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千月峡谷
作者:宋思乙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6248

千月峡谷,又名亡月峡谷,是忘归森林一处著名的奇特之地。峡谷南北走向,形状狭长,占地甚广,更像夹峙在两山之间的一大块平地,谷内水洼处处,湖泊纵横,遍地的山石丘壑又将它们分割成一个个小水坑。同附近的沼泽区一样,这里也是终年雾气笼罩,阴暗潮湿。

峡谷内气温低寒,与忘归森林的其他地方迥然有异。因为东西均有高山阻挡,一天之中,只有接近正午时分,才有阳光照耀,这时气温相对稍高,谷内水气蒸腾,迷茫一片,三五米之外,就难以分辨对面的景色;夜晚却甚是开阔明朗,太阳下山之后,温度一低,水雾凝结成为冰晶,大部份却仍悬浮在空中。等到月亮升到中天,往峡谷中洒下清光,与遍地的水坑和半空悬浮的冰晶争相辉映折射,形成千湖千月的奇观,因此名为千月峡谷;更因为月亮实在太多,地上空中到处都是,难以分辨真实和虚假,所以又名亡月峡谷。

峡谷气候寒凉,不适宜人居住,但在追兵众多的情况下,附近却没有比这里更好的避敌藏身之地。遍地的丘壑山石,使这里可以容身的洞穴处处,丛生的茂林灌木更为这些洞穴提供了很好的遮敝和掩藏;地上洼地水坑遍布,又终年雾气笼罩,也不宜于对目标的搜索和围攻。

总座与天戈登上千月峡谷东面的最高峰时,日头已上三竿,阳光暖融融地投注在身后,周围空气的寒凉稍减。从这里下望,峡内峻崖壁立,澄水清鉴,绿树怪石在淡淡的雾气中若隐若现,恍若人间仙境。

两人正欣赏眼下美景,周围的岩石后、灌木中几下轻响,现出几个身穿轻便衣甲的帝国军人来。

登山途中,天戈已经觉察出这些地方隐藏有人,不过抬头看见总座似乎毫无所觉径直前行,便默不作声地仍旧跟在他身后。

这些人出来之后,见到面前浑身黑色的总座,尽皆全身一震,忙不迭地上前行礼参见。

“帝国白翼铁鹰队下属一十七中队第六小队,队长韩骁及下属人员参见总座。”

以他这样隶属铁鹰队外围的区区一名小队长,能够在这次任务中得见统领等人,已经三生有幸,不料在这里潜伏侦察几天,竟然等到了总座亲临。这位韩骁小队长脸色发白,连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不知道究竟是激动还是害怕。

总座眼望峡谷美景,瞧也不瞧这些人一眼,待他们参见毕,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背负双手,转身走向一旁,继续欣赏风景,剩下天戈与这几人面面相觑,大眼瞪着小眼,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隔了一会儿,还是韩骁小队长反应够快,嘿了一声,连忙上前行礼,说道:“铁鹰队下属一十七中队第六小队队长韩骁参见……呃,这位长官。”

他见天戈未穿军服,难以分辨官衔级别,不过既然与总座一道抵达,这样的事情多年来从所未闻,显然这人身份非同小可,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抢先上前拜见。

长官既带了头,后面几位部属自然跟随,也都纷纷上前参见。

天戈扭头看了看总座,见他悠然隐身一棵大树之下,又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了一体,眼角也不向这里瞧上一眼,不禁想起他先前曾说过,要看自己能耐的话。看来暂时他只在一旁瞧热闹,不会插手料理此事的了。这情形倒跟最初见到西羽时,他爹他娘的作风极为类似,只是当时那两位在一旁笑吟吟的慈眉善目,哪像现在这位浑身冰冷极难相处;而西羽小家伙机灵大方讨人喜欢,也比面前这一群战战兢兢的糊涂蛋强多了。

天戈连忙还礼,说道:“韩队长不必多礼,你也不是我的下属。”

这时毋须客气。听这位韩队长自报的官衔,他们应该是奉令提前潜伏在这里,刺探军机、收集情报的斥候队伍了。天戈心中甚喜,这样一来,将省去很多时间,还解决了当前人手严重缺乏的问题,毕竟,自己只有区区一人,无论怎样骁勇,也很难一举唬走一支二三百人的队伍。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一位勇士,他一声大喝,竟使行云四散,江河倒流,敌手胆裂,一举惊退了十万敌军。可那毕竟只是传说,而且那位勇士身后,当时也隐藏着数百兵卒,为他布置疑阵迷惑敌人,才收到了如此惊人的战果。

