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摈弃
作者:charlesp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5976

赤脊山长坡上的战斗以清安家四人队的全胜告终,但他们付出的代价也不小:野田敦身上六处受伤,哼哼唧唧地躺着休养;赵信的大腿被黑川秀刺了一刀,伤势不轻。清安丽虽然没有参与战斗,但疗伤后勤的工作都是她的,忙得不亦乐乎。此时倒是徐胆最为轻松了。

竟然在不经意间就突破了天眼,徐胆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在千钧一发之际,这种不请自来的异能救了大家的性命,但对自己来说又代表着什么?雷克萨中大多数人都通了天眼,这只能算作入门功夫罢了,算来算去还是隐瞒此事,回去老老实实退休卖豆腐比较好。

清安丽忽然出现在了徐胆的身边。见徐胆发呆,她坐了下来问:“在想什么呢?”

徐胆一怔,随口回答:“哦,在想故乡。离家几个月了,在想有什么值得思念的没有。”

清安丽为他的话笑了:“怎么会这么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就是不太确定嘛。”徐胆忽然鬼使神差地话多了起来:“我是孤儿,没有家人的。”

“是那样吗?”清安丽古怪地一笑:“有没有老婆或者心上人?”

徐胆的心没来由地慌了一下,摇头说:“没有,没有。”

“那真是奇怪了,刚才在坡上看你威风凛凛的样子,忽然觉得以前你一定是个很受欢迎的人,怎么会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骗人的吧?”

徐胆尴尬地笑了笑,说:“野田敦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是我最亲密的兄弟。本来我们约好要一起努力向上,混出些名堂,然后再找好女孩交往,结果现在……咳,不说也罢。”

清安丽点头说:“明白了,那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多养他一人罢。”

听到这句话,徐胆完全没想到与刚才自己说的话有任何联系,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清安丽,只见她容光焕发地说:“我已经决定了。”

“什么?”

清安丽说:“我决定让你入赘我清安家,改名清安胆,接替清安富的位置,先干西大陆海运掌柜!等积蓄了一些功绩之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上位辅佐我了!”

“入赘……”徐胆用了好一番心思才弄清楚这个词的意思,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入赘?”

清安丽用力点头说:“对啊,你不是孤儿吗?无父无母,无家无业,不找个好人家入赘怎么行?你现在已经是神将之身了,今后的路很长,一定要找到好的、足以少奋斗二十年的高起点!”

徐胆的脑袋有点犯晕了,苦笑着说:“这种事是否该事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再说了,你才多大年纪就要给我包办指婚了?我们雷克萨人天性自由,不见到女方是怎么也不可能蒙着脑袋答应结婚这么重要的事的。”

“哼哼,这个你不必担心,女方你已经见过了,就是本姑娘我,斯兰东郡守清安丽!”

这句话方落,附近山中忽然落下一个晴天霹雳,映出了清安丽意气风发却又稍微有些红润的面庞。徐胆的心微微一动,随口说:“是你的话还差不多,年龄相貌都挺配。”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清安丽雀跃着窜回了徐胆的身边:“我们都很年轻,只要有远大报复,一定可以振兴本郡,甚至有所进展。你这样的无家孤儿能够一步登天得到我这样的如花美眷和庞大家业,一定也……”

徐胆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厌恶之情,但还是语气平和地说:“等一等,我可没答应。我是说……”

清安丽的反应之剧烈让徐胆颇为吃惊。适才还意气风发的她忽然凄凄惨惨地坐到了地上,抽泣道:“难道你看不上我?”

“唉,话不是这么说,就算是要开始什么轰轰烈烈的感情,也得有点酝酿时间不是?”徐胆慌忙扶了她起来:“我只是说……嗯嗯,你挺漂亮的,我看着心里喜欢,但总得让我多考虑考虑。再说了……”

徐胆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终于想好了下面的说辞:“马上要翻过赤脊山最危险的路段。即使全身通过,前面也还有很长的险路要走,我们的口粮根本支持不住。现在首要考虑的是走出这座山,其余的都拖一拖再说。你身份高贵,也不愿如此草率吧?”

听他这么说,清安丽方才点了点头停止了抽泣,又劝了两句终于回去睡了。徐胆又坐了一阵,起身回了自己住的山洞,却见野田敦的眼睛还睁着,便问:“没睡?”

野田敦气呼呼地说:“都听在耳里,怎么睡得着?”

