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达在几百人面前接连吃了两个又涩又硬的黑麦饼，并不是说他喜欢吃这东西，事实上把两块饼子都干掉，其中的感觉比清理马丁一伙恶霸要难的多。凯达心里对哈尔斯堡军需官的咒骂就没停过，当然，对大队里的厨子的埋怨也没停过，好在凯达算是个务实的人，把手里的汤喝完后，立即开始考虑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这顿饭算是对奎特斯的教育，也是对和他一起出来的随从们的教育，以免那些家伙各个都学上一身的贵族毛病。但是在独立大队的日子每天都“享受”这样的伙食，凯达是绝对不乐意的。

向总督府要求重新发放给养，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毕竟这里驻扎的是帝国的独立剑士大队，是正规军，总部能天天吃这些猪食一样的东西。

但通过和乔恩、雅克的交谈，凯达也知道他领导的独立大队中除了他自己和随从外，别说自由民，连半自由民都没有一个，全都是不折不扣的奴隶，本该由半自由民为主的独立剑士大队完全就是奴兵队。而且大队的驻扎位置虽说偏僻，可实实在在是所有哈尔斯堡外围防御点中最靠近北雷斯人营地的一个。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凯达用他那可怜到近乎没有的政治斗争经验略微分析，就知道他有幸担任通常需要男爵才有资格的担任的独立大队长并不是因为他在顿巴卡山脚勇敢的战斗，这个独立大队长说的明白些就是个送死的职位，一定是他得罪了某些人，才被发配到这个地方来的。那个陷害他的小人，一定就是该死的理查男爵，凯达咬牙切齿的发誓要让理查好看，至于怎么个好看法，他还没有想过。

既然对方有能力将一个骑士打发到这里来送死，想让他们给自己补充给养，以凯达对贵族的了解，除非泰穆尔山崩塌，否则想都不要想。

可身处哈尔斯堡和北雷斯人中间，这几百了奴兵是他唯一保命的本钱，要是各个都像现在刀剑都握不紧，一但北雷斯人杀过来，逃命的机会都不会有。现在凯达也明白了为什么上任的时候要求他必须和大队的奴兵住在一起，根本就是怕他单独跑回去啊。这些歹毒的家伙，凯达又一次愤懑的问候总督府官员的所有女性亲属。

为了能够活着看到战争结束，也为了这些可怜的奴隶能吃上几顿饱饭，凯达决定自己出血，用私人的金币来填补公家的窟窿。

他从阿克斯郡出发的时候带了五百金里尔，顿巴卡山脚的战斗中因为反应的快，重要的行李都带了出来，还不至于像许多同郡贵族那样身无分文。不过后来借给克雷基男爵一部分，又买了两匹战马和其它一些物资，所剩也不过两百金里尔。现在奴兵和随从们加起来将近五百人，即便每人每天只吃两磅黑麦，再配一点蔬菜，以哈尔斯堡现时的物价来算，一天至少也要五个金币，凯达的现金也只够支持一个多月。要让战士们有力气，光吃黑麦饼是不够的，每天总要见点肉才行，这样恐怕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下来。这还没有算上哈尔斯堡不断上涨的食品价格。

唉，真是头痛啊，凯达敲着脑袋不住的叹气。原本以为自己是个有钱的富裕贵族，现在看来除去交给西莫尔做生意的本钱后，领地剩下的金币连建造城堡都不够，自己这儿又需要用钱。虽然不愿意，凯达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打算让詹姆士给他带一点钱过来。谁知道这该死的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总不能一个月后又天天啃发霉的面饼吧。

打定主意，凯达开始考虑大队具体的伙食安排。这方面他不在行，打算将干了二十年奴兵的乔恩和看上去挺精明的雅克找来问问。

真是想谁谁就到，刚想到这两个人，雅克就自己走过来了。

“高贵的大人，您是我见过的最高贵的骑士，您的心脏中流淌着光辉的血液，您的双眼仿佛最纯洁的宝石般清澈，您流露出的怜悯让世间一切的溢美之词都显的苍白无力。”雅克谦卑的弯着腰，恭维的话滔滔不绝从嘴里喷出来。

在下午的交谈中已经领教过的凯达明白，如果让这个看上去有些猥琐的中年男人继续下去，等到月亮升起的时候还得听他聒噪。

“好了，你有什么事？”

“高贵的大人，您知道，我是一个艺术品商人，我经营珠宝、古董和……”

