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第六章 我本痴狂
上回正说到孙柔在石室听闻那少年要与她一同出去，孙柔奇道：“你也要出去了么？”少年脸『色』凝重，点点头道：“正是，我在这石室研习武学，今日终于小成，想是到了出去的时候了。”孙柔有心问问他研习何种武学，却忍住不问，少年瞧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微微一笑，这一笑笑出了一个温润公子，孙柔瞧他脸『色』雍和，气度高贵，痴痴想道：“这人分明是个贵介公子，怎会在这山中囚居？”少年心情大愉，从怀中『摸』出羊皮卷，道：“这便是我研习的武功。”孙柔接过来一瞧，上面尽是些太极八卦图样，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看得头晕目眩，交还给少年道：“这是什么武学，看得好生头痛。”
少年笑道：“便是我熟稔《易经》，这大半年却也头焦欲裂，你自是不懂。”他久居石室，许久不见生人，与孙柔交谈口齿渐渐灵便，话也渐多，孙柔在石室一夜，多累他照顾，手掌伤痕也是这少年趁她熟睡悄悄敷『药』裹好，孙柔心中感激，道：“恩公，你出了这石室，有居所容身么？”
少年闻言脸『色』一凝，道：“我浪迹江湖，早已没有家啦。”孙柔道：“恩公，我要去杭州投奔伯父，你若不嫌弃，跟我一同去罢。”少年道：“杭州？”孙柔瞧他怔怔出神，似是心有所想，少年忽然道：“是了，我是要去杭州。”孙柔瞧他脸『色』大变，似怒似喜，脸现狂『色』，公子的雍容之气尽消，惊道：“恩公，你没事罢？我瞧你气『色』不好。”
少年霍然站起，狂笑道：“是了，我要去杭州风荷庄。”忽又咬牙切齿道：“临安风荷庄，哈哈，为何你们不许我去。”衣袖一甩，石室四面的石屑纷纷落下，孙柔吓得花容失『色』，心中怦怦『乱』跳，站起身来喊道：“恩公，你发狂了么？”少年似是充耳不闻，大袖一甩，力道却着实惊人，石室晃了三晃，碎石裂岩砸落下来，孙柔心道：“他这般『乱』来，石室一塌，我们非给砸死在里面不可。”有心出水帘，可想起滴翠潭中刀阵机关，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孙柔抓过少年的古剑，抱在怀中，缩在角落，两只美目睁大瞧着他，少年在水帘前将身站住，回身瞧瞧孙柔，以手一指，狂笑道：“姑妈，你人虽美心地却毒，要我参阴阳，通太极，我偏生不上你当，你道你废了我全身内功，我便不能走么？哈哈。”狂笑一阵倏然身影一闪，穿出水帘。
孙柔瞧着他狂态战战兢兢，心道：“这人被他姑妈废了内功么？那这身武功从何而来？”耳边听得洞外金风破空之声呼啸，似有沉闷回声传进，嗡嗡之声甚是难听，孙柔心中大惊，暗道：“莫不是他把刀阵机关尽数触发？”孙柔不敢再想，抱着古剑蜷缩在角落，双手捂住两耳，双目一闭，只觉天地之间何等漫长，这等苦楚不知何时方能挨过。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孙柔放下手听听再无动静，起身按剑来到水帘前静听，外面声息皆无，孙柔心道：“莫不是他力竭而死，抑或是给刀阵穿身？”过了一会儿终是动静皆无，孙柔按耐不住，提气穿过水帘，落在最靠飞瀑边的青石之上，只见那少年卧在前面不远处一块青石上，似是昏『迷』不醒，身上不见有丝毫血迹飞刀，孙柔心生纳闷道：“莫不是我听岔了？他熟谙机关，想来并未触发刀阵机关。”可是她再往四下峭壁一瞧，惊得两眼发直，只见四周峭壁之上横七竖八密密麻麻『插』着飞刀，粗粗一看，足足**去一寸有余，孙柔自幼长在武林世家，父亲乃是江南第一大剑派掌门，往来万剑山庄的高人异士不可谓不多，她见识不可谓不广，可这少年以内力弹得飞刀『插』入这滑不留手的峭壁的本领，却是闻所未闻，孙柔心中惊骇道：“这人当真古怪，武功可也真高。”
孙柔思前想后，轻叹一声，几个起落来在那少年身前，将他仰面翻过来一瞧，少年双目紧闭，再一探呼吸，她本以为少年一番激斗脱力，气息定然微弱，哪知道鼻间呼气雄浑炙热，孙柔连忙缩手，伸手将他背起，好在这少年身子并不沉重，孙柔几个起落穿进水帘，将这少年放在石床之上，听他呼吸渐匀，心中暗暗祷告：“这人醒转了千万莫要发狂了。”起身寻找壶碗，在滴翠潭中灌了满满一壶，孙柔心细如发，取了一条山中飘落潭水的绿叶做调羹，喂少年饮水，潭水清凉，不大会工夫少年悠悠醒转，睁开二目。
