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好天气，清风中没有往日的燥热气息，吹在身上带着丝丝凉意，让忙碌的人们陶醉其中。

“嘿，小家伙，北方佬的朝圣团今天没来吗？”格尔贝特独立剑士大队营地中，一个大胡子奴兵笑嘻嘻的朝箭楼方向嚷了一嗓子。朝圣团是奴兵们对每天都要来兜一圈的北雷斯斥候的戏称。

箭楼上的哨兵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因为从小营养不良，身体还没长开，看上去单薄的就像没晒到太阳的小草。他听到同伴的玩笑，作势向远方张望。

“来了，来了，他们长矛上的小旗子露出来了。”

听到哨兵略带兴奋的叫嚷，低下上百名奴兵都露出看戏的表情，在枯燥的军营生活中，每天来报道的斥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乐趣来源。

“我们来猜猜，今天的旗子上是什么图案。”好事的奴兵吹着口哨提议。

“狮子。”

“蜜蜂”

“百合花”

……

真是千奇百怪，说什么的都有。

箭楼上的哨兵还在努力辨识今天的斥候是不是熟人时，脸上飕的失去血色，一片惨白。

“北方佬进攻啦，快准备。”哨兵原本轻松的语调变得凄厉起来，仿佛带上血腥的味道。

勇敢顽强的部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锤炼出来的，也不是仅仅通过操练就能够建立起来的，但至少坚持不懈的训练可以逐渐改变战士们的精神面貌和行为习惯，让他们在发生危机时不至于惊慌失措，这点在独立大队的奴兵身上得到很好体现。

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几个奴兵中队表面上看起来中规中矩，不再是当初一盘散沙，听到敌人来了就抱头鼠蹿的模样。

“弓箭兵上箭楼和城墙。”听到警讯后来到营地广场中央的凯达高声命令。

“弓箭兵第一小队上门楼；第二小队第一五人组上北箭楼，第二五人组上南箭楼；三、四、五小队上城墙。”中队长乔恩听到凯达的命令后，按照训练时的要求，清晰明确的发出指令。

精挑细选的弓箭兵们没有给自己的指挥官丢脸，行动迅速、井然有序的爬上箭楼和城墙，找好战斗位置，将长长的羽箭一根根摆在身前，然后开始给长弓上弦。

“长矛兵中队，防守大门。”在弓箭兵行动的同时，凯达又下达第二道命令。

“长毛兵中队，呈两列横队，防守大门。”作为中队长的菲利普得令后率先站好位置，手下十个小队以他为基准很快就排成两列，将三码半的长矛重重顿在地面上。

“第二剑士中队，防守北侧木栅栏。”

“第二剑士中队，呈散列，防守北侧木栅栏。”格林带着自己的手下，在北面将近两人高的木栅栏后排出两排稀疏的队伍。

“第一剑士中队。”凯达提高声音。

“大人，第一剑士中队集结完毕，随时候命。”托马斯满脸萧杀之气，沉声应答。

“各中队没有命令不得随意移动，违反者，杀。”在一个多月的练兵过程中，凯达也渐渐熟悉指挥之道，布置防守的时候也颇具章法。

“遵命。”几个中队长声音整齐洪亮的回答。

“敌军人数在六百左右，距离大约五百码。”门楼上的乔恩大声向凯达汇报观察结果。

“敌军约为我方两倍，但我方据高地而守，适合进攻的东面缓坡建有高墙，挖有壕沟，只要这些奴兵们争气，抵挡住敌人的这次进攻应该是没问题。”凯达心里默默的盘算。

“两个月来大家都相安无事，北方佬为什么突然发疯？难道，他们又要开始进攻哈尔斯堡，所以要先拔除外围的驻防点？”分析了敌我力量的对比后，凯大开始随揣测北雷斯人的意图。

格尔贝特独立剑士大队营地东五百码外。

“启禀大人，我军一个轻步兵剑士大队和一个弓箭兵中队集结完毕，是否立即进攻，请大人示意。”骑士模样的军官躬身向高高坐在战马上的男爵禀告。

“保罗，斥候们回来了吗？”

“大人，派出去的十名斥候已回来八名，从他们侦察的情况看，除格尔贝特南十二里的驻防点有一个中队的南雷斯军外，周围没有任何南雷斯部队出现的迹象。”