徐胆平躺下身,打着哈欠说:“嘿,那么小气干什么,睡吧。”

过了好一会,野田敦忽然开口说:“大胆,此时说这些话有些象枉作小人,可我非说不可——适才她对你说过的话,差不多都对我说过。”

“晤,是这样吗?”

“还做过更亲密的动作。”

“晤,是这样吗?”

“我们已经达到了赤裸裸坦诚相对的程度……”

徐胆终于忍不住了,噗哧一声笑坐了起来:“死胖子,废话如此之多,腰上根本就伤得不重是不是?”

野田敦仍然竭力板着面孔,用悲天悯人的口气说:“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隐瞒了。其实我的处男之身已经毁在了她的手里。她其实是个吸精噬血的魔女,一旦被她盯上必会尸骨无存,我就是前车之覆。大胆,你好自为之,我睡了!”

徐胆笑了笑说:“那天我听到了的。”

“啊?”野田敦也一骨碌坐了起来:“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与刚才她对我说的差不多的话,不过对象是你。”徐胆笑了笑:“不过要说亲密动作还罢了,赤裸裸坦诚相对乃至丢失处男一类的话,未免吹得过头了吧?当时不是窜出一条蛇坏了你的好事么?那条蛇是我丢过去的。身为神将,为女色意乱情迷,连我在搞鬼都不知道,实在是堕落得令人叹息!”

“原来是你捣鬼!”野田敦轻喝一声,作势欲扑上来。

徐胆张开右手五指连连挑衅道:“来啊来啊,你与我相扑可曾赢过一次么?”

野田敦悻悻地说:“算了,腰痛,今天饶你一命,不跟你计较。从现在开始你说的所有话我都听不见!”,然后倒下身去装作睡着,打起了响亮的鼻鼾:“呼噜,呼噜……”

“喂,胖子,不能逃避现实!”

“呼噜呼噜~~~”

“就算逃避现实,也不要在揭露了事实后再逃避现实!”

“呼噜呼噜呼噜……”

“胖子,回头我与她结婚了,把你当宠物养起来。”

“……呼噜呼噜……”

“洗得白白净净,养在猪圈里!”

“呼噜……大胆,你欺人太甚,我野田敦愤怒了!”

虽然口里说着愤怒,野田敦所作的也不过是终止了装睡状态睁开了眼而已。过了好一会,他才叹息说:“她很漂亮,内心其实也不坏。”

徐胆点头同意他的看法:“离‘好姑娘’还差些,但的确不是坏人。不过她把太多事看得太简单了,也过于急切了。难道用自己作为代价招募来几个神将就能振兴家业吗?而且对没有价值的人过于刻薄,典型的奸商脾性,虹吕对他们家的评价果然是相当准确。”

“其实没到爱上她的程度,不过听到她对你那么说还是有些嫉妒。她不擦白粉之后漂亮得多了,足以让人动心,但要与之交往,总归还差很多东西吧。”野田敦说:“这种危急时候用婚姻做饵,到了安全地方还不知会怎样。前几日对我可真是好得让我受宠若惊了,今天见我受伤就不理我了。仔细想想,自己又何苦自寻烦恼?这种没有真心的许诺有什么意思。”

“今天是装的吧?穿着清安富老资格的盔甲,你又皮厚肉粗的,哪里会伤得多么严重?”

野田敦哀嚎着说:“从缝隙里刺进一枪,倒是不太深,可你知道我的,见了血就发慌。当时如果不是你突然奋发神威,可真的完了。”

徐胆又打了个哈欠:“好好休息吧,别想了,什么事都等走出这山再说。她急切希望振兴家业的心理倒是值得同情,不过是否值得效力,再观察下吧。”

“已经完全忘记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完成任务回家退伍了……我就知道你惦记着她的肉体!”野田敦嘟囔道:“到时候你去沉溺你的女色吧,我回昆山开豆腐店去。若干年之后,被榨得油尽灯枯的你哭喊着爬到我的店门口时,我会看在曾有十几年感情的份上送你一碗豆腐脑,让你撞头自尽的。”

徐胆笑骂着威胁道:“胖子,你再这么恶毒,下次不救你了!”

