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两个灵魂的融合(一)
作者:凶飞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772

火焰烧灼身体的剧痛,似乎还在脑海中重复的循环,而过往的记忆,却变得模糊。随着对这具新的身体的渐渐适应,两个记忆,两个魂魄彼此纠缠侵蚀,化为螺旋的环,逐渐的难分彼此。

他曾经是地球人,二十一岁的摩托车赛手,在生日那天的一次比赛中,车翻爆炸,火焰烧灼着他的身体,是他最后的记忆。

他是水云星大公爵塞德的三儿子,母亲在他出生时就难产而死,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姓名。他有先天性自闭症,从来没有离开过公爵府。甚至来说,他一辈子除了仆役,就算是父亲在他记忆中也只见过一次。

一年前,父亲第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直接下达了要求,他已经有了未婚妻,水云星星王的小公主。而为了成为合格的王族,他需要在十八岁的成人仪式后,进行基因强化,完成进化。

就在莫名中,他被送进了神殿,注射了来自圣堂的强化基因。而悲哀的是,基因强化调试失败了,他的基因无法和强化基因融合,剧烈的排斥反应几乎毁掉了他的身体。几个月来,他每一天每一刻都在痛苦的哀鸣,所有人只是等待着他的死亡。

而终于有一天,他死去了,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居然再次睁开了眼睛。只是当他重新睁开眼睛之后,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

交错的灵魂形成了一个全新的自我,他既不是地球上死去的那个人,也不是自闭的公爵少爷。

如今的他,是不属于任何地方的灵魂!

医生走进来,替他做了例行的检查后,将营养针打入身体。默默地看着医生做完一切,他想着自己的名字……火炼。据说这个名字是母亲在他出生前决定的,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字的意义,就如没有人知道母亲究竟是什么人一样。

医生检查完,欣喜的告诉火炼,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这是奇迹,在基因融合失败后,还能生存的人,不超过百万分之一。遗憾的是,基因强化调试彻底的失败,他的身体,将注入的强化基因完全消除。不能进行基因强化的人,寿元只有三百年,无法使用感应器,将没有资格成为高等贵族。

医生离去后,火炼看着属于自己的房间,超过一百平的巨大六角形房间中,除了悬挂在墙壁上的全息投影幕,就只剩下了一张大床。到处散落着储存信息的记忆水晶,火炼从小有严重的自闭症,厌恶和任何人交流。只有吸取知识,才是他灰色人生中唯一的乐趣。

火炼拿起一根记忆水晶,按在了前额上,信息在脑海中形成了鲜活的画面,这是一个关于塔米克星八爪狼相关情报的信息。种群的特征,狼的出生,捕猎,交配,挣扎,在他脑海中形成了一副流淌的影像。

火炼这里的记忆水晶,大都是关于各个星球的生物的情报,再无其他。

脚步声响起,巨大的身影从门口走入。水云星大公爵,陆军大元帅赛德人生中第二次来到了这个儿子的房间中。

足有接近两米五的健壮身体,有多处机械改造的痕迹。左手整个被替换成了银色的合金手臂,上面绘制着家族的九头蛇的纹章。红色的披风随着他的步伐而自动飞扬,红色的头发就像是染满了鲜血,狮子一样威严的面孔上是黑色的钢针一样的胡须。

没有任何的寒暄,他一把将自己的儿子提了起来,厌恶的眼神就像是再看一只老鼠。“你真是一个可耻的存在,为什么不老老实实的去死?而要活着让我蒙羞,让家族的荣誉蒙羞。王家昨日已经发来解除婚姻的协议,因为你连最基本的战斗基因强化都无法完成,终生注定只是一个平民。真难以想象,我赛德的儿子,留着我的血的儿子,竟然是一个如此卑劣的存在,你让我成为了整个星系的笑柄。”

回应他的,是同样冷漠的眼神。在火炼的记忆中,这个名为父亲的人,毫无任何亲切的记忆。

赛德真想就此掐死这个无用的儿子,来洗刷自己的耻辱,但是他不能这样做,这个本来就不应该出生的孩子,是被圣堂记录的孩子,赛德就算是他的父亲,也无权私自处刑。

将他扔到一边,赛德冷冷的道:“今天收拾好你的东西,明天你就要离开水云星,前去第三步兵学校。在成为出色的军官前,你不准回到水云星,回到公爵府。今天你去圣堂一趟,有人要见你。”

圣堂……就算是自闭如火炼也知道的地方。由天帝陛下亲自创建并担任领袖的圣堂,是保护宇宙中所有文明不被邪恶所侵害神圣团体。天帝陛下是万物的守护者,宇宙唯一的皇帝,主宰一切的存在。所有存在,只有崇拜天帝,遵从天帝陛下的法令,才能健康的生活。背离天帝的意志,就会堕落,而被圣堂审判所处以净化的极刑。

