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作者:光一&天罪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72003

第一章艾德嘉的岁月(艾德嘉篇)

嗯,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

一阵风从我脸上拂过,我不禁打了个喷嚏,但徐徐的微风也使我感到非常的舒服,金黄色的光芒透过窗子洒落在我的脸上,照醒了熟睡的我,于是便坐起身来,以未完全睁开的双眼望了望窗外,一切都像平时一样宁静平和。

“艾德嘉!练剑的时间早过了,你还不打算起床吗!?”

足以震碎玻璃的高分贝音波此时如雷贯耳,早晨便不再平静……

“是,来了。”父亲震耳欲聋的喊声使还半睡半醒的我,不得不完全清醒过来。

“你这个软弱的样子,要我如何让你成为罗卡战士队的一员?那保卫乡村的重责大任必须是要镇上的精英才能加入的,你还差的远哩!”

一个身材高大,双臂的肌肉发达到看起来可以一拳干掉一头野猪的中年人站立在练武场中央等待动作缓慢、故意能拖一刻就是一刻的我,这个强壮到只能用魔兽来形容的人类,就是我的父亲——罗卡。

我,艾德嘉,今年十岁,志向是成为了不起的魔法师,维持世界的平衡。母亲芙罗拉很早就去世了,她是某宫殿中的魔法师,所留给我的印象只有温柔的笑容和无限的想念……

所向无敌的父亲却期望我成为一流的战士,他的理论是:“用嘴念念就能杀人的家伙将来都不会对世界有贡献。”身为人子的我理所当然成为他理论下的牺牲者。

“我也不想加入你那三流的队伍。”我在嘴边低声的抱怨着。

“别念啦,接招!”父亲罗卡一剑就直劈下来。

“哇靠!”

说打就打,父亲果然是实战武斗派兼动手比动嘴快的人。

我仓皇的举剑向上一架,在手掌还未完全感觉到痲痹之前,手中的木剑早已不知去向。眼前父亲的脸看起来相当的可怕,这也难怪,这不知道已是我第几次犯同样的错误,没稳住身体的重心,以全身之力量迎击。这我也了解,不过我的身体就是没办法及时反应过来。

……但仔细想想,当真接下那一招的话,搞不好手中的木剑会断掉也不一定。

“艾德嘉!你这不成才的……”

在我准备挨骂之际,突然一匹快马直奔这里而来。

“队长,不好了!前次打退的盗贼来报仇,请火速前往,大家已经先一步赶过去杀敌了。”

“该死!艾德嘉你自己继续练吧,我们走!”

扛起战斧上马的父亲,丢下这句话给我后,“驾!”的一声,火速朝来者指示的方向急驰而去。

在父亲走远之后,我叹了一口气,想着那我一直无法理解的基本剑术,卸下了沉重的装备,拿出母亲留给我的遗物——法术入门,在翻开的瞬间,我糢糊清晰参半的记忆仿佛带我又回到了四年前……母亲还在人世的时候。

“杀啊!我方强大的咒术士,利用你们精湛的魔法操控力取下如此顽劣不堪的多克兰王的项上人头吧!”

四年前,魔法文化颇深的普多王国和我父母所属的多克兰王朝之间燃起了熊熊战火。竟然是为了通路费那微不足道的利益而使双方国王愤而宣战。

让人无比绝望的是,战争的起源不是存在于传说之中,能在天空中飞翔,白利的锐爪,钢铁般皮肤的龙族。也不是有着沉稳谋略,生在黑暗,存在黑暗,不需要经过咒语的媒介即可召唤出黑魔力产生爆裂的魔族。更非性喜杀人,天生嗜血,体型巨硕,绿发白瞳,浑身带着尖刺的硬皮,不需铠甲作为防具,森白利牙让人瞧上一眼就颤抖的狂战魔兽。

而是在众多生物之中,有着柔弱的身躯,但带着些许智慧,能以言语理智沟通,但在不断反覆战火之中,一直渴求和平的——人类……

在宫廷的一隅,我记得我也是如此盘坐着,禁声,静听着父母焦急的对谈。

“没办法,城门已经被攻破,芙罗拉,妳带着艾德嘉先走吧,我会随即赶上你们的。”父亲罗卡在情急之下提出这样的计画。

“可是,王呢?我们总不能抛下王不管吧!”

“都到了这个时候,妳还在为那只顾自己利益的浑帐担心。”

“但为人臣者,总不能不顾自己君王的安全……”虽然无奈,但母亲依然反驳父亲的口不择言。

“王一定早在战骑,魔导军团溃败的那一刻,就从密道逃到安全的地方了吧,全然不顾我们这些为他卖命奋战的军团长,现在负伤的妳我要如何从层层敌兵之中突围脱困的急迫问题还摆在眼前。”

“嗯,你肩头的伤还要不要紧,趁还有点时间,我帮你简易的包扎一下吧!”心疼父亲的伤,母亲这时的口气已回到了往日的温柔。

“不碍事,你们没事就好,紧跟着我,别走散了。”父亲抡起了双斧说道。

“剩余的士兵,跟我来!杀出一条血路吧!”

父亲一边呼叫剩下的士兵,一边用双斧劈开眼前所有阻挡他的人物,短短的数分钟内,他已经冲出皇宫,身旁或多或少也聚集了不少的士兵,他们虽然浑身血迹伤痕遍布,但斗志不减的他们仍然追随父亲一同奋勇的作战着。

我犹记得当时父亲是多克兰的军团长,据说有“手执双斧就不倒的战士”之称号。听起来是有点长,不过也是名副其实,在从宫殿一直冲到城门的途中,没有一个人能挡下父亲一招,步兵在一瞬间被砍成两段,对付骑兵则干脆直接将马匹解决,看也不看落马的骑士一眼。

“所向无敌”是只用眼睛观看的我当时唯一的感觉。

往日繁荣的市镇这时已残破不堪,未燃成灰烬的房屋还冒出阵阵火苗,密密麻麻的敌兵正在搜捕健壮的青年,准备当做奴隶来修复王城。就在我们刚踏出城门的同时,炙热的高温从背后挟着气流猛烈袭来,父亲机警的将母亲和我推倒,自己也扑倒在地,造成滚烫高温原因的火焰险险的从我们头上通过,击中物体的瞬间即刻将四五名不及闪躲的士兵吞没。

“去!魔法!”

父亲气愤的发散怒意,手中双斧并没闲着,举手投足间就将一个策马冲来的敌人一斧挥落。

“快上马!”深知法师危险性的他急声催促着我们。

此时不知道是对方哪一个混蛋法师吟唱了法术,一颗占据我所有视线的巨大燃烧火球朝快步离去的我们直冲而来,眼看之前的努力转眼就要成空,我滚倒在炙炎中哀痛之时,父亲大吼一声,猛然将沾满鲜血的战斧奋力掷出,战斧化成红银相间的圆盘朝火球飞去,在相接触的瞬间产生了猛烈、在耳畔剧震的爆炸!

趁着烈焰和浓烟遮避敌人视线的机会,父亲趁势带我们逃离,两匹飞马已像离弦之箭般倏地奔出!

全力奔逃之际,我回头观望,一道巨大的冰柱又在大气空间里成形朝无暇后顾的我们袭来,与施术者之间全无物质能够加以阻碍,冰柱已然追赶上了马匹的速度,毫无办法的我只能呆望即将刺穿身体的锐利冰柱。

“虚光啊!曲体之阵,将冲击化为光芒!”

始起于声文唱颂,咒语结束的同时,空飞的冰柱于半空中停顿,并且从中心开始分解为光的分子,冰冷的色彩被金黄为之包裹,一点一滴化为散失的光点。

虽然冰柱巨大的形体在咒文的作用下消减了许多,但是依旧锐利、未完全分解的碎冰还是穿透散射入飞驰的马匹体内与环抱护我的的父亲身躯。

刺痛之下,低呼与马匹的嘶叫声同时传出,因吃痛而前足踢起的马,一个前俯后仰,我们从马上摔到了坚硬的草地之上,不顾剧震下急欲大力呛咳的感觉,硬睁开双眼的自己,发现我们正被五个快速逼近的红袍咒术师包围着。

“没受伤吧?”在不利状况下强打起精神的母亲轻抚过我身上因与地面磨擦微量出血的伤口。

“双斧罗卡,乖乖的投降吧!”

