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 画舫之上
作者:轻舞在指尖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394

湖上飘来的微微的清风自花舫上层的花厅的南北的对窗掠过,吹得几人衣带飘渺,十分爽怡。船二楼花厅内,点缀些几张花案,分别放着各色绰约的富贵之花,其中一张上置一三足青铜香炉,正袅袅的飘着绛檀香。当中放着一张红木几桌。南北的对窗边挂着白色纱蔓,时时随风宛转,窗外此时就是烟波浩瀚的三千倾太湖了。渔歌轻帆,清荷淡莲,再加远山的朦胧画色,景色极致江南风味,如此的景致自然怡人眼眸,也不由的让人心旷神怡。

红木几桌畔的青衫卓绝的钱青健朗声一笑,向那俏立的李莫愁说道:“莫愁姑娘,这位风华绝代的人物可是那嘉兴陆展元公子。”

李莫愁还是有分恼意,并不搭腔,把头扭向一边。钱青健心道,我这热脸贴来,到也是为你和陆展元全是一番好意,哎。

那白衣公子到是个人物,略一抱拳,笑着说道:“在下正是嘉兴陆家庄的陆展元,这般讨饶,还末请教公子尊姓。”

钱青健轻轻一笑,启茶盅轻茗了一口,茶色清洌,入口唇齿留香,略一示意,边上立着的燕赵款款说道:“回陆公子,我们公子乃宜兴钱青健。”

一听这名,陆展元微微思忖,这名字听来好熟啊。正想着,后面捧酒上来的胖船主,听到这名,立刻紧张起来,把酒放在桌上,连连行礼道:“不知钱公子大驾光临,这租船钱我是多收了,要知是公子您,我分文不取啊。”这钱青健在宜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主,你占了他便宜,日后日子怎么过了。

钱青健微微一笑,这胖船主到是个识趣的人,淡然道:“这钱也不算什么的,既然给你了,你就收下吧。多上些清淡点的精致酒菜。”那胖子笑道:“我这船上的菜肴虽比不上公子你的江南春酒楼,但是可以一尝的,您在这候着,我去给您准备。”说完退了下去。

陆展元这时才想起,宜兴新近是出了一号人物,人称酒孟尝的,就是眼前这位,还以为是位爽朗的大汉了,谁知是位俊逸的书生,轻吟道:“原来兄台就是宜兴的酒孟尝啊,早有耳闻,早有耳闻,这等人绝色人物,我能认识也算是有缘。”

钱青健朗朗一笑,说道:“陆兄莫要笑我,你才是江南的有名人物。谁不知道你这嘉兴陆家陆展元啊,你就不要与我客气了。”

陆展元说道:“叫论名声,钱兄这几年声名鹊起,声蛮江南啊,江南年少当属你是第一啊。”

钱青健摇首笑道:“莫说这些了。人生得意须尽欢。来,燕赵给我们倒上酒,我和展元兄畅饮三碗。”

燕赵健步上前,将碗置好,轻轻揭开酒坛封口,一阵陈香飘来,果然是剑南春。

“陆兄,这是我酒楼酿的剑南春,请。”钱青健举碗笑道。

“钱兄,早就听闻这好酒了。来,我先干为敬。”陆展元举碗一饮而尽。也是真性情,钱青健暗暗喜欢。心道:一定要折散他和李莫愁,李莫愁早先也不算多坏,主要是他们性格不合,到时他遇到何沅君非出事不可,这也算做了一件善事啊。

“好酒。”酒入肝肠,便化做万千豪情,陆展元笑道。

“我也干了。”钱青健微微一笑,咕嘟一声,豪情自心头上来。对着身畔的燕赵说道:“燕赵,为我们把这酒再斟上。”

燕赵应声将酒满上。白瓷青釉的碗中又倾满了万千的豪情。两人再饮。再斟上。

钱青健举碗笑道:“今天能遇到陆兄这样的豪侠,也钱某我的福份。”陆展元脸上有了三分醉意,举碗道:“认识钱兄,这也是我陆展元的福份。”

两人相视一笑,举碗一饮而尽。钱青健本对他的抛弃李莫愁有三分的意见,但这一番短暂相处,知道他是个敢爱敢恨的汉子,心里也就释然,将他和李莫愁折开的心愿就更强了。

李莫愁见他俩把酒言欢,不再搭理自己,心里很是委屈。不由有些嗔怪,脚猛的踢了下桌子。

钱青健怒目一睁,说道:“男人喝酒,你这小女子起什么哄。”

