了抬手,让成思锦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成大人可曾去过太平州?”

成思锦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据说是风流成性的康王,心中暗想,不好好做你的太平王爷,非要到六部衙门打甚么秋风,况且,六部衙门之中,就属工部的官差最为稀松,根本没有丝毫的油水好刮,你想从我这里打听些什么,我怎么知道?

“回王爷的话……没有……去过……”成思锦说话还真是费劲。

“可可可……是……下官听说过……唐诗人太白公的衣冠冢就在那里……当涂……牛渚矶……《夜泊牛渚怀古》……”成思锦不想让这个年轻人看轻自己,就搜肠刮肚地想了一会,犹豫着说道。

张越先可没有时间与他闲扯什么李白李太白,就直接了当地说:“那太平州境内有方圆百里之内,有巨大的铁矿,你可曾听说?”

成思锦摇了摇头,心想,你瞎扯淡呢吧,那里有什么铁矿。

“我不是乱说!”张越先猜透了对面这个肉头筋在想些什么,“我想请成大人派遣百个有经验的矿工到太平境内,有一个山,形状么……象马的鞍子,就叫马鞍山,让那些矿工到那个马鞍子山周围去寻找,一定能够找到品位极高的铁矿!那些矿工的工钱,由康王府支出,不必由工部支出了!额度么……就定为普通工钱的两倍!”

成思锦听康王这样说,真的给吓了一跳,心中暗想,这个王爷要干什么呀?往那荒山里撒钱?如果双倍的工钱,我也想去呢,这可是个美差……

“如果成大人亲自带着他们前往,我另外给你补助……是那些普通工人工钱的十倍……”张越先再一次猜到了他的心思。

成思锦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下官非常愿意为王爷效劳,别说给了下官另外的补贴,就是没有补贴,下官也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家伙说话竟然不结巴了!

张越先笑了笑:“没那么严重啊,成大人,如果你在最短的时间内真的找到铁矿,那么,我会再给你花红1ooo……”

1ooo贯???好多啊!!!成思锦瞪眼看着眼前的这个财神爷,心中盘算。

“再给你1ooo两白银!!!”张越先站起身。

1ooo两白银!!!1o万贯!!!

成思锦好悬没当场晕了过去,急忙恭身行礼,直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当天,成思锦就召集了8o名工匠,虚报为11o名,与张越先打了招呼后,立即向太平州出了。

张越先思想着前前后后接触过的众多官宦,心中感慨:大宋朝廷上下如赵鼎等不爱钱财的官员显见得已经不多了。

张越先最近感觉有些疲劳。但是,时间不等人,如果不早些把事情铺开,真要到自己决断的时候,恐怕就来不及了。另外,他一直担心的是,金人军队的攻击力是否比历史所记述的还要强悍些。毕竟,历史上的康王赵构,也算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身边也有很多能臣,与金人边战边议和,阻止了金人部队横扫江南的富庶地区,保有了江南一隅的“偏安”局面。

自己能够如赵构那样,至少保有江南一隅吗?

只要能够留给我江南这块地方,宋朝中兴就有希望!

张越先心中真的很没有底,毕竟,他没有受过统治一个国家的训练,之前还只是个“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大学生而已。

所以,他内心感觉恐慌、失落、彷徨与急噪都是可以谅解的,只要他努力去做了,就行了。

赵鼎回来杭州后,有些心事重重。

张越先和他聊天的时候,赵鼎把在京城的所见所闻告诉了王爷。

“我见到了李刚,与李大人长谈了。”赵鼎长长叹了一口气。

“自金虏斡离不从京城退兵以后,朝廷上下一片天平景象,君臣恬然,毫无戒备之态。置边事于不问。只有李刚李大人对形势认识的很清醒。屡次上奏备边御敌八策。圣上每每不以为然。每当李大人上奏的紧了,就开始庭议。而每次庭议,都被耿南仲那些权臣所奚落,嘲笑李大人危言耸听,金人已经把士兵遣散归田,毫不举兵之迹象,而李大人还要备边御敌,简直是劳民伤财!皇上也信从耿南仲等人之言,专心于清除所谓的奸相佞臣,闹得朝廷上下人心惶惶,根本无人理会李刚的奏表!!!情况很是危急啊!”赵鼎边说边顿捶胸,眼圈竟然红红的,差点落泪。

张越先心想:该来的终究要来,要想改变历史,还要加紧努力才行啊!稍稍懈怠的精神又被赵鼎的话给激励了起来。

他想了想,忙对赵鼎说:“赵大人,现在不是满嘴牢骚话的时候了,我们要能做一点事情就做一点事情!”

“如何做呢?又如何做呢?”赵鼎显得无何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