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力兹？”纳塔莉霍然回首，盯着伯纳德，“你说的是沃本？沃本.克力兹！？”

“当然是沃本.克力兹。”伯纳德微笑，“在现在这个时候，雷德可以倚靠的王牌，也只有他了。”

“但是……他……他不是已经有差不多两年没有在奥特学园露面了吗。”再次被侧面拒绝的失落感，被另外一种更加强大的负面情绪所取代，纳塔莉的双肩微微颤抖，这个一向可以把自己情绪控制很好的女子，意外的出现了动摇，“为什么这次……”

“我记得克力兹一直对你不错，两年前还曾经试图追求过你，虽然专情方面我不敢妄加揣测，但论及手法的华丽和效果的轰动，比起咱们的曜阳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对纳塔莉的反应早有预见的伯纳德微笑，“再说，他就算是比我们曜阳少了几分儒雅气质，总算也是长得一表人才，拥有真正的贵族气质……”

“对了，我记得你那天当场便拒绝了他，简直是丝毫不留余地。这和你平时的作风根本大相径庭。”贝纳.伯纳德笑道。“对一个当时只是初次见面的人，你怎会讨厌到那种地步？”

“因为……因为他是个疯子！”愤然回到座位，纳塔莉恨声道。

“纳塔莉，你在人物判断方面的直觉，实在是令我佩服。”伯纳德轻轻鼓掌，以示对她的赞赏，“你说的一点不错，虽然就才具能力而言，克力兹也算得是一匹少有的名马，但可惜……他却是马中的的卢。”

“的卢？”纳塔莉不解，“什么的卢？”

“的卢，是东方古代传说中会对主人造成妨害的骏马。”站在一旁的苏曜阳解释道。

“原本凭雷德.盖莱斯的家族势力，雷德的手下不论文武都还是有些人才的。”伯纳德笑道，“要不是两年前沃本.克力兹在雷德那次‘茶艺社女侍应事件’中起了推波助澜甚至是教唆的作用，让事情由小变大，最后惊动了轩辕鸣雷，令得雷德手下可以称得上精英的人物几乎被一扫而空。他也不会在上个月被人修理的那样惨。”

“而在轩辕鸣雷找上门时，当初一力主战的克力兹却突然不知所踪，留下雷德和一些忠心下属承受失败的打击和屈辱，事后回过味来，雷德对克力兹应该也是非常恼火吧。所以这两年来他才会任由克力兹一直保持限制停学状态。这次要不是被逼到山穷水尽，说不定直到雷德毕业，都不会让克力兹有机会踏入这个学园区半步。”

“我倒是觉得克力兹那一步棋走得十分高明。”纳塔莉冷笑，“雷德手下精英扫尽，克力兹不就是雷德现在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如果那次的事件是他为了夺取权力所施行的计谋，如果他有那样的野心和手段。”贝纳.伯纳德叹气，“他就是学园各大势力要纷纷招揽的人才了。他的限制停学状态也不会维持到快到退学的期限才被取消。要知道，沃本.克力兹受到的处罚虽然看似严厉，但奥特学园每一位评议会议员都有要求取消这种限制的权利。在整个奥特学园，除去少数几位看重人品过于能力的人，其实大部分高层不敢重用他的原因，关键在于他的不确定性。”

“不确定性？”纳塔莉皱眉。

“曜阳。”没有直接回应纳塔莉的疑惑，伯纳德对苏曜阳说道，“请帮我从树上摘下一颗苹果。”

“苹果？”虽然不解其意，苏曜阳还是依言而行。从身后不远的苹果树上选了一颗上佳果实，送到伯纳德面前。

“这个是什么？”向苏曜阳含笑致谢后，将苹果放在面前的矮几上，伯纳德问道。

“苹果。”瞥了一眼面前的苹果，纳塔莉冷冰冰的回答道。种植在这座奢华地下会所靠人工模拟气候调节催熟的花果树木，主要以观赏为主，虽然形色香俱佳，但论及味道，就不是很令人满意了。至少纳塔莉不会有兴趣吃它。

“不错，这只是一颗苹果。我请曜阳为我摘下一颗苹果，他便认真的为我选了一颗。现在放在我面前的，既不是苹果饼也不是苹果酱，更不是苹果树或者是种苹果的人专门吃苹果的鸟儿……”