七天之后,精疲力竭的清安家四人队终于翻过了寸草不生的憔郡南界群山,进入了憔郡腹地之中。好容易找到一个村落安歇下来后,清安丽却为找不到清水洗浴和饭食恶劣而闹起了别扭。不过这一路过来,其余三人对她的脾气都已熟知,对她的牢骚抱怨都使出充耳不闻大法,狼吞虎咽了些粗劣食物之后,闷头便睡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徐胆忽然听到有人急促地喊叫,尽管万般不情愿还是打着哈欠睁开了眼。站在床前的竟是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的清安丽。她正在拼命地推野田敦,用力地叫喊着:“快起来,快起来,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

野田敦此时睡得正死,在床上扭曲着不肯起来,嘴里还应声念叨着:“别勾引我,我很容易被勾引的,呼噜……”

见清安丽面色紧张,徐胆一骨碌爬起来抓起了床边的洋枪,问:“究竟出什么事了?”

“赵信失踪了,村外又出现了几个形迹不明的人。”清安丽都快哭了:“我就知道那家伙不可信,果然在最困难的时候把我们出卖了!这胖子再不起来就丢在这里罢,你快带我逃出去!”

听到将会被无情抛弃后,野田敦终于万般不情愿地爬了起来。他又惯于裸睡,这一起身便让清安丽躲之不及,连声大骂色狼。野田敦在半梦半醒中被骂了个满头包,直到把衣服都穿好了才打着哈欠问:“睡个觉都睡成色狼了,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大胆,究竟出了什么事?”

“她认为赵信出卖了我们。”徐胆沉吟道:“可要出卖我们的话,在西凉、在葱岭、在赤脊山时随时都可以,哪时不比现在好?

不同于清安丽的紧张,二人慢条斯理地把衣服行当穿戴完毕才走出房间。他们借宿的这个村子实在是小到无可再小,总共不过十来户人家,不到四十口人,七八座破草房和木楼,最外面象征性地围了一圈一人高的破篱笆。因此一走出房门,整个情况便一目了然。村外真的来了三个怪人,一男两女,身上都披着兽皮,腰间佩着剑。他们一直充满警戒地看着村子里,村口守门的老头见他们持刀弄剑的就没开篱笆门,他们一时好像也没有要冲进来的迹象。

徐胆对清安丽耸了耸肩说:“紧张什么?他们只是带了把剑而已,看那装扮只是普通猎户吧?没穿盔甲,又没穿号衣,肯定不是官兵。”

清安丽气极败坏地说:“斯兰周边的北国地区一向卧虎藏龙,还象以前那样吊儿郎当的,死时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徐胆只得劝说道:“冷静点冷静点,人家又没冲进来,你先不要急。”

“你对他怎么那么不信任啊?”野田敦问:“他不是你家老臣了吗?又一路跋山涉水地把你护送到这里,应该没有问题罢?”

“他姓赵,那是世袭西凉郡守的赵家贵姓,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清安丽终于说出了内心的担忧:“所以我一直怀疑他是西凉人派来的卧底。”

徐胆和野田敦对视了一眼,都不太相信卧底间谍会傻到连姓名都不换。他俩不以为然,清安丽却紧张得哭了出来:“好不容易千辛万苦地来到这里,竟然还是没办法活着回到领国完成振兴家业的重任!”

徐胆深知这一路行来,队伍实际上以赵信为首,如今赵信失踪,自己如果不挑起胆子来,军心全乱之下,可什么都休想做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住了自己的心神,说:“别想那么多,我去看看再说。”然后径直走到了村子的篱笆门前,隔着那堵稀稀落落根本不具备多少阻挡功能的破篱笆问:“请问各位是哪里人,来做什么的?”

村外三人中的高瘦男子虽然身着兽皮,但面目俊郎,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超然风度。他投举着全套的风度走上前来看了看徐胆,问道:“你好像不是本地人?有没有见过一个三十多岁的武士?”

徐胆向周围看了一圈,笑道:“这种地方要看到个武士真不容易,你们几个如果穿上盔甲就比较象了。”

后面的圆脸女子叫道:“哼,武士算什么?小子你记清楚了,我们是北海一带有名的缥缈门五剑!”

徐胆转头对野田敦哈哈一笑,用汉语说:“缥缈门?五剑?有点恶俗,哈哈。”

后面两人虽然听不懂徐胆在说什么,但见他嬉皮笑脸就知道说的不是好话,连忙恶声威胁道:“你们在叽哩咕噜什么?!”