其中一个看起来最为苍老也最像带头的老混蛋,用怪恶心的低沉嗓音劝降。只吐了一口口水回应他,父亲坚强的背影,依然挺立不为所动。

从父亲所抱持的严谨态度中我知道这必是一场死战,五个高等级的红袍魔法师,一瞬间所能施展的魔法能量是相当惊人的,但才刚懂事的我只能无助的静观这场战斗。

父亲从背后的皮甲中抽出了另一柄战斧,老者看了勃然变色,惊慌带来行动,五个魔法师竟然不约而同的一起吟唱魔法。

“在天空奔驰的雷电,狂劈我所指定的敌人吧!”

“深埋于黑暗地底的红莲之炎,以吾之名召唤前来!”

“冰凝成形,冻刃化枪,赐予我极上之力,冻结虚空之冰枪!”

“疾风招来,成为猛兽之牙切裂对方!”

“让一切都为无尽的黑暗,炸裂吧!”

一切发生的那样快速,甚至连安静看着的我都不清楚事情发生的经过,存留脑海中的均为因高速而模糊的混沌印象。

犹记得这样些许的开端——在双斧抢先发动攻势的同时,母亲也唱起咒语。

斧刃所形成的风暴切裂了两个即将施出法术的法师,接着父亲使出必杀的飞斧之技将战斧掷出。

“激光,形成锐利的箭矢,穿透那黑暗之躯吧!”

“啊!”惨叫声发出的同时,无数的光箭从那企图施展黑暗之力的法师体内爆发,凄厉的叫声,血肉模糊的躯体令我不敢加以直视。

脱手之斧像是有意识般的再划过一个法师的咽喉,并在空中画出漂亮的圆弧朝最后的老者飞去。

老者及时在破体飞斧到来之前将魔法施展出来,前所未见的巨大火焰从老者的四周窜出,破空之斧被颳起的爆风吹落,父亲被火焰狠狠扫中,虽然在闪躲之下避开了要害的创伤,但眼睛已被烧的睁不开,而为我挡下大部分火焰的母亲,脸上的神情甚是痛苦。

“失去斧头的罗卡啊,你完了!”

老者毫不管身旁同伙是死是生,仿佛他们皆只是他步往成功道路的踏脚石,发出狰狞的笑声的他,双掌朝天空打开,准备对已无防御能力的我们做最后一击。

就在火焰再度激射,我们即将被吞没之际,我紧闭起双眼,期盼这绝望的一刻只是个梦境。

只是个不经意梦见的灾恶。

在漆黑的祈求之中,突然,有股声音从我内心的深处响起,那流畅的文字、音韵的词句,是个咒文!

“念出来,用力的把它念出来,这样就能拯救你们了,你不是一直想当个魔法师吗!?”像是回应我的请愿一般,清晰的声音如此对我说着。给了处于黑暗中的我,一点希望的光芒。

炙热的温度已灼痛了皮肤,我已经不管是梦境亦或现实,压抑下最后那么一点不安,咬紧牙,用尽我生平之力把那个处于心底的咒语大声的呐喊出来。

“虚光啊,曲体之阵,将冲击化为光芒!”

与母亲施展此咒文的情境相类似,甚至根本无初次施法的生涩,分毫不差。巨大的火球从中心开始分解,成为无数的光粒分子,光耀我四周的空间。

咒语施展完的恍惚让我摇摇欲坠,但我可以看见那老者的表情从狂喜至震惊讶异转变到下一秒钟被父亲一拳扭断脖子,失去支撑物的头部低垂落下的空洞……

尚未来得及喘气和惊讶我为何会施展高等级的光系魔法,喧闹的马蹄声挟带着沙尘滚滚而来。

又是一队的敌人……

“罗卡,艾德嘉就拜托你了。”也没讶异及问我如何会用魔法,时间迫使着母亲做下了这样的决择。

“妳在说什么,要死也要死在一块。”

只见母亲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笑容,之中带有我无法形容的情感。

“武器没了,我的魔法可以挡一阵子。”

“没那回事……我……”父亲似乎试图要说些什么,但之后的他,依旧放手了,在母亲的坚持之下。

“走吧……世界的希望就拜托你了……”

“妈……不要啊!”感受到永世隔绝的伤悲,我的泪水已然夺眶而出。

“艾德嘉……别轻易的让情绪溃堤,身为我骄傲的儿子怎能这么软弱呢?不过是暂时的分别,我答应你,我们会再相见的。”

“妈妈……”此刻的我已经全然说不出话来,悲痛的情绪在心痛的裂缝不断碰触着。

父亲将不舍,仍紧紧抓住母亲的我强押上马,头也不回的向前直奔而去,我的视线一直无法从那逐渐远离的母亲身上移开……

直到一道刺眼的强光出现……

在晚上庆祝战胜盗贼的村宴中,我向父亲表明了想当魔法师的志向,想离开这个村子,到外面去磨练自己的技巧,同时也要寻求一个优秀的魔法师父,重视今后我所要步上的路——魔法。

原本以为会遭到一顿臭骂,但父亲好像非常的欣慰,说我终于像个有担当的年轻人了,并要我好好的学习,在没闯出个名堂之前,不准我回到这个村子里来。

在一夜难眠的兴奋过后,我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向村中的友人们一一告别,准备上路,而一个苍老的声音此时叫住了我。

“艾德嘉,虽然你此行是去学习成为魔法师的旅途,但如果在路上遇到麻烦时你准备如何应付呢?”

“这……村长,我暂时还没想到那么多说。”

“咳……咳,看来你是被突发其想的幻梦冲昏头了,你从父亲那里学到的三脚猫战斗方法在真正的实战里是发挥不出效果的,让我先教你几个基本防身咒语吧,想当年我年轻时也是一个颇为出色的魔法师呢!”

“又是一个自大的老爷爷,怎么世界上到处都是这种人呢?”我那带有点讽刺心理正在这么嘀咕着。

“走,到森林的广场去练习吧!”老爷爷好像看穿了我嘲弄的心思一般,马上转移了僵在此处的话题,开始传授初学的我应知悉的魔法课程。

令我感到惊讶的是,虽然站在我面前的是这样的老伯伯,但他所展现的魔法水准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含糊,从他施展第一个法术的时候开始,我就完全沉浸入魔法的世界,专注于他口中每一句话语和眼前发生的每一个景象。

匆匆的时光转眼流逝,很快的接近了向晚昏黄的天空,颇为自负的我,自认已学会了村长所传授的每一个基础性的咒文,而母亲唯一留给我的遗物,配戴在我左手无名指上的殷红戒指——艾玛,也每每在我呼唤炎红火焰的时候,增添其给予我的感觉,加深我对于此的印象,及分秒下捉摸到的熟悉。

“嗯,我所传授你的魔法应该可以对付一般的魔物,但你要记得,魔法不是源源不绝的。施咒的所需时间和法术触发后的恍惚状态,都是法师最为脆弱的时候,这就是为什么常常要与战士相配合的原因,这几点你必须要牢记。”

“我会牢记于心的。”在片刻休息后,眼前于我心底印象改头换面的村长开始讲述起最基本的观念,但虽然是为基本,可是却是不容忽视的概要。

“还有,战斗后的休息和不间断的冥思也是相当重要的,在没有任何的魔法器辅助之下,这是你最主要的魔力来源。”嗯,这当然我也认同。

“好了,吟诵了一天法术,我看你也累了,找你父亲到我家一起吃晚饭吧!”

