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广州不相信眼泪
作者:子非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5380

第一章广州不相信眼泪

三月的广州已经很热,相当于家乡五月的天气。街上来来往往的女人们都打扮得性感暴露,衣着时尚,一个个花枝招展。许多地方都在破土动工修建大厦商场,空气中充盈着一种浓浓的泥土气息。广州的变化真正称得上是日新月异,头天你看到的一块空地,也许在第二天醒来已耸立成了一栋辉煌的大楼。头天你邂逅的一位清纯少女,也许第二天再见到时已变成了个风骚放荡的风尘女子。

天桥上,一位衣裳褴褛没有双腿的白发老人在拉着二胡,面前的破瓷盆里零零星星有些角币,旁边还放了一个几乎绝种了的搪瓷茶杯,上面隐隐约约印着一行红字:为人民服务。只要不是雨天,每次经过时我都能见到他,他从不主动找人乞讨,只是用枯瘦的双手,陈旧的二胡,拉了一曲又一曲。老人今天奏的是《梁祝》,他闭着双眼,神情专注,乐声如诉如泣,从指间流出游离在天桥上,与周围的一切显得极不协调。路人从他的身边不断经过,没人停留,也无人看他一眼,我加快脚步,从他身边逃似的走了过去。

才走下天桥,胡晓琳打来电话,她说你到家了吗?我说快了。她在电话里轻笑了一声,说你快去家里等我,我这就过来,给你看点好东西。我说我现在只想看A片。胡晓琳就在电话那头笑,说你真是个聪明孩子,先去冲个凉,洗干净点。说完挂了电话。

胡晓琳是我们公司财会部的经理,同时也是那个台湾籍董事长的情妇,这点公司中无人不知。但是没有人知道她同时也是我的情妇,或者说我是她的情人。我对胡晓琳的感觉一直很复杂,我迷恋她的身体,却不得不承认心中对她有着隐隐约约的害怕。

1999年刚进公司时,我只是回收部生产线的主任,是她在两年多的时间内让我历经了回收部经理,回收部经理兼外发部主管,外发部主任,外发部经理的跳跃式升迁。

外发部经理是个让人垂涎三尺的职位,手下管着五十多个加工分厂,所有分厂的生死存亡都捏在我手里。我发给他们加工产品的好坏,既可以让他们一年轻轻松松就赚两三百万,也可以让他们白忙活一年还要贴进去老本。在这职位上从来没人做过一年,公司创办四年来已换了五任经理,每一任经理都是因为经济问题被炒掉。最后一任经理在位的时间比较长,做了十个月,因为收了分厂老板三十万被扫地出门,听说董事长还差一点就报了案。开货单的小陈跟我说这话时一脸羡慕:“三十万啊,够我花一辈子了。”他若是知道我在任六个月就搞了一百二十万,一定立马双眼翻白,晕倒在地。

我一直感觉自己是坐在冒纳罗亚火山口上,随时准备着与岩浆共舞。周围的人都像一条条饥不择食的饿狼,眼冒青光地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只要稍露空隙,他们将毫不犹豫地蜂拥而上,将我从经理的座位上拉下,分而食之,啃得尸骨无存。

我之所以怕胡晓琳,是在我收了分厂老板的第一笔回扣十万元以后,那晚我们激烈肉搏完毕,拿出五万元给她,她看也不看,盯着我说:“楚戈,你听着,不要给我钱!”那一刻,我觉得她的瞳孔也是绿荧荧的。我想,当她对我厌倦了之后,会毫不客气的将我连皮带骨地卖掉,就像她对付我的前任,然后再为新一任情人铺好道路。

还在浴室里冲凉,就听到卧室中传来响声,我知道是胡晓琳来了,匆匆抹干身上的水滴,只围了块浴巾走了出去。胡晓琳正拿着片光碟放进DVD里,见我出来,回头一笑,妩媚之极。

二十八岁的胡晓琳不仅是容貌娇好,而且天生一副魔鬼身材。今天她身穿一套埃斯卡达的低胸休闲装,两个乳房夸张的露出大半在外,我身上某个部位立即蠢蠢欲动,冲上去将她扑倒在床上。胡晓琳笑着将我推开,说我们先看点东西。我问哪里来的?胡晓琳没有回答。我知道肯定是那个老不死的董事长从台湾带过来的,在我这胡晓琳从不提也不准我提起那老头,有时想起这些,心里就像堵着些什么东西,闷得难受,也无端地对她生出一点点怜惜。

电视机里放出了画面,两个白晃晃的人体在一片碧绿的草地上纠缠着。我想,原装货就是要比盗版带清晰,难怪现在要大力打击盗版。看了一会,身上燥热得受不了,转头看胡晓琳,她胸部不停起伏,两只眼睛水汪汪的,我跳了起来,将她压在身下。

完事后,我爬起身点燃支烟,也许是老头子不能满足她,胡晓琳的需求大得吓人,在与她的战斗中我从来没赢过,就像中国男足遇上了韩国队,逢韩不胜,顶多也就勉勉强强打个平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烟香,每次做爱后我总感到一种寂寞和厌倦,有时想像个哲学家一样去解释自己的心态,却让自己越来越糊涂。曾与杨伟讨论过这问题,杨伟做出结论:“你缺少爱情!”说完紧紧抱了抱他的老婆叶萍,一脸的幸福状。我需要爱情吗?我问自己。答案是不需要!我不相信爱情,爱情早在若干年以前死去,死在一个叫金钱的东西手里。

胡晓琳将头靠在我胸前闭着眼不说话,我伸手抚摸着她的乳房,摸着胡晓琳时我心中却涌上了一个念头,我想我和那些鸭究竟有没有区别?

胡晓琳说话了,居然主动提起了老头子,她的声音是属于低沉而略带沙哑那一类:“老头子在深圳搞了家房产公司,你知道吗?”我点点头说听小陈讲过一次。胡晓琳说:“老头子让我跟他过去。”我心中莫名的高兴,嘴上却说那我们以后见面不是很不方便了?胡晓琳问你很喜欢见到我?我没有回答,伸嘴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胡晓琳说:“老头子以后就长驻深圳,所以这边准备加个总经理。”我知道她的意思,不过总经理一年撑死也只有30来万薪水,又没有什么外快,反而不如外发部经理实惠。胡晓琳看我没出声,又说:“老头子心里有两个人选,电子部的钱明和你。”

我淡淡说:“还是让他来干吧,我这点本事哪能管2000多号人马。”胡晓琳抬手在我脸上捏了一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就讪讪笑了一声。胡晓琳说:“你可以总经理兼外发部经理,把回收部的职务给别人做去,要是钱明做了总经理,只怕……”胡晓琳故意没有把话说完,但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电子部经理钱明和我的前任是死党,一直就看我不顺眼,他是现在公司里唯一敢找我麻烦的人,在公司的一次酒会上,他曾装醉当众送我一个八字考语:卑鄙无耻,不择手段。那天若不是老头子在,我早一酒瓶砸在他头上了。钱明是最先跟老头子创业的人,能力虽不怎么样,但强在一个忠字上,老头子对他很是信任,好几次我们起了冲突时,老头子总是两边安抚,实在闹得不像话了就各打50大板。

我想要是钱明真做了总经理一定不会让我有好日子过,压缩我的权力那就不用说了,只怕他会24小时都紧盯着我,搞不好还有牢狱之灾,看来这总经理一位我还非争不可。想通这点,我问:“老头子是什么意思?”胡晓琳说:“能力是你强点,钱明却忠心些,老头子现在也打不定主意。”

我笑了笑:“凭我们的关系,你肯定会帮我对不对?”胡晓琳问:“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一愣,这句话不怎么好回答。胡晓琳用手指在我胸膛上画着一个个心的图案,突然又问:“如果我想嫁给你,你要不要?”这话我还是回答不了。胡晓琳一笑,伸嘴吻我一下:“你怕什么?开个玩笑而已,就是要我也不嫁给你,你那点钱还养不了我。”

胡晓琳走后,我走近窗前,这时天虽已全黑,但四处灯火通明,霓虹闪烁,有如白昼,广州就似个浓妆艳抹的妓女,愈夜愈美丽。突然想起天桥上的那位老人,我想,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那儿奏着他的那支梁祝?

发了一会呆,我打开电脑进入一个叫《仙魔传说》的游戏。杨伟就是这游戏公司的策划部经理,这小子不愿意我总是与周阳混在一起,还在他是程序部主管时便极力劝我无聊时就上网,美其名曰是找个心灵的寄托,并将网络说得天花乱坠,无所不能。

刚开始我只是上QQ聊天,没多久就觉得很无聊。但是杨伟铁了心要将我改造过来,又帮我在《仙魔传说》里注册了一个号,再一声吩咐下去,程序员立马屁颠屁颠地将我的数据修改了,最高的等级,最好的装备。玩了几次后,倒也觉得有点意思,在里面就像是个缩小了的社会,同样的面临着各种风险,同样的有着尔虞我诈,我在游戏里过着我的另一次人生,有滋有味。

在这服务器里,很多人都知道有一个叫六道轮回的白发黑衣男子,此人等级120级,极品装备,自创绝招“一剑光寒十九洲”攻击系数为2.58,手创黑道第一大帮派“快意恩仇”,独力与正派六大帮抗衡而不败,个人排名在整个服务器中第二,只有逍遥派掌门无敌子才堪与他一战。

无敌子装备和等级跟我完全一样,只有武功攻击系数比我高了0.2,达到了系统默认的最高值。我让杨伟将我的攻击系数加上去,可惜那时他已调到策划部做经理,那个程序员接他手成了主管,杨伟找了他几次,那小子总是支支吾吾说怕出事,只好算了。听说无敌子的装备是花了两万元人民币买的,我对杨伟说让他弄点装备卖卖,争取提早进入共产主义。杨伟却一脸满足地说:“我有了个好老婆,不想再出任何意外。”

那些所谓正派中人对我恨之入骨,和我的帮派进行了几次大战,却都是各有死伤不分胜负。我帮中有很多高手,都是现实生活中被压抑了许久的人,进入这游戏只是为了泄愤,他们疯狂地练级,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副帮主让我死吧就是其中杰出的一个,听说他是某单位的一个小干部,工作了几年组织上都没有给他进步的机会,自认为能力不错的他眼看着资历比他浅的人一个个平步青云,只好将心中的不满全发泄在了游戏里。

刚进入游戏,让我死吧就M我:“老大,你丫的终于知道来了?再不来我们就彻底玩完啦。”这几天我到江西分厂去了一趟,本来只计划两天的,却为一点意外耽误了五天。我回M说:“出什么状况了?”让我死吧发过话来:“你自己来看吧,我在树城总坛。”

总坛里聚集了二百多个兄弟正在开会,让我死吧一见到我就说:“好了,大家不用再争,都听老大安排吧。”我问他:“出什么事了?”让我死吧打出一排血红的字:“我们五个分坛都被六大派的王八蛋给抢啦!”

