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噬血的黄昏
作者:绿树的林王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586

平静而祥和的生活,终于被打破了。

年幼的莱恩紧紧地抱着父亲的脚,害怕地看着面前几十个佩戴长剑,整齐排列着的士兵。整个家族所有人此时都站在了这里,也不知那些士兵是不是贵宾,连最年长的祖父都拖着老弱的身体来迎接他们。可是,为什么父母,兄长他们的眼睛中却都充满了不安,难道他们不是客人吗?真的好怕。

莱恩的祖父咳嗽了几下,颤颤地说:“我们也很想能够为国王大人做点贡献,可是我们真的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书。”

对面士兵中,一个穿着红色铠甲的年轻男子冷冷一笑。“奎里昂陛下近来热衷于翻阅古书,如果你们能够提供一些有价值的古书,陛下一高兴,那你们肯定能够得到不小的奖赏。”

“真的很抱歉。”莱恩的父亲说道,“虽然我们很想得到陛下的奖赏,但是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古书,真是太遗憾了。”

“那真的是太遗憾了。”那男子继续说道,“看你们这么大一个家族,都只能住在如此破旧的屋子里。”

莱恩抬起头,对着父亲轻轻地问道:“爸爸,他们是想要那本书吗?”

“不要说话!”

莱恩吓了一跳,父亲从来没有对自己那么凶过,而且,父亲现在的眼神,似乎很紧张。

“哈哈哈哈。”那男子突然笑了起来,“还是小孩子比较乖。快说,那书放在什么地方?”

莱恩不敢再说话,只是害怕地躲到了父亲的身后。

“真的没有什么书。”莱恩的父亲还是很平静地回答道。

那男子突然阴沉了脸。“竟敢惹我生气,搜!”

话音刚落,他身旁的士兵便立刻冲进了各个屋子,各种摔打声也一下充斥在了周围,那情形,似乎想要把整个家族全部翻过来。

“求求你们,不要这样。”莱恩的母亲哭泣着,“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这个与世无争的家族也会遭到这样的命运。”

所有的屋子都似乎就要倒塌般在敲击摔打中颤抖着,嘈杂的声音就像要撕裂每一根神经般,在耳旁不断地鸣叫着。莱恩不安地回头看着,自己居住的房子此时仿佛已经被破坏的无法在遮风挡雨了,而身旁的父母,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痛苦的神情。

嘈杂声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一个士兵手中握着一个卷轴,兴奋地跑了回来:“将军!找到了!供奉在后面一座破庙里面。”

“嗯。”那男子点点头。他接过那个卷轴,打开细细地看了一番,然后满意地笑了笑,“好书,陛下一定会很高兴。”

“求求你们,不要拿走那个卷轴。那是我们家族世代相传的传家古书。”

“哦?那容易。”那男子突然阴险地笑了起来,“我把你们的传家古书拿走,然后,你们的家族也不用再继续传下去了。哈哈哈。”

“什么?”

“杀!杀光!一个也不要剩下!”那男子疯狂地笑了起来,然后自己便转身独自离开了。

无数的剑立刻刺了过来,那些士兵对杀人仿佛已经非常得心应手了。

“不,不要!——”

莱恩惊恐地看着母亲和其他妇女在一旁惊叫哭泣,父亲他们则已经开始和那些士兵搏斗起来。可是,他们怎么可能战胜的了那些锋利的长剑呢?

突然,一个巨大的身影,一下朝莱恩压了过来。“父亲?”

“莱恩,躺在我身下,不要动,不要说话。希望,希望,你能够,活下去……”

“父亲……不……”莱恩感到父亲的鲜血已经流满了他的身体,他好想大声哭喊,可是,他不能。

黄昏的阳光渐渐将周围映的绯红,那些士兵也早已离去。莱恩推开父亲的尸体,颤颤地站了起来。周围,是一片血海。整个家族,所有的亲人,都倒在了血泊中,在夕阳的映照下,一切,显得更加凄凉而惨窃。“爸爸,妈妈……”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无尽的孤独与哀伤。除了那一道斜长的影子还在随着莱恩艰难而缓慢地挪动,其他的一切,似乎都是静止的。莱恩抹了抹眼角即将滑落的泪水,缓缓地抬起头,那夕阳,红红的,就像鲜血的颜色一样……

※※※

“原来你小时候也那么痛苦啊。”卡格斯听完莱恩的故事,忍不住叹着气,“莱恩,你真的好不幸。”那个该死的奎里昂,真以为从一些古书中能够得到永远年轻的方法吗?看来莱恩和自己一样,都是奎里昂长生不老路上的一个牺牲品。

