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二事[上]
作者:白竹猪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904

延熹九年(166年)年末,大汉国发生了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与所有的大事一样,这件大事也是从一件小事开始的。

雒阳城里,有一方士名唤张成,他向来与宦官们有着往来。当他得知,桓帝即将大赦天下的时候,便指使自己的儿子去杀人。一来可以除去一个仇人,二来也可以炫耀自己的先知之明。

不成想,司隶校尉李膺执法严厉,竟将张子督促收捕,并不顾赦令,将张子正法。此事大快人心,轰动了整个雒阳,却也给了早已虎视眈眈的宦官们一个借口。

坏人买卖有如杀人父母,宦官们对党人们的仇恨大抵如此。

宦官们没受过什么教育,他们在宫廷斗争中脱颖而出,从而熟悉了政治斗争。但他们不清楚如何治理天下,也不关心这些。本着“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精神,宦官们大肆收刮。而且,宦官们的很多徒党都做了官,这就侵占了士人们的利益。在本质上,两者就有着根本矛盾。

经学世家是士大夫们的领袖,但这些人的首要利益是家族利益,是不会出头的。于是,一直站在第一线的“天下模楷李元礼,不畏强御陈仲举,天下俊秀王叔茂”等三君、八俊、八顾、八及、八厨等知名人士和三万太学生便成了宦官们的眼中钉。

尤其是司隶校尉李膺,他曾在大宦官张让家的柱子里,把犯罪的张朔(大宦官张让的亲弟弟)搜出,审问后即行处死。宦官们怕死他了,也恨死他了。

得此机会,宦官们就唆使张成弟子牢修,诬告李膺等“养太学游士,交结诸郡生徒、更相驱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

桓帝震怒,“班下郡国,逮捕党人”,下令逮捕李膺、林密、陈寔等二百多人,并且“布告天下,使同忿疾”。

这就是震动天下的“党锢”,其中这些人便被称之为“党人”。

本来,这事与张家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前面曾经说过,南阳岑晊岑公孝是张昭的好友——就是写信说“落地以后迎风便长……”的那位。

岑晊学问好,名气大,名列“八及”第二。岑氏也是南阳姓族,岑晊便被南阳太守成瑨请为功曹,郡事都委托给他。

当时,南阳郡宛县有一富商名唤张汎。张汎是桓帝的一个美人的亲戚,他善于制做一些精巧的东西,用来贿赂宦官,并恃此横行。

岑晊劝太守成瑨,将张汎抓捕归案,等候审理。就在这个时候(延熹九年初),桓帝大赦天下,事情就不好办了。缚虎容易纵虎难,岑晊一不做二不休,就把张汎给干掉了。不光如此,岑晊连同张汎家人宾客,一气杀掉二百多。

然后……岑晊便成了党人,还是桓帝亲自下令抓捕的那种。岑晊是非常聪明的人,杀人的时候,便知事情不妙,但骑虎难下,先杀了再说。这下一看不好,就跑路了。

这一跑,就跑到了张昭这里。

这是个难办的事,但没有出卖朋友的道理。好在张家田地广大,仅完全使用奴隶的农庄就有好些儿个,年初又收了一批奴隶,藏匿几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张昭便悄悄把岑晊藏匿了下来。

等到第二年,桓帝身体不好,在尚书霍谞、城门校尉窦武的劝说下,便赦免了这些运气好、腿脚快的党人,准许他们返回乡里。但党人之名,犹书王府。

不管怎么说,岑晊没事了,他可以回家了。经过此事,岑晊才知道宦海险恶。后来,州郡察举,三府交辟,岑晊都不肯去做官,想平安度日了。

常言说得好,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岑晊想安分守己,好好过日子,宦官们还不干呢!

永康元年(167年),桓帝刘志病死。解渎亭侯刘宏继位,是为灵帝,改元建宁,即建宁元年(168年)。

灵帝是大将军窦武所立。大将军窦武就是要求赦免党人的城门校尉窦武,他是桓帝皇后的父亲。桓帝一死,窦皇后成为窦太后,窦武也就成了大将军。窦武素来与太学生、士人结交,他把持权柄后,任用了很多正直的士人。

至此,士大夫们的势力大涨。

士大夫与宦官矛盾重重,已结下大仇,此消彼涨。李膺等人获释之后,声望更高,士大夫们的势力大涨,宦官们的形势就不妙了,他们自不会坐以待毙。

建宁元年九月,中常侍曹节矫诏,诛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及尚书令尹勋、侍中刘瑜、屯骑校尉冯述。这些人都是掌握实权的士大夫中坚力量,他们全被干掉了,双方的力量对比,立刻发生了根本性转变。宦官一举扭转乾坤,掌握了朝中大权。

如此一来,党人自然就不会有好下场了。

建宁二年(169年)十月,以中常侍侯览上奏开始,宦官们开始了对士大夫的清算,是为第二次“党锢”。

出头的橼子先烂,侯览也没得了好下场。没两年,便被士大夫们搞倒了,但宦官们势力大张,已成定局。

这些都是闲话,宦官们在第二次党锢中,扩大了打击面,岑晊自然跑不掉,他平安度日的想法,也就成了泡影。

岑晊这人挺有意思的,“从道行可也,为道而死,非所愿”。换句话说,岑公孝愿意为国为民做些事情,但要他从容就义,那可就不行了。从某种意义上说,岑公孝的性格与张涵有点儿像,两人后来处的很好。

得到消息,岑晊又跑路了。由于张昭不愿意惹事,岑晊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打枪的不要。岑晊也不愿意给朋友惹事,从没向人说过。因此,岑晊想来想去,都觉得张昭这里是个好地方。吃穿不愁——还净吃好吃的,又安全舒适,除了不能出去,其他跟旅游没多大区别。

于是乎,岑晊就又跑到张昭这儿。

张昭不喜欢惹麻烦,但岑晊此来,他却是万分欢迎的。

黄渊黄令则的学问不错,做张涵的老师是足够了。不过,那指的是“启蒙老师”。到此时——建宁二年年末——张涵已经把黄渊的学问学的差不多了,需要另投明师学习。然而,好先生是很难请的,或者说,根本没法请到家里来。

东汉以经学传家的,多门阀世家,张涵前去拜师,收不收都在模棱两可间,上门服务是万万不可能的。而著名的学者通常也会开门授学,收下成千上万的学子,并不会去上门去教学生。

从礼仪上讲,先生是极尊贵的,哪里有先生去迁就学生的道理。

可是,张涵的情况特殊,很多事情需要不时询问他,实在不方便离家求学。岑晊此来,正是送上门来的明师。张昭磕睡碰到枕头,自是满心欢喜。

岑晊与张昭本是好友,此时虽有求于他,却也毫不客气——他也有他士子的骄傲的。

“弟子,我是一定会收的,但是,他得通过我的考试。如果不能通过的话,就回去再学两年,再来与我求学……”

“好!”张昭也不在意,哈哈一笑,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

考核自然是圆满结束了,建宁三年(170年)春,张涵正式向岑晊行了拜师礼,成为岑晊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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