火炼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圣堂有人要见他?别看他是公爵之子,但是既然是连基因强化都没办法完成的平民,按理说是不得进入圣堂深处的。

疑惑归疑惑,火炼却必须立刻前往圣堂。他模糊的记忆中,也清楚的知道,要是被冠以忤逆圣堂的罪名,会被审判所直接送入净化处消除。

走出房间,院子中浮力车已经在等待他了。从公爵府到圣堂,乘坐浮力车也需要超过一个小时。

圣堂位于水云星王都的中心,连绵的巨大建筑占地越有五十平方公里。王宫位于王都的东部,而大公爵府则位于王都的西部。

浮力车不能飞入圣堂内部,必须在停车场转而用步行移动轨道进入圣堂内部。当火炼走下浮力车,身穿白袍的圣堂仆役已经在等待他的到来,随着他清脆的声音,火炼跟着他走向圣堂内部。圣堂仆役必须是纯净的,因此多为自小就被净身的平民和年龄在十六岁以下的少女。

穿过六十米高的悬空走廊,来到了一间鲜红的大殿前,仆役停下了脚步,伸手请他进入。

火炼走入这间大殿,在巨大的圣堂建筑中,也只有这一间殿宇是红色的。整座殿宇就像是一座准备飞腾的红色巨龙,走入其中,一根根喷涌的火柱,更是令这间殿堂犹如燃烧的火山一般。

但是这么多足有一米宽数十米高的火柱,火炼却并未感觉到灼热,反而有种亲切的感觉。

殿堂的顶端,是一尊高耸百米的巨大雕像,持剑批甲而立的男人没有面孔,没有五官,却给人一种巍峨入山令人不敢注视的威严感。

一名身穿红色长袍的女子,一丝不苟的跪伏在雕像前,念咏一句,就叩头一次。每一次她的叩首,都会在殿堂中响起一声沉闷的回音,宛如那不是人在叩首,而是一个硕大的怪兽用力的在捶击着大地。

站在她身后,火炼没好打扰她,只能静静的等待着。女人整整叩首三百六十次,才站了起来。她转过身,一张就像是金属雕刻而成的面孔,一对鲜红而没有瞳孔的眼睛,从她身上散发着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恐怖感,当她没有瞳孔的鲜红视线落在火炼身上,火炼整个人从头到脚冰凉的宛如跌落在南极的冰窟之中,连思维都要冻结了。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

“你在恐惧,这是错误的,只要你有一颗纯净的心,你就无需恐惧。”声音明明有着悦耳的嗓音,却依然令人感觉到绝望般的冰冷。

“您是……”

“我注视着你的母亲堕落,遭受的惩罚,注视着你的出生,而现在,我将完成对你母亲的承诺,将属于你的给予你。”

“我的母亲……你说的堕落,惩罚是什么意思?”在火炼的记忆中,从来没有母亲的任何信息,没有记忆,没有信息记录,甚至没有任何人敢于提起。

没有理会他的问题,红袍女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小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是一个巴掌大的扁平的看起来已经死亡的虫子。只有一道淡淡的红光,在虫子的额头闪烁。“把手伸进来。”

火炼愣了一下才莫名其妙的伸出手,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感觉,这女人的话不能违背。他将手伸入匣子中,原本看起来已经死掉的虫子,却猛地从身体中射出上百根细如丝线的触须,直接插入火炼的手掌。

一阵剧痛,从手掌扩散全身,几乎比火炼记忆中被火焰烧灼身体的疼痛还要前强烈,他想要抽出手,却发现身体已经完全麻木,动弹不得。

在触须射入火炼身体后,巴掌大的虫身在迅速融化,成为液体顺着触须渗入火炼的身体中,而当虫身完全融化消融在火炼身体中后,火炼才感觉到麻痹的身体恢复了正常。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母亲的基因过于强烈,一般的基因强化对你不起作用。这颗宇宙花种子,是你母亲当年荣耀的证明,在你母亲接受惩罚怀了你之后,她就为你留下了这件遗产,以保护你的未来。如果你进行了基因强化而失败,就拜托我将它给予你。现在我已经完成了你母亲的请求,你可以离去了。”

红袍女转过身去,重新跪在神像前,四肢着地,以额头碰触地面,咏念起了经文,似乎在她的世界中,再也没有火炼的存在。

愣了一下,火炼离开了圣堂,这一切只能带给他更大的迷惑。但是他既没有朋友,也没有可询问的师长,至于信息系统,关于圣堂的一切都是神迹,只有圣堂自身的描述,任何人敢发布关于圣堂的信息,都将以亵渎为名处决,信息系统上,自然看不到半点关于圣堂的真正东西,只有华丽丽的圣堂的官方宣传。

