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落单
作者:福兮妖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840

王欢这一番昏迷,实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有时稍有知觉,身子也如在云端飘飘荡荡,过不多时,又晕了过去。如此时晕时醒,有时似乎有人在他口中灌水,有时又似有人用火在他周身烧炙,手足固然无法动弹,连眼皮也睁不开来。

如此昏昏沉沉的又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但终还是彻底醒了,低头看看身上的金龙甲仍然穿在身上,储物戒指和储物手镯还在,抬眼茫然四顾,只见左边山崖上一条大瀑布如玉龙悬空,滚滚而下,倾入一座清澈异常的大湖之中。大瀑布不断注入,湖水却不满溢,想来另有泄水之处。瀑布注入处湖水翻滚,只离三十余公尺,湖水便一平如镜。月亮照入湖中,湖心也是一个皎洁的圆月。

‘这是那儿?我怎么到的这儿?萦萦他们在那儿?’王欢心头一凛,不祥的感觉袭上心间,心中不停寻思:‘萦萦、传说、卜大哥、宁姐、老容容,铁汉你们在那儿?我又在那儿?’王欢心里暗暗着急,他实在是没时间了,如果被困在这里,那就麻烦了,忽觉口渴,起身走到湖边,喝了几口湖水,入口清冽,甘美异常,一条冰凉水线直通腹中,定了定神,沿湖走去,寻觅出路。

这湖作椭圆之状,大半部隐在花丛中,他兜了个圈子,约莫有十数里之远,四周尽是悬崖峭壁,绝无出路。

王欢坐在湖边,失望之中,眼光逆着瀑布自下而上的看去,只见瀑布之右一片石壁光洁如玉,料想千万年前瀑布比今日更大,不知经过多少年的冲激磨洗,将这半面石壁磨得如此平整,后来瀑布水量减少,才露出这片如琉璃、如明镜的石壁出来。

在湖畔悄立片时,陡然间心头一阵酸楚:‘卜大哥、宁姐、传说、老容容、铁汉等人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只剩我孤身一人!我该怎么办呀?’自进入修真界以来,从未如此刻这般寂寞凄凉。他天生爱好热闹,喜友好玩,现下却仍孤零零的。

独立溪畔,清风拂体,冷月照影,心中惆怅无限,放出神识搜寻了个遍,也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心中一片苍苍凉凉,仰天长笑。

于是飞出山谷,到了山外,陡然动念:‘反正本天才也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去,干脆信马由缰,爱到哪儿便到哪儿算了!’在旷野中走了时间数日居然见到了路,路虽然不宽,也不见行人,既然有路,肯定会有人,于是顺着小路一路走下去,不多时,传来一阵蹄声,只见六七只模样像侏罗纪公园里暴龙样的怪兽如风驰电掣般的驰至。驰出三十多公尺后,忽然一只怪兽兜了转来,怪兽上居然有个模样还算清秀的中年女子,她说道:‘小兄弟,借问一声,你可看到一个身穿土黄色战甲的青年人吗?这人身材瘦高,腰间配一柄弯刀。’王欢道:‘没瞧见。’等人家去得远了才意识到她说的居然是修真通用语,有心追上去问问这儿是哪儿,却又觉得没意思,就算知道这里是哪儿又能怎样?又走了不到半小时,身后又有十来个人追了上来。一行人越过他身畔后,一个老者回头问道:‘小兄弟,你可看到一个身穿土黄色战甲的青年人吗?这人身材瘦高,腰间配一柄弯刀。’王欢道:‘没瞧见!’他又走了一会儿,又有一帮人追了上来,一个年轻人问道:‘喂,小子你看到一个……’王欢忽然起了玩心,接口道:‘是不是一个身穿土黄色战甲的青年人,这人身材瘦高,腰间配一柄弯刀。’这帮人面露喜色,齐声道:‘是啊!这人在哪儿?’王欢面露招牌似的欠扁笑容,道:‘我没瞧见!’问话的那个大怒,喝道:‘你胆敢消遣你家小爷,你既没见过,怎会知道?’王欢笑容越发欠扁,道:‘没瞧见,便一定不能知道么?谁规定的!’那年轻人抽出佩剑,便要向王欢头顶劈落。他身旁一个青年劝阻道:‘老六,别多生枝节,咱们快追!’那年轻人收回佩剑哼了一声,纵暴龙模样的怪兽奔驰而去。