迅速了解目前的具体情况,在此基础上制定计划作好部署,早些将目标拯救出来,这是当前第一位的要事。目标已经被围困在这里足足十多天了,倘若拖得太久,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

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为祸造恶,一旦答应下来,不管最初是何原因,就要善始善终,尽力把它做好,这是天戈一直以来的做人原则。

“请问韩队长,目前在此地执行任务的,共有多少人手?目标现在在哪里?目前状况如何?对方兵力及分布情况怎样?还请作一些详细介绍。”

韩骁点点头,环顾一下周围,拣了离总座较远的一块比较平坦的大山石,铺开一大张地图。众人全都围了上来。

说到工作上的事,韩骁立刻镇定下来,脸色也恢复正常了。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具体情况。

“属下铁鹰队下属一十七中队第六小队,全体共五十人,于七天前接到紧急命令,立即收拾出发,昼夜兼程,于三天前赶到这里潜伏,收集情报。”

天戈点了点头。人数比自己预想的多一些,这样很好。

“敌手凶狠残忍,防范又极严密,加上这里特别的地形,三天来我们损失了一十七人,直到昨天傍晚,才终于找到空隙,冒死与目标建立了联系,了解到他们当前的一些简单情况。”

他指着地图上峡谷东南角一片较大的山石,说道:“目标共计五人,其中有两名武者,一名法师,两名非战斗人员,加上末将那名英勇的部属,六个人目前大约隐藏在这一带山石之间。”

他顿了一顿,脸上现出忧色,低声道:“要营救目标的话,须得尽早动手。他们已经断了干粮,并且当中有人受伤,由于这里的恶劣天气,目前昏迷不醒,生命危在旦夕。倘若相救太晚,只怕……只怕我们就白白来这一趟了。”

天戈皱眉道:“受伤的人是谁,有多久了?对他们的行动和作战能力,有多大影响?”

“是那两名非战斗人员的其中一个,受伤应该已经有些时候。对于他们的行动和战斗能力,目前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否则他们不可能这么久还安然无恙。”

天戈又点点头。看来这名伤者的身份相当重要,多半正是总座所说的第一继承人,否则韩骁队长不会有“白来这一趟”之语。

“那群盗贼显然也知道这情况。他们曾经多次疯狂进攻过目标,颇有一些损失,现在却对目标围而不攻,转而拼命对付我们,防止我们接应目标,显然是为了拖延时间,让那个受伤的目标挨不住这里的恶劣天气而死掉。为了……为了防止更多的人员伤亡,我们只能远远地在一旁监视,未曾走近细察,因此……不能够详细知道盗贼的具体兵力部署……”

说到这里,韩骁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天戈,见他脸上并无责怪之意,心中略微放心,接着又道:“……不过,通过这三天的接触,这群盗贼约摸三百来人,厮杀起来个个奋勇争先,极其凶悍残忍,却不讲究团队间的协同与合作。他们个个武技精熟,应该都有中级以上的武者水平,那名盗首更可能已经达到强者级数……不,也许还要更强,也更加凶残……我那一十七名部属,有一大半就是被他发现并下毒手杀害的……瞧他模样,极像纵横大陆西部沙海中著名的‘狼牙’盗贼团盗首呼野海。据说,‘狼牙’人数不多,但人人悍不畏死,纵横沙海行动如风,非常难以对付。只不知他们为何千里迢迢的赶到了这里。”

“狼牙”盗贼团是大陆西部沙海中三大著名的盗贼团之一,人数最少,但兵精将悍,拥有极强的破坏力,对当地居民及出入其间的商旅行人构成极大的威胁。他们行动灵活快捷,附近各国屡次出兵想将之剿灭,却连他们的影子都摸不着,在三大盗贼团中最令人头痛。

天戈两眼射出异芒,嘿然道:“不管最初原因如何,这些亡命之徒既然舍长就短的来到这里,就预示着他们的死期到了。他们在沙海中行动如风,靠的是马匹之力,这里湖沼遍地,只能依靠步行,如何行动如风?而且,行动如风,说明他们善于进攻袭击,现在却要改行进行防御战……嘿嘿,失其所长者亡,过份贪婪者死!这样很好,省了我千里迢迢的辛苦跋涉寻找。”

得知对手是恶名昭著的沙盗“狼牙”,他不禁动了趁机除之而后快的心思,想了想又问:“那么,韩队长是否知晓,咱们英勇顽强的营救目标,又是如何组织防御战,抵挡住这些极擅攻袭的盗贼的疯狂进攻呢?”