孙柔怕他再发狂『乱』打，慌忙一闪，退在几步之外，少年坐起身来，瞧着孙柔奇道：“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我怎会在床上？”孙柔瞧他神『色』雍容，面目和缓，心道：“这人发狂自己不知晓么？”道：“恩公，方才你在潭中发狂，可把刀阵机关都破了。”少年大惊道：“果有此事？”下了石床便往水帘外走，孙柔怕他出事，跟在后面也纵身出了水帘，只见少年发出“咦咦”的惊奇之声，走到峭壁边伸二指搭在一柄飞刀，一叫力，飞刀“噗”一下应声而出，少年瞧着飞刀怔怔出神，脸『色』甚是落寞。
孙柔害怕他再发狂，忙到他近前道：“恩公，你武功大进，将这几百把飞刀『插』在峭壁之上。”少年沉默半响忽然道：“我道我武功小成，哪知道还差得太远，自从我修炼这易经外篇日夜殚精竭虑，想以人智参透一二，岂料这外篇乃是天地奇书，非是一朝一夕所能顿悟。”他言下甚是落寞，孙柔瞧着却不知说什么安慰之言为好，少年忽然将手中飞刀一抛，道：“我送你上去，你便去罢，我与你恩仇尽数泯去，再无瓜葛了。”
孙柔闻言一愣，心道：“他不等黄昏便把我送上去么？”此时日头偏西，离黄昏却有一两个时辰，少年大袖一甩，喝道：“去罢。”孙柔只觉足下生力，身子陡然轻飘飘而起，她在空中不能动转如意，急道：“恩公，我还不知你姓名，你慢些......”少年仰头并无言语，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孙柔轻飘飘滑上几丈高的山崖，落在草丛中恍如隔世一般，趴在崖边往下观瞧，那少年背身而去，孙柔大声喊道：“我要去临安风荷庄，你知道么？我要去的便是风荷庄！”
少年忽然身子一颤，伫立片刻，倏然转身来到山崖前，仰头急道：“你说什么？”孙柔喊道：“我说我要去风荷庄，我大伯便是风荷庄主。”少年脸『色』大变，浑身微微颤抖，忽然纵身而起，足尖在光滑峭壁上轻轻一点，便上了山崖，孙柔见他上来，心中不知怎地莫名欢喜，道：“你要去风荷庄么？我带你去。”其实那少年比她年长，只不过孙柔瞧他心境凌『乱』，甚是爱怜，口气却似对待幼弟，少年一把抓住孙柔手腕，急问道：“你姓什么？”
孙柔心中微微欢喜，心道：“你终于问我姓名了。”答道：“我姓孙。”少年听罢手一松，摇摇头道：“不对，风荷庄该姓陈的。”孙柔道：“我爹爹与陈伯父结义金兰，虽非同胞，可胜似亲兄弟。”少年舒口气道：“原来如此。”
孙柔呼哨一声，心道：“我那马儿不知还在不在？”片刻之间桃红马从林间呼啸奔出，想是它在林中寻觅些杂草为食，这桃红马乍见主人，甚是欢腾，在孙柔身边挨挨擦擦，很是亲热，孙柔抱住马头，心中欢喜，少年悄然伫立，孙柔道：“公子，你我共乘......一骑......同去。”她说到此处甚是害羞，少年摇摇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不能跟你去。”说完转身下崖落在青石上，头也不回。
孙柔奔到崖边不知何时眼泪涌出，连喊数声，那少年却似是并未听见一般，涌身跳入水帘，孙柔在崖边抽泣呼喊良久，再无人应声。此时日暮黄昏，山间飞鸟归巢，和风阵阵，孙柔站起身来，擦擦脸上泪水，翻身上马，寻路而去，马褂銮铃叮叮咚咚甚是好听，却渐渐听闻不到，沉寂的莫干山似是发出一声闷闷的叹息，回响良久。
春去夏至，转眼间便过去数月，莫干山竹节长大，溪水宽沛，草木一日比一日茂密，飞瀑中的少年却仍自诵读着易经外篇，每日在潭中练气修身，这一日已进七月，天降大雨，少年站在水帘前观瞧，只见天雷电闪，银练也似的大雨瓢泼而下，打在滴翠潭中，溅起数尺高的水花。
这大雨一连下了三天，在第三天深夜，少年睡梦中听得山中轰隆隆之声，惊坐而起，穿出水帘站在青石上观瞧，以他此时武功修为，犹自大惊失『色』，只见满山溪流滚滚，山洪到处，竹林东倒西歪浮于水中，沙石红土搅在洪水中肆意冲撞，少年心中叹道：“想不到这般宏伟的山洪，被我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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