“对不起,你们是说‘五剑’吗?”野田敦疑惑地举起手指来回瞄了三遍:“可我怎么数,你们也只有三个人哪,难道会分身法?”

“死胖子,不得无礼!”清安丽忽然快步从后面走上来,对篱笆外的三人拱了拱手:“缥缈门五剑大名鼎鼎,北国地方无人不晓,小女子久仰大名了。不知各位来此地有何贵干?”

高瘦男子点头说:“不错,本人正是缥缈门的剑宗平修,姑娘你是……”

清安丽掩饰不住脸上的喜悦,连忙回答道:“小女乃是斯兰东郡守清安丽,家父生前便仰慕诸位大名,多次欲求访而不可得,如果方便的话,进来坐一坐可好?”

徐胆和野田敦对视一眼,不知清安丽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殷勤,当然清安丽此时也不可能向他们详细解释。原来缥缈门是斯兰以北的北海郡内的一个武学门派,历史悠久。这种世代武门虽然不像神将家族那样享有大片世袭领地和政治权,但在修研武学上下的精力却比寻常神将家族来得更多,数百年来斯兰—北海一带的北国地区有十几位名将都出自该派。到了这一代,缥缈门人丁不旺,据传只有五个修成的弟子撑住场面,而且据说五人都已获得神将资格,但至今未听说有谁出仕。

对清安丽这种修习帝王学的人来说,缥缈门是一支非常值得付出感情和物质投资的潜力股。毕竟几百年的名气在那里,每代都有好几人能获得神将称号,足可见实力不俗,按照这种规律,现在的五剑之中自然也有会几个人以后堪当重任,正好拿来对付清安家的人才饥荒。

平修对清安丽的殷勤致以微微一笑:“哦,那就找对地方了。清安大人,我们只是一介草民,无意冒犯,但可否把一个人交给我们?”

清安丽警觉地向身后的徐胆和野田敦看了一眼,问:“敢问……”

平修摇了摇头说:“不是他们,是一个叫赵信的人。据我所知,他在清安家已经呆了几年了。这个人与我们有仇,如果清安大人同意将他交出来由我们处置,为清安家效劳之事,大可商量。”

未等清安丽回答,徐胆和野田敦已一人一边地把她架到了后面。清安丽大为光火,连连挣扎道:“反了,反了,你们想干什么?”

徐胆问:“你不会答应他吧?”

清安丽气急反笑道:“为什么不?”

“这算是欺负到头上来了,你也忍得住?”野田敦压低声音叫道:“这么一说你就相信了?赵信可是跟我们一路患难的同伴,为你清安家已经效力多年的老臣哪!”

“有什么欺负不欺负的?你们完全没搞清楚情况。”清安丽哼了一声:“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缥缈门剑宗,说出来的话是绝对不会反悔的。三个缥缈门的高手哪!”

徐胆朝野田敦看了一眼,忍住气问:“且不说那些,你现在哪里交得出赵信?”

“你们这些洋人就不懂了吧。”清安丽笑了起来:“他们早知道赵信不在这里,否则早冲进来了。之所以这么问我,就是要我答应帮助他们一起收拾赵信。赵信是我们清安家聘请的武士,只要用一句话表明态度,邻近郡界概无收留庇护之理,捉拿他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而且还能得到三名神将!”

野田敦苦着脸说:“帐可是这么算的?”

清安丽冷冷地丢给他一句话:“洋人无知,不懂何为大义。能够为主公尽到最后一份力量,也是赵信他身为人臣的光荣。”

徐胆和野田敦都沉默了,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清安丽摆脱他们的束缚前去与平修交涉。平修等人在清安丽的指引下也进了村,就在几人的宿屋廊下与清安丽商量了起来。眼见他们双方相谈甚欢,野田敦心里怪不是滋味,对徐胆说:“我想走了。”

徐胆一怔,问:“哦,怎么会那么想?”