韩骁愣愣看着他突然间宛如换了一个人般的巨大变化,目瞪口呆,半晌没有答话。天戈又问了一遍,见他神色有异,省悟过来,连忙收敛眼中异芒,露出他特有的开朗坦诚的灿烂笑容,说道:“对不起,我有点忘形了。韩队长能否介绍一下目标曾经采用过的防御战术呢?”

韩骁终于略微清醒过来,定了定神说道:“这个,据末将所知,他们未曾进行过寸土必争的艰苦防御战,让这些善于进攻的盗贼充分发挥所长,是极其不智的行为。所以他们且战且退,一面利用地形阻碍和打击敌人,敌人吃了几次大亏,损兵折将之后,才改为目前的战术。不过,他们具体如何利用这里的地形,详细情况非末将所能知晓。”

天戈大感兴趣,说道:“无论他们怎样灵活,怎样善于利用地形,毕竟有两名非战斗人员,而且其中一人受伤昏迷。一旦敌手确定了他们的具体位置,采取包围渐进的策略,他们又如何抵挡撤退?咱们已经与目标建立了联系,能否立即向他们询问一下这个问题?”

“这个,目前盗贼的围困相当紧,一旦他们出声说话,将很容易被对方觉察到,再次组织攻袭;而目标也已经极为疲惫,很难再进行一次这样艰苦的防御战了。所以末将以为,若非万不得已,不宜再与目标联系。”

天戈点头认可,伸手拿起大石上的地图,细细查看半晌,赞道:“韩队长侦察测敌之术相当不错,这幅地图详细准确,附近地形地貌一目了然,非常实用!”

他将地图小心叠起,收进衣袋里,说道:“目前暂时不用收集情报了,那三十多名部属,韩队长不妨把他们尽数召回这里。另外,烦请韩队长替我弄来一套军服。”说罢,身形晃动,闪进林木之间,径自下山去了。

总座静静站立树下,背对着他们一直不曾动作。天戈动身离去,他竟也不出来阻拦。

韩骁呆在一旁,半晌不语,直到身旁那几名下属悄悄捅了他几次,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总座告辞,下山去召集部下。

众人一直下到山脚,确定距离总座已远,这才透了一口长气,却禁不住悄悄谈论起刚才的事情来。

“世间竟然有这样的英雄人物!真是让人一看就打从心眼里佩服。听他刚才那番说话,我真庆幸自己不是‘狼牙’。哈,这次任务应该很快就能够结束了。”

“不!应该不是人,是神!据我所知,只有传说之中的战神,才能够有这样摄人心魄的英风豪气。”

“嗯,不管他是人是神,倘若我们的上司,每次任务都能像这样体谅我们,认可我们的工作业绩,再苦再累些我也心甘情愿。”

“是啊,更难得的是如此随和,说话待人客客气气,却又极为清楚明白,看待问题更是一针见血,让人不得不尊重敬佩。”

“从来没有听说过……呃,那个……对一个人那般看重的,竟然和他一起前来。不知道他的真实本领是如何惊人!不过应该很快能见到了。真是令人期待啊。”

“唉,遗憾的是他说我们不是他的下属……那么他是在青翼了……对了,听说青翼最近将要提拔一名年轻统领,好像叫作什么云的,不知道是不是他?”

“才不是呢!那个昭云我知道,野心勃勃又自以为是,谁要做了他的下属,才教倒霉呢。而且,谅他也没有和那……咳咳……一同外出的本领和资格!”

“好啦别多说了,小心一点为好!待会儿再想法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够有机会跟着他。”韩骁队长最后总结道.

天戈正待举步,却又突然止住,侧耳听了听,然后身形一闪,隐身于数米外一株大树后面。

四下里白茫茫的,笼罩着浓浓的雾气,只看见旁边一个水潭,潭水碧绿一片,潭边长满了喜阴的苔藓和蕨类植物。周围土地异常潮湿,甚至隐见浅浅的积水淹了草根。三五米之外,景物就难以分辨了。

这是千月峡谷东南角某处。从夹谷耸立的东峰东面下来之后,天戈顺着山脚绕了一个大圈子,借着林木山石的掩护,从相对狭窄的北面谷口潜进目标所在的峡谷东南角,一面注意对方的岗哨。这是危险之地反而相对安全的道理。果然,一路上风平浪静,只在靠近东南角的时候,才渐渐发现一些高地暗处躲得有人,应该是敌人的岗哨了。