听讲实习了将近一整天,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发出阵阵咕声的它表明了阵阵的饥饿在肚子里翻搅,我不禁失笑出声自己的窘态,于是跟村长一同走回村中。

“咻!”锐利的声音划破饥肠辘辘的思绪,一枝羽箭高速掠过我的身旁,眼前本处于平和的村庄突然火光四起,声声的马啼与叫嚣的呼喊,盗贼兵团的强袭终结了傍晚的宁静。

我拉着不知为何竟裹足不前的村长,避开盗贼们凶狠的目芒,找到了路旁的木桶作为掩护,但于手掌上湿黏的感觉,使我惊见到自己满手的鲜血,血不停地从村长插着箭矢的胸口泊泊流出。

“您先在这儿躺一下,我马上去请医生过来。”

“咳……艾德嘉,我自身的伤我很清楚,现在外面的情况很凶险,你不用为我这垂死的老人送掉小命。”气若游丝的村长,不想让我出去受险,不过……又怎能这样撒手不管!?

“不,别说太多话,我不能让您死去。”

“艾德嘉……等……等……”

此时此刻,我内心做下了决定!

为使不让他再多废话,我已快步跑出他视线所能及的范围,越快越好,我要找到能拯救他生命的医生。

脑海只存在这样的想法。

但要在这片混乱当中找人是谈何容易?快步奔跑中,我极力分辨确认每个经过双的面孔,然而个个起火燃烧的木屋冒出的大量浓烟干扰视线,渗入空气的烧灼热气令我不住呛咳,没有定向的冷箭更是使我胆战心惊,深怕一个不慎,村长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之火就要就此熄灭。

“嘿!这里有一个小鬼耶!”

轻浮的声音此时在我身后响起,不用回头也知晓来者必定不是善类,心中充斥救人的念头,驱使我的脚步持续前奔,根本不加以理会黑影盖过我的大汉。

“不理人!?无礼的小鬼,让大爷我来纠正你乖僻的性格吧,先砍下你一只手怎样!?”

专注于寻找的思绪被突然窜升的寒意硬生生打断,转头欲厘清情况为何之时,竟赫然瞧见彪形大汉往自己劈下的刀刃。

“别欺人太甚了!”好歹练过几年剑术的我丝毫不把这类平凡的挥砍放在眼里,虽然甚是狼狈的在地上打了个滚,险险的避过这“平凡”的一刀,但我依然遵照魔法师的原则拉开了我与他之间的距离,咒文在脑海凝聚,能量于掌间成形。

大概我外表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吧,脑羞成怒的他还感受不到危险的气息,还大刺刺地狠冲过来……

朝他双眼而去的红光不偏不倚的命中,而后火焰扩散包围住大汉的四周,不用大脑的他就此被炙热吞没烧杀,悔恨愚笨的声声哀号也唤不回已然垂死的事实。

“魔法用嘴唸唸叫没什么前途吗?”我总共加起来还练不到一年耶,这果然是最适合我的一条路途,与那会使全身酸痛的剑术比较起来实在是太……

多了一份内心的笃定,我好像能够就此冷静下来,思考起躲避危险的去处。避难山洞!?没错,一定是在那里。

思绪轮转到此处,虽然有点跑不动了,但脚下仍然往那儿而去,即使是用步行。

在另一方面,这时罗卡战士队已全部出动,但卷土重来的盗贼充满着复仇之恨意,人数又相当多,使他们双方在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卡尔,你有没有看到艾德嘉和村长?”罗卡对他身旁的队员问道。

“队长,在这一片混乱之中自保都不易了,我想村长的魔法一定能确保他们的安全,现在已到了山洞那里去了吧!”

“喝啊,该死的敌兵,怎么像虫子一样的源源不绝。”罗卡又砍倒了一名想从背后偷袭他的盗匪。

“我到山洞那里去看看,卡尔,这里你一个人可以应付的来吧!”

“没问题,这几个自不量力的家伙交给我就行了。”

“驾!”罗卡说完后便策马往山洞前去。

山洞的影像逐渐由远而近、由小到大,但是呈于眼前的情景不禁使还在喘气的我怒火中烧。

避难所前五位盗贼正在破坏那摇摇欲坠的土墙,而在其中的妇女们只能用长枪消极的从内戳刺抵御,年纪与我相若的小孩们也捡起一块块的石头朝他们掷去,但这样的举动似乎无济于事。

“喂!你们这样欺负妇孺不会感到羞耻吗?快给我住手!”怒火的言语从我嘴里脱口,一点都没考虑到对我极为不利的敌人数目。

虽然我的口气是那么样的愤慨,但全都愤愤然转过头来的盗贼们,看见我只是一个年仅十来岁的小孩后,不禁个个都捧腹大笑。

“这里不是小孩逞能的地方,快滚回家喝奶去吧!”

“凭你一个小孩也想教训老子,你短暂的人生就要在此地画上句点!”吐出这句话的盗匪向我跨步走来,看来是想把我一刀给解决了,但他似乎没看见燃放于我眼中的怒火,只呆呆的听见将使他剧痛缠身的言语。

“口中还念念有词,把你舌头割下来,看还能不能说话。”

“哇啊,我的手!”骤发的狂风在我诵念停止的时后候已然缠卷撕裂土匪持刀的手臂,痛的在地上打滚的他随即因痛而昏死了过去。

然而虽在瞬间减去了一个敌人,但此举也全曝露出了弱点,将使用的招式泄了底——只会倚仗魔法抗敌。

我是个法师的观点已在剩余敌人的内心根深蒂固。

“嘿,臭小鬼还会使用魔法,一刀把你杀了太便宜你了。”

知晓我是个会法术的小孩后,已有防备的其余四人分别从前后左右不同的方向朝我逼近,从来没面对这么多敌人的我顿时慌了手脚,思想即刻紊乱,手中的能量忽明忽灭,没多久,慌乱的防御被轻易突破,飞来的一拳击中了面颊,泪珠直酸了鼻尖,痛的站不住脚的我往旁边扑倒,当然,对我相向的拳脚并未因此而停止,反抗无效的我只能用双手护住头部,在地上挨打。

慢慢的,雨落的攻势也渐缓了下来,大概是打累了吧……而我极力不顾身上疼痛集中的精神,此时好像也一点一滴聚集到了某一种程度。

……红光……跟随我的意念,像把扇子一样开展的火炎向那两个喘气之下还在讨论要怎么将我料理掉的盗匪飞扑而去。

从他们惊异的神情看来,压根儿没料想到连站都站不太起来的我还有这样的魔力吧,不过这种表情在下一刻也为之扭曲,均于炎红的火焰之中散化为无形。

“怎样,你们两个想要那样子的死状。”全身的疼痛已痛到种深入骨髓的痛,但真正让我压抑全身感情,吐出冷冷话语,令奋力撑起的身体产生摇晃,是那呈现混乱的思潮——接连施法后所产生的混乱。

用尽了,全身仅余的魔力。

“要上前受死还是要逃赶紧决定,等我动手,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就连方才的魔法,那开展的扇炎,都是完全倚赖手指上的指环——艾玛,才得以解除被包围殴打的危机,只剩下站立的气力了吧……外人看起来必定是呈摇摇欲坠状态的我。

这样就能唬弄住他们了吗!?

想到这个地方,心中久处的不安随即窜升,晕眩感全而盘据脑海,忽然察觉脚下一个踉跄,虽然一咬牙及时稳住摇晃的身躯,但似乎有点来不及了。这个分神所付出的代价则是,两名本犹豫不决的大汉狂怒地向我扑来!

好一个绝佳的机会,就可惜我失去了气力……万念俱灰……

就在绝望的心理已然充斥全脑海,并使双眼沮丧闭起之时,斩裂大气的熟悉破空声重新吸引住我的注意,唤回我的思绪,父亲的飞斧!?

锐斧的霸气瞬间穿透一个朝我扑来的大汉的躯体,喷出的鲜血骤雨般遍洒过我的全身,但是,还余下最后的敌人啊!