原来我不在的这几天,以逍遥派为首的六大派对我们帮发动了一次突袭,虽然帮中高手不少,但是我不在无人能敌住无敌子,一场血战下来,只保住了这一处总坛。让我死吧说:“大部分人都投到那边去了,现在帮中就只剩这些人了,你说怎么办吧。”

我用帮派频道问:“大家的意思怎么办?”总坛里乱成了一团,人人破口大骂说要找他们拼命。让我死吧说:“我们这些人去只能是送死,死了可是会爆装备还要掉五级的。”我想了想说:“仇是一定要报的,咱们先去灭了最弱的飞龙帮,不过动作要快,在其他派来之前我们一定要撤。”

为了不惊动他们,我没申请帮派战,当我们出现在飞龙帮的总坛时,里面只有三十多个人,我打字说:“杀!一个不留!”抢先一招“一剑光寒十九洲”出手,一条血红的光带闪过,将三个飞龙帮的弟子斩成两截。大屠杀立即开始,帮里的兄弟早就憋了很久,冲上去就是一通乱砍,飞龙帮帮主不在,这些人毫无还手之力,两分钟便被全都歼灭,一个也没逃掉,装备药品掉得满地都是。

我杀了五个人,正好够资格成了红名杀人犯,出了飞龙帮总坛时,守坛的NPC弓箭手对着我乱箭齐发,帮中的兄弟都冲了上去,各种武功齐出,将四个弓箭手全都杀死在地。让我死吧问:“现在去哪?”我向整个服务器传音:“无敌子,老子来了,现在已占了飞龙帮总坛,有种的就来!”然后又对帮派中人说:“六大派的人这时肯定正在向这儿赶来,我们全都分散,到逍遥派总坛集合,去操他们屁眼。”

情形一如我所预料的,逍遥派总坛里也只有不到50个人,一见我们这大帮人杀气腾腾地冲进来,马上四散想逃,结果还是一个都没跑掉,这一战杀了他们一个长老,爆出双加攻击的极品御风鞋,拾到的那小子连下巴都差点笑掉。

接着我们又连续攻击了其他几大派的总坛,搞得六大派来回奔走,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又让帮中高手几个一组,在服务器各地方埋伏,见到了六大派落单的就杀,有大队的来便闪。

到游戏时间的第二天时,我最少杀死了五十个人,名字都红得发黑了。让我死吧说:“老大,看来你没有三个月是白不了名啦。”我一剑将个“武当派”的小子砍倒在地,回了他一句:“红名怕什么,这服务器能秒杀我的人还没生出来,打不过我会逃。”

无敌子终于发出了传音要找我单挑,让我死吧说老大你别上当,你是红名,死了一定爆装备。我传音回无敌子:“好,你说个地点和时间。”无敌子虽然比我高出了0.2的攻击系数,但网路的好坏,操作的熟练我自信不会比他差,甚至多带一个药或少带一个药都可以改变战况,如果我不答应他的挑战,我想我也没脸再在这儿混下去了。

无敌子很快回了话:“就在明天晚上八点,地点是华山瀑布前。”我回他说:“行,不过每人要再加1000万赌金,不来的是王八蛋。”

无敌子答应后,我看看表,已经快凌晨三点了,便用帮派频道说:“我要下了,各位兄弟88,你们继续玩死这群兔崽子。”

第二章人有相似

走进办公室,除助理李月外,其余人都是大大咧咧说来了?我骂了句废话。在他们面前我从不摆架子,有时候还说说荤段子什么的,弄得他们现在都有点没大没小,只有李月每次见到我都要腼腆地说句:“经理好。”

我向李月瞧了一眼,这小姑娘的脸立即一红,低头去看桌上的报表。我看着她,眉目如画,皮肤白皙。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李月好像知道我在看她一样,脸在我的目光注视下越来越红,像我在大三元酒家吃过的大闸蟹。

其实在公司中我的威望还是很高的,回收部和外发部历来就是公司中两个最乱最难管理的部门,一个是检查分厂送回来货物的质量,一个是将原料外发给分厂。两个部门的大小头目与分厂都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送回来的灯串经常整条不亮,仓库中实收数与分厂送货数说什么也对不上号。走线部因质量太差走不动线,怪质检组没有把握好质量,什么垃圾都收了回来。质检组怪外发部发出的原料太差,分厂怎么做都合格不了。外发部只好怪电子部管理不善,做出的原料不合格。电子部没人可怪,只能怪搬运组粗手粗脚将原料搞坏了。搬运组的人就一脸的委屈:“我们招谁惹谁了,做点苦力都要背黑锅,你们谁愿意谁干去。”

老头子那里也时常有分厂老板去告状,说是外发部发货不公平,给自己的都是赔钱的种类,给某某某的却尽是赚钱的等等。老头子为了这些破事拍烂过两张办公桌,经常将各级主管一顿臭骂,最后总结:“给你们一星期的时间改变现状,做不到的话都给我滚。”几年过去,头目们频繁地滚着,情形却依然如旧。

我在做回收部主任时手中无权,也只能跟着瞎混,不过我主抓的那条生产线却是全公司走线最快,质量最好的一组,为此老头子还特意将我叫进办公室表扬了两分钟零四十七秒,并叫我再接再厉。我连连点头,肚中暗骂:“日,这样下去老子迟早要破产。”那些日子我的工资全喂给了生产线的员工。

到我升了回收部经理时立即搞了个阶梯式的质检方案,大刀阔斧地改起革来。每一个分厂我都派了两名员工出去长期驻扎,每月补助300元工资。做为第一级阶梯,他们不能让问题灯串超过百分之二十的货出厂,发现一次扣工资百分之二十,这些工资奖励给发现的第二级阶梯成员。第二级阶梯是回收部的质检组,他们不能让问题灯串超过百分之十的货入厂,发现一次扣工资的百分之四十,奖励给发现问题的第三级阶梯成员。第三级阶梯是生产线,他们必须保证走线后的问题灯串低于百分之二,否则扣除当月奖金给第四级阶梯。最后就是第四级阶梯的复检组,如果客户反馈回的问题灯串超过百分之零点五,则扣发当月工资。

新方案一实行后立刻见到了成效,生产线的效率成倍增长。第三个月开始,公司接到的定单就比往年同期最少超过百分之五十,有时甚至是百分之百。老头子一见到我就眉开眼笑。

我经常跑分厂去检查质量,跟老板们混熟了后,对几个质量最好的老板暗示,若是他们帮忙将我抬到外发部经理的位上,我一定将最赚钱的货给他们做。我的前任是学经济的北大高材生,我却时常怀疑他文凭的真实,或者这小子读书时一定只顾泡妞去了,既胆小且愚蠢,收每个老板送的红包,却又不敢多要,他不知道对老头子而言,收多收少都同样算是受贿,一样是对他不忠。还弄得自己在分厂老板面前孙子似的,有次一个广东籍老板就在办公室里公然说要找人废了他。几天后,他在带一小妞出门时还真给人打得头跑血流。

我的逼宫进行得异常顺利,老头子早就对他不满,分厂几个老板又不断地跑去告状,说他无厘头,发货没有计划,经常这个品种才刚上手,下次又换了一个品种,这样下去我们要罢工抗议云云。再加上胡晓琳枕头风拼命地吹,我兼上了外发部主管。

从我兼任开始,大家都知道外发部经理即将易主,分厂老板们更是拼了命的找尽借口来接近我,送高档手表者有之,送名牌服装者有之,有的干脆直接给我存折,我一脸的正气,来者必拒。胡晓琳又将我的清廉说给老头子听,于是我在主管的职位上不久就一路升到了经理,前任被以收回扣为由给拿了下来。

我踌躇满志地入主外发部时,前任正在收拾东西,办公室的人见我进来都恭恭敬敬地叫着经理,却没一个人理他,我微微觉得有些心酸和歉疚,但很快就被成功的喜悦所取代。

与几个质量最好的老板达成协议,我保证全年将最赚钱的货给他们做,但是每一条灯串的纯利中我要占百分之二十。老板们算算,比以前的利润还是要高出许多,一个个点头不迭,就差没有举起尾巴向我摇了。其余的老板谁教他们质量不好,不时给他们一两车好货,总算让他们有几个钱赚就行了。就像美国对中国一样,打几巴掌,看看要哭了,再给几个糖果哄哄。自然,我早考察过,他们都是些对我构不成威胁的。

今天我老老实实在公司里呆了一天,我想老头子说不定要找我谈话,不要到时寻我不着。平时我只是早上来转转,最多一两个小时,然后扔下一句话我去分厂就扬长而去。我早将各分厂都编了号,规定什么日子领什么货,井井有条,只要不是特殊情况,李月她们只须照表办事就行了。

到下班时老头子都没找我,倒是一个湖南分厂的老板李大伟在办公室里呆了一天,跟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没话找话说,今天不是他领货的日子,我知道他一定是想用什么糖衣炮弹来腐蚀我。李大伟50多岁年纪,总是西装笔挺,看起来倒也能给人几分好感,做货的质量也挺不错。我突然想,如果钱明做了总经理我肯定是无法再呆下去了,不如现在再找几个分厂合作多搂点银子,随时做好走人的准备。

等下班后办公室里没人时,我说你有什么事就讲吧。李大伟说楚经理,我厂里又扩招了100个工人。我骂了声日,说你想死啊?不先申请就招人!李大伟看看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招都招了,那您说怎么办?我说你别问我,我没多的货给你做,今年的全计划好了,你要么等明年,要么把工人给辞掉。

李大伟哭丧着脸说楚经理,看在咱们是老乡的分上,你一定要帮我一次,才招了又不要,只怕我的家都会给工人砸掉。我冷冷说不关我事,你招人时怎么不想这点,现在倒是逼起我来了。李大伟苦苦哀求,楚经理,你就拉我一把吧,要不您去我们那看看,工人的素质都很不错。我说没空,我才从江西回来,你想累死我啊?李大伟向四周看了一眼,见确实没有人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在我手上:“这是点小意思,请楚经理收下。”

我将信封扔在他怀里说你想干什么?别来这套。李大伟讪讪拿起信封又向我手上塞,我将手放进裤兜说我是不吃这套的,你就别费心思了。心想多刁难他几天再说,不然他以为老子不值钱。李大伟无计无施,只得又不停诉苦,说他分的货不怎么赚钱,只想靠多做一点还债,现在还欠了几十万的贷款等等,就只差没说上有八十岁老娘,下有未成年的孩子了。

我说先讲到这吧,你这事我考虑考虑再说。站起身走出办公室。李大伟不死心,继续跟着我不停动之以情。

走出办公大楼,李大伟还在喋喋不休,我有点不耐烦,冲他吼了句:“你还有完没完?”刚说完,就听身后有个女孩脆脆地叫了声:“老板。”我转过身,脑中突然一阵晕眩,眼前的女孩长长的黑发,大大的眼睛,身穿一套白色长裙,清秀美丽,和我记忆深处的那个人竟是那么的相似。

李大伟尴尬地向她摇了摇头,对我说:“楚经理,请您一定要帮帮我,我先走了。”说完对女孩说:“我们回去吧。”

