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老爷，老爷，外面来了一位医生。”子爵府的管家索斯一溜小跑的进来了，索斯在子爵府当了三十年的管家了，年龄比埃布尔子爵还要大两岁。平常一贯稳重，除了埃布尔子爵之外，就连子爵夫人对索斯管家都从来没有骂过半句。
但是这一次小少爷病来得太突然了，子爵大人已经慌了神，索斯管家也跟着急得嘴上起了水泡，小少爷是他眼看着长大的，一半是主子，一半是儿子。所以这两天，索斯管家再也不那么稳稳当当了，办起来急三火四，就象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
“医生……”埃布尔子爵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虽然他今年五十岁，但是看起来象七十岁，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我们这里来的医生还少吗？神那，能不能赐一个有用的医生给我呀？少爷怎么样了？”埃布尔子爵根本都不敢去儿子的卧室，他怕看到儿子的样子，他自己会先当场死去。
“少爷还是没有什么起色。”索斯低沉的说，但是的话题一转，到是有些喜色，“不过现在门外来了一位特殊的医生，是……是一位哑巴医生。他递过来一张纸条，说是包治小少爷的病。您看看……”说着，索斯将一张纸条放在埃布尔子爵的面前。
很普通的纸，上面的字又歪又斜，象一个三岁的孩子写的字。不过埃布尔还是可以看清：“包治百病，以命抵命”的字样！这……这口气有点太大了吧？包治百病这句话几乎从每一个医生的嘴里都说出来过，但是“以命抵命”就有点……
“他在哪？”埃布尔子爵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他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快请进来呀。”等到索斯跑出去两步，埃布尔子爵又喊住了他，“不，还是我亲自去门口迎接吧。”
等到埃布尔子爵冲出书房来到大门外看见那位胆敢“以命抵命”的“神医”时，明显的愣了一下，这位医生与习惯上的医生好象有点不同。那是一个看上去老眼晕花的小老头，身上穿着一件还算干净的衣服，静静的站在门外，当埃布尔子爵出来的时候，小老头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医生总得有个药箱吧？但这个小老头浑身上下连一个纸盒子都没有。
埃布尔子爵回头看了一下索斯，索斯点了点头：“就是他。”
埃布尔子爵压制住了反身走回大门的冲动，儿子已经只剩半条命了，他不想放过任何一棵救命稻草，在这一刻他甚至想到，如果这个小老头真的治不好儿子的话，就当真让他给儿子赔葬好了。
深深的吸了口气，埃布尔子爵让自己的声音尽管放得平静一点：“您好先生。我就是卡勒-埃布尔子爵，克诺城的防务总管。请问您的名字是……”
索斯从后面小声的说道：“老爷，他是个哑巴。”
埃布尔子爵这才想起管家和他说过，来的是一位哑巴医生。埃布尔子爵在心里嘀咕着，如果真是神医的话，为什么不先医好自己的哑病？
老头根本连看都没有看埃布尔子爵，抬步直接走进了院子。门口的卫兵，看了看子爵大人，既然老爷没有发话，他们也没有拦着老头，一任他走了进去。这么一个小老头，能干什么呀？几个卫兵互相换了换眼神――肯定是个骗钱的。
在索斯管家带路之下，他们很快来到苏克少爷的卧室，还没进屋子就能听到子爵夫人的哭声从里面不断的传出，还有摔东西的声音。门被突然打开，几个医生从里抱着头跑了出来，子爵夫人大声骂道：“全都给我滚，你们这群家伙，一个有用的都没有。我的可怜的苏克呀，你快点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吧……”然后又是一阵号啕大哭。
索斯管家看了看小老头，心中想着，刚刚被赶出来的，都是本城的名医啊！要是这个小老头再治不好少爷的话，只怕老爷一生气，真能砍了小老头的脑袋。
小老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直直的走进了苏克的卧室。
刚一进卧室的时候，就有扑鼻的腥味传了过来，小老头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子爵夫人冲着小老头大喊：“你是谁？给我滚出去！”其实子爵夫人也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贵族的后代，平常一向温温尔雅，很少向人发脾气。可是今天，当白胖的儿子全身发黑，做母亲的再也受不了了！
埃布尔子爵连忙走过去：“亲爱的，这是一位医生。”
“卡勒，”子爵夫的扑到了子爵的怀里，“苏克，苏克好象已经离我们而去了，我的心都碎了，这怎么办那？我的孩子呀……”
埃布尔子爵逼着自己往床上的苏克看了一眼，苏克比以前还要黑了，并且浮肿得更厉害。两只眼睛紧紧的闭着，让人看不出他是否还有呼吸。难道说，儿子真的就这样死了吗？埃布尔子爵也忍不住，搂着夫人哭了起来。
索斯管家知道这个时候总要有人说句话才行，他向着小老头很恭敬的行了个礼：“先生，请您原谅子爵夫人的冲动，一位母亲怎么会忍心看到自己的孩子受苦呢？请您……请您救救苏克少爷吧。”
小老头面无表情，子爵夫人骂他的时候，他没有什么反应，索斯管家求他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床上的苏克，然后慢慢的走了过去。当小老头走向床头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似乎他就是个救世主一样。
哪知道小老头站在床前却没有象其他医生那样，先翻翻病人的眼皮，或是看看口腔什么的。反而用眼睛极不礼貌的扫视了周围的人一眼，然后挥了挥手，又冲着门外指了指。
什么意思？大家都瞪大了眼睛，还是索斯管家反应快一些：“您是说，让我们都出去？”
小老头点点头，又指了指门外。子爵夫人尖叫着：“不，我要和我的苏克在一起……”埃布尔子爵也对小老头的要求有些生气。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医生冶病不许家属瞧着的呢，哪来这么多的怪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