“我一定要杀了那个什么国王!”莱恩的双眼一下迸射出了从未有过的光芒,但是很快,他的情绪又变得低落起来,“那时候,我想到以前偷看那个卷轴的时候,曾记得有一件非常强大的铠甲,上面还记载了那件铠甲的所在地。虽然卷轴上也提到了那件铠甲会给人带来痛苦,但是那个时候为了能够报仇,哪怕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恶魔我都愿意。于是我凭着些许的记忆,翻山越岭,长途跋涉,吃尽了苦难,试尽了方法,花了好几年,终于找到了这件铠甲。”莱恩忍不住又低头看了看那件黑色的咒铠,苦笑一下,继续说道:“我试着拿剑去砍,这铠甲果然没有任何损伤。我兴奋极了,以为终于有能力报仇了,谁知,当我一穿上它,我便开始承受这血的诅咒带来的没有终结的痛苦。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我不能原谅自己,我决定放弃复仇,自我了断,可是,连这点,我都已经没有能力做到了。”

“莱恩……”卡格斯也想到了自己小时候,那时的痛苦,或许只有和自己有同样遭遇的莱恩才能明白吧。“我和你一样,我的父母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奎里昂杀害了,我也发过誓,一定要杀了他!”

莱恩此时紧紧地盯着卡格斯。“你知道裂刀:亡者之星,在哪里吗?”

卡格斯努力地回忆着,但是除了这把刀的名字,其他的实在是想不起来了。“难道,你家族的那个卷轴上,没有记载吗?”

“应该没有,即使有,我也记不得了。”莱恩感到希望已经在渐渐破灭,心中的痛苦又逐渐蔓延起来。

“真的很抱歉。”卡格斯虽然很想帮他,努力地搜索着记忆,但是脑海中却仍然一片空白,“我实在是想不起来。”

莱恩轻轻地摇摇头。“也没办法,毕竟是两百年前的记忆了。”

“两百年前?”雷斯林疑惑地看着莱恩。

罗斯柯则已经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呀,你怎么也知道卡格斯大哥活了两百年了啊。”

“你怎么知道?”卡格斯惊讶地问道。

“因为那个卷轴上记载了您父亲在创造了两粒灵药后便去世了,一粒被那个国王抢了去,他儿子则带着另外一粒逃走了。既然你就是他的儿子,既然那个国王已经活了两百年,那么你也肯定已经过了两百年了。”

雷斯林突然走到卡格斯面前,很感叹却又十分不甘心地问道:“你,真的活了两百年?就是因为你父亲炼成的那粒灵药?”

“嗯。”卡格斯点点头。

雷斯林不住地抚摸着下巴。“看来,我的能力,真的是太渺小了,真的还差的太远了。”

“不过你们以后不要再说我活了两百年之类的了。”卡格斯几乎已经被这种说法压的喘不过气来了,“其实我和那个奎里昂吃的那粒灵药的药性不一样。他是大幅延缓了衰老,他的一年就等于别人的十年。而我,则仅仅只是时间静止了两百年而已。”

“静止两百年?”法多惊讶地看着卡格斯,“难道您和陛下不一样的吗?”

“不一样。”卡格斯说道,“我吃下那粒药丸后,整个人便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中般,我开始沉睡,一睡就是两百年。在这两百年里,我的时间几乎是静止的,不过醒过来后,我还是和普通人一样,时间一年一年地流逝着。”

“原来是这样……”法多和罗斯柯都终于明白了真相。

“以前不肯告诉我们的事情,正逐渐地说出来了。”法多心中充满了兴奋,也充满了期待。

“对了,莱恩。”卡格斯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切地问道,“你家族的那个卷轴上,有没有记载了一根叫做巫杖:审判之石的法杖?”

“巫杖:审判之石……”莱恩想了想,“好像没印象。”

“是吗。”卡格斯微微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等自己到了洛丁山,再寻找答案了。

“这样吧。”卡格斯突然对着莱恩说道,“你不如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的目标都一样,就是要杀了那个奎里昂。你还要寻找裂刀,我则要找到巫杖,那些都是我父亲幻化的物品,我相信我能够找到。”

莱恩摇了摇头:“我也想和你们一起走,可是……”

“什么什么,要莱恩和我们一起走?”法多连忙阻止卡格斯,“左将军,虽然我也想帮莱恩解脱那件咒铠带来的痛苦,但是如果莱恩突然诅咒发作,我们怎么办?”