“纳塔莉，做为一名上位者，你会选择怎样的下属？是如实完成命令的？还是随时给你带来意外变数的？”伯纳德笑道。

“你是说……”纳塔莉迟疑道。

“沃本.克力兹是一个根本无法用常理揣度的人。一件完全在他处理能力之内的任务，如果交给他做的话，他能够按照指令做到标准的可能性最多只有百分之二十，剩下的可能性中，各有百分之四十分别向好和坏两个方向发展。纳塔莉，换做是你，你会去赌那百分之四十的可能性吗？”

“就像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间会起爆的定时炸弹，这样的人，不管多么有才能，也没有人敢用的。不过……”嘴角微微上扬，划出一道轻蔑的弧线，“或许……有些蠢人会去赌吧。”纳塔莉道。

“雷德倒也不完全算是一个蠢人。”伯纳德微笑，“他一方面是低估的那百分之四十的危害性。另一方面，现在的情势，也逼得他不得不这样做。”

“大损颜面的雷德会在这个时候召回克力兹，目的只有一个。”为坐在矮几旁的伯纳德和纳塔莉分别递上冲调的恰到好处的绿茶和混有少许蜜露的红葡萄酒，慢慢旋转着手中的细瓷水杯，苏曜阳静静说道。

“你……你是说……”目光闪动，纳塔莉说道，“他是为了新近加入经协委，紫苍家的那位……”

“自然是紫苍家的圆小姐了。”伯纳德含笑接口道，“本来，圆小姐身边那位护花使者应付雷德一系人马完全不在话下，但如果是沃本.克力兹的话，结果便很难预测。奥特学园的疯狂克力兹是个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产生变数的男人，不了解这一点的人若是贸然与之为敌，往往会吃大亏的。”

“你要去提醒吗？”把目光从苏曜阳身上移向对面的贝纳.伯纳德，纳塔莉问道。

“你当然不会。”接触到贝纳.伯纳德眼中那抹高深莫测的笑意，纳塔莉冷笑，“对你而言……”

“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星期六20032年10月9日，上午9时28分。奥特学园高级公寓区。

位处奥特学园偏西北角的高级公寓区，是专门为学园内高等教职员工以及拥有足够经济实力和家室背景的在校生提供住宿的所在。

其中最高等级的公寓别墅，不但拥有各具异国风味独门独栋花园住宅，甚至还为少数不喜欢被打扰的居住者留出了足够防止被窥探的隐私空间。

做为原生态保持最好的一个区域，不仅全学园区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古树和几乎全部的古老建筑都分布在这个区域，很多在奥特学园其它区域难得一见的珍稀花木也在这里被广泛种植，细心呵护。

在一弯新月样的小小湖水中，淡金天青二色的水君莲盛放在浅碧的水面上，数只深绿色蜻蜓在莲叶和水面间盘旋飞舞，在平滑如镜的湖面上激起片片涟漪。小湖旁有着千年树龄的松柏遮起足有亩许方圆的浓荫，人立树下，透过重叠交错的繁茂枝叶，只能望到头上的线许青天和不远处被层层树木掩映是白色小楼之一角。西式风格的三层小楼的背后，拥有墨绿色火焰状的叶片的爬蔓植物从楼顶沿着别墅的白石墙壁一路直下，直到露台之上才被两扇古藤花架牵引，向左右两侧分开，形成一道绿色的帷幕。藤花盛放，素馨黄瓣，散发出缕缕幽香。

此刻的露台上，正支着一面小巧的白色遮阳伞，伞下是一张造型简洁舒适的休闲藤椅及与之配套的圆形藤桌。铺着洁白桌布的藤桌之上，除了一套紫釉描银细胎红茶杯和天青白地红茶盘及茶盘上的精巧银勺外，别无他物。