气极败坏的父亲边怒吼边挥拳跑出藏身的树丛,全然被死亡恐惧所淹没的盗贼脸上已没了表情,也不见一点血色,恐惧使他全乱了章法,捅落的刀只像是要多带一人下地狱般的使劲全力。

一切,在眼底均成了慢动作。

而似乎处于发颤的双足也忘了要逃跑,只呆望着银白的利刃不断下落。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我竟是那么样的平静,而在几乎已封闭任何声音进入的耳朵……两句咒文,钻进了此刻容不下丝毫声响的耳畔。

“闪耀的光辉啊,请让无助之人进入妳的庇护,外来之邪物将化为无形,在伟大之荣光的守护下。出现吧!极光之壁!”

“以大气为弓,光辉为箭,承受我意志的力量啊,划破那远天的虚空吧!穹光之箭!”

锋利的刀刃在碰触光幕的瞬间断成片片碎块,接着数十道金色光芒击中跟前盗匪的身体,连反应和哀号的时间也不被允许,原本凶狠残暴的家伙已成为失去灵魂的躯壳。

“哈哈,罗卡,才几年不见,你的成名技就荒废了啦!”一个老而爽朗的声音从森林里传来。

“米达斯,果然是你这老不死的。”罗卡的语气带有极为头痛的意味在。

被父亲唤为米达斯的老者身上披着破旧的披风,在此之下似乎还穿着魔法师的法袍,并隐约显露出灿烂炫丽的七彩光泽,头发、胡须都呈现雪白的颜色,双眼好像睁不开似的,老是眯着,满是皱纹的脸孔正有着似笑非笑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是童话故事里常会出现的邪恶怪老头。

“罗卡,你的斧技衰退到连个小贼都解决不了,真是太狼狈了吧!”

“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数年之后的再会面,你就以这种话为开场白是吧……”

“算了,我也没什么空理一个玩斧头的杂耍中年人。”

“谁是‘玩斧头的杂耍中年人!?’”父亲愤怒的咆哮着。

完全无视处于愤然状态下的父亲,老者直接朝着我走来,当他伫立在我面前时,我觉得有股说不上来极强的压迫感,他那看来好像睁不开的双眼猛然射出两道精光,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着无限的智慧,仔细的打量着我。

“罗卡,这小子就是世界新希望!?”

“他是我的孩子,艾德嘉……先不管是不是世界新希望,你又想干嘛?”

“这小鬼满有天份的,跟着我学一点二流的魔法会比待在杂耍团中好一点,我要了。”米达斯边摸胡子边说着。

“杂耍……喂,你要教就给我教好,别尽教一些有的没的。”

“你放心,我保证他十年之内可以挤进大陆十大法师之中。”

“等等……村长……”我好不容易才从两人讲话的空档中挤出这几句话。

“喔,那个倒在木桶旁的老头啊,我顺手把他治好啰!担心别人前先想想不顾生命的自己吧,小毛头。能被我看上是件不容易的事,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米达斯随口回我几句话,就擅自决定了我的人生道路。

“废话不多说,就这样了,罗卡……闪耀于夜空的星晨,请指引我到达彼方之路途,以黑夜之王,大气之精灵下令,风啊!送我一程吧!”

一把拎住我后领的他唱起了移动咒语,顷刻之间我俩就被乍现的银光所包裹,一种极为舒畅的感觉传遍全身,而我也在这舒适的情境中幽幽睡去。

月亮初升的村落只剩个提着斧头的中年人。

“……这个老混蛋。”

罗卡的语气中同时带有些微的喜悦及不小的担忧,喜的是自己的小孩竟被大陆上最高阶位的法师——米达斯所看上;忧的是艾德嘉搞不好会受到那老头奇特性格的影响,而变成性格乖僻的家伙。

看着遍洒月芒银粉的天空,罗卡想起了死去的她,那温柔的甜笑,或许能暂伴罗卡接下去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吧!在这个新月初升的月夜中,她一定也在天上静静的看着这为保卫村庄不遗于力的男人吧!

“虽然我自负于自由操控天地间的任何魔法,但互成负极的属性往往不能共存,需要时间上的熟稔及双手施法或者运用合体魔法的巧妙性,于现下的你是不合适的,因此,我先传授你火炎系及爆裂系的攻击性咒语,其他属性你就先学能量的控制、转换及运用吧!”师父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仿佛是昨天说的一般。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很快的,五年的时光过去了。

五年来,我已经从以前的小毛头长高了不少,数年来不停的特训更使我的身体比一般的十五岁少年茁壮。身上的这件路特之袍由于连日来的高速飞行及能量对炸,也已破烂不堪了,使现在正在大空中遨翔的我觉得有股寒意。

正当我分神时,一颗巨大的火球从不经意的方向袭来。

“可恶,还没休息够,又被他追上了。”这“天空的试练”还真不容易。我尽量催快“风之翔翼”的速度,口中不停,吟唱出了反弹的咒文。

“世界万物皆有其本源,朝我刀刃相向的物质,请示明你的来意,不然,就听我卑微的建议,原封不动的奉送回去吧!反冲的真理!”

“阴魂不散的臭老头,吃下自己的火球吧!”

“我自己所发的魔法,我会没办法应付吗?别笑死人了,打败我之后再自大也不迟。”只见臭老头的左手轻轻的向上一带,火球即改变其飞行的航线,往蔚蓝的天空逸去。

“来的好,今天叫你不败也不成。”

“集于天空中亿数万的雷因子。雷箭!”

原本天蓝平静的天空降下无数道劲飙的雷球,穿透火炎后又加上一股凌厉的气焰,在将接近米达斯十数尺的地方散裂开来,迅速而灵巧的雷球,从各个无法防御的方位朝师父所在处射去。

“脑子转的满快的嘛,竟能想到用雷火来融合攻击,又更加进步了你,呵呵。”

……一看到他露出这种胸有成竹的笑容,我就知道我的攻势可能又要失效了。于是我把速度提升到极限,在群山万壑中穿梭,凝神准备应付下一波攻击。

“沐浴在极光中的冰之精灵啊,请借给我那鬼斧神工的技巧,筑出一道永恒不灭的水晶之墙吧!”

果不其然,在米达斯架出多重水晶壁的同时,我所射出的雷箭与先前火炎融合而成的雷火弹尽数消逝于围绕在他四周的环形水晶之下。

“唉,又失败了,这老头讨厌虽讨厌,但魔法却是一点也不含糊。”我不禁垂头丧气了起来。

“哈哈,艾德嘉,这样就放弃啦?你今天不是要打破我的不败神话吗?我看十年后再来好了!”

“放你的狗屁,你没看到我刚那魔法融合运用的有多巧妙吗?我看再多来几个你这把老骨头就要散了吧!”

“再来几百个也是一样的结果,只是你不要违反试练规则而落败就成啦!”

“还说试练规则咧,那根本就是只于你有利的因素定的,什么一个试练中不能使出重复的魔法,你懂的多就了不起啊!什么狗屁规则。”

“要当别人的徒弟就要认命,而且这可以增加你魔法的记忆数,临时应变的能力,是对你有好处的,再给我抱怨看看。”

“……徒弟?还不是硬给你抓来的。”

“……啊,我想睡觉了,赶快把你解决了才是,人老了体力就不行啰1米达斯在空中作势伸了个懒腰。

“瞧不起我的臭老头,今天我会撑到月亮初升都不让你休息。”

“别多说废话了,这就来吧!”臭老头的身形又在辽阔的天空中移动起来。

“哇靠,你又耍诈偷跑。风啊,持续载我飞翔吧!”在一连串的抬杠之后,我觉得自己的体力略有回复,这是那老头的用心吗?不,我绝对不承认是!

“自己小心了,艾德嘉。”他那白发苍苍的脸又回到以往的严肃神情。

高等攻防咒文要出现了!我内心这样的警惕着自己。

“在各个空中四处游离无所为家的流魂啊,以仆役的方式现身,尽一点你们的微薄之力,赐给我无尽的黑暗,主子将会以光之超渡终结那无数痛苦的流亡业障。怨灵的哀号!”

米达斯每吟诵出一个字,他胸前的黑暗就更凝聚一分,而四周的亮度就更增一度,光与暗的交界处传出骇人听闻的号叫,他身旁的亮与胸前的闇形成了极强烈的对比。

我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因为从未见过的极巨大暗黑能量正挟着绚丽的光辉,像是白昼中行动的死神,高速向我所在的方位吞噬而来。

“闪耀的光辉啊,请让无助的我进入你的庇荫,外来之邪物将化为无形,在伟大荣光的守护之下,出现吧!来吧,来吧!极光之壁!”