“是啊是啊!”罗斯柯又小心地朝地上的尸体看了一眼,吓得面无血色。“好可怕啊!”

“是啊……”卡格斯也发现这样实在不妥,虽说很想帮助几乎和自己同样命运的莱恩,但是,那令人恐惧的诅咒迫使他无法让莱恩加入自己的队伍。

“放心吧,我也不敢和你们一起走,我怕我清醒的时候看到你们都已经倒在我面前了。”莱恩无奈地说道。

“对不起,莱恩。没能帮上忙。”卡格斯只能很遗憾地挥手送别。

“没关系,我注定这一辈子只能生存在痛苦中了。”莱恩很平淡地说着,然后转身便走,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此刻无比失落而伤感的神情。

“好可怜啊。”罗斯柯看着渐渐走远的莱恩,一种惆怅和哀伤之情也逐渐在心中蔓延开了。不过很快,那哀伤的感觉立刻又被陡然而起的不安给彻底吞噬了。“他,他,停下来了!”罗斯柯紧张地说着,手使劲地指着莱恩的方向。

“停下来了……忘了什么事了吗?还是……”卡格斯看着远处忽然停下了脚步的莱恩,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在了眼前。

“他转过来了!”罗斯柯大叫一声,双眼紧紧地盯着莱恩。莱恩此时已经踏出了脚步,朝着,卡格斯他们的方向。

近了,更近了。

平野的凉风轻盈的在四周飘动着,携着那些葱绿的嫩草,一起跳起了轻快的舞蹈。这渐进黄昏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的迷人,红霞,绿草,勾勒出了一幅绝美的图画。然而,这几近完美的图画中的主角,却只有一双没有任何色彩,没有任何生命的眼睛。

“为什么每次遇到莱恩,都碰上他诅咒发作。”卡格斯一边感叹着命运的捉弄,一边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左将军!小心!”法多大喊一声。莱恩又已经提着剑飞速地向着卡格斯砍了过来。

“怎么办。”卡格斯问着自己无法给出答案的问题。

“左将军!你不杀他,他就要杀死你了!”法多看到迷茫中的卡格斯,焦急万分,“他看不到血,他的诅咒是不会结束的!”

卡格斯小心地挡着莱恩招招有力的攻击,是的,莱恩看不到大量的鲜血,他的诅咒是不会结束的,如果自己继续和他这样耗下去,不但不能让莱恩清醒,反而会使法多他们也越来越危险。“莱恩,之前你和黑骑士队长交战的时候,我已经抛弃了你一次,现在,我不得不再次,再次对不起你了。”

卡格斯没有选择,他紧紧地握着鹰剑,感受着周围舒畅的凉风,整个身体也逐渐感到轻盈起来。莱恩还是不顾防守,拼命地进攻着,似乎想要立刻看到鲜血。卡格斯抓住机会轻快地闪过了莱恩的一剑,继而凭借着鹰剑带给他的迅捷,平侧着剑,疾步从莱恩的身边滑了过去。

“啊!”罗斯柯大叫一声,卡格斯的剑已经从莱恩的腰间一下划穿了。

“对不起了,莱恩。”卡格斯默默地哀悼着,却觉一股剑气从身后突然袭来。

“小心!”法多大叫着。

卡格斯很勉强地躲过了剑气,闪到了旁边。“没死?怎么可能。”卡格斯看着似乎根本就没有受过伤的莱恩,惊讶万分,“我明明已经将他砍成两截了……”

这时,莱恩突然转过头,毫无预测地一下飞身向法多突刺了过去。

“法多!快跑!”卡格斯一时还没站稳,来不及阻止莱恩,吓得面如土色。

法多虽说并没什么武艺,但是优秀的观察力已经让他很快反应过来了,他一个侧扑,翻倒到了一边,莱恩直刺过来的长剑从他胸前擦过,并没有伤及身体。

“太好了。”卡格斯舒了口气。

然而此时……

鲜血,突然有如山洪般一下迸射了出来。无数红的发黑的血液从雷斯林胸前喷了出来,莱恩的剑,已经刺在了就在法多身后的雷斯林的胸口上。

莱恩,长剑,雷斯林,三者此时已经通过鲜血融为了一体,在这个愈见昏暗的黄昏中,静止了。

“雷斯林!——”卡格斯痛声大喊。

血,弥漫了每个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