偶尔有风吹过，摇撼两边的藤花架，宛如天女散花，片片淡黄色的花瓣随风飘落，洒在阳台的水晶地板上，落在阳伞上，漂在茶盏中……

空气中弥漫着的花香与茶香渐渐合为一体……

一只如羊脂玉色找不出任何缺陷纤秀右手，轻轻拿起桌上的茶杯，送到唇边，将杯中的红茶同花瓣一起慢慢饮下。

凭风扫落花，留云漫饮茶。

在这云淡风轻、阳光明媚的上午……

有人早早被头上的卡通闹钟吵醒，梳妆打扮，简单的吃过早餐，饮尽半公升的牛奶，风风火火的冲向公园对面的地铁车站赶去课堂，努力记着笔记……

也有人在办公室中为上到第三风监会的贷款利息，中到附属社团监察器材的赔偿费用，下到千面女王零用钱款项的财务明细忙到焦头烂额，彻夜未眠……

还有人睡到日上三竿，洗上一个澡，换上休闲便装，静静泡上一杯红茶，坐在舒适藤椅上轻松打发时光。

将茶盏放回原处，藤椅上那位有着翡翠眼瞳的少女，继续专心阅读手中的报纸，嘴角边难得的挂着一丝笑意。

“圆，今天的心情怎么这样好？”肩上停着白色松鼠，端着手中的咖啡，一身劲装，全身上下充满勃勃英气的安斯顿出现在阳台上。

“因为有让我开心的事情。”有着完美黄金比例的身体轻轻舒展，缀珠的轻便凉拖很随意的踏在纯白短毛羊毛地毯上，拥有紫苍家奇迹瞳色的女孩儿抬头微笑。

“开心的事？”靠在阳台的围栏上，望着面前俏丽的面庞，安斯顿.蓝笑道，“是怎样的开心事？”

“是家里的老奶奶托人为你捎来了上次提到的长春千羽被和碧霄温玉枕？”

“那种奢侈无用的东西，我早已经回电拒绝了。”伸手接住跳入怀中的宠物松鼠，紫苍圆含笑摇头。

“是一周后第三风监会邀请你出席高层酒会的事？”

“不是。我最近还没有参加社交聚会的兴致。不过，昨晚和第三风监会前来邀请的南宫雪倒是聊得意外投缘。”

“不会是你已经知道我为你重新整备了机车，让它跑得更快更稳了吧？”

“真是多谢你了，蓝，不过在你说起以前，我还不知道这件事。”

“嘿嘿……”连猜了几样，都被紫苍圆笑着否决，安斯顿.蓝的脸上，现出一丝促狭笑容，“虽然知道不可能，但阿圆你不会是为了三天后的那次会面而觉得开心吧？我实在是想不到，你竟然会答应那次会面。”

听到蓝的调侃，紫苍圆收敛了笑容，轻轻扬眉，看了安斯顿.蓝一眼。眼波有包容也有责备……

在这样的目光下，安斯顿.蓝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便已经溃不成军。“哈哈……抱歉，我开了个低水准的玩笑。”他讪讪的说道。

“说起来，是我给你添麻烦啦。”安斯顿赔笑道。

“就算抛开盖莱斯家和紫苍家上几代的交谊不论。再怎么说雷德.盖莱斯名义上也是奥特学园经济协调委员会的会长。你实在是不应对他下那样的重手。”将视线重新移回到手中的报纸，紫苍圆轻轻叹气道。

“什么嘛。盖莱斯接连两代的当家都是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要不是云奶奶她念在上上代的情分，对盖莱斯家诸多提携，现在他们还不知到怎么样呢。那头肥猪竟然还敢打你的主意。你是我的，我可不能忍受比我差的男人得到你。在伊玛拉的时候，要是我跟着你，又怎么会让欧阳杨那个混账加三级的家伙逮到机会，之后又发生了那样多的事，让你现在还……”

“好啦，好啦，我也没有怎样怪你。”看到从小一同长大的蓝那气急败坏的样子，紫苍圆柔声安慰道，“三天后和雷德见面后，我会尽量消除误会，减少彼此间的麻烦。你的性子就是太急。其实，就算是要拒绝别人，你也可以拒绝的更优雅或者……”

“是更加有戏剧性啊。”紫苍圆笑道，“这样，失败者也许会得到一丝同情。”

“抱歉啦，圆，做为青梅竹马，你了解我的性格。”耸了耸肩，安斯顿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姿态。，“我这个人天生就和温柔、忍耐无缘，从小时候开始，被人称赞文静知理就不如被夸赞说帅气疯狂让人来得高兴。至于戏剧性……我倒是有兴趣学习一下……”

“那么，阿圆，怎样的处理才会更加有戏剧性？又是怎样的失败者才会得到你的同情呢？”安斯顿蓝笑问道。

“这个吗……”微微一笑，翡翠眼瞳的少女放落了手中的报纸……

那头版头条的位置，苏曜阳的照片赫然在目。

“因人而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