“我知道，今天下午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您看，我在监狱里住太久了，没有和您这样身份高贵的人说话的机会，今天的话比我几年说的都多……”雅克本想继续抒发自己的感情，不过看到凯达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及时的将后面的废话话咽回去，向凯达说明来意。

雅克从小就对古董鉴别具有独到的眼光，上至几千年，下至最近几十年的文物，很少能在他眼下鱼目混珠，年仅三十三岁就成为帝国宗师级的鉴定师。能够在这个年龄取得如此令人不可思议的成绩，一方面得益与他的天赋，另一方面也和他孜孜不倦的追求密不可分。他对所有的古董有着难以言语的嗜好，不论在什么地点，什么时间，只要让他看到没有见过的古代器物，必然会勾起他的兴趣，如果不搞清楚这件东西的年代，就算把最松软的牛奶蜂蜜面包摆在面前，他也没有兴趣咬上一口。在蹲了几年监狱之后，他的这种执着脾气虽然略微收敛，可也仅仅是“略微”而已。当他发现凯达的身上正好有一件值得研究的东西时，忍耐了几个魔法时，却终于按耐不住心里的欲望，斗胆跑来请凯达把“龙牙”借给他看看。

说实在的，凯达也很想知道“龙牙”的来历。这柄剑带给他太多的问号。第一次握住它的时候，就产生了亲切的感觉和强烈的占有欲望，为此不惜干冒违背贵族传统的风险。这柄奇异的长剑也没有让凯达失望，在历次战斗中都是无往不利。尤其让人惊奇的是，克雷基男爵对“龙牙”很感兴趣，曾借去试用了，但在凯达手中削铁如泥的“龙牙”到了克雷基的手里顶多比普通钢剑锋利一点，远远达不到凯达使用时的效果。后来凯达让约翰、埃德蒙等人都试验过，结果在这些人手里和在克雷基手里一样，最后大家都认定这是坎帕斯专门赐予凯达的武器。至于为什么只能在凯达手里发挥作用，那就是神迹了。

有这样的前提，当雅克提出想研究一番时，凯达也没有拒绝。

在把剑鞘递给雅克的时候，凯达还提醒他：“我曾听说这是千年前的英雄所用的黑剑，好像和克隆普顿氏有关。”

“别听那些人胡扯，这柄剑的历史绝不止一千年。”雅克太投入，说话时连敬称都忘记了。

“看这剑鞘，两千年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古朴的样式。虽然被后人加上些讨厌的庸俗装饰，但仍无法掩盖其散发出的艺术魅力，这种看似简单，实则精美典雅的纹路，就算是矮人宗师也无法雕刻。我敢断定它至少有三千年的历史，仅是这柄剑鞘，如果送到圣罗兰城，足以让整个大陆都为之轰动。”雅克越说越陶醉，将剑鞘紧紧搂在怀里，轻轻的在脸颊上摩挲，就好像是在和久别的情人动情的说着悄悄话。

凯达看着雅克的样子，不由打了几个冷战。

“好了，别恶心人。”凯达丝毫不顾忌雅克的感受，粗暴的将剑鞘抽回来。

“高贵的大人，尊敬的大人，仁慈的大人，您行行好，再给我看看，哪怕是一眼。”雅克哀怨的央求着。

凯达把剑鞘背在身后，将“龙牙”递了过。以凯达的实力和眼前雅克的模样，凯达也不担心对方会用这柄剑来偷袭自己，他也想不出雅克会有这样的必要，因此很放心。

雅克有了刚才被凯达强行夺走剑鞘的经验，这下右手死死的攥住剑柄，几乎将脸贴到剑身上去。

“怎么样，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武器吗？谁曾经用过。”

“神奇，太神奇了。”雅克压根就没搭理凯达，嘴里不停的说着赞美的词句。左手在剑身上轻轻一弹，顿时发出“苍啷”的啸鸣。

“奇怪，太奇怪了。”

“到底有什么神奇，又奇怪什么。”凯达被雅克摸不着头脑的话搞的心痒痒的，急切的想知道“龙牙”的来历。

“我只能推断出这柄剑和剑鞘的时代差不多，应该是原配，并且都是神魔大战时期或之前的产物，但具体是那个时代就不知道了。”雅克颓然的说道，不过下一句话就让人想揍他，他悠然的说：“毕竟还有我鉴别不出来的东西，生活又充满乐趣。”

被雅克一打岔，凯达将本来要说的事情都耽搁了。不过对凯达来说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龙牙”的历史被从一千年提升到了三千年。不知道具体的年代和来历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调查。现在先把吃饭问题解决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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