看来,这帮沙盗虽然凶悍,仍是一群乌合之众,只注重实际作战能力,却不了解即使在战场上,一刀一枪的拼杀固然重要,察敌、布局、收集情报等才是第一位的工作。当然,这也与他们多年来只在沙海中出没有很大关系。

沙海中察敌防袭工作相对好做得多,只消派几个人守在附近的高处,四下远望,周围的动静自然尽收眼底;至于提前布局伏击,则不太容易,沙砾之中白昼酷热,足以将人烤熟,夜晚又极为寒凉,大多数时候甚至滴水成冰。只有修为水平极高的真正高手,才能一动不动地在里面待上那么一天半天,而这之后还剩下多少战斗能力,也就不太好说了。除非设下诱饵,诱引猎物上勾,才有几分成功的希望;不过每到这时,也正是猎物警觉性最高的时刻。“狼牙”正是深刻把握并利用了沙海的这些有利特征,才能在沙海中纵横数年,未尝一败。

而帝国军队纵横大陆战无不胜,究其深刻原因,则与这些只擅野战掳掠、以战养战的沙盗大不相同。别的不说,特种部队每次出任务,总是青翼白翼下属人员均有出动,大家协同作战,优势互补,至于带队的统领属于青翼还是白翼,以及参加人员的具体构成比例,则视具体任务而定。猜想起来,这个打破常规,极富创意的传统多半是由总座制定的了。

他也不惊动这些人,在地图上一一标注后,继续绕路南行。待到沿着对方外围以西兜了大半个圈子,这才渐渐向内深入,刚刚走到这里。

隔了好一阵,浓雾中传来隐隐的脚步声,一行五六个人径朝这里行来。

这几人身着奇形怪状的武士服,几乎个个身材健硕,脚步沉稳快捷,其中一人一边行走,一边左顾右盼,还不时张开鼻翼嗅吸几口空气。

来到天戈刚才站立之处,那人立时止住脚步,低头细细察看,又朝周围扫视了一圈,径向天戈隐身的大树行来。另一人见状,伸手做了个手势,旁边两人拔出腰刀,紧紧跟在那人后面。

剩下的三人站立原地。其中两人相视而嘻,刚才打手势的那人道:“还是老八能耐,看来又找到了一个。”伸手拍拍旁边的另一人,又道,“很快你就会有一名同伴,不必再寂寞了!”说的却是大陆通用语。帝国特种部队有时需要跨国执行特别任务,高级作战人员都饱经训练通晓好些国家的语言。大陆通用语对天戈更是不在话下。

那个被拍打的人身穿帝国军服,上面隐见血迹。他身子一晃,发出低低的呻吟,却没有说话。

两人中另一名体形彪悍的盗贼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也用大陆通用语说道:“一直以来,总是听说帝国军队如何如何骁勇了得,谁知见面不如闻名,这么几天来,见到的竟然只是一些躲躲藏藏的角色,在我手下能够走上三招的都他妈的没有遇上一个!唉,这么多天窝在这种阴冷潮湿的倒霉地方,周围处处陷阱沼泽,整天只靠搜寻这样的小角色来打发时间,连一个痛痛快快打架的机会也他妈的没有,再这样下去,闷都快要闷死了!”

“不会再等很久的!老大说了,我们这几天遇到的,只是小股的斥候部队。正规的帝国作战部队,应该很快就会来到。到时多半会有一场硬仗。在这里别的东西也许没有,至于打架嘛……嘿嘿……”

彪形盗贼道:“帝国?真不明白,这件事又碍着帝国什么了?他们的手伸得真他妈的长!不过最好能派来手脚硬一点的角色,再换一个开阔硬朗的地方,这样的话打起来才他妈的过瘾!”

“嘿嘿,像这样的好事情,以好管闲事著称的帝国又怎会错过!打架不能只求过瘾,获取胜利才最重要。老大说,这个地方很适合防守,只消再多挨个三五天,待那小子一命呜呼,自然大功告成。到时候要打要溜,都方便得很。”