我站在原地,呆呆看着他们走开。李大伟向那女孩说了句什么,女孩回头看了我一眼,见我正盯着她,脸微微一红,忙转过了头去。

回到家里,心中像缺失了什么一样无法安定下来,抽了半包烟后,我拿出手机找到李大伟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马上就通了,我说你在哪?李大伟说楚经理?我在火车站买票,准备回去。我说多买一张,我也去。李大伟说话马上结巴了起来:“好……好……我来接您。”我说不用了,你买好票后打我手机。

半小时后李大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怕我又变卦,买的是八点的火车票,我看看表,只有不到两个小时了。

其实我对那女孩并没有任何亵渎之心,只是很想再看到她,匆匆赶到约定的酒店,李大伟和那女孩早等在门前,见到女孩,我的心又狠狠跳动了一下。李大伟见我真的来了,喜出望外,连声说谢谢楚经理。我说先别谢,看了你那边的情况再说。

李大伟早订好了酒菜,三人坐下来后,我说:“你怎么不介绍介绍,这位小姐是?”李大伟忙说:“呃……这是我秘书,陈蕾。”又对陈蕾说:“这位就是我常跟你说起的楚经理。”我有些黯然,秘书等于情人,实在难以相信像她这样清纯的女孩也会做别人的情妇。定了定神,我对陈蕾笑笑:“你老板说起我时一定是破口大骂吧?”李大伟不是我的亲信,拿的货很少有赚大钱的,说到我时肯定不会有好话。陈蕾看来不善于交际,见我说对了,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一张脸涨得通红。李大伟瞪她一眼,说:“没有,没有,我跟她说楚经理可是个大能人,一人之力就将公司的混乱局面给扭转了过来。”

陈蕾给我的感觉是有点忧郁,偶尔被我逗出的笑容也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她不大爱说话,很多的时候是默默想着什么,我也被她弄得没了说话的兴致,酒桌上就只有李大伟不停地向陈蕾吹嘘我如何如何有能力,来讨我欢心。

李大伟包了个软卧,陈蕾想必是有些累,听我们闲聊了一会就上铺睡了。和李大伟乱七八糟聊了一阵后,我问他:“陈蕾多大了?”李大伟有些得意:“不大,才20岁。”我说:“你他妈的倒会享艳福,老牛还啃起嫩草来了。”心中却想将他提起从车窗里丢出去。无意中看了陈蕾一眼,原来她还没有睡着,听到我们的说话,两颗泪珠从长睫上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我心中无由地感到一阵疼痛,说:“不早了,我睡一会。”躺倒在铺上,不再理睬李大伟。

李大伟的家乡离广东并不远,凌晨四点钟火车就到了,他将我从睡梦中叫醒时,我满腹火气,张口就想骂,看到陈蕾后却再也发作不起来,提了小手提箱跟他们走下火车。出了站,陈蕾主动跟我说了一句话:“楚经理,箱子我给你提吧。”我感到一丝暖意,笑着说:“不用,我可舍不得你这样的美人做粗事。”讲了后,我就有些后悔不该胡说八道。陈蕾脸一红,低头不再说话。

陈蕾不光是相貌,就连举止都和我记忆中的那人极为相似,看着她微红的脸庞,我感觉自己正身处在一个温暖的泥淖中,而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陷落。

李大伟找了家最好的酒店,我注意到他只开了两间房,办好手续后,他又掏出手机跑到边上和谁嘀嘀咕咕说了一阵。

我们两个房间紧紧相连,开了门后我没有马上进去,看着李大伟先走进了他的房间,我只想揪他出来,然后再一记钩拳狠狠砸在他脸上。陈蕾进房时犹豫了一下,见我站在门边看着她,对我轻轻说了句:“晚安。”我凝视着她,一种不能抑止的柔情和心碎立即涌了上来,多年前我失去了自己的最爱,我真的无法忍受这个像她的女孩再躺在别人怀里!但是我又能做什么?我问自己,这些年来,我第一次感到了自己力量的渺小。

我勉强向陈蕾笑笑:“晚安。”看着她进入了房间。陈蕾关门时我感觉到她停顿了两秒钟,然后终于悄无声息地将门关上。

心情陷入了从未有过的低谷,我开始后悔不该来这了。坐在床上,我没有了睡意,只得摁开电视,一个傻老头在高叫:“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换一个台,一群太监模样的男人神秘地说:“大宝,用了都说好。”怎么看都像一群鸭。再换一个台,还是广告:“难言之隐,一洗了之。”不停换来换去,终于有个台在放MTV:

我的脚步想要去流浪

我的心却想靠航

我的影子想要去飞翔

我的人还在地上

我的笑容想要去伪装

我的泪却想投降

我的眼光想要去躲藏

我的嘴还在逞强

我这样的男人

没有你想象中坚强

我这样的男人

在人世间飘荡

……

我关了电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很怕听到这些伤感的歌。

房门被人轻轻敲响,我看看表,快五点了,突然想到莫非是陈蕾?忙下床打开了门,外面是一个妆化得很浓的女孩,一看就知道是做鸡的。她一见我就说:“能进来坐坐吗?”这女孩长得还不错,要是平常我不会拒绝,今天却没有一点兴趣,我懒得说话,摇了摇头。女孩说:“放心,不用你付钱,有人会给的。”说着走进了房里。

女孩一进门就开始脱衣,我说:“出去,我不需要。”女孩在我大腿上捏了一把:“别假正经了,帅哥,等下子我会让你爽死。”我心一痛,现在陈蕾和李大伟正在做什么?我终于爆发了出来,对那女孩大吼:“你她妈的不要脸,给老子滚出去。”

女孩还在迟疑,我抓起她推出门外:“你马上给我滚!”我的声音惊起了许多房客,都走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李大伟也走了出来,我冲着他大叫:“你他妈的给我听好,再来这套老子马上走人!”

重重关上房门,我无力地靠在门后,这一刻,我真的很想哭。

吃早餐时李大伟不敢再说什么废话,三个人默不出声地吃完后,李大伟勉强笑笑:“楚经理,去不去厂里看看?”我点点头,李大伟忙走出去叫的士。我看了陈蕾一眼,她正在玩着自己手指,我叹口气,低声说了句:“卿本佳人,奈何做贼。”我没想过要伤害她,声音很轻,但我不敢确定陈蕾听到了没有,说完后,我看到她身子轻颤了一下。

坐在的士上,三人还是一路无话,李大伟见我脸色阴沉,更是大气都不敢喘,跑到副驾驶位上坐着,只怕一不小心惹火了我,立即停止给他发货。我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整个车内像失了火一样被浓烟层层包住。陈蕾被呛得受不了,用手掩住嘴,低低咳了几声,我连忙将燃了一半的烟扔出车外。

刚进厂里,我派出的两个质检员就迎了上来,有个女孩丁红是我在回收部时的老部下,和我的关系一直很好,我还认了她做妹妹,她拉住我的手不停摇晃,十分亲热。我心情好了点,笑着说你在这怎么样?李老板对你不好我打他屁股。丁红说他还不错,挺大方的。我装做生气,你是不是拿了他什么好处?快交代。丁红嘻嘻笑了两声,在我耳边说,他每个月补助我们两百元。我伸手在她脸上拧了一把说你不是发财了?

丁红性子很活跃,又跑去拉着陈蕾的手说广州好不好玩?陈蕾点了点头。丁红又说我这位干哥哥不错吧?我早就说他很帅的啦。原来她们以前提起过我。我看看陈蕾,她没有回答,红着脸低下了头。

第三章陈蕾的故事

李大伟厂里共有三百多个工人,管理也还不错,我顺手抽查了点货,质量也过得去。看了后,李大伟请我到办公室里坐。一坐下,陈蕾就倒了杯热茶给我,湖南的天气还比较冷,他们早换了衣服,我这次来得比较匆忙,连衣服都没带什么,手脚早冻得麻木了,用两只手握着茶杯取暖,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李大伟歉疚地说:“这厂房是新修的,还没装空调,楚经理,你别见怪。”陈蕾对我说:“我去给你生个火吧。”我说:“不用了,我过会回酒店去,明早就走了。”

李大伟说:“楚经理,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如多玩几天吧。”陈蕾居然也挽留我:“我们这有座云山,风景很不错的,可以去看看啊。”我摇了摇头:“不了,公司中还有事要处理。”陈蕾就不再说话。李大伟又开始旁敲侧击提起加货的事,我不置可否。其实我自己都没有决定好,一想起陈蕾和他在一起我就有气,恨不得杀了他才好,但又想给他多点货,甚至加大发他赚钱的管灯数量,条件是换他对陈蕾要好。

陈蕾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去,这时端来一大盆炭火,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陈蕾却没有看我,独自坐在一边沉思什么。

我对李大伟说:“你这有什么好点的商场吗?我想去买件衣。”李大伟说:“我陪你去买吧。”我说:“你会买衣?还是陈小姐陪我去吧。”我只想和陈蕾单独呆一会儿,明天走后也许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李大伟说:“好,陈蕾,你陪楚经理去买衣,买好后直接去福满楼,我在那等你们。”陈蕾点了点头。

开了李大伟的别克车,陈蕾在旁边给我指路,我说:“李大伟总在我面前哭穷,他没赚到钱这车从哪里来的?”陈蕾说:“他好像是没有赚到多少。”我有点醋意,脱口而出:“你当然帮他说话了,你们是一家人。”陈蕾红了脸,转头去看窗外不再说话。我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陈蕾沉默了会,平静地说:“没关系,我本来就是个不要脸的女人。”我心中绞痛,加大了油门向前直冲。车速越来越快,我见车就超,见红灯就闯,陈蕾慌了起来:“你干什么?快停车。”我不理她,几乎将车速提到了极限,在车队中穿来插去,好几次都差点和别的车相撞,弄得整条街大乱。过了许久我终于冲出了大街,来到了个堤岸上,陈蕾脸色苍白,紧闭着眼睛,双手牢牢抓住了座椅。我叹口气,停住了车,低声说:“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陈蕾慢慢张开眼睛凝视着我,眼神无奈而又忧伤,两行泪水从她眼中滑落下来,经过苍白美丽的脸,再一滴滴落在车里。陈蕾的每一滴眼泪都像是滴在了我心中,我冲动地将她一把抱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陈蕾挣扎了一下就没再动,任由我在她唇上不停吸吮,过了会我松开了她,陈蕾脸上红晕如霞,低头不说话,我不敢再看她,转过了头说:“我们去商场吧,从哪走?”