“哼,极光壁,别忘了你的所在是自由的天空。那面不能移动的墙又能发挥出什么作用?”米达斯冷笑着说。

只见那暗黑球体一个低回盘旋,已绕过了直耸天际的光之壁,我的身影霎时被深沉的黑暗所吞没,只感到像是千百虫蚁咬囓着全身,眼皮慢慢的閤上,力量迅速的朝外流失,意识一点一滴的向下沉去。

“我就要落败了吗?”

“不,艾德嘉……你不能放弃。”那股不知名但感觉相当亲切的声音在多年后的今天,又在我耳边响起。

“又是妳……妳到底是……?”

“我是依附在你戒上的精灵,人们都叫我艾玛。”

“艾……玛……?”

“快……没时间了……念出那个你最熟悉的咒文吧!”

“我最熟悉的咒文!?……”

“虚光之阵……啊……快,你的意识就要失去了!”

“虚光啊,曲体之阵,将冲击化为光芒!”在意识失去的前一刻,光之咒语从我口中唱出。

在一阵光暗冲击的爆炸之后,我跌坐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而米达斯正站在数步外不远处,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不错嘛,我还以为又要花力气救你了。”他脸上闪过一丝欣喜的神情。

“我……噗!”才要开口,喉头忽然一甜,一口鲜红的鲜血从我嘴里喷出。

“怎么,要放弃啦?我看你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继续再战下去了。”

“你不会输的,艾德嘉,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艾玛精灵轻声的在我耳边说着。

“好吧,就让我用剩余的魔力挑战合体魔法的极致吧!”

“那我严阵以待,让你先攻,我这个师父够意思吧!”

“嗯……开始吧……”我用口中的鲜血在前方的空间画出三个五芒魔法阵,一字一句缓缓的开始念出融合咒文。

“最靠近神之领域的闪亮天使啊,请暂时放弃妳向来自傲的身份,卑躬屈膝在这五芒星的王位前,并同时绽放最辉耀的光之魔力!”

“恣意倘佯不受拘束的风之精灵啊,倾听我的叙述,在此地凝聚那狂暴的龙卷之力,届时,我将不再禁锢妳一分一秒!”

“在此戒上殷红的魔石啊,付出你每一粒分子所蕴含的烈炎之力,以你们赤诚的血红之心。焰舞精灵!”

“被艾德嘉我吟诵出的三种属性之法术啊,以风之尊贵在我掌中升华,以火之狱炎在此空间焚毁,以光之辉芒在我眼前浴火重生吧!”

“不死鸟——菲尼克斯!”

一只全身被赤炎包裹的凤凰从三个已合而为一的魔法阵中展翅飞出,覆盖着金黄色的羽毛,火焰化成的双翼,仿佛落到地上的太阳般耀眼,以王者姿态优雅的向猎物扑去。

“菲……菲尼克斯……这小鬼的合体咒文竟能化为不死鸟的图腾。世界的希望,我的眼光果然不错,哈哈。”

“让你看看我为什么被称为世上最强的原因!”面对这只王者之凤凰,米达斯丝毫不敢大意,记忆中,第一次……米达斯在吟诵咒文时,閤上了双眼……

“散落于世界各个角落,奉我为王的十二精灵,以无上荣耀大法师米达斯之名,召来,借我森罗万象之力,还我日月星光之辉,创出无尽毁灭破碎之界!力量啊!狂飙吧!”

米达斯此生所创出的最大魔术,乙太风暴!

两股无以伦比的巨大魔法力在辽阔的大空中激烈碰撞,形成一个能摧毁万物的能量漩涡。电光、雷柱不停的从中迸发射出,刮骨的狂风不住的在四周回绕。而漩涡的中心,菲尼克斯正和十二精灵翱翔缠斗,每一投足皆直接撼动到施术者的骨骼、内心及身上的每一寸细胞。

一是人们尊为“世上最强”的大法师,一是其亲手调教出来,被预言为“世界之希望”的卓越少年,其实原本负伤后的艾德嘉是一点胜算也没有的,但由于戒上焰舞精灵的助力,以及合成魔法倍增的魔力,使他拥有了和自己师父一别苗头的机会。

此时,十二精灵已落败了一半,菲尼克斯身上和双翅上也渗出了点点的鲜血,没有人知晓此役的结果是什么,谁胜谁负,历史上也没为此添上一笔,只是……施术者双方还在不停的催动魔力。

“艾德嘉,你只有两条路!接下这个咒文或是死!”

米达斯是认真的,我看的出来。

乙太风暴的能量漩涡此时将火焰凤凰的力量全然抵消,并逐渐向我推移而来。

最强的咒文……真的挨了这击的话……会死吧……

……死……?

……我绝对……不能死!

就在决定的一刻,我爆发了我身上仅存的一丝魔力,凤凰再度燃烧!菲尼克斯再度浴火重生!随着我的决心,不死鸟呼应了我的意志!

原本濒临消散的火焰凤凰猛然发出一道鹰颺,乙太风暴所剩余的六个精灵即刻被一道道的赤红炽焰贯体而过,所结成的结界也焚毁破碎。

我成功了!我破了“乙太风暴”!

“……小鬼就是小鬼……果然天真的无以复加啊!”

米达斯并无因为十二精灵落败,风暴终结而露出任何讶异或紧张的模样……难道……他还有绝招!?

“艾德嘉,再次地看好我之所以‘无敌’的理由!”米达斯的眼神变了!

“以大气为弓,光辉为箭,承受我意志的力量啊,划破虚空!”

无数的光弹从他的左手掌心中喷出,这是“穹光之箭”……的……咒文连发!

天翔的火凤凰被大量光弹的连射给扼阻,无法再向米达斯逼进一步……这也是不死鸟粉碎了乙太风暴所布下的结界后,力量大减的缘故,以致于就算是中等级的“穹光之箭”也能将牠挡下来……能一眼看破菲尼克斯的弱点,米达斯的确不是浪得虚名。

而这时的他,又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天地魔力任我招来!五界隐者听我呼唤!飘荡于星空的尘埃,成为我的神剑。爆破吧!微尘红莲阵!”

同时使用两个咒文!这……这怎么可能!

在下一瞬间,广域炸裂的红莲之阵以米达斯为中心,以同心圆的样式产生了连环爆击!连十二段的轰炸将火焰凤凰彻底吞噬,火炎和高热的接连冲击,将我的意识推入了黑暗深渊……

……

“……所谓的大魔导士,指的并不是能够使用高等法术的人。”

米达斯的声音?

“随心所欲的操控创造任何魔法……瞬间看透一切事物的弱点……在必败之中强求那些微的胜机……就算到了绝望的谷底也绝不松懈或死心……这才配被称为大魔导士。”

松懈……死心……?

“你压倒了我的极大咒文,为此而志得意满,然后我赢了,就是如此而已。”

是吗……我还是输了……?

“只有意志坚韧的人才能晋升高段,沉迷于力量之人永远成不了大器。”

原来如此……

“你拥有天份与才能,但心还不够坚强,意志还不够坚定,明天起开始进行地狱般的特训!”

坏心眼的死老头……

第二章最终的试练(艾德嘉篇)

加尔斯坦王国这是坐落在我处的荒岛西南方,隔着一道狭长海峡的城邦。

雄伟的王城,繁华的乡镇,优良的治安,供疲惫旅人歇息的旅店,有着各式各样补给品的道具房,上等装备的武器锻造屋,流传各种情报的酒吧及喧闹的市集,可说是无一不有,无所不缺。这里也正是我和师父在一片荒芜的岛上,一切粮食和物资的来源,而我此趟正是来做每两星期的物品采买。

“小弟,你又来啦,今天的鱼很新鲜喔,才刚从海中捕获的,要不要买一尾再带瓶酒回去小斟一下啊?”