“很好。保罗，告诉那些卑贱的家伙们动作快点，我还想赶回大营吃午餐。”马背上的男爵倨傲的看着营地方向，不屑的说道。

“大人，定会如您所愿。”保罗同样认为对面的几百个奴兵，只要半个魔法时就能解决。

稍做修整，北雷斯军队又开始移动。这次与先前的行军队列不同，弓箭兵中队呈横列走在队伍最前方，每个人都已经挂上弓弦，随时可以战斗。

弓箭兵身后十码是剑士大队，以中队为单位呈纵列布阵，每个中队带五架长梯，中队之间隔五码宽度。

副指挥官保罗徒步站在剑士大队的左侧排头，不时提醒剑士们注意保持队形。

队伍的最后是爱德华男爵和他的四名侍从，这些人是作战部队中唯一的骑兵力量。不过在爱德华心中，这样的战斗根本无需高贵的自己亲自上场。

“咻”，空中传来尖锐的啸叫，所有的弓箭手都知道这是羽箭的破空声。

“继续前进。”带队的中队长没有任何迟疑，按照他的经验，在这样的距离上，就算守军居高临下的射击也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被经验麻痹的北雷斯人没有注意到那支比平常箭支长上三分之一的羽箭深深插入泥土之中，尾羽兀自嗡嗡震动。

又前进一小段，最前列的北雷斯弓箭兵中队长高高举起右手示意停下脚步。

站在他旁边的第一小队长看了看旗手高举的战旗摆动的方向，取下弓箭，以满弓的力量向营地射出一箭。

“西南风，对我军不利；风力弱，影响不大；距目标距离，一百五十码以上。”第一小队长高声向全体弓箭兵宣布测量结果。

“继续前进。”中队长高声命令，还需要前进五十码才能进入有效射程。

乔恩冷眼看着无力的落到壕沟里的箭杆，心里充满对那个奴隶制弓匠的感激。

乔恩和他的弓箭手用的不是南雷斯帝国通常的四尺弓，而是奴兵自己制作的六尺长弓，是制弓匠参照某个山地部落的弓箭样式设计的，射程要比四尺弓远，相应的开弓时需要的力气也大许多。制弓匠早些年曾向弓匠行会提出过，但遭到同行的无情嘲讽。在刻板的社会中，任何变革都是不易的，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这种不符合传统习惯的大弓，也只有在凯达这种不是传统教育下成长的贵族麾下才有生存的可能。

制弓匠心中做弓体的材料最好是紫杉木，可惜上百人找遍附近几十里的山林也没发现这种木材，只好用橡木代替。而且木材不是自然晾干，烘烤过程中材质受到影响，导致弓力减弱，准确度也下降。但总的来说，比四尺弓的百码射程要远上一半，缺点就是弓箭手很容易疲劳。按照乔恩的测试，以百息七箭的速度，弓箭手们可以连续作战一刻钟，但如果以百息十二箭的速度发射，最多可以坚持五轮。

敌军走到中途时，乔恩进行了第一次预射。大约两百二三十码的距离不是属下的奴兵们能够有效杀伤敌人的范围，他冷静的等待机会。

当对面的弓箭手停下脚步准备预射时，乔恩已经清楚的看到对方头上布帽的颜色，他意识到期待的机会来了。

门楼上弓箭中队的战旗高高竖起，几个小队长立即吆喝手下开始准备。

体力充沛的弓箭手们没费多大力气就将长弓撑开，锋利的箭头在阳光照耀下发射出点点死亡的光芒。

“放！”作为中队长，乔恩暴喝一声，松开绷紧的弓弦。

北雷斯弓箭中队刚刚抬起脚步，就听到“咻”“咻”的声音不断传来。惶恐的弓箭手抬头仰望，只见几十支羽箭迎面扑来，处于本能，他们抬起手臂遮挡住脸和前胸的要害部位，不过同是血肉之躯，防护能力实在可以忽略不计。

高速飞行的箭支滑过一百五十多码的距离，带着长弓的能量和下坠的加速度，“噗”“噗”的钉在人群中。

“啊～”

中队长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不过这个声音中带着的却是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留恋。他侧过头，愕然发现将近一码长的羽箭将身边小队长的小臂和脸颊串在一起。不远处，还有一个弓箭手的脖子被长箭射穿，血沫“噗哧”“噗哧”冒出来。

弓箭手们是幸运的，他们稀疏的队形是抵御远程攻击的最佳方法，但后列的剑士们就遭殃了。轻薄的皮甲在锋利的长箭下被轻易撕裂，鲜血随着创口汩汩的流出，整齐的队列顿时出现几个缺口。

“镇定！镇定！”

不乏战斗经验的保罗高声呼喊口号，试图稳定军心。

在他的带动下，几个中队长也发挥出底层军官的作用，呵斥着有些混乱的战士们。

乔恩站在门楼上看着倒下去的五六个敌人，轻轻叹息“如果给我一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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