买了件羊毛衣后,经过女装部时,我说:“进去看看?”陈蕾点点头,一进去,我就见到一件带貂毛领的白色中长衣,我想身材修长的陈蕾穿起来一定好看,对陈蕾说:“你试试这衣吧。”陈蕾说:“我?”我点头说:“对,你不帮我试,我自己能试吗?”陈蕾露出了丝笑容:“给你女朋友买?”我说:“你试了再说吧。”

从试衣间出来后的陈蕾在衣服衬托下更是雍容美丽,不光是我被惊呆了,就连卖衣的小姐都大声夸赞:“这衣服天生就该你穿。”又拍我马屁:“先生的眼光真好。”我对她说买下来了,多少钱?小姐说1580元。我掏出钱给了她,小姐又表扬我:“你对女朋友真好。”陈蕾脸上立即满是红晕。

陈蕾听说衣服是送给她的时怎么也不肯要,我说买都买了,怎么办?陈蕾说可以送给你女朋友啊。我说我女朋友还不知道生出来了没有。几乎说干了嘴,陈蕾就是不肯收下,最后我只得说:“李大伟还想不想要我发货?所以你最好别惹我生气。”

去福满楼的路上陈蕾一直没说话,只有快到了才轻轻问我:“你明天一定要走?”我点点头。陈蕾不再说话,我想了想说:“你下午要是有空就陪我去那个什么云山玩玩吧,我想去看看。”陈蕾又露出一丝笑容。我看着她说:“其实你应该常笑,你笑起来很美。”陈蕾的笑容马上就黯淡了下去,又低头不再说话。

吃了中餐后,我们三人就向云山而去,才爬了一半李大伟就直叫:“我不行了,比不过年轻人,你们去吧,我在前面招待所等你们。”

春天的云山万物复苏,花团锦簇,陈蕾心情像是好了很多,有时也跟我说几句话,我采了许多花给她做了个花冠,帮她带上时,陈蕾犹豫了一下,也就任由我将花冠放在了她头上。快到山顶时,路开始陡了起来,陈蕾有好几次差点摔倒,我伸手拉住她的手,陈蕾想要挣脱,可能马上想到不能得罪我,也就任由我牵住了。

到了山顶后,陈蕾站在崖边怔怔看着远处翻腾着的云海,默默不语。我在她身后找了块石头坐下,点燃支烟。山风吹起陈蕾的长发飘扬,她的身体在这空旷的山顶上,显得极柔弱,给我一种想拥她入怀的冲动,我突然担心她会跳下去,我给自己这念头吓了一跳,忙走上前去。

转过了陈蕾的身子,我见到她泪流满面,忍不住将她轻轻抱在怀中,柔声说:“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跟我说吧,或许我能帮你。”陈蕾乖乖地伏在我胸前,摇了摇头,泪水却不停地流着,将我的衣服浸湿了好大一片。

过了很久,陈蕾才从我胸前离开,擦干了眼说:“下山吧。”说完就向山下走去。

到半山的招待所时,天已快黑了,李大伟看看天说:“今天下不去了,只有在这住一晚。”我说:“不下去赶不上早晨的火车。”李大伟说:“楚经理,你就再多呆一天吧。”我看看陈蕾,心中确实是舍不下她,就说:“好,不过后天我是非走不可的。”

山上的晚间有很大的冷意,再加上昨晚也没有睡好,吃过饭后我早早就到房间睡下了。

睡得迷迷糊糊时,门又被轻轻敲响,我心想这地方也有鸡?跳下床去开门,准备大发雷霆。

打开门后我呆在了那儿,门外站着的是陈蕾!

等我觉得冷时才想起只穿了条裤衩,忙狼狈地跳上了床。陈蕾走进来关上了门,我这欢场浪子居然有点莫名的紧张。我说:“你……来干什么?”陈蕾没有说话,慢慢地脱着自己的衣服,我说:“喂,你……没必要这样吧?”眼睛却紧盯着她的身体。陈蕾终于脱得一丝不挂,她很快地钻进了我的被窝,我却没出息地向边上让了让。

陈蕾平躺在床上,闭着双眼,露出被外的脸庞毫无表情,胸部却在被里不停起伏。我终于按捺不住,说:“这是你自己找上门的,可不能怪我。”伸手放在她赤裸的身上,陈蕾眼中突然又流下了泪来,我注意到她的眼睛红肿,想必刚才还大哭了一场,那么她应该不是自愿,而是被李大伟逼来的了。我心中的欲火一下子熄灭,无力地倒在她身边。

陈蕾见我半天没动静,终于说话了:“你不要我吗?”我轻声说:“你走吧,回去告诉李大伟,我每月给他加百分之五十的货。”陈蕾睁开了眼,低声说:“谢谢你。”我突然对她怨恨起来,说:“你的任务已顺利完成,可以走了。”陈蕾凝视着我:“你不是很想要我吗?从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了。”我说:“对,我来这儿,答应给李大伟加货,都是为了你。”陈蕾冷笑:“你们男人全都是这样。”我沉默了一会才说:“我对别人也许是,对你却不同,我想你应该心里清楚,我如果只是想你的身体,现在就不会放过你了。”陈蕾不再说话。

过了会,陈蕾轻轻说:“今晚我不走了。”我问:“为什么?”陈蕾回答:“不为什么。”想不到她这时胆子倒大了起来,我有点啼笑皆非。陈蕾又问我:“你为什么不想要我?是嫌我脏吗?”我没有回答,我是不愿她用这种交易的方式来和我做爱,但潜意识里也许确实还有不能接受她跟别的男人上过床的想法。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也无意去做,做君子太辛苦。我不相信爱情,是个无爱也能交欢的男人,交合时浓情蜜意,交合后各奔东西。

但是陈蕾真的不同,因为陈蕾像那个注定要让我牵挂一辈子,痛恨一辈子,也改变了我一辈子的女孩,我不缺女人,我缺的只是那位女孩的一颗心,每当想起那女孩在我们快结婚时居然上了别的男孩的床,我只想毁灭自己,毁灭这个让我心痛欲绝的世界。

陈蕾见我不说话,叹了口气,轻声说:“那么你能抱着我睡一晚吗?”我默默点头,关了灯,将她揽在怀中。我不敢让自己的感觉去触及她的身体,只能强迫自己去想一些其他的事,但脑中却不可阻挡地浮起了几年前的一个夜晚,在一间简陋的屋子里,我也是这样抱着那个女孩睡了一晚什么都没做,甚至在以后的几年里,我强忍着欲望,始终都没有越过那最后的防线,只为了等待女孩心中那个神圣的日子来临。

黑暗中,陈蕾蜷缩在我怀里,一动也不动,我不知道她睡着了没有。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任往事掀起的狂潮将我淹没,时而高兴,更多的时候却是仿佛无穷无尽的悲伤。

快天亮时我才慢慢睡着,醒来后陈蕾已不在我怀里,我竟然有些失落,心想她可能和李大伟下山了,看看表,已经九点多钟,我爬起身穿上了衣裤。洗脸时,我发现脸上有一个淡淡的唇印,这是陈蕾在我睡着的时候印下的么?或许她对我还是有一点点好感吧,我突然很想再见她一面。

走出房门,迎面正碰上陈蕾,见到我,她的脸有点红,说我正想叫你去吃早餐。到餐厅时,没有见到李大伟,我说:“李大伟呢?”陈蕾淡淡说:“他可能不好意思见到你,下山去了。”又解释了一句:“我也没见到他,是听服务员说的。”

下了山后,我说:“你是不是回厂?”陈蕾摇摇头:“我带你去个地方。”我问:“去哪?”陈蕾没有回答,招手拦了一辆的士。上车后,陈蕾对司机说:“市人民医院。”我说:“去那干什么?”陈蕾眼中又来了泪水:“你先别问好吗?到那就知道了。”

陈蕾轻车熟路地带我走进了住院部内科364室,364室里住满了人,陈蕾走到一个几乎干枯了的老妇人床前,叫了一声:“妈。”然后泪水不停地落下。老妇人勉强睁眼看了她一眼,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我呆站在一边,看着陈蕾帮她妈梳头,然后是擦身,忙来忙去,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陈蕾一边做一边流着泪,我走上去说:“我能帮你什么吗?”陈蕾摇头:“你不会的,就快好了。”

终于,陈蕾向请的一个看护交代了几句后,对我说:“好了,我们走吧。”走出医院,我们都不说话,陈蕾又叫了辆的士到福满楼拿了我给她买的衣服,然后对我说:“去我家坐坐吧。”我点了点头,想安慰她几句,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车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陈蕾带着我在一些小巷里拐来转去,直弄得我晕头转向后才来到一座小平房前。她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我跟着她走进去,这屋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四处都是破破烂烂的。我问她:“你爸呢?”陈蕾突然扑到我怀中,用力抱住了我的腰,放声大哭。我也心中酸楚,抚着她的长发不停说:“别哭,别哭,我一定会帮你。”

哭了好大一阵,陈蕾才抑止下来,泪眼朦胧地对我说:“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吧?”我说:“对不起,错怪了你,我现在才明白你跟着李大伟是为了什么。”迟疑了一下,我又问她:“你为什么要带我看这些?你这么在乎我对你的看法吗?”陈蕾脸一下又红了,和着脸上未干的泪痕有种异样的美丽。

陈蕾没有回答我,转过话题说:“要不是有李老板,我已经做了鸡。”我却对李大伟的印象越来越坏:“他这是落井下石,我回去就停他的货。”陈蕾急了起来说:“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跟我非亲非故,为什么要白帮我?”我颓然坐下,心想她说得对,如果不是因为她像那位女孩,我恐怕也不会对她什么特别的感觉,最多也就是一个性交的工具而已,和我交往过的女孩也有几个家境不好的,我就从没有想过要去帮她们。

陈蕾的遭遇可以说是极惨,她流着泪说完后,我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陈蕾的爸爸是建筑公司的,还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一次事故死去,只留下她妈妈与她相依为命。她妈妈怕再嫁后父对陈蕾不好,就靠自己做点裁缝来养着两个人。陈蕾从小就很懂事,成绩也好,从小学到高中一直稳居年级前三名之内,她妈妈一心想将陈蕾培养成大学生,更是没日没夜地忙。陈蕾十八岁时以超出分数线几十分的成绩被一所名牌大学录取了。但在她读了一年后,她妈妈终于累病,到医院检查时,居然是白血病,她妈妈先还瞒着陈蕾,后来还是那家医院想办法联系上了她。那时陈蕾家里已没有什么钱,她妈妈又必须要人照顾,陈蕾唯一的选择就是退学回来,一边照顾妈妈,一边找工作做。但陈蕾只有一个高中文凭,不可能有份能支付她妈妈医药费的工作给她。陈蕾碰了几次壁以后,眼看着欠医院的医药费越来越多,却无计可施。终于,医院给她下了通知,再不交钱就决定停药了,深爱着妈妈的陈蕾决心用自己的身体去赚钱,她准备去做鸡赚钱给妈妈治病。半年前,陈蕾大着胆子去勾引她的第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就是李大伟。李大伟发现她还是个处女时好奇地问起了原因,听了陈蕾的哭诉后,李大伟决定把她给包起来,每月给她三千元帮她妈妈治病。陈蕾虽然不爱李大伟,但也没有办法离开他,心中还对李大伟十分感激,因为若不是他,陈蕾已经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女了。

在陈蕾家坐了一阵,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我提出让她带我去街上转转。陈蕾发泄后心情好了很多,也有说有笑起来,两人在街上一直逛到了天黑,我累得腰酸背痛,陈蕾却好像精力十足,两人在个小酒店里吃了饭后,她提出去看电影,难得她这么有兴致,我只好打起精神又陪她去看了场电影,看完电影已经九点多了,两人又漫无目的沿着路边散步。