王欢行到傍晚时分,忽然看见远处居然有座城镇,当下加快了脚步,进得城去,行人熙来攘去,甚是繁华,萧源星完全不同,倒与从电影里看到的家乡古代城镇很是相似。信步而行。

‘大帅哥,好帅哦!’王欢闻言看去,只看见一个眼睛变成两颗红心的女孩子,正往自己这边看来,心中好笑:‘有比我帅更帅的帅哥吗?我得瞧瞧。’正当王欢左顾右盼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人抓住自己的手,急忙瞧瞧,只见是个好可爱的女孩子。

‘大帅哥,我可以做你的情人吗?’好可爱的女孩子两眼渴望的盯着自己。

‘恐怕不行,我有妻子了。’‘那,那……当你的二夫人也行!’‘当你的三夫人也行!’现在是什么状况,王欢看着一堆目露凶光的女人,好像饿狼在看肉排般那样看着他,他终于明白了肉排的心情。

王欢用他能想到的最迷人的微笑,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大姑、大姐,真不好意思,初到贵地,一切生疏的很,我想熟悉下贵地的风土人情先。’‘天啊,好帅啊!’尖叫声此起彼伏。

有个女孩子动了,接下来,所有女孩子都动了。

‘救……命……啊!’王欢撒腿就跑,一激动他居然忘了自己会飞,跑,跑,跑……没命的跑。

突然,闻到一股香气,心道:‘什么这么香啊!’见后面没了追兵,当下遁着香气寻去,转了一个大弯,只见老大一座酒楼当街而立,正要抬脚上楼,‘乒乒乓乓’的震响从楼上传下来。

王欢快步上楼,转过楼梯赫然见厅堂之内的桌椅堆到了墙角,想来刚才的响动便是挪动桌椅的声响。

有个身穿土黄色战甲的青年人,孤身一人,坐在一张临窗的桌旁饮酒,他是否腰悬弯刀,无法看见。此人虽然坐着,几乎仍有王欢高矮。王欢仔细看了看,发现他居然是合体期修真者。

他周围围了七八十个手持各色雷火的融合期到元婴中期进境不等的修真者,这些修真者都目不转睛的瞧着青年修真者,对王欢上楼丝毫没加留神。

王欢见他在群敌围困之下,居然仍是好整以暇的饮酒,不由得心生敬佩。他慢慢前行,穿过人群,向穿土黄色战甲的青年人瞧去,只见他容貌清翟,手持酒杯,眼望窗外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对围着他的众人竟正眼也不瞧上一眼。他背上负着一个包裹,再看他腰间,却无弯刀。原来他竟连兵刃也未携带。

王欢不知他的姓名来历,不知何以有这么多人要和他为难,只是钦佩他这般若无旁人的豪气,脑袋一热,当下大步向前,朗声道:‘朋友请了,你独酌无伴,未免寂寞,我来陪你喝酒。’走近前,便坐了下来。

那青年修真者转过头来,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向王欢一扫,见他不持兵刃,是个素不相识的修真者,眉心有个模样怪异的印纹,元婴初期修为,脸上微现诧色,哼了一声,却不回答。

王欢提起酒瓶,现在青年修真者面前的酒杯中斟了酒,又在另一只杯中斟了酒,举杯说道:‘请!’沽的一声,将酒干了,呛的他连声咳嗽。他本就从来没喝过酒,加之此酒极烈,不咳嗽才怪。

黄甲修真者全然毫不理会围困他的修真者,拍打王欢后背帮他顺气,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定然不识酒,更不善饮酒,此酒叫做火烈醇,入口有若刀割,入腹更似无数火炭。哪有你这般喝法。’好半天王欢才透过气来,只听长相粗犷的元婴中期修真者粗声喊道:‘胤椤星狗贼莫要负隅顽抗,倘若再不束手就缚,休怪我轻灵宗雷火无情!’