两人说了好一阵子话,大树那边却一直没什么动静,刚刚过去搜寻的三人也不见回来。那名极其好斗的彪形盗贼诧异道:“怎么这么久?待我瞧瞧去。”拔出腰刀,径向那棵树行去。

剩下的那名盗贼跟着拔出佩刀,警觉的双眼扫视周围,在这能见度极低的地方,最难防备的正是敌人突袭。

当他回过头来,正看见身旁那名俘虏眼中流露出几分讶异的神色,心中一凛,急忙扭头观看。

前方云雾之中,刚好现出一个淡淡的高大人影,人影在眼前一闪,他只觉得头颈一痛,眼前发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天戈本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动手,倘若打草惊蛇引起对方的警觉,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样的变故。不料这群人察敌追踪的本领相当惊人,竟然发现了他的行踪,想是做惯盗贼之后,对于周围环境的些须不同之处异常敏感。想到韩骁队长先前介绍说,那名盗首在这方面的本领尤其突出,天戈心中微凛。对于敌人的这一特点和长处,接下来须得加倍小心提防才是。

听那两个盗贼的说话,那名盗首料事明白,对形势的把握也极准确,显然是个不太容易对付的角色。想来,对于即将来到的帝国武装部队的进攻,他早已经做好了相应的防范措施,自己倘若轻敌,冒冒然的前往进袭,多半会碰一个大钉子。他的缺点和破绽又是什么呢?

俘虏的身份对换了过来。刚刚被释放的韩骁那名幸运部下手脚麻利地将那盗贼捆了个结实,还趁机在他身上踹了几脚作为报复。他身材中等,眼神灵活,举止灵敏轻捷,犹有稚气的脸庞满是兴奋的神色。

天戈看他模样,比自己当年刚刚加入青翼部队时也大不了多少,心中暗暗叹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什么时候加入白翼的?”

“葛雷。我今年满十八岁了,去年刚刚加入军队。”他顿了一顿,两眼放光地轻声问道:“大哥想来是青翼的高手了,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快捷的身手!这些家伙本领很是了得,这几天捉住了我们不少同伴,在你手下却连一招都接不了。”

“青翼?曾经是吧!”天戈心中苦笑,“本领好又有什么用?最多只是一件更加好用的工具而已!”

“什么?本领好当然很有用了!能够很容易地坐上很高的职位,不用特别辛苦就获得优厚的薪俸。最低限度,刚才行踪暴露的时候,还能够安然无恙,并将这些混帐恶徒们一一收拾掉啊!”

天戈摇了摇头。他拎起那名盗贼,将他的头浸入水潭之中,很快便将他弄醒过来。在这遍地敌人的危险之地,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从这家伙嘴里掏出宝贵的消息。

那名盗贼睁开双眼,恶狠狠地瞪视着他,显得极不服气。天戈早料到他的反应,微笑地看着他,问道:“知道你这是在什么地方吗?”

“什么?”

不等他会过意来,天戈又说:“借你一根手指用一下!”他取过那名盗贼的佩刀,轻轻一挥,盗贼的左手小指立时带着鲜血到了天戈的手上。那盗贼极是硬气,咬紧牙关忍住疼痛一声不出。

天戈笑了一笑,当着他的面将那截小指丢进了水潭里。手指在水面竟不沉没。指上的鲜血迅速融进水里,四散开来。潭水似乎更加碧绿了。

突然,那种绿色附上手指。手指迅速缩小,露出白色的几小截指骨,再过一会儿,连那几截指骨也消失不见了。

“这就是忘归森林有名的‘化骨池’,这样的水池在千月峡谷到处都是。潭里的绿色是一种体形微小的奇怪生物,它们性喜阴寒,极为嗜血……嗯,这一点跟你们倒挺像的,可以算作一家人……它们平时躲在潭底休息,一旦闻到血腥就活跃起来,最喜欢以带血的骨肉作为食物。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可以将你的左手伸进去再试验一下,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那名盗贼顿时脸色惨白。

在千月峡谷的这几天,他们都或多或少地喝过这些水潭里的清水,若非水温实在太过阴冷,甚至想在里面洗澡。谁知水里却有这样可怕的生物!前些天一名受伤的同伴在潭里清洗手上的伤口,洗着洗着一大块皮肉竟然平白无端消失不见,只剩下白森森的指骨,那惨状他至今还历历在目;只是其他同时在里面洗手洗脚的同伴却安然无恙;而且潭里的水打上来之后,无论怎样使用也都没有问题。大家都觉得这件事离奇而且恐怖,以为有恶魔跟他们作对。呆在这样可怕的地方,谁都不太自在。老大也因此下令停止进攻,改用现在围而不攻的战术。

很快地,天戈就得到了比较感兴趣的各种资料。韩骁小队长的工作能力还真不赖,这一群人果然就是纵横沙漠的“狼牙”盗贼团,他们口里的“老大”正是“狼牙”的著名盗首呼野海。这群盗贼从西部沙海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说起来还有一大段曲折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