走了一阵,我提醒她:“你该回去了,李大伟只怕都等急了。”陈蕾说:“他让我一定要缠到你答应加货为止。”我说:“我不是答应了吗?”陈蕾摇头:“我想明天才告诉他。”我有些感动,拉住了她的手。陈蕾低声问我:“你明天一定要走吗?”我坦白地告诉她:“我不知道,想走,又有点舍不得你。”陈蕾将头倚在了我胸前,我心中一动,转过她的身子,牢牢抱住了她,然后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陈蕾这次温柔地回应着我,眼中泪水又滑了下来,流到我嘴里是种苦苦涩涩的滋味,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胸部也在我怀里快速地起伏。我无法忍受这种诱惑,在她耳边轻轻说:“蕾,我想要你,跟我去酒店好吗?”陈蕾低下了头,从鼻中低低嗯了一声。

进到酒店房里,一关上门我就迫不及待地又吻住了她。陈蕾闭着眼睛,双手环抱着我的腰,身子牢牢贴在我身上,我将舌头伸进了她的嘴里,陈蕾启开唇齿用小巧的舌欢迎着我,她的脸像才烧开的水一样滚烫,鼻中发出含含糊糊的声音。我整个人就如即将爆开,吻了一阵后,我拦腰抱起她,轻轻放在了床上。

我除尽了陈蕾的衣物,于是一个似曾相识的美丽身体展现在我面前,我的思绪全都停止了运转,心中不停叫着那个女孩的名字:小米,小米!双手温柔地在她每个部位上游弋。陈蕾将头深深埋在我怀里,身子不停地颤抖,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单,呼吸声越来越急促……

在我面前的已不再是陈蕾,而是我深爱着的小米,这几年来,我与任何一个女人在一起都是很粗暴,从不愿去理会她们的感觉,而现在对小米,不,陈蕾,我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怜爱。

第四章这是爱情吗

我现在的生活除了玩玩游戏,有时与杨伟他们打打麻将外大部分时间都在泡女人,与我接触过的女人们不管美丽或是平常,都带有一定的目的,大部分都是为了钱。当然也有仅仅是为了刺激的女人,做完爱后,提起裤子就走,连话也不多说一句。而往往女人们提出她们的要求时,都是在做爱前后,因为这两个时候的男人最好说话,也最慷慨大方。女人们有的是直接提出,有的则是迂回暗示,某某地方有件什么东西我想去看看等等。所以当女人们在我身边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时,我常常在心中抑制不住地冷笑。

这时我却没有怀疑过陈蕾,看着她缩在我怀里,紧紧抱住我的样子,有点像是只冻坏了的小猫,拼命的想从我身上吸取一点温暖,让我生起一种说不出的怜爱。她是个柔弱而又勇敢的女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在这社会上已经是无依无靠,一切都要靠自己去打拼。和她较为亲热的人只有李大伟,现在还得加上一个我,只是李大伟贪慕的是她年轻美丽的身体,当有天她红颜逝去,或是李大伟对她厌倦以后,我相信他会毫不犹豫的一脚将她踢开,是的,我自己是男人,所以我也了解男人。而我也不可能给她一个什么未来,因为我并不爱她,在我心中,她永远只能是小米的替代品。

我想,或许我该帮帮陈蕾。

正在想着,陈蕾轻声问我:“在想什么?”我笑了笑:“没什么。”陈蕾又问:“你能在这儿多呆几天吗?”我突然想起老头子选总经理的事,迟疑着没有回答。陈蕾低低地说:“我真傻,你还有你的事业……”我看着陈蕾,见她脸上满是失望,心中一软,吻了吻她的唇,柔声说:“好,只要公司不打电话来,我就一直在这,好不好?”“真的?”陈蕾惊喜地问。我肯定地点点头,心中却想,最多再过两天,胡晓琳就会满世界的找我了。

陈蕾没想那么多,轻轻对我说:“谢谢你。”我抚摩着她光洁的身子,笑着说:“你拿什么来谢我?”陈蕾羞红了脸,将头藏在了我胸前,美丽洁白的身体却牢牢地贴在我身上……

手机不识时务地响了起来,我第一反应是想将手机扔出窗外,在心里暗骂了声日,是谁坏老子的好事。不去理会。但手机铃声还是固执地响,陈蕾推了推我。我只好叹口气,起身拿过衣服,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电话是胡晓琳打来的,她说你在哪?我看了眼陈蕾,陈蕾正紧张地看着我,我向她无声地笑了笑,回答说湖南的一家分厂。胡晓琳说你明天一定要赶回来,老头子要见你。我说明天啊?胡晓琳在那头笑,怎么?是不是和小蜜在一起,不舍得回了?

胡晓琳从没说过不让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但是现在的处境却不能不让我小心翼翼,虽然我还不至于自我陶醉得认为胡晓琳爱上了我,但世上没有不吃醋的女人,这时候若是惹恼了她,我很可能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所以我马上回答胡晓琳:“你胡说什么,好,我赶明天中午的火车回来。”

关掉手机,我有点不敢去看陈蕾的满脸失望。陈蕾却幽幽地叹了口气,将头靠在我肩上,什么话也没说。我只好勉强笑笑:“公司中有点事,所以……”不等我讲完,陈蕾说:“别说了,抱紧我吧。”我伸手抱住了她,陈蕾变得疯狂起来,用唇在我脸上使劲地吻着,身子却是一片冰冷,刚才的滚烫早已消失无踪。我感觉脸上有点凉,一道苦涩的液体不知道什么时候顺着我的嘴流进了喉咙里,而那辛辣的滋味也从我的喉咙一路向心里蔓延而去。

我说:“蕾……”陈蕾截断我的话:“什么也不要说,今晚你不停地要我吧,疯狂地要我,好吗?”她凄楚的脸在淡黄的灯影下竟有着种别样的美丽和诱惑,我再不能思想,将她按倒在床上。陈蕾忘情地大叫,用指甲使劲地抠着我的背,脸上的泪水也一直流淌着不曾停息……

当两人都筋疲力尽以后,陈蕾抱着我静静躺在我怀中。我却看着酒店那精美的天花板,有些茫然,陈蕾真的爱上了我么?可是我们才认识这么几天,爱情真的有那么快吗?或许她是潜意识里因为对李大伟的不满,无意的将我当成她心中白马王子的替代,就像是我将她当成了小米一样。

夜色终于褪尽,白天还是无可避免地来到了,四周渐响的嘈杂声夹杂着一丝丝光亮固执地闯进了房间。我们默默地起身,我躲在厕所里让服务台订了一张中午的火车票,两人漱洗完毕后,相对无言。

终于还是我说:“我……中午就走了,现在还有点时间,你想去哪?我陪你。”陈蕾摇摇头,但是又立即改变了主意:“我们去照张相,好吗?”

草草吃完早餐后,我们到了附近的一家照相馆,还没等老板开口,陈蕾就紧紧挽着我的手臂,靠在我身边,脸上露出个甜美的笑容,但我总觉得这笑容中有着一种深深的凄楚。

只等了几分钟,照片就冲洗了出来,照片上的陈蕾清纯美丽,笑靥如花,而在她身边的我却是满脸尴尬。陈蕾问我:“你要一张吗?”我点了点头,从她手中接过照片。

走出照相馆,我问陈蕾:“你有没有带银行卡?”陈蕾忙从包里拿出卡给我:“你要钱用?”我接过卡,对她笑了笑:“我们去银行吧。”

当陈蕾看见我将15万元钱划入了她的账户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我对她说:“现在什么都别说,有话回酒店讲。”

刚进房间,陈蕾就将银行卡放在床上:“你也是在打工,怎么有这么多钱?我不能要你的钱!”我将卡拿起塞在她手上:“放心,这不是公款,是我自己的钱。”陈蕾还是摇头:“我不要!”表情坚决。

我笑着说:“我这钱是要你付出代价的,可不是白给你。”陈蕾问:“要我做什么?”我收起笑脸,凝视着她说:“如果你真的不爱李大伟,你现在就该离开他,这钱给你妈妈治病,如果有剩的话,你就拿着做点什么小生意。”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再跟他在一起我可是会吃醋的。”

陈蕾咬着嘴唇低头不说话,我只觉一股寒意冲上,问:“舍不得他?”陈蕾突然冲上来抱住我哭:“我……我不是看上你的钱……我也不知道你这么有钱……”我松了口气,抚着她的长发说:“傻瓜,我又没说你是看上我的钱,我只是想帮帮你。”

时间不早了,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车站。陈蕾却没有帮我,只是站在一边,紧紧咬着嘴唇,看着我转来转去。当我将最后一样东西放进箱子里时,她扑上来从后面抱住了我的腰:“我舍不得你走。”我想笑着安慰她,张开嘴却无话可说。

陈蕾呜呜地哭:“我爱你……要不你带我走吧!”我一惊,挣开了她的手:“别傻了。”陈蕾低声地抽泣:“我知道我身体已经脏了,配不上你,我……我不是想做你女朋友,让我做你情人吧。”我摇头说:“这是不可能的。”陈蕾说:“你可以交女朋友,也可以结婚,我……我绝对不打扰你,就让我做你情人,好吗?”

我还是摇了摇头,陈蕾的声音里有着一点绝望:“你……你就对我没有一点儿好感吗?”我忙说:“你别误会,你现在能跟我走吗?你妈呢?谁管?”陈蕾这才仿佛清醒了过来,不再说话。

我说:“如果你妈有天……有天好了,你还记得我的话,再来广州找我好吗?”陈蕾默默点了点头。我本来想说她妈死了,话到嘴边才改了口。陈蕾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我现在也只能用这招来推搪她了,在心中却暗暗祈祷她妈长命百岁,千万不能这么快的去陪她爸。但如果陈蕾她妈真的很快就蹬腿的话,那我就只能用36计中的上计了,我不想伤害她,却也无法去接受任何一个女孩,我宁愿投身去进行一次生死搏斗,也再不敢让自己投入一场爱情,因为前者是伤身,而后者是伤心。

我想,惹不起我他妈的还躲不起吗?

当我准备去火车站时,陈蕾拿出了刚才照的相片让我给她写点什么,我差点就以为自己是个当红的明星,正面对着个热情的崇拜者,想了想,我在照片上写了这样几行字:

亲爱的

如果我必须离去

你不要哭泣

请微笑着为我送行

一切虽已结束

但是

一切又已开始

我说的一切又已开始是指陈蕾新的生活,但我想陈蕾可能会理解成是我和她之间的开始。这本来就是我所希望的,如果这是一种欺骗的话,也应该是种善意的欺骗,我不愿陈蕾受到什么伤害,除了自己以外,我可以给她任何我拥有的东西,不光是怜惜她,更因为她像——小米!