“是啊,李姑娘你就是别闹什么别扭了。我和钱兄喝的正是畅快。”陆展元此时有了五分的酒意,又逢谈的来的酒友,哪顾的上她的感受。李莫愁见两人都这番德行,想发火又觉得不好意思,只得讪讪的坐在一边,嘴撅的老高。

这时,胖船主也将酒菜置上来了。六七味精致菜肴,此时又上几个小杯,一坛黄酒。这胖船主也知趣,知道先是畅饮白酒,怕人喝的过高,所以置上黄酒让人调节。钱青健取过酒坛,酒名“封缸”,是江南一味老黄酒。钱青健拍开酒坛的封口,说道:“陆兄,我们也有了三分酒意,换这黄酒小杯浅饮,如何?”

陆展元欣然,此时他已有了几分醉意,连连点头:“但请钱兄作主。”

钱青健微微颔首,取过三只小杯,斟满,在两人各置上一杯,笑道:“李姑娘,这白酒你喝不得,这是江南地道的黄酒封缸,你浅饮些,再尝点小菜吧。我和陆兄酒逢知已,再攀谈会。”

陆展元也点头道:“是极,李姑娘你自便啊,我和钱兄谈的投缘。”

两人饮了一杯,钱青健微笑道:“陆兄是如何遇到李姑娘的呀,能否说来听听啊。”

陆展元放下酒杯,缓缓的说道:“我与李姑娘昨日才认识的,酒楼客多,无余桌,于是我们同搭一桌,这就结识了。”

钱青健一听这话,朗朗一笑:“你们到是有缘,陆兄好运气啊,你知道我怎么遇到李姑娘的吗?”

李莫愁白了他一眼,陆展元微微一笑,说道:“愿闻其详。”

钱青健摇摇头,说着说道:“哎,我就没你这好命了,那日我遇到这李姑娘,差点把小命送了,不信你问她。”

李莫愁嗔道:“什么啊,那是我们古墓重地,还当你是个贼了。”

“啊,李姑娘的功夫很厉害吗?钱兄的功夫在江南是赫赫有名的,她能及的上你?”陆展元奇怪道。

“她的功夫也算可以,就是那股子狠劲,我消受不起。”钱青健变着法子提醒陆展元。

“我师父说了,武功之道最主要的就是致胜,至于什么法子不过是个手段。”李莫愁正色道。师父就是这样,无怪李莫愁是这样的性子。

“为武之道还是光明正大些为好。”陆展元轻声提醒道。

李莫愁面色一凛,正色道:“光明正大难道不是为了致胜?这也狠辣不是殊途同归吗?取胜当然首选简捷有效的方法。”钱青健心里也同意她的看法,不过作为一个美女心狠手辣,自然不是什么雅事。

见两人有些冷场,钱青健忙出来打圆场。“咱们只是出来游湖的,提这些不相干的作什么。”说着起身举杯站在窗口,眼见窗外远处淡山浅绿,近处烟波荡漾,将手中那杯酒一饮而尽,心里不禁想起后世的那首词,嘴里不禁清啸一声,吟道:酒入豪肠三分酿成了月光剩下七分啸成剑气秀口一吐就半个盛唐。

“好个酒入豪肠,好词,我末曾听过啊,是钱兄的大作吗?”陆展元白衣飘飘,也跟着站到了窗畔。

钱青健微微一笑,这是余光中的作品,现在说是自己的又有人知道了。不过只是转念,那首曲子是没有办法,想混入桃花岛门下,如今又何必了。想到此,笑道:“也只是借用啊,只不过听一醉翁念过,如今偶有所感,借用一番。”

“市井之中,尽是奇人。一醉翁也有这等好词。当浮一大白。”说着,白衣陆展元举杯一饮而尽。

凭窗眺望,眼见渔歌轻曼,烟柳画桥,陆展元心潮澎湃,禁不住吟道: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岳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柳永的词清清的蔓唱开来,佩以眼前的西湖极致胜景,让心头阵阵起伏。但旋又想到,若干年蒙古入侵屠虐万千百姓,钱青健不禁微微摇首:“好词,只是可惜这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若干年后不知怎样?”算算南宋也只有几十年的气数,钱青健不由得黯然起来。

陆展元也默然,沉吟道:“是啊,如今朝纲不振,真不知日后会怎样?”一时之间,两人沉默起来了。身后的李莫愁看不过去了,款款说道:“两个大男人,如此多愁善感,怎么跟个小女人似的,若是真的有事,杀敌去便是喽。”

两人相视一笑,于是又坐下饮起酒来。酒来盏倒之际,钱青健忽然心意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