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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夜星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8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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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真是染上风寒了。

这一夜里我就睡在小雨的床上一直到次日太阳上了三竿才醒来。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的身子沉重重的,似乎有个人伏在身上。

我勉强坐起来,才看清是小雨。

小雨是一个绝色女子,带有病容的脸令人心动不已。

她也许昨夜回来时发觉我占了她的床位,自己又过于困倦,就在我的身上睡着了。

要知道,对于四个贴身婢女,最体贴而又令我割舍不得的就是小雨了。

由于久未见小雨,我心中隐隐有一股初逢时的快感,瞧着那一付梨花带愁的瓜子脸,几乎想俯下头去亲她一口。

就在这时,小雨睁开了眼,我连忙抬起了头。

哪知小雨顺势扑入我怀中,轻声道:“公子,你想亲我,是吗?”

我因自己刚才那一大胆的举动被人察觉,心里早已不舒服了,又听小雨这么一说,热得火红到了耳根,窘了好一会儿。

小雨却坐在床上,双手搂住我的脖子,把脸贴住我脸颊,嫣声道:“公子,你想亲就亲奴婢一个吧。奴婢也想……”

可是我梅子涵不是轻薄之人,虽然小雨是自己的奴婢,但从不会轻薄,总是不愈非礼。

我见场面不好收拾,连忙捂了额头,叫苦道:“小雨,你摸摸,我发烧了,身子不舒服!”

小雨伸手一摸我的额头,惊叫道:“公子,不好了!你中了风寒!”

于是,我染上风寒的事很快就被家人知道了。

老爹梅士钺这几日被各种事务搞得混头转向,根本无暇顾及我。何况扬州知府郭来兴见到老爹后,态度虽是很恭敬,这其中原因是扬州官员的俸禄南京户部还未把银两发齐,许多大小官员都在闹开了。而老爹掌管着江南第一大钱庄,多少可以贷一点作为官员们的俸禄。

然老爹心中早有另一种想法,对于钱庄的生意,他最为谨慎。

而且他清楚这批官员的嘴脸,是没有信义可说的,借了也等于拿,即使是还了,还是从民膏刮过来的。现在的官员不论官位比芝麻还小的人人都有三妻六妾,豪华的住宅兼有后花园。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们,唯一能令他们坐立不安焦急不已的就是户部没有发够俸禄。倘若他们一脱开官服,就是一群吸血鬼了。

郭来兴听出老爹是在推辞婉言拒绝,当下就不悦了,无意或有意之间把我告上了。不过老爹不如史可法的固执,他一向嫉恶如仇,最看不过这些醉生梦死,碌碌无为的士大夫嘴脸,还有,老爹不是官场中人,不像史可法那样顾前顾后。

所以我就免除了责备,老爹反而对郭来兴有点幸灾乐祸,暗许我的做法。

老爹感到一丝欣慰,口里只是胡乱搪塞过去,支走了郭来兴。即使郭来兴对老爹不满,但也无可奈何,他明白我老爹是什么地位的人。他与老头子史可法、钱益谦、刘宗周,以及逝世不久的张溥众人相交莫深,又是江南首富,富可敌国,动他一根毫毛都会引起天上响雷。

老爹当然抽空来看了我的病情。

梅庄里的人因我的风寒而弄得个个愁眉苦脸的。

我病得相当厉害,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只好一直在小雨的床上躺足了三天,才缓缓回过气来。

这期间,小雨、小梦、小雪、小兰四大婢女衣不解带地服侍着我,个个憔悴得如同秋霜下的树木,呆木无神。

然而这几天就是没有瞧见铁眉的身影。

我躺在床上,脑子却还是清醒的。

几日不见铁眉,我心里倒像掉了一块肉一样,风寒的沉重压住我的头。

我的头重重陷入软枕中,思绪就时而沉重时而虚软。病重的痛苦把我引入恐怖及慌乱之中,我以前还是不怕死,但现在却害怕自己一闭上眼就迷糊地走了,以致我不敢合眼。

我时而想,铁眉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为什么?这个问题敲打在我心窝,头颅上,没有回音。

我感到彷徨了,如同自己奔跑在一个荒无人烟的田野上,田野里葬着无数的冤死鬼,几株枯树孤伶伶地颤立在风中,呜呜地哭。种种感伤表明了一个结果:我爱上了铁眉。

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即使我的心一向纯净如水。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世上就根本不存在爱情了。我曾经离开梅庄一个月,离开与自己相处多年的美婢,却从没有感到心底有一股悲情在发生反应而灼伤肺腑。而与铁眉只不过是相处几日,感情就如火山那样尽情爆发了,这也许就是一见钟情的缘故吧。

几个夜里,她的身影一直陪伴着我,我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梦幻使我不顾廉耻。

我剖析了她的每一次微笑,每一次嗔怒,每一次不悦,她的雪白肌肤,水晶明眸,刀叶柳眉,火红嘴唇,高耸胸部,纤细腰子,这都令我如痴如醉,多少次冲动使我如一头发疯的狮子,失去了灵性与理智……

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当他病重的时候,一旦想到了她,幻觉就如网从空中罩下来,令人无法挣脱。

男人,女人,从来就是一对虚幻的代名词。

男人是铁,女人是水,热铁伸进冷水中,铁也凉了下来,要不怎么有“柔情似水”这一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