本来我不愿陈蕾去送我,但她执意要去,并再三保证绝对不哭,也只好由她,反正今天一别之后,再见已是遥遥无期。

打了个电话给李大伟,他在20分钟内就赶到了车站。我只淡淡告诉他公司让我回去,也不提给他加货的事。李大伟心中肯定是急如星火,却又不敢开口问我,只得求助地望向陈蕾,偏偏陈蕾却低着头,就像没有见到他一样。看着李大伟猴急的样子,我暗暗好笑。

可以上车了,我忙拿着手提箱向入站口走去,陈蕾和李大伟在我旁边,无意中向他们看了一眼时,正好见到李大伟伸手搂住陈蕾的肩膀,而陈蕾却像是被电击到一样,拨开了他的手,紧紧靠到了我身上。

我停下脚步,静静望着李大伟,他这时一定是气愤和尴尬交集,左脸像菜市场新鲜上案的猪肝,红中带紫,右脸却似水果园里还没长成的苹果,青得发亮。我对他说:“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放弃陈蕾,我每月给你加百分之五十的货,额外再给你十万条管灯。二是你继续纠缠她,我马上停你的货,当然,陈蕾愿意和你在一起又当别论,二选一。”

管灯是公司中最赚钱的灯种,每条的纯利在1.5元左右,也就是说李大伟只要放弃陈蕾,除了多加的货外,每月还有15万元的额外收入。

李大伟这时脸上的表情又加入了一种不敢相信的惊喜,如果能给他接上电源的话,就与公司中生产的一种五彩灯相差无几了。李大伟当然是聪明人,所以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笑着对我说:“谢谢楚经理,我一定把质量抓好,绝对不辜负您的一片好意。”

这选择早在我意料中,于是我也微笑着向李大伟点了点头,同时听到身边的陈蕾长长地嘘出一口气。

到我走上火车,陈蕾一直都是用劲抓着我的手,我对她说:“你自己多多保重。”陈蕾却什么话也没说,用种让我差点心碎的凄婉看着我。我几乎是扳开了她的手指才得已顺利逃上车去,透过玻璃窗,陈蕾怔怔地望向我,一动也不动。直到火车随着汽笛声启动时,在快速倒退的景物中,我依稀见到有两行泪从她白如玉石的脸上滑下。

她终于还是哭了。

一切似曾相识,心中又隐隐约约地痛。

驶出城市后,扑面而来的是一片空阔的平原,我打开了窗户,于是风中春的气息便从我鼻中直钻入了心底,心情蓦然好了起来。其实这两天我一直被种说不出的情绪所左右,直到此刻才放松下来,我盼望火车快点回到广州,那儿有我的权力和价值,也有我的醇酒与美人。

我拿出口袋里的照片,陈蕾的笑容中有着浓浓的忧伤,稠稠的离愁,我松开手,照片随风而舞,在空中飘飘荡荡地向远方而去。我不是个爱做梦的男人,陈蕾终究不是小米,该断当断,过去的这几天就当她是个绮丽的梦吧。其实就算是小米又能怎样,我想我对她应该是恨比爱深,今生今世,也许直到来生来世,我也是绝无可能原谅她的。

赶到公司时,还差几分钟就要下班了,我走进老头子的办公室,背负着双手叫了句:“董事长,找我有事?”在老头子面前我的表面功夫一直做得很好,每次听他训话时都将手放在背后,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老头子点点头:“湖南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我说:“挺不错,质量数量都比较好,我已同意他再招100个工人,并加大他的货量。”老头子又点了点头,对我说:“你别说不知道我叫你来的用意。”我回答他:“基本上是猜到了,就不知道对不对。”老头子说:“你是聪明人,猜得不错,这边暂时交给你我也放心,只是你要注意和钱明的关系,将相和则国家兴。”

我肚中暗骂,钱明算什么将相,他算个屁。嘴里却说:“是,我会注意和他搞好关系。”老头子满意地笑:“好,就这样吧,你明天便行使总经理的职责。”

走出办公室,我将老头子的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他妈的资本家,在电话里说用不了5毛钱的几句破话,也要将老子从那么远的地方招回,有钱人真他妈的就是拽!

回到家里,只感到腰酸背痛,将自己抛到沙发上,我顺手摁开了电视遥控,一个傻不愣登的女主角在向个面黄肌瘦的男人深情表白:“我爱你……我爱你……直到天荒地老……”胃一阵收缩,我忙换了个频道。这个台正在放着个舞蹈比赛,好像就是近期传得沸沸扬扬的什么广东省明星杯大奖赛,可惜我天生对舞蹈没什么天赋,除了艳舞外,其余的所有舞蹈在我眼中都只是一群疯子在抑制不住的抽风而已。

我正想再换个频道,突然眼光被那个正在独舞的女孩所吸引。

……

春天的黄昏/请你陪我到梦中的水乡/让挥动的手在薄雾中飘荡/不要惊醒杨柳岸/那些缠绵的往事/化作一缕轻烟/已消失在远方/暖暖的午后/闪过一片片粉红的衣裳/谁也载不走那扇古老的窗/玲珑少年在岸上守候一生的时光/为何没能做个你盼望的新娘/淡淡相思都写在脸上/沉沉离别背在肩上/泪水流过脸庞/所有的话现在还是没有讲/看那青山荡漾在水上/看那晚霞吻着夕阳/我用一生的爱去寻找那一个家/今夜你在何方/转回头迎着你的笑颜/心事全都被你发现/梦里遥远的幸福它就在我的身旁

在这略带忧伤,略带期待的背景音乐中,那个女孩在专注的翩翩而舞,长发飞扬,姿态妙曼,步履轻盈,犹如踏水而行,不着点尘。她的每一个舞姿都是那么圆转如意,宛若无骨,有如天成,四周鲜艳的装饰,耀眼的霓虹灯在她面前也全都黯然失色。

我虽然不懂舞蹈,但我却能从她每一个动作和造型中分明地感受到了她的轻愁和她的羞涩,只这一刹那,我对舞蹈的看法因她而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场舞,我还发觉她是我所见到的女孩中最美的一个。

一曲终了,观众们掌声如潮,直到女孩向观众鞠了一躬转入后台我才回过神来。有些失望,我仔细地等着听台上主持人对她的介绍。然而主持人却面无表情地说:“现在我们来请评委老师们为18号选手的初赛成绩打分。”

“靠!”我大骂一声。如果现在那主持人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抓住他的胸口拼命摇晃:“你招不招?她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不说的话俺将你碎尸万断!”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我一看,是老狐狸打过来的。

刚一接通,老狐狸的广式普通话就在我耳边响起,楚生啊,我这来了两个外国妞,你要不要尝尝啦?我叫道日,说了多少次,别再叫我楚生!在老狐狸那蹩脚的发音中,怎么听他都是在骂我畜生。

老狐狸呵呵一笑,说:“你来不来啦?周生我已通知了,他马上就到的啦。”我一听,动动身体,好像腰也没那么酸痛了,于是说:“我这就过来,你他妈的再敢骗我,老子就阉了你。”

第五章开始逃亡

老狐狸的金凤凰俱乐部在东风西路,是我们的据点之一。老狐狸这名字还是我给他取的,这家伙60多岁,瘦得让我总怀疑他是竹竿成了精。周阳第一次带我去玩时,这老家伙满口的鸟语,我就用家乡土话问候他家女性,老家伙连连点头,让我乐不可支,一连要了两瓶XO。后来周阳说这老家伙扮猪吃老虎,在湖南呆过十几年,那里的土话比我们都懂得多。

到了金凤凰,我直接走进周阳在这儿固定的包厢。周阳比我早到,正在和老狐狸说话,老狐狸这时像个听话的小学生,面带敬意地聆听着周阳的说教。他们身边坐了两个浅施脂粉的美女,纤纤细指在不停地为他们按摩着。

见我进来,老狐狸拍拍身边的美女:“这两个外国妞怎么样?还不错的啦。”我看来看去,说我检查看看,女人向旁边躲了躲,看来还不是个老手,我开始亢奋起来。

老狐狸见我进入了状况,悄悄走了出去,我一把拖过一位美女,边摸边问周阳:“最近又换了个什么妞?”周阳的手也没闲着,在女人身上不停游动,嘴里回答:“一个小歌星,妈的,想让老子拿钱帮她做唱片。”说完,周阳抱起他的那个女人向里面房间走去……

从女人身上下来,我有点喘不过气来,外国货还真的不错,可惜的是语言不通,不然可以跟她谈谈世界风云。

我倒了杯酒,刚举到嘴边,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心想还好,要是早打来几分钟可就大煞风景了。

电话那头久久没人说话,连叫了几声都是一片寂静,我骂了声变态,正准备摁断,陈蕾的声音这才传了过来,她的声音有点哽咽:“你安全到家了吗?”我的心马上就沉了下去,从回来以后我几乎忘记了她,我想,明天应该去换张手机卡了。

我说:“到家里了。”然后那头又是沉默。我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李大伟还缠着你?”陈蕾抽泣着说:“没有,只是我……我好想你……”

我有点感动,但立即又让心硬如铁,我真的无法试着去接受一个女孩,尤其是她,因为她那么像小米,和她在一起的话,我想我很快就会崩溃,如果哪天控制不了自己,我甚至可能会杀了她!

我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尽量让声音平静下来:“还有事吗?我正在谈一点公事。”陈蕾停顿了一会才回答:“那好……不打扰你了……再见……”放下手机的一刹那,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陈蕾的一声痛哭。

周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说:“靠,有什么好看的?”周阳叹了口气:“最难消受美人恩啊。”我骂道:“滚!”

按我们以前的惯例,现在的节目应该是去看艳舞,然后喝酒。我却突然没了兴致,对周阳说:“我困了,你送我回去吧。”

走进房里,锁了门,于是和外面的世界再无任何牵连,方才的繁华热闹与疯狂随着这薄薄的房门关闭竟然立刻了无痕迹,迎接我的是一片寂静和空虚。

我连忙开了电视,随便找个三流连续剧看了起来。看着电视,无由的又想起那个跳舞的女孩,与她比起来,那些所谓的明星就像是刚从地里耕种回来的劳动妇女,灰头土脑,无论是相貌身材或是气质都相差天遥地远。

眼光无意中扫到电脑上,我跳起来大叫坏了,和无敌子的约战早被我抛到了九宵云外,我想这次可糗大了,但愿他们能听我的解释。

立马启动电脑,登录,1分钟后我进入了游戏。

好友栏上只有让我死吧一个名字孤零零的在那,其余的好友呢?怎么全都把我删了?这几天一定有了什么变故!

幸好让我死吧在线,我正要M他,他却先发过来话:“你是老大本人?”我说:“日,不是我还能是谁?”让我死吧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我有点恼火,发话过去说:“我出差去了,你也以为我是怕了无敌子?”让我死吧于是沉默。

我买了几个内药,开始整服传音:“无敌子,我来了,前几天我正巧出差,信不信由你,是男人的话来华山瀑布,老子在那等你!!!”

传了好几次,无敌子这才回M:“既然你一心找死,我就成全了你!”我说:“靠,死的是谁还很难说。”

在华山瀑布前等了几分钟后,无敌子这才慢悠悠地走了上来,但他不是一个人,六大门派的掌门都来了,身后还跟了几十个堂主、长老。

我说:“这么多人?你们想群殴还是仅仅是来观战?”无敌子呵呵一笑:“你说呢?”我回答他:“这就看你是不是想做男人了。”无敌子说:“先失信的是你,现在你已经是全服通缉的杀人犯,我们有必要与你讲道义吗?”

他的话一说完,一道白色光芒从指间向我冲来,正是他自创的绝招“逍遥指”。与此同时,那几十个人同时使出了各种武功向我打来,还好我早有准备,忙用轻功“清风絮影”闪到了一边,但尽管如此,身上还是中了好几招,血条飞速的下降。

绝对不能死在他们手上,我马上做出了决定,那就是——逃亡!