“你怎么又在带坏小孩,来,艾德嘉,买些香甜的水果和蔬菜吧!”

“我哪有,我不过在教他一些人情事故罢了。”

“还不承认啊,你这每天游手好闲的颓废青年。”

“妳……自己还不是一个卖着酸坏水果的懒惰少女。”

“死希尔,敢这样说我,我看你今天是不想活着回家了。”

“好了啦……一天不吵行不行啊!”在一旁的我连忙帮他们打圆场。

“艾德嘉,快来买条鲜鱼!”

“不,你来买甜美水果才是。”

这两位是青梅竹马梅利和希尔,我满喜欢他们两个的,虽然他们总是都在吵嘴,可是看来感情是越吵越好。

“不了,我今天是来买些腌肉的,啊,我得快一点才行。”没办法的我,赶紧编个理由,就往街坊的那端跑去了。

咦?皇家布告栏怎么围了那么多人?好奇心旺盛的我马上小跑步前去,在人群中左挤右钻的,终于到了布告栏前。

“加尔斯坦皇家公告,即日起,皇家将征求五名具有魔法长才的新秀后进,作为今年宫廷魔导团的栽培重点,欢迎拥有魔法资质的人前来报名,考试将在一个月后进行。报名费:十个金币。”

“十……十个金币!?”本来跃跃欲试的我在看到这一行字后,满腔的热血顿时化为乌有。十个金币,那对我来说可是天文数字,是好几个月的生活费呢,那个抠老头大概也没那么多闲钱,从今天给我采买的银币就知道了,不多也不少,刚好可以买齐所有的东西……

我大概也还能了解皇家定为十个金币的原因吧……

加尔斯坦王城算是大陆上魔法渊源最深的国家,不只皇家有着完善的培育制度,拥有最强力的魔导兵团,下至城邦乡镇,也吹着浓厚的魔法风,许多私人的教学机构更是四处林立,但所需费用皆相当的昂贵,我想只有贵族子弟或者少数商人之子才能有闲钱去学习吧!

但纨裤子弟又往往过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生活,能一直勤勉不懈力学到上乘攻防咒文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但也蔚为一种有钱人的风尚,其基础也已比一般的市井小民要好上许多,皇家的用心我想就在此吧!

“唉……十个金币……”回想到这里的我不禁又垂头丧气了起来,看起来十分的没精神。

“哇哈哈,看来今年的首席魔导师就非我优雅的贵族魔师鲁尔莫数了,喂,报名处在哪,本公子我要第一个报名。”不远处,传来了令人火大的狂笑声。

“所谓的纨裤子弟,就是指那种讨厌的人吧……”心情极差的我,看来十分没精神,随手捡起一颗石头,注进些许魔力,激射的小石子不偏不倚的击中了那个名叫鲁尔的后脑。

“谁,诉随,竟敢偷袭本少爷。”鲁尔摀住后脑勺大怒的转过头来,他的家丁也马上在人群中找寻肇事者。

视线沿着石子的轨道,一时间全集中到我的身上,散去的人群形成一个围观看热闹的圈圈,将我和鲁尔围在其中心,我则是手插裤袋满不在乎的吹着口哨。

“无礼的小鬼,石头就是你丢的对不对?”

我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他是在跟我讲话之后,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模样。

“算了,本公子今天我心情好,不跟你这种无知的小鬼头计较。走了,不要耽搁了报名的时间。”

“弱小的猪头法师。”我在他转身过去后,嚷嚷的大声说着,存心要让他下不了台。

“什么!”鲁尔听见后又满脸怒容猛一回头,恶狠狠的瞪着我。

“啊?”我则又是刚才那个神情,继续假仙下去,人群中已经有人忍不住噗哧一声的笑了出来。

“你这个穿着破烂的小叫花子,来看王城布告作啥?喔,我知道了,很想参加宫廷法师测试?我想想,十个金币,很无奈是不是?连衣服都买不起的人,金币对你是天方夜谭吧,乞讨完了快快回家,这里是一个金币,你再讨九个就能参加啦,哈哈哈,我劝你别在这做着遥不可及的幻想啦,哇哈哈哈。”

“艾德嘉,在外头的世界时,不论是受到什么挑衅、遭受什么屈辱,都要把持着低调的态度,不然会增加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第一次出岛时师父对我的告诫,然而这时的我,老早就把这几句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贵族讲话的尖酸刻薄是我不满他们的最大因素,而眼前这个混球更是一针见血毫不留余地的道破我的心事,我不禁收紧了拳头,怒火中烧的我已顾不得什么低调不低调的了。

“呦,想打架啊,对不起啊,不小心就戳到你内心的痛。这样吧,别说我以多欺少,众家丁你们就在旁边做我的鼓掌部队吧!十个金币作赌注,付不出来就跪着叫对方一声爷爷吧!”

“一对一,魔法见高下。”我不加思索的吐出这句话。

“好,就依你。”

……这个骄傲的混蛋倒也满爽快的。

“艾德嘉,给这个娘娘腔的家伙来一个迎头痛击!”梅利在围观的人群中大喊,我则给她一个自信的眼神,首次对战师父之外的魔法师所产生的一丝不安全在此刻消失无踪。

“结束了,再打情骂俏吧!”鲁尔啐了一句后开始吟诵着咒文,这样也好,我也正想看看他的实力,围观的群众又往后倒退了几步,已成了一个相当空旷的场所。

“沙尘,尘沙,化为银白的器刃,以低温之舞动重创敌人吧!冰雪飞尘!”

“果然有两把刷子,嗯,用什么对敌好呢?”瞬间遥想,魔力立即在我手中凝聚。

“凝结在我手中的炎之分子啊,随着我挥舞的弧度,划出一道完美的焰红扇形吧!舞扇之炎!”

随着四周众人的惊呼声,冰尘和炎扇在空中相互接触,互为负极的魔法在略一碰撞之后均向对手射去,我向后退了几步闪过了冰尘,那贵族则是又造出一道薄冰之墙,将扇形焰阻隔在其外,自傲的技巧也换得了众人的欢呼。

“唷,躲啦,你画出的弧形还满漂亮的嘛,可是咒文没有连贯是无法发挥太大力量的喔!”他也随即自吹自擂起来。

“是吗?”面对他这种自大的态度,我相当的不以为然,用点灵巧的魔法好了,让这种人出点糗也不算为过吧!

“最喜玩闹的幻之精灵啊,以最虚幻的景物掳获此人之心,以最接近真实的影像迷惑眼前之人吧!幻惑的洗礼!”

阵阵的红雾包围了鲁尔,化为柔和的光芒和优美的乐音环绕着他,好比宫廷舞会一般,使他不自觉的沉迷其中跟着音律起舞。看着他陶醉的神情我不禁暗自觉得好笑。

“喂,喂。”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当鲁尔脱离幻象清醒过来时,围观的众人早就捧腹大笑,个个不能自己,而他这时也发现到自己的窘态,只恨不得能有个地洞能钻进去,也同时把怒火的矛头全指向还在狂笑中的我。

“还要继续吗?”经过两个咒文的相对,我想我已经明了了他的所有实力,要击败他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那当然,你还没见到我的大魔法。”

“还是那么的不服输啊……只好用力量使你屈服了。”

“咒文连击!”他口中叫出了这几个字后,突然在这不甚大的方圆中跑了起来。

“疾风招来,成为锐利的猛兽之牙,切裂敌人!”

“冰凝成形,冻刃化枪,赐予我极上之力,冻结虚空之冰枪!”

他施完一个咒文后又移动到另一个方位上,继续施展第二个法术,最后又纵跃了几步结出了一个薄冰的防御墙。

虽然看起来像一时刻发出了很多个魔法,只是要是这样就称为咒文连击……也未免太小儿科了。

面对着风牙和冰枪,我只是左手微抬,瞬间在空中挥出一个五芒星的图形,运上法力的灌输,很轻易就制住了两个咒语的力量,看着他架出和先前没差多少的防御之墙,我冷笑一声,口中唱起决定性的咒文。

“从此方而来,还彼方回去,闪耀的光辉啊,化为无坚不摧的剑!光歼破弹!”