黄甲青年撇嘴冷笑,道:‘哼哼……当司隆吓大的吗?趁早他娘的乖乖滚蛋,别在这儿装孙子!破坏了司某饮酒的兴致,信不信司某把你们的元婴拿出来玩玩儿?’司隆话一出口,那七八十个修真者的脸登时变了颜色,急忙上前几步,磕头行礼,战战兢兢地齐声道:‘师祖息怒,敬请师祖宽恕弟子不知之罪!’‘算啦!连玩笑都不懂开!’姓司地修真者问道:‘你们是布帛的弟子?’众人点头。

王欢心道:‘你会开玩笑?名字报出来,还玩个屁呀!’‘回去告诉布帛,说我老人家回来啦,你们先回去,我随后就到!’众人躬身答应,转身下楼。

司隆对王欢说道:‘小兄弟拔刀之谊司隆铭记。’举杯一口干了火烈醇。

王欢本想客气两句,又觉做作,答非所问道:‘徒子徒孙都不认识你了,看来你真的出去历练太久了。’瞧司隆喝酒样子豪迈,心下好生羡慕,居然忘了刚才的感受,依样画葫芦也举杯一口干了,自然不免咳嗽连连,鼻涕一把,眼泪两行。

‘哈哈’司隆哈哈大笑,道:‘你怎地又一口干了?’王欢好不掩饰尴尬,坦言道:‘瞧你喝的豪迈,一时冲动居然……,呵呵’脸上露出百年难见的尴尬之色。

司隆道:‘没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王欢答道:‘王欢。’司隆起身道:‘宗宗事务急待司某处理,王兄弟若是闲暇还请驾临轻灵宗……’他话未说完,远处传来阵阵尖啸声。司隆皱眉看向远方,对王欢道:‘有人发声邀聚好手相助,想是出了大事,司某赶过去帮忙!王兄弟你且安坐!’白过闪动,人已消失不见。

王欢知他瞬移而去,急掐“追踪术”灵决追了过去,不到一秒,他眼前一片平野,黑压压的站着许多剑拔弩张的修真者,少说也有六七百人,只是旷野实在太大,那六七百人置身其间,也不过占了中间小小一点。

一条笔直大道通向人群。王欢便沿着大路慢慢前行。行到近处,只见人群之中有一个身着土黄色战甲,腰悬弯刀的修真者。王欢这才恍然大悟,那些人找的是他,而非司隆。

司隆冷声道:‘素箬星修真界与胤椤星修真界虽无渊源,却也素无嫌隙,敢问胤椤星因何突袭闪灵宗?’身穿土黄色战甲的青年人一阵冷笑,道:‘素箬星与胤椤星确无嫌隙,诛灭闪灵宗也系个人行为,与胤椤星修真界无干。’司隆道:‘这可奇了,闪灵宗立宗三千年,现任掌门穗嗔虽然无法光大门宗,却也行得正,做的端,乐善好施,侠肝义胆,试问,谁不钦佩?他能与你有何深仇大恨?’身穿土黄色战甲的青年人又是一阵冷笑,厉声道:‘好个行得正,做的端,乐善好施,侠肝义胆!?哈哈……,可记得三百年前,筱彰一门四十八口雷雨夜尽皆暴毙家中那桩无头公案么?便是你们人人钦佩的穗嗔恶贼所做!’说着话,从背上的储物囊中取出一物,迎风一抖,‘叮’的轻响,原来是枚亮晶晶的半截剑头。他手中拿的是块布,布上有字,字迹呈黑褐色,一看便是用血写的,虽然年代久远,但‘穗嗔’二字依稀可辨,他凶狠狠地指着血书和地上的剑尖,道:‘这便是家父筱彰巯逝世前留的血书,这半截剑尖,也是家父与恶贼激斗之时斩落的剑尖,想必各位中有人识得此物。现下铁证如山,诸位强行庇护穗嗔恶贼,筱彰楚无话可说。’‘住口!’司隆厉声质问筱彰楚:‘穗嗔素与筱彰巯,情若兄弟,两人怎会反目?我司隆与筱彰巯情谊虽不及穗嗔,却也时常往来走动,怎不知他有子嗣?’筱彰楚神色陡然一凄,说道:‘诸位有所不知,我系先父修真前所生,六岁那年随父母到幻琅山游玩,不甚失足坠入山涧,想来也算命大,被游历至此的师尊博格涔所救,他老人家见我体质颇佳便收做弟子,遍寻幻琅山,不见我父母,只好带回胤椤星。百年之前,也就是全家遇难前的一个月,先父游历途中偶遇家师,师尊见先父也姓筱彰,便即向先父问询,先父得知大喜,便与家师来到胤椤星见我,我却离开胤椤星出去游历。’他面色凄楚,已然泣不成声,无法说下去。