我常常不能控制地想起一些和死亡相关的情节。我20岁生日的时候,正是在大学里,老大他们为我举行了个欢庆酒会。那天我喝得酩酊大醉,躲在厕所里呕吐时,我想为什么生日要欢庆?人从一生下来其实就在一步步走向死亡,每大了一岁只能是离死亡又近了一步,应该是要悲伤才对。

假如我现在死去,有多少人会为我伤心叹息呢?老大、杨伟、丁剑鸿和周阳是肯定会悲伤的,还有父母和我那两个姐姐应该也会流泪。但是和我有过肌肤之亲的这许多女人会有几个记得我?也许听到我的死讯后,她们会轻启红唇,然后吐出两个字:“活该!”

如果有例外的话,可能就是陈蕾了,但是她对我的怀念又能有多深多久?也许当她邂逅一个倾心的男子后,就会很快的将我忘记了。

而小米,虽然她现在还是那样蛮不讲理地霸占着我的心,但在她的心里,我却仅仅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过客,早如一场春梦般了无痕迹。听到我的死讯后她会哭么?可能她会苦苦的思索着:楚戈,那是谁?怎么听起来有点熟悉?也许要等到多年以后,或者在一个枯叶纷纷坠落的黄昏,也许在一个有月无月的冷夜,她才会突然想起,在那年,那时,有那样一个男孩,曾为她那样的倾心,然后再为我悄悄的流下几滴清泪。

如果我的死亡能换来小米的几滴眼泪,和数声幽幽叹息的话,我愿意。

在我冲出无敌子这一大堆人截杀的时候,脑中突然涌起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十秒钟,但我的血条却几次接近消失,若不是我操作还过得去,这时一定被他们击杀在地上,任他们践踏了。

我也明白游戏中的死亡、等级、装备,其实仅仅是一些无法触及的数据,对真正的人生并无任何影响。但是我并没有把这当成一个游戏,而将它看成了我的另一次人生!早在玩这游戏时,我就对自己说,如果在这儿死了一次的话,那么我将彻底告别这个虚拟的世界。因为在现实中,人死了是不能再复活的,虽然是生活在这游戏里,我却用现实中的一切来制约着自己。

无敌子没想到这都被我逃了出去,还让我顺手杀了两个人,冲下华山时,我见聊天面板上无敌子骂他们那一伙人的话:一群蠢猪!

这次成功的逃亡,除了一点点运气外还与我的判断正确有关。在他们开始攻击时,我没有向无人的地方躲,那样我就成了众矢之的。我的选择是跳进了他们那一大堆人中,我的轻功比他们都要好,在人群中快速的蹦来跳去,谁也奈何我不了,唯一轻功和我不相上下的无敌子却被自己人的身影所阻挡,鼠标移来移去就是点不到我,反而将自己这方的两个人打得趴在了地上。

其实六大派的人想杀我不是为了所谓的正邪不两立,而是看中了我身上这套最少值20000元人民币的极品5件套装备,从我杀过的人来算,我一旦被人杀死,装备是全掉。在这里,有好装备就等于有了一切,没有好装备就好像没了牙齿的老虎,连野狗都可以过来啃他几口。

只是惹上我绝对是他们最大的错误,我的好运便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看看包袱栏,只有6个血药4个内药了,我不敢进城,守城的弓箭手虽然奈何不了我,大刀手却能三刀就将我秒杀掉,但是没有药我又怎么去对付即将追杀过来的六大派的人?

正在无计可施之际,让我死吧发来了话:“老大,在哪?”我说在轮回城外。让我死吧说:“对不起,老大。”我回答他没关系,不是说时间能证明一切吗。

让我死吧又说:“我刚才听朋友讲了,六大派的王八蛋真不要脸,这么多人围攻你一个!”我哈哈一笑,说他们想杀死我还差那么一点点。

让我死吧说:“我来帮你,咱们一起和他们斗斗。”我说算了吧,你一个人来纯粹是给他们送装备。让我死吧又问:“那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我说你给我送点药来吧,我就快没药了。

看着让我死吧从城里走出,我想我还不是太失败,总算仍有一个好兄弟。

让我死吧走到我面前,说:“给你买了几十个药,来交易吧。”我打开了交易界面,看着让我死吧慢慢将药一个个往交易框里放,心想有他帮我买药,现在该我对六大派的王八蛋逐个击破了。

无意中看了眼血条,却见血条在快速的向后退缩着!我心中一寒,马上关了交易系统,电脑屏幕上,让我死吧正挥剑向我身上拼命地砍!我身上也是绿莹莹的,还被他下了毒。

血只剩下一丝,若不是我轻功高出他一大截,闪避掉他几乎一半的攻击,我一定已经死在他手上了。

我立即跳到一边,赶快喝一个血药,看着血向上涨了起来才松了口气。

让我死吧见功败垂成,住手站在那儿不再攻击,他没逃跑也没有下线,他清楚,以我的攻击力,足以在他转身的刹那和下线的延时里杀死他十几次。

我只觉全身发冷,坐在电脑前,握着鼠标的手也在轻轻地抖着,我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伤心失望或是气愤。我慢慢打开好友栏,他孤零零的一个名字像在那儿对我裂嘴嘲笑,我点右键,然后选择了删除。关掉好友栏后,我才打字给他:“给我个理由!”

让我死吧说:“现实中我已经够失败了,在这儿我不能再让自己失败,不与他们合作我就混不下去。”他又说:“何况——朋友本来就是拿来利用的!”

听了他的话,我再提不起杀机,我说:“你走吧,记着!别再惹我!”

望着让我死吧转身而去,我突然感到了一阵萧索。

不容我多想,荧屏上又出现了六大派追杀我的人的身影,在暗器的尖厉呼啸声中,我连忙使出了“清风絮影”,如一抹轻烟,钻入了轮回城外那一片遮天蔽地的森林里。

〖系统〗六大派联合公告:全服通缉杀人犯六道轮回,无论是人族或者妖族,提供确切消息者奖励200万,杀死他者奖励1亿。

想不到我这么值钱,躺在迷魂谷的一片草地上,我看着聊天面板三分钟出现一次的红字开心地笑。到游戏时间的第二天时,六大派还是拿我没有办法,反而失去了我的消息,只好发出了这红色通缉令,想必这时全服的人都在找我吧。

我不时用私聊调侃无敌子,将他激得破口大骂,但无论他怎么激将我都不为所动,只是笑嘻嘻地扬言要和他家的各位女性发生肉体关系,最后无敌子无奈之下只好将私聊关掉。

等血条自动变满,我站了起来,身上只剩下1个血药,虽然没被六大派的人找到,但一路上遭遇到的怪物不得不让我浪费了好几个药。

现在药是最大的问题,没药就不能加血,也无法施展让他们头痛的轻功“清风絮影”,更不能用他们一见就怕的“一剑光寒十九洲”,如果被六大派的人找到,我只能坐已待毙。

谷里传来一阵砍杀声,我小心翼翼地跑过去一看,是两个人在杀怪物练级,不是六大派的人,我看看他们的等级,都不高,穿的也是一身垃圾装备,我涌上了一个念头,杀人爆药。

趁他们被条血蟒咬得只剩一半的血时,我选好角度,喝下最后一瓶内药,然后拔剑出招,剑去如虹,血红色的光带将他们两人与血蟒一齐裹在了中间。

〖系统〗无为措手不及,被六道轮回一招一剑光寒十九洲斩杀在地。

〖系统〗六道轮回奋起神威,一招一剑光寒十九洲将真心英雄斩为两截。

地上掉满了各种药物。

第六章身在何处

快凌晨2点的时候,我有些疲倦,这几天陪周公的时间太少,身体已再也负荷不了,想起今天是作为代总经理上班的第一天,如果迟到钱明又该打我小报告了。这小子总是像个幽灵样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只要抓到一点小纰漏,马上就跑到老头子那用显微镜放大了,还要再添点油加点醋什么的狠狠告我一状,随时想将我一棍子打死。幸好我有胡晓琳罩着,再加上老头子也是个人精,知道没了我公司又将一塌糊涂,所以只要不是什么大事也就任我怎么折腾都不予理会。

钱明也就只配挑我点小毛病,大事如拿分厂回扣的事,他要掌握到证据的话,我想至少还得再长个脑袋一齐开动才行,当然,他裤裆里的那个不算。不过老头子对我想将钱明踢出公司的各种进言也全不采纳,这就是最高的领导艺术了,手下分为两派,然后让两派的矛盾永远也不能调和,相互牵制监督,这样自己才能稳坐钓鱼台,不用担心谁能做出危害公司的事情。

我下了线,让六大派的王八蛋继续满服务器找我去吧,冲冲抹了下身,一头栽倒在床上,朦朦胧胧中见到周公的女儿在向我风骚地招着手。

……

又是那个梦!

仍然是在那个看不清什么地方的高处,仍然是那个掩面而哭着的女孩,暗白的月亮也一如以前的梦境,淡淡地撒了些光茫在她纤弱的身上。在梦里,我对自己说,这次我一定要看清楚她是谁!然而那仿佛是亘古不消的浓雾还是如过去了的每个相同的梦一样,将她的全身牢牢裹住,展现在我面前的,只是个隐隐约约的身影,风中轻扬的一袭长发,和那夜空里一声声悲戚的哭声……

女孩向前走了一步,仍然和过去的梦一样,我知道那让我心痛欲绝的时候即将来到,虽无数次的经历了这个幻境,我还是放声大叫:“不——要!——”伴着我绝望的叫声,女孩终于还是飘入了脚下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从梦中惊醒的一刹那,我听到了自己从梦境带过来残留的哭泣声,枕巾上全都湿透了,那如锥心刻骨般的伤痛让我几乎不愿再生存下去!