前方空间的法印飞出了无数的光弹,完全无视他架出的魔法之墙,连续轰炸的光弹把他整个人击飞了出去,落入了围观的人群之中,要不是我抑制住了光弹的力道,这猖狂的贵族可能已变成路旁的死尸了吧!

鲁尔在数分钟之后从人群中站起,大概也终于察觉了彼此魔力的差异,拍拍身上的灰尘,悻悻然的准备转身离去,不留在此处继续丢人现眼。

“等等,金币呢?”希尔在一旁大喊。

“对啊,赌注的金币呢?”人群也在一旁鼓噪了起来,哪边胜利哪边倒,这也让我稍微的了解了人心……

一个老人从家仆群中跑到我的身边,拿了一袋金币交给我。

“少侠,我是鲁尔·克勒家的管家,谢谢你手下留情没伤到我家少爷。”

“不,这没什么。”遇到这等有礼貌的对待,我也不好意思了起来。

“古莫,走了啦,你还在那拖拖拉拉的干嘛!”

“喔,少爷在叫我了,有空来主人家喝个下午茶啊!”说完,就匆匆的跑上一辆马车,行向街道的那端。

“鲁尔·克勒家的古莫管家吗?这个人还满不错的。”

“艾德嘉!!”梅利从人群中跑出来,给我一个热情的拥抱,希尔也和几个兴奋的群众将我抛向空中,一次又一次,随着众人此起彼落的欢呼声。

我,艾德嘉,度过了此生最快乐的时刻。

“艾德嘉,怎么那么晚回来啊!”惜别梅利他们回到岛上时,七月的圆轮之月已经高挂在天上了,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内才发现,师父早坐在椅子上等我多时了。

“没,梅利他们留我吃饭。”

“吃好料的也不回来找师父去,没有别的事发生吗?”米达斯的脸此时起了几条皱纹。

“嗯。”我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想蒙混过去。

“嗯什么嗯,你今天在大街上当小丑啊!跟你说过多少次,当个魔法师要低调要低调,你竟然去挑衅一个贵族!我的话你都当耳边风啊!”

师父暴跳如雷的从椅子上弹起,吹胡子瞪眼睛的,我从来没看过他那么生气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好头低低的听着他的怒骂。

“什么‘心灵性巧的魔法少年’、‘魔导团的新生代首席’,市井上的闲言闲语早就传到我耳中了啦!人红招忌,树大招风,你知不知道这样无形中会为你树立多少敌人?

“对不起,师父。”我除了道歉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可辩解的。

“知错就好,惹了就惹了,没什么好道歉的,挫贵族们一点锐气也好,以后自己多加注意就是了。”

“宫廷法师测试报了吧,我又可省下十枚金币了,呵呵。”

“……”

“等等……艾德嘉,他叫鲁尔……克勒吗?”师父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又再次的确认那贵族的名字。

“对啊,有什么不对的?他魔法不怎么样啦!别担心。”

“贵族克勒家啊……”师父的思绪仿佛追溯到很久远的年代。

我把采买的东西放到储藏室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却发现师父还在那回忆着,躺在床上,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想到靠自己赢的十个金币终于能参加魔导士征选,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即将要沉入梦乡时,米达斯敲了敲我的房门。

“艾德嘉,既然你已决定要加入宫廷之列,我想我们的师徒关系也将要画上个句点了,往后的岁月,就由你自己去开创吧!”

“师父……”

“出去以后,如果在魔法方面输人,丢了我的脸的话,不管你在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找出来痛揍一顿的知道吗?”

“……是,我知道了。”

“嗯,知道就好,这几天你就好好的休息吧,十天之后,进行你我师徒之间的最后一个课题,其名为‘最终的试练’。”

“最终……的试练!?”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睡吧!”脚步声在话说完后渐渐远去。

最终的试练……这五个字一直在我内心盘旋着,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课题呢?我的内心充斥着无限的好奇与期待。

荒岛的最深之处:试练洞窟。

这是有“魔法师坟墓”之名的地点。

四处遍布的藤蔓层层交织覆盖着古老的石门,绿荫浓密的昏暗光线让这儿的整体气氛更为阴森,寂寥无声的周遭使我更加觉得毛骨悚然。

“艾德嘉,要成为一个能呼风唤雨,憾天地的魔法师,就必需要通过这个试练的考验,在其之中,你将会被激发出一个身为魔法师魔力的最大极限、最坚定的意志之心,存在的魔物会不留情的攻击接受试练之人,摧残其肉体,毁坏其灵魂。在你之前,上一个通过之人,是你师父我,这几十年以来不知道又有多少魔师葬送自己的生命和毕生的魔力在其中,一去不回。”

“‘不要死’是我唯一的忠告,这也是数年来,你我师徒缘份之间,所传授的最后一个课题。其名为‘最终的试练’!这里有两瓶救命灵药,是试练者所能携带的最大限量,你就带着它们吧!”

“是,师父,我知道了。”

“没有疑问的话,将你的右手搭在石门之上吧!”

“这样吗?”我举起右手,轻轻的触碰着那冰冷厚重的石门。

“嗯。”米达斯在我手放上去之时,开始吟诵咒文。

“紧闭在我面前的古老封印啊,以我的言语化成你的钥匙,开启那万年不灭的印记之门吧!封印之钥!”

当其大门一寸寸缓缓启开之时,一片更深沉的黑暗从破裂的封印中倾泄而出,在认清了接受试练者之后,瞬间掳获了我。

“去吧,艾德嘉,我最引以为傲的徒儿。”在我被转送空间的同时,师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且看我大显身手吧!”面对着一片混沌的黑暗,我毫不畏惧,自信满满的回应着他。

与其说是洞窟,倒不如称为暗黑的长廊比较实在,在我将魔力输入照明石,使整个周遭为之光明之前,几乎是在完全的黑暗之中摸索前进着,在光线亮起的那一刻,我才看清楚这个名为“试练洞窟”的全貌。

一条宽广、笔直的长廊在我面前浮现,规模之广大令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受山形影响扭曲而略成矩形的通道、以大理石雕刻砌成的石壁、每隔一段距离整齐镶嵌其上的魔力照明石,甚至连其间距都是经过精密计算过的,整体结构之完整使我不禁赞叹创造试练者的鬼斧神工。

但处于这伟大的空间之下,我也察觉到一件事与往常极为不同。就是……为什么……我还未遭受到魔物的袭击!?经历了那么多的训练、破除了那么多的课题、通过了那么多的测试,这种极为宁静的情形还是第一次碰上……是这个洞窟空有虚名,还是……强大的力量使他们有恃无恐……?

继续的向前走了几步之后,心中的不安与期待不时的使我感到烦躁,原本接受试练的平心静气与警戒心也松懈了下来。再次的环顾四周,洁白光滑的大理石壁实在很难让人联想到会具有恐怖力量的魔物……

走吧!

“飞舞于大气之中的风之精灵啊!赐予我透明的双翼,自由的飞翔于穹苍之中!风之翔翼!”

按捺不住的我祭起飞翔咒文,朝看似无尽的长廊底端飞去。

数分钟之后,我抵达了走廊的尽头……而耸立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和先前入口同大的石门。

“……这是什么情形,到了下一个所谓的‘入口’之前,竟没受到任何的阻挠!好歹也来一两个陷阱嘛,什么魔法师的坟墓,太夸大了吧,可能只有像鲁尔一般的猪头法师才会在此地丧命吧……”我不禁对一片死寂的四周这样大声抱怨着。

咦?与先前不同的,这个门上多了一块石碑。

地……我擦拭着其上所覆盖的尘埃读着刻划的文字……狱,在我看到石碑上的这两个字之时,四周空气立即开始压缩凝结,整个空间也像回应着这股异变摇动着。

“桀!”一只神话中看守地狱门的地狱三头犬在我面前形成。

梅格洛斯,古书上记载终年守护在地狱门前的看门狗,三个头颅皆可吐息出燃烧不灭的地狱之火,身形如狮、爪利如刃,暗淡的眼眸散发出嗜血的讯息,嘴角流垂着黏稠的唾液,黑亮的毛像针竖直。

“惊扰到我沉睡的生物皆要即刻破灭!”这股声音直穿透过我的耳膜,瞬间进到了我的内心。

……对峙着这传说中的魔物,汗水已不禁一滴滴的滑落脸颊,在下颚纷纷结成透明的水珠。

“波……”汗珠从离地三公尺的半空中坠落地面,在完全呈现静态的空间泛起一阵声波的连漪,战斗的号角就此吹响。

一飞在空,一落在地,情势于我相当的有利,小狗,对不起啰,今日就让我轻松的通过这儿吧!