晚上,火炼做了奇怪的梦。梦中他变成了一个完整的荒芜的星球,而后从宇宙中落下一朵花,将他所化作的星球整个吞入,在花中,火炼的身体被溶解了,但是他的身体中,有一黑一白两个莫名的存在组成的一个环,溶解后的火炼被环保护着,外面是花里面无数的虫子,就像是白天箱子里的虫子……而最后,虫子们失去了力量,停止了游动。黑白环开始将虫子吸入环内,虫子也融化了,和火炼融化的身体成为了一体。

最后砰地一声,花消失了,火炼也在这一刻醒了过来。梦中的一切是那样的清晰,可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做这样的梦。低头看了看手腕,完全没有任何伤痕……

第二天一早,家仆就带着火炼来到了军用星船发射场。通过这里的轨道电梯,进入大气层外的水云星太空港。站在透明的轨道电梯中,看着淡青色的星球,火炼很感慨,这个世界的文明到底领先了地球多少?一千年?一万年?

他的感慨并没有多少时间,就被带入一艘三角头,有大约一百二十米长的长方形运输船中。这里还有不少看起来和他一样的青年人,被带到睡眠舱,所有人在要命令下脱光了衣服,连内衣都不允许穿。这里有男有女,可是下令的军人根本无视性别。

一名女孩脱衣服稍微犹豫了一些,那军人手指上的能量鞭就像是毒蛇一样飞跃二十米的空间,抽打在少女白皙的身体上。在尖叫声中,少女的肌肤上出现了一道红褐色的可怕伤痕。这一下所有人都不敢犹豫,迅速的脱得赤条条的。

那军人这才脸色稍缓道:“你们这群菜鸟,穿着衣物进入冬眠舱,你们的皮肉会和衣物粘连起来,到时候就要用激光刀来切割才能分开,你们是军人,是光荣的星舰突击步兵。在这里,唯一的羞耻是懦夫,是在战场上做逃兵,而不是将你们的狗屎身体展现在别人眼前。现在所有人进入冬眠舱,祝你们睡个好觉,因为当你们醒来的时候,你们已经身在地狱。”

当所有的青年进入冬眠舱之后,飞船启动,另一名军人对用鞭子抽打女孩的军人道:“这批可怜的孩子,你说一年后,他们开始参战,能有多少人活着退役?百分之十?还是百分之五?或者一个也没有……”

那军人这时候眼中流露出的不再是冷酷,而是怜悯和同情。“真可怜,他们大概都不知道星舰空降突击步兵是什么……你说今年怎么会在都城招募死亡步兵的,这可不但是最凶恶的精锐士兵,也是整个部队里第一炮灰兵种,需要基因优化率达到九十以上的体质才能担任。往年都是到偏僻乡村去诱拐,今年怎么直接在王都就开始挑选?”

“别看是炮灰部队,但也毕竟是星舰部队所属,地位可不是那些星球的陆军能比的。要成为空降突击兵,必须是基因优化率百分九十最优质身体。能入选的人,在星系内可不算太多。再说现在战事吃紧,听说在巨头星发现了虫族的虫后迹象,混沌死星要赶来需要好几年的时间。为了避免虫族的扩散,议会已经做了决定,先由地方兵团投入战斗,减缓虫族向星系内部蔓延。之前的战斗中空降突击步兵损失惨重,在混沌死星到来前,必须招募大量陆军降落到巨头星去进行消耗战。原本剩余的兵力,远不足以完成任务,因此在星区内进行了全面的新兵招募。我听训练基地那边说,本来空降突击步兵训练时间为一年半,如今已经被减少到三个月。可见巨头星战事很不顺利。我听整备处的人说,现在整个星舰部队,合格的空降突击步兵只有不到四万人了。”

“三个月……他们三个月能顺利学会大气层空降吗?这根本是让他们送死。”

“如果让虫族顺利在巨头星上筑巢结茧,整个星系都会被吃掉,他们死总好过我们死。在混沌死星赶来之前,这是唯一的办法。”

“也许我们也该投入战斗?我们是军人,面对危机却让这些孩子去送死来保护我们,真令人感到羞耻。”

“战斗?怎么战斗?虫族落到一个星球只要有一个母体,就能以分裂方式蔓延种族。筑巢后六十天,就能在大气层中喷吐离子气体,令空间扭曲,一切从大气层外攻击地面的攻击都无效。难道你要让我们这些星舰军人穿上战斗服,拿着离子刀热能粒子枪去和虫海战斗?”

军官叹息一声,也觉得这不现实。星舰士官,怎么能和这些炮灰空降突击兵一样,进行地面攻击……在星舰之上,用离子束热能导弹高斯炮操控宇宙战斗机去作战,才是星舰士官的战斗方法。像野蛮人一样在地面拿血肉去和可怕的敌人作战,那是星舰士官的耻辱。

两人离开了冬眠舱,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冬眠舱内,一个人在他们走后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