自从那个怪梦开始在我生命中出现以来,我一直想弄明白在我的梦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有如一个狡猾的精灵,始终不肯与我正面相对,总在我不经意的时候才蓦然出现,撩拨起我心中最深切最苦楚的疼痛。

最先的时候,几个月她才出现一次,醒来后我除了莫名的悲伤外什么都记不起来,随着我的年纪越来越大,她出现的频率也越高,而且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到现在已经是差不多每星期就要来问候我一遍,我敏感的猜到,也许再过不久的哪个日子,梦中这神秘的女孩将要向我袒露出她真正的面目。

我期待同时又害怕这一天的来临。

像傻瓜一样不知道坐了多久,灵魂好像才慢慢归窍,我看看窗外,天已亮了。

……

每个人都做过梦,在梦里我们能轻易的修改自己的命运,实现一切现实中无法做到与不能去做的事情。还在大学时,老大他们就对梦的问题讨论过,老大说他经常梦见与仰慕的女孩或崇拜的明星在一起。周阳说他总是梦见自己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丁剑鸿说他常梦见自己流连在一个现实中无可比拟的秀丽风景里。杨伟最后总结:“在梦中我们就是创世主,并且比上帝更要神通广大,他用七天才创造的世界,而我们只需要一个晚上。”

他们问我时我没有回答。

现在我更是极度害怕做梦,这使得我经常在许多个夜晚不敢入睡,只有上网,泡女人或是像个鬼魂一样游荡在大街小巷,还有就是找一家酒吧枯坐一夜。但是我无法逃避睡眠,就像我永远逃避不了那仿佛从前生就背负在身的苦痛记忆。

从我懂事的时候起,对家的记忆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瓷器的破裂声和碗碟碎片迸飞四射的镜头。妈妈是个优秀的小学教师,之所以说她优秀,是因为经常能看到她捧回大大小小的奖状与证书。但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位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与那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跺脚大叫大骂仿佛骂街泼妇一样的妈妈划上等号。爸爸是个退伍军人,退伍后在一家奄奄一息的工厂上班,基本上属于大老粗一个。他们的结合完全可以套用一句上流社会才能用到的术语,政治婚姻。

在那个恐怖的年代,妈妈的家成分不好,外公外婆被带上高帽游街批斗是家常便饭,偶尔还能享受一两次“坐飞机”、“背剑”之类的高级待遇。以至于后来若是哪次运动没有照顾到他们,一家人就要偷偷的庆祝一番。爸爸与妈妈结婚后,老夫妻才彻底摆脱了这些恶梦,来了运动时就搬条长凳子坐在门前看被押着而过的黑五类们,我不知道那时候他们是不是心中也有一点点被遗忘的失落?有时迫不得已要去做做样子,也是昂头挺胸,就像一对前来视察的上级领导。

爸爸家是正宗的革命家庭,根正苗红,本人又是从革命队伍中光荣归来,再加上长得牛高马大,在当时当地还算是一个吃得开的人物。再后来就是爸爸找人牵线给他们做了介绍,妈妈肯定心中是不愿意的,但是为了一家的生存,妈妈最终的决定是牺牲自己。这都是我在他们吵闹中听到的,在经过最初对他们吵闹的恐惧后,我就常常坐在凳子上在碗碟的碎片中,有滋有味的听他们细诉当年,因而比同龄人更多地了解那段历史。

我不知道的是,爸爸那时是真正的爱上了妈妈,还是仅为了找一个能解决生理需要而又长得不错的雌性。但我坚信,成亲那天妈妈是带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走进了爸爸家的。

吵架归吵架,繁衍后代的历史重任却并没有因此耽误,成活了的就有我们姐弟三个。记忆中我们姐弟的感情不好不坏,两个姐姐很早就嫁了人,婚后也很少回家。我一直认为她们是受不了父母无休无止的吵闹而早早地把自己给嫁了,眼不见为净。我不知道父母是不是爱我,我能肯定的是他们更爱吵架。

每次闹完后,爸爸就给我几元钱去买那些在我家怎么也呆不了半个月的碗碟,后来卖碗筷的陈大妈一见我就问:“还是六个碗四个碟?”

这些记忆我从不愿想起,但它们却化成了梦,在我的脑中一次一次固执地上演。

我梦中几乎没有过快乐的镜头,除了父母在一遍遍重复昨天的故事外,就是一些变态恶心的鬼怪开心地追逐恐惧不已的我,一整晚乐此不疲。

我总认为我是有特异功能的,到今天我都在坚信。有时候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的景象却让我感到异常的熟悉,绞尽脑汁思来想去后才记得我在梦中曾经来过,往往这时候我就感到一种莫名的害怕,但是我说不清楚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总之,我不喜欢做梦,尤其是在我十三岁第一次遗精后。

遗精后的第二天,我就做了个怪梦,醒来后已不记得梦见了什么,却还是能感到自己的悲痛欲绝,那是一种让我不愿再生存下去的悲哀。我只能肯定不是梦见了什么鬼物,也不是梦见父母在摔碗砸碟,但是什么能让我这仅十三岁的少年如此伤感?

那晚,我独自坐在黑夜中沉思。

幸好这个没有面目的梦并不是时时来骚扰我,它再次出现时已是几个月以后,我从床上爬起,发现自己满脸的泪水,周围空气中的悲伤就像是实物一样团团地围住我。我不敢再睡,下床在黑暗中摸到外面房间,从爸爸烟盒里摸出一支烟点燃,抽起了我的第一支烟。我将这个梦之所以出现归咎给了我的父母,那一刻我也有了生命中的第一个理想,那就是一定要走出这个城市这个家。

所以一九九四年考上一所三流大学后,我欣喜若狂,说什么也不肯听妈妈说的复读一年,再争取考个好点的学校。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家!

本来爸爸想送我入校,我却执意不肯,在心中我对他们有股刻骨的怨恨,不想再与他们多呆哪怕是一分一秒。我几乎将我所有的东西都塞在了箱子里,满满的三大箱。清理东西时,妈妈说:“你带这么多东西去干什么?以后回家就不难拿吗?搬来搬去的。”我没有出声,继续向箱子里塞我喜欢的各种物品,心中却在冷笑:“走出去以后,我是再也不会回来的了。”

当周围的人还在依依惜别时,我已走上了火车,透过车窗,我看到爸爸一支一支的在抽着烟,妈妈的脸上满是泪水。我心硬如铁,漠然地看着他们,暗骂车怎么还不开,在周围伤感的人群中显得那样的没心没肺。

当火车终于在一声长鸣中启动时,爸爸妈妈跟着车跑了起来,依稀听到妈妈对着我的窗子在叫:“戈儿,在外面要当心啊。”我面无表情看着妈妈的脸被越抛越远,心中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快意与轻松,这在我十九岁的生命里是从没有过的。

这种心境一直保持到了我读书所在的城市,当火车停住,大家正在收拾行囊准备下车时,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唱了一句:“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

一车人齐齐地转头看着我。

走进公司里,巧的是迎面就碰上了钱明,看到他,我马上抬高脑袋,改用鼻孔观察着他。钱明却是一脸铁青,驳身而过时,为了表示对我的轻蔑和对总经理一职的无所谓,他狠狠地向地上呸的一声。可惜的是他的戏做得并没有像他名字一样高明,我开心之极,敌人的愤怒就是我的胜利。

我还是在我原来的办公室,老头子要过两天才走,其实就算他走了我也不愿到他那去办公,留着那房子可以表示我对他老人家的尊敬,这点拍马屁的手段我还是有的。

进了办公室,再没人随随便便对我说声来了,而是一个个略带拘谨地叫着我楚总。我心中自然是非常的满足,颇感意气风发,但嘴上还是说:“靠,你们没必要这么夸张吧,放心,我还是我,还没有脱离群众。”于是办公室里响起一片欢呼,小陈居然还叫了声楚总万岁。感动得我就要热泪盈眶,差点想学着国家领导走上前去,握着他的手摇晃那么几下。

才做了半天总经理,我的一个头就变成了两个大,以前服侍老头子的秘书不停拿来各种文件让我签名,什么进原料,发货柜,周末加班,各种账单报销,各类会议总结等等全都要我签字,就差没让我批准允许女工每月使用几天卫生巾了。

以前的我想去哪起身走就是,这时候不是在丁剑鸿的有空来坐坐咖啡屋里侃大山,便是在各俱乐部里调戏女人。这代总经理一做,我的自由和快乐就全成了过去式,若不是为了保住外发部经理的职位,我现在只怕早已跑到老头子那要求辞职了。

看了N次表后,终于一分一秒地挨到了下班,我像正在刑台上的死囚突然接到皇帝的大赦,只想跪下三呼万岁后,马上离开这个恐怖之地。

走出公司,我决定找个地方去犒劳犒劳自己,正在美滋滋的考虑是去金凤凰,还是去有空来坐坐,或者干脆找杨伟搓他三八二十四圈麻将时,胡晓琳的一个电话将我拉回了现实中。

她说做总经理的滋味怎么样?我说,妈的,真不是人干的事,撒泡尿都要小跑着去。胡晓琳说这样最好,免得你经常跑出去摧残无知的小姑娘。我说,别人我不想摧残,现在就只想摧残摧残你。胡晓琳一笑,说那你快点回家等我,我吃了饭就来。

刚和胡晓琳勾搭上时,我还以为是自己的英俊潇洒将她给迷住了,直到有次喝醉了酒后,我突然很想和她上床,于是打了个电话给她,谁知她只是冷冷应了一句:“没心情。”然后便将电话挂断。她的这句话比什么醒酒药都要有效,我马上彻彻底底地清醒了过来,从此后我学会绝不自做多情,也绝不将自己看得有多高,否则在这危机四伏的城市里,我面临的就是被无情的淘汰。

对胡晓琳来说,我想我只是个高级应召男郎,她招之即来,驱之必须要去,甚至我比牛郎们都还不如,至少他们可以选择不做,而我却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我的脖子早被她用条无形的绳索牢牢地系住了。

在外面匆匆吃过饭后,回家不久胡晓琳便如约而至。一进门她就笑着说:“宝宝真乖,真的老老实实在家里等着妈妈。”我一把抱住她说:“妈妈,我要吃奶。”将她按倒在地板上,三两下扯掉她全身的衣物……

进入游戏后,看到聊天面板上六大门派对我的通缉依然,我第一件事就是发私聊给无敌子,告诉他我来了,他们的追杀可以继续进行。

我想我骨子里是个非常渴望刺激和血腥的人,六大派的追杀让我觉得无比兴奋。当然只是游戏里,如果在现实中,我是绝对舍不得现在的生活而去追寻任何冒险的,不用等别人追杀我就会乖乖投降,这也是胡晓琳能够随心所欲控制我的原因。我想要是在战争年代,假如我是个被抓的战士,只要敌人给我一点点钱外加一个美女的话,我立马就会叛变。

无敌子回M说你有种就不要像狗一样四处躲,我发话给他,我有的是种,不信让你家所有女人来试试。无敌子就破口大骂,日你妈。我也毫不客气地回骂过去。

〖系统〗六大派联合公告:全服通缉杀人犯六道轮回,无论是人族或者妖族,提供确切消息者奖励300万,杀死他者奖励1.5亿。

想不到我的身价又被提高,现在我绝对是本服务器的第一大名人了,整服都该为我疯狂了吧,与杀死我的赏金比起来,拉登简直要羞愧而死。

六大派的几个人终于在回首山庄那找到了我,看着向我冲来的这几个人,我忍不住想笑,他们已被赏金冲昏了脑袋,这几个低级角色也能杀死我的话,我也不值这么多钱了。

几道红光掠过后,地上除了爆出的药水,装备外,还有那几个不知死活的人的尸体。我捡起地上的药水后又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这是游击队员所必须懂的基本常识。

到游戏时间的第六天时,我估计六大派的人应该松懈了许多,于是开始了反击,专找他们落单的人杀,有次甚至闯到逍遥派的一个分坛里骚扰了一番,我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等他们大部队来到时,早已不知道又跑到哪个角落去了。

六大门派的人这时已被我搞乱了手脚,他们的弟子几乎不敢外出练级,碰到了我的话只有一个结局,死!

飞龙帮和武当、少林三派的老大都给我发来了M,说是要与我和解,我对他们统一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滚!”

哪有这么容易就到了故事的结局,我还盼着更精彩的片段出现,不玩够他们几派的人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