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亮从一片去霭中穿过，重新洒下圣洁的光辉时，李无为和南荷已相依相偎地坐在了一起，月光把他们的背影叠在了一起。
“李大哥，怎么会是你？贺管家呢？”
“原来他就是江湖上有名的‘苦管家’贺不笑？他是够苦的，现在正在林子那边干瞪眼呢。刚才我见你不愿他跟着，便自作主张把他留下来了。”
“李大哥，你真坏，你怎么偷偷听起人讲悄悄话来了？”
“荷妹，不，我应该称呼你南宫荷小姐，要不是偷听到了你的悄悄话，我能知道你对我的一腔情意吗？”
“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我什么都听到了。”
“……羞死人了，你真坏！”
“你真的要嫁给刀红青？那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李大哥，我实是不忍心再给爹娘添加痛苦了。人家的儿女都能小心侍侯、孝敬父母，独我自小在江湖闯荡，欠他们的实在太多。哥哥姊姊已经够令他们伤心的了，我怎么忍心再雪上加霜呢？”
“你这叫报恩吗？我看此事大大不妥。”
“你以为我真会听话地嫁给姓刀的？……到时你就会明白的。”
“我知道你的心思，但你大可不必冒这个险。父母之恩虽说比海深，但也用不着把自己的幸福作为回报。你看世间多少红颜女子，为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后半辈子只能以泪洗面，郁郁而终。美女常伴拙夫眠，这能怪谁？只能怪自己太软弱，不懂得抗争。若是让父母看到自己的女儿过得如此不如意，只能增加他们的痛苦，那岂不是与初衷背道而驰？所以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不要把自己的终生幸福当作儿戏！”
“这我已经考虑过了，我也实在是不甘心啊！如果有一个人能开口挽留我，我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的。”
“……。”
“唉，他有了意中人，就不再把我这个丑丫头放在眼里了。”
“荷妹，不，南宫荷小姐，我真心诚意地希望你永远不要和我们分离。”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你难道信不过我？你对我的好处，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荷妹，我叫惯了，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
“李大哥，我真高兴，我终于听到你说这话了，我已经等了好多年了。我希望你永远叫我南荷小妹，我可不稀罕做这个南宫世家的小姐。”
“荷妹，我一定要让你知道，还有一个人我也放不下的，你能理解我吗？”
“燕姊姊吗？我是极喜欢她的。我也没有什么奢望，只要你不讨厌我，不赶我走，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不怕你父母伤心了？”
“我爹所忧虑不安者，是怕财产遭人劫掠，特别是魔教，所以一心想找个强硬的靠山，我们自然盟难道不比洛阳刀家实力雄厚？李无为难道不比‘刀神’更得人心？所以不怕爹不改变主意。不过我娘的病实在让人担忧。”
“你莫忘了，天下没有郁金香治不好的病，我既与他相交了这么多年，多少也学会了一点，我可以勉力一试，总比那些自命名医的强。如果实在不济，我们就用飞鸽传书请郁先生来，这你该放心了吧？”
“太好了，我真是开心，李大哥，你看那月亮，它真能让人团聚呢！总有一天，你和燕姊姊也会团聚的！”
李无为心中暗想：明月千里寄相思，不知此时的她，会不会在月下念着我。燕妹，燕妹，你现在究竟在哪里呢？……
想到情浓处，李无为不禁痴了。
***
夜色更浓，寒意更重，中天的一轮明月，就象一个大冰盘，清冷清冷的，南荷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李无为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南荷只觉得温暖而踏实，意乱神迷之际，竟不知说什么好。
李无为默默无语，眼望着银河皎皎，群星闪烁，心里又是一阵惘然。现在虽然佳人在侧，温香满怀，但他总觉得有点遗憾，因为他的内心深处还有一颗更明亮的星在闪烁，这颗星便是令他朝思暮想的燕自怜。
燕妹、燕妹，你此刻又在哪里？你听得到我的呼唤吗？
南荷想：李大哥一定又在想燕姊姊了，他是再难忘怀她的了。
我怎么能忘得了呢？你的音容笑貌，你的举手投足早已深深地烙印在我心底，如果时间是一把刀，它绝不能将你从我的心头剜掉，只会刻得更深。
南荷想：只有燕姊姊这样的绝代佳人，才配得上李大哥这样的大英雄。燕姊姊一定是天上的仙女，要不就是寂寞的嫦娥下凡尘了。
你的眼眸是天边最亮的一颗寒星，你的脸宠是中宵最美的一轮明月，碧空的云彩是你飘洒的织衣，皎皎的银河倒映出你绝代的姿容，山野的清风是你吞吐的气息，也许只有辉煌的朝阳，才能比拟你那灿烂的笑颜。
南荷想：我是永远也比不上燕姊姊的，也永远不可能替代她在李大哥心里的位置，但我已经心满意足了。直到今夜，我才知道李大哥的心声——他是爱我的，所以我就算即刻死了也不枉了。我真心地祝愿他们能早日团聚，白头偕老。
人生得一知已足矣，何况我又有两个、三个呢？我对燕妹的爱至死不渝，但我也绝不能辜负荷妹。她为人几乎抛开了一切，而荣华富贵、天伦之乐，本是常人宁死也不愿失去的。还有水无心，她在水月山庄过得快活吗？还是那样不懂事，动不动就要小姐脾气？
南荷想：牛郎织女被银河隔在两岸，只能默默对视，这是多么令人伤心啊！我现在能和李大哥在一起，已是极大的幸运了，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银河虽阔，却隔断不了两颗真诚相爱的心，可是牛郎织女尚有雀桥相会时，我与燕妹见面的日子又在何时呢？天边的鸿雁，能否为我捎一份问候：燕妹、燕妹，你在他乡还好吗？
长长的夜，万物都已沉沉睡去，只有人的心还在永不停止地跳动着。夜越深，人的思绪飞得越远、越远……
两情若要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是最让人痛苦的，却是那一段痴痴的等待，譬如黎明前最暗的一段时光，焦急彷徨中，不知何时才能迎来最初的一线曙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