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梵心急火燎词不达意地问道：“你……我……没事儿吧。”

只见那锦衣女子带着两行清泪，飞身纵起，如蜻蜓点水般踏在荷叶上，跳到灵梵跟前，扬手一把抢过小红雀，向着灵梵扮了极为娇俏的鬼脸，方才倒纵而回，转眼间海面上多了两片荡漾的翠荷，她随即跃回船上，扬长而去。

灵梵楞楞地看着那银船留下的水浪，久久不能言语。

蓦然间，灵梵又觉得遗忘了什么，一阵皱眉，随即飞身而起，随在残留的水浪之后，紧追而去。

莲海回复平静，但已狼籍一片。

玄阳门半山。

灵梵追了片刻，便已跟上，只是忽然间不想让那麻烦的女子发现自己，便离远缀着，一直穿过了玄阳牌坊，从左飞了半晌，走进一片宽阔的紫罗兰花田之中。

灵梵隐身花田外的树丛中，静待那锦衣女子握着小红雀跃出银船，走到花田深处，闹腾良久的银船便即泊在花田边上。

灵梵右手一卷，荡起一阵清风，化出几个流风所成的奇型符字，口中低声诵念真言，转眼间浑身上下便被流风所裹，消失无踪，唯有那荡漾的清风划过紫罗兰花田继续前行。

十丈外的锦衣女子忽地感觉送爽的清风吹得更为舒畅，田中花香也越加馥郁，不禁心怀大开，紧紧握住手中红雀，欢声笑道：“看我待会儿这么玩死你。”

不久，锦衣女子踏过花田中的小径走了里许，便即见到花田中竟有十数棵西北胡杨，胡杨树正围着一座精致的小庄，庄门未锁，也不见门内有人。锦衣女子径直走入庄门，顺脚踢了两下，将两扇松木门关上。

流风吹到门前，若有所思地徘徊片刻，便自庄门上方滑入，飘入庄内。

小庄内里只有五间屋子，庭除清净，花木典雅，显是主人时时打扫之功。

流风飘入天井，突然听到一声声尖锐的嘶喊，立即卷入内间，停在寝室窗外。流风自窗隙中看到内里情景，猛地义愤填膺，怒发冲冠，瞬间风流一乱，化为原型，正是那双拳紧握怒目圆睁脸色铁青的灵梵。

只见屋里那二八年华的女子正用手中小刀一下一下地割在红雀身上，每一刀都带起了一小片红羽和一小缕血丝，而她脸上正浮起一阵接一阵的兴奋和欢快。

灵梵闪身跃到屋门，“乓”的一脚将两扇门板踢成碎末，大步迈入门中，走到那女子跟前。他终于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是那小红雀离开前的眼神，恐惧而绝望的眼神。

那女子见到飞向一边的大片木屑，愣了片刻，随即爆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却仍紧紧按住桌上的小红雀。

灵梵毫不理会这不知所谓的叫声，挥袖拍开那女子的手，回手一抄，托着重伤的红雀，运气护住其心脉，转身便要离去。

那女子惊慌过后，看见这男孩就要拿走红雀，竟瞬间暴怒不已，狂吼道：“放肆，你这小子招子放亮点儿，本姑奶奶是忆净真人的关门徒弟，你小子是何辈分，竟敢如此放肆，待姑奶奶禀明师尊，将你小子碎尸万段！”

灵梵怒火更盛，也不转身，便背对那女子，强行压着冲动，一字一句地说道：“叫忆净到莲海见我。”随即径直踏空而去。

那女子前几月才上玄阳，仗着有师父撑腰，加之年轻貌美辈分不低，同门师兄弟见面莫不礼让三分，长辈高人又不屑于理会，故而她嚣张跋扈已非一日，待今日见了那男孩竟破门而入，硬生生抢走自己手中红雀，不禁略作深思，他究竟是何来路，但转念一想，师门中比自己辈分高的真人，都没听说过有谁近年收了个小孩作徒弟，加上自己师父够罩，应该是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而已，没事的，没事，那女子如此一想便又释然，随即想到一计，便立刻动身到山顶找师父，奔跑时嘴角还带着自信与嘲讽的欢笑。

莲海。

灵梵盘膝跌坐于原来的莲蓬上，闭目凝神，左手捧着奄奄一息的小红雀，缓缓渡入灵气。

或许是灵梵吃了不可胜数的宝物之故，其灵气在小红雀体内缓缓流了一圈，那原本还在渗血的伤口竟以肉眼能见的速度缓缓愈合，其几近衰竭的气血也逐渐变得旺盛。

过了良久，灵梵缓缓用鸟语说道：“我知道你醒了，说话吧。”

一直静静躺在灵梵掌中的小红雀蓦地睁开双眼，眼角的两道泪痕再度湿润，呢喃似的说道：“为什么要救俺，为什么……”

灵梵微笑说道：“你好像是第二次问我了，其实也没什么，想救便救，仅此而已。”

小红雀闭起双眼，缓缓说道：“你有麻烦了，那女人是玄阳掌律真人的私生女，玄阳上下没人敢得罪她，你，你还是快想办法吧，便是将俺交出去……也没什么。”

灵梵右手抚上红雀残破的羽毛，依旧微笑道：“毛很快就会长出来，放心。”

小红雀猛地睁开双眼，大声骂道：“你怎么这么傻，为了一只鸟儿，值得吗！”

灵梵淡然说道：“没什么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你也累了，快睡吧。”灵梵心中蓦地流过一阵暖流，似是自己小时候经历过什么，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随即闭上双眼，入定打坐。想不到就不想，这是灵梵拜师礼后一直笃信的原则。

碧莲佛海中的莲花本是飞升佛界的得道高僧念力所化之物，自身就有不弱的佛力，因此不需滋养便可盛放，同样，受伤后不久便会恢复。此刻，灵梵前方的芙蓉花便已盛放如昔，飘香如旧。

良久良久，灵梵缓缓睁开眼来，远眺莲海的尽头，淡然说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