众人听他说得诚恳,又是一副凄楚的模样,都对他心生好感。一个黑须书生模样的修真者一直在旁静听,一言不发,此时插嘴说道:‘这正是穗嗔早先年所用激流剑的剑尖,我认得。自筱彰血案之后,他才便弃用,改用歧钨剑的。’司隆道:‘莫先生莫要打断他,让他说下去!’他知这须生姓莫,人人都叫他莫先生,叫什么名字,却无人不知道,只知道他师承素箬星南部澄炀堡,素以侠义著称于世。

众人目光都射向筱彰楚脸上,但见他神色悲凄,连司隆也想:‘这小子说的像谎话。’旷野上寂静无声,只候筱彰楚开口说话。

良久,筱彰楚才止住悲声,道:‘先父在胤椤星盘桓数日,说素箬星有要务急待处理,他离开的当天,我便回到胤椤星,师尊告知在下详情,并当即陪我返回素箬星的家中。敲门之后,只见白光闪动,一个人冲天而起,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师尊与我不知发生了什么,纵身进入院内,只见尸横遍地,家父躺在廊檐之下,已然不测,尸身下紧紧压着这血书,眼见惨景当下便哭成泪人,师尊心思缜密在院中找到这枚剑尖,师尊说是我们惊动了正寻找断剑尖的恶贼穗嗔,他顾不得再找,便仓皇逃了。师尊要带我去寻仇,我觉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非亲诛恶贼,难消心头之恨,随师尊重返胤椤星,潜心修炼,隐忍百年,此番回来素箬星寻仇,不见恶贼,灭闪灵宗,就是要让恶贼饱受失去至亲的凄楚。’‘呔,逆徒,胆敢勾结擘魂宗趁我外出之机,戕害同门师兄弟,博格涔定要清理门户,你受死吧!’一声如疯似狂的咆哮有如惊雷炸响,响彻云霄。众人正集中精神听筱彰楚讲话,兼之这声怒吼声音甚响,众人尽皆吓了一跳,就在众人目光瞧向吼声传来方向的瞬间,筱彰楚化作一道流光遁去。

不知是谁高喊一声:‘筱彰楚逃了!’王欢抬头只见那道流光已转向筱彰楚逃遁方向,恼恨筱彰楚为人毒辣,便要掐动“追踪术”灵决追上去帮忙,忽听司隆喊道:‘谁都不许动!’众人不知司隆是何用意,齐刷刷向他瞧去,司隆道:‘事情很是蹊跷,我等不可鲁莽行事,司某料想必是筱彰楚与博格涔设的圈套,只待咱们入觳!’莫先生问道:‘怎见得?’司隆道:‘声音快过飞行岂不蹊跷!’‘对!司先生说的对!’众人恍然大悟,他们哪个不知音速与修真者的飞行速度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博格涔的喊声居然比身形还要快,根本不合常理,如此蹊跷的事情自己都想不到,不由心下惭愧。

莫先生向司隆一拱手,说道:‘司先生请了!阁下心思缜密,不愧素箬一星之领袖,莫函领教了!’王欢心道:‘心思缜密?嘁!本天才看你才是心思缜密,若非若此,你能把拍马屁拍得这么叭叭响!晕了。’司隆微微一笑,抱拳道:‘莫先生谬赞了!’莫先生对众人一拱手,道:‘莫某要务在身,不敢逗留,后会有期!’说完化作一道流光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