野田敦掩饰不住厌恶地说:“她会如同抛弃小翠那样抛弃赵信的。我和你也被她放在了不重要的位置上,迟早也会被抛弃吧。毕竟我们是不可信的洋人,而她面前已经有了三个可以重用的忠狗。”

徐胆提醒道:“诶,我俩好歹也是神将。”

野田敦耸肩道:“不值钱啦,没听她说吗?那三个也是。本来我们也只是刚入流的初等神将而已,又是洋人,在她这种门阀贵族眼中只是‘可以用之,而不可信之’的角色吧。”

“我觉得她坏不到那程度吧?”徐胆迟疑着说:“再说赵信跟那三个贱人就算有仇,大概也不至于到要命的程度。现在赵信行踪不明,我们可以跟着找找,问清楚了后再决断不迟。万一真要动粗,他们虽然是三个神将,我们两个加上赵信也未必输了。”

野田敦叹了口气说:“大胆,你的考虑是很周全,但总给我一种不好的看法。”

“哦,怎么了?”

“你是喜欢上那个女人了吧,不该喜欢的刻薄女人。”野田敦深吸了一口气:“快清醒过来,不要再被她迷惑了。她不会真心喜欢你这样的人的,在她这种势利的人眼里,任何人都只是有利用价值的角色而已。除非你成为真正的强者才能征服她!”

“别唱戏了别唱戏了。”徐胆悻悻地收回了望向清安丽的目光:“这一点我也很清楚:有成为强者的那种功夫,我们不如早点回去把豆腐店开好,自然会有清纯可人的幼齿妹妹来吃我们的豆腐。”

正在此时,远处忽然有一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正是此刻争论的核心人物赵信。缥缈门的三个人同时拔出了剑,喝道:“叛徒,你可算来了!”

赵信见到三人,微微一愣,但没有答理他们,径自走到清安丽面前,恭身说:“刚才外出侦察耽误得久了,请主公谅解。”

清安丽轻轻地哼了一声,没有答话。赵信见状又说:“我们得立即躲避一下,西凉的一名神将已渡海而来追击我们,离这里不到五里路程。”

平修见赵信无视自己的存在,倒也不着恼,语气略带讽刺地问:“怎么,你也有怕的人不成?”

赵信这才仔细看了一下平修,苦笑道:“你们未免也太急了些,现在都还未能深修缥缈大典吧,便迫不及待地下山了?”

平修毫不相让,反唇相讥道:“虽然大功未成,收拾你这个叛徒已是足够了!”

赵信转头看了看旁边面若寒霜的清安丽,不由长叹一声:“也罢,我不再逃了,要打就好好打一场罢!但现在实在不是时候,前方敌人之强悍远超我等,此时再生争斗,不过白白惹敌人耻笑罢了。我此刻便与你立下约定如何?只要你们护送主公走间道归国,我便与你们堂堂正正地决一死战,一切恩怨,用剑说话!”

平修面色从容地问:“要我们护送并不难,可你呢?”

赵信深吸了一口气:“敌将太强,一起走是不行的,我去引开它!”

徐胆敏锐地注意到赵信这句话中用的是一个“它”字,而不是通常用性别区别称呼第三者的“他”或“她”。天界语中的这类句式修辞与人间世界的汉语无异,因此的确是非常奇怪的现象。但其他人并没有关注这一点,平修身后的两个缥缈门女子更是立即叫了起来:“叛徒,又想逃跑吗?”

赵信转向那两个叽叽喳喳乱叫的缥缈门女子,冷冷地说:“前面的怪物你们应该听说过,是西凉军的雇用神将柚木。”

两个女人立即变了脸色,对视一眼,语气急促地叫了起来:

“柚木?”

“柚木?!”

“柚木!!!!”

“你说的是那个……”

“不错,就是那个怪物,我们所有人都不是它的对手,所以还是赶快走吧。”赵信走到平修面前说:“不管你怎么恨我,终究得承认我是个言出必行的守诺之人,我相信你也会守信的。所以立即带主公走,我们的恩怨,过了这一阵再说!”

平修点了点头,问:“你要怎么对付她?她可不会认你是不是姓赵。”

赵信催促道:“这个你不要管,赶快上路!”

平修点了点头,回身对清安丽施了一礼说:“与赵信的事是本门内务,本不欲惊动郡守大人。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冒昧了。如今我们与他定下了生死之约,还望郡守大人做个见证。”

“明白了。”清安丽回答的口气平淡得就如这件事发生在另外一个星球:“这件事了结之后,你们就举派归附我清安家吧。对缥缈门高人,我清安家自当竭尽所能予以厚报。年俸初定为二百五十贯如何?”

徐胆和野田敦在旁边同时嘀咕了起来:“二百五……”

不过其他人都听不懂两个洋人说的鬼话含义,平修和另外两个缥缈门女子一起躬身道:“多谢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