“吼。”地狱犬好像听见我内心的窃喜声,首先发动攻势,一条带状的火炎连绵不绝的吐出,在将我周遭能闪躲的路径封死后,略一晃动,条条烈炎鞭从四面八方飞甩过来,其焰舞之美是我从未见过的,这就是古代兽的力量吗?方才我的轻敌之心在这针锋相对的第一招全然消失,不过,我艾德嘉又岂能在一招之下败北!

“冰之精灵,以妳洁净之手,编织出纯白之网,将我像初生婴孩般,温柔的包裹住吧!纯净窗帘!”

一双双比雪还洁白的手,在我身旁不停的绕画,大圈小圆在灵动的手指下飞舞,条条对向我的炎鞭,皆像被蜘蛛网困住的昆虫,一圈一圈无助的被侵蚀、吸纳,直到消逝无踪。

“YA!唔……”在我心中还来不及为化解古代兽第一击欢呼之时,一颗炎球此时高速的在半空中盘旋,锁定住我后,穿透张张正在散失中的绵网,直射过来,其炎波旋转燃烧不下于米达斯。

“连续咒文……这可一点也不好玩了。”我瞬间向左闪避,思考着一切。但那颗炎球像是有灵性般立即转向跟上,虽然说我已经抓到了那么一点念咒的时间,可是闪不闪的开还是个未定之数……只有那招了。

“时光与空间的交集,巨轮和锁钥的紧合,时空横竖之窗,飘渺无定之门,虚无而现实的世界,为召唤之人开启吧!超空间扭转!”

原本看似无物的透明空气中此时开启了一条裂缝,带我作出空间的跳跃,其所显示的差异即是我的形体在不在方才的“轨道”上。

进入若有似无的四方位世界中,静看着时光片段的移流。只有在这层咒文的光罩之下,使我能在这“无”之中片刻生存,若是直接涉入无之世界,我想大概会瞬间变成被吸瘪的干尸吧!

数秒之后,我再度步出时空之门时,火球早已失去目标直撞上大理石壁,而在极坚硬的石墙上,焚烧出一个莫大的坑洞。

“反击!!”在连续闪躲过两波攻势之后,我的大脑笃定了内心发出的讯号,双掌接近,手指并合,心思一点一滴的集中沉淀,准备开始念起反攻的咒语。

“喀碰。”

“……怎么回事!?”

这冰冷的触觉不正是房间的地板吗?还有后背传来的剧痛,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从飞翔在半空之中到坠落于地倒在地板上的我,开始想厘清方才受袭的情况……

“火球与石壁相碰撞发生尘爆,我从空间之缝步出,瞬间闪过眼前的红光……炎之大镰……斩落……”

……炎焰三重奏……

受袭坠落到地上的我,回想起了幼年,那个抱着一本古文书在宫廷中问东问西的自己:“古文叔叔,这个图案要怎么解释啊?”

“喔,你是说‘梅格洛斯’的特殊技能啊,这个攻击的形态我们学者都把它诠释为”炎焰三重奏“。换句话说,就是可以不间断的喷发三段火之烈炎,且能随意幻化炎的形貌,从本身为三头犬的外观就可大略看出个端倪。”

……地狱之门,也不是等闲之辈可以开启的吧……

在此念头闪跃过脑际之时,占上风的地狱之犬又不停歇的进行下一波的追击。

“太狠心了,赶尽杀绝啊,我都还没站起来呢!”

没能来得及起身的我,只能躺卧在地上,在四周张起最大限度的薄冰防御层,层层的薄冰在我身旁迅速的构筑架起,在不念咒节省魔力之下,试着阻挡“风炎乐章”第一章节的来袭!

“劈啪,铛啷铛啷!”极为刺耳的碎裂声从猛斧下落相触之点爆出,感觉微小的细冰擦过脸颊的冰凉。但果不其然,负极的能量还是相克的,很幸运的,碎成破冰的保护层抵制住了炎形之斧。

“就算用尽全力,竭尽所能的念出第三法术,只会使自己的魔力瞬间枯竭吧……减少至最后一刻……拼了!”

这时,第二之“焰炎乐章”再度从地狱犬口中迸发,闪动飞翔的炎箭,如成群着火飞蝗般的射向摆好架势的我。

从薄冰之上节省下来的魔力,此时全都灌注到我的双掌之上,不念咒文,把一切契机全赌在最后乐章后的反击之上!

双手能量聚成风压,硬是将四周的大气旋成了几转波动的漩涡,随着我双臂激烈的转动,数不清的炎之箭被硬卷入极速扰动且内心几近化为真空的气旋中心。

红光不停的在眼前闪烁,成各种放射角度擦过我身旁,烟散的炎力致使周遭气温不停的升高,燥热的空气让汗水一滴一滴直滑落脸颊,而我所能做的只有死命扯动气旋……阻挡……阻挡着。

丧失氧力供应且失去了目标的炎箭在我四周疯狂的炸射!

“轰隆!轰隆!”处于四周的石板被枝枝的炎之箭轰然炸开,无数的碎石在脸上、手脚四肢上不住的蹦跳拍打着,炙热的尖石烫穿划破了皮肤,创口的伤和炎烫的痛交相煎熬!

“最终乐章!人类啊,让我见识你固守的策略吧!”在炎力成形发散的同时,一咬牙,在我内心压抑已久的咒文也随之诵起。

“风聚为形,激冲成刃,在十字光芒闪耀的一刻,风之神也会为此而赞许!挥动吧,十字刃!风曜X字斩!”

两公尺高的巨大风之十字从我双臂相交的中心飞射而出,猛烈的后座之力也将我往后方弹移了数步。划破石板,沿地面而成双轨。以斩断一切事物,为其使命,呈锐不可当之势,往地狱之犬高速突进!目标——血淋淋的任何一颗地狱犬头颅!

巨大风刃如豆腐般切开坚硬的岩石,碎裂的石头像爆米花一样的喷散开,瞬间被割划开的高温空气也冒出了丝丝黑烟,其咒文之形大概没有任一冲击波能和此相抵!

“去吧,风曜X!”忍到此时全力发动风曜之刃的我,早已作好以肉身直接承受第三乐章的狱炎之力的准备。

但……在我挥动风刃之后,我应该随即被卷入炎焰之暴风才是,难道……

“人类啊,你们引以为傲的智慧就只有这么丁点!?”环绕在地狱犬周围的炎形在十字风刃接近的一刻,突然燃放转型为炎之墙,狂风切割气流反而助长了其火炎,使上升的狱炎看来更加绚丽,久攻不进的风刃渐渐失去它斩落一切的气势,终于残留的气流突入后,地狱犬也看准来势猛然地一口咬住,其所剩之力甚至没切断牠一根毛发!而我的计略也在此完全宣告落败。

“当炎之壁焚烧到极致之处、守御和进击会在同时发动。”

溃散的炎壁在其消逝的一刻放射成枝枝的炎箭、颗颗的炎球,炸射向处于落败震惊中的我。

“无法再次动作了吗……人类?”

倒在滚烫碎石堆中,随着混浊沉重的呼吸声,静静的,我听着这古生物的只字片语。

“不……无力感是我极度厌恶之事,要是我就这样离去,不但师父不会承认我,更无资格加入宫廷,连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我拖着半衰的意念,缓缓的撑起身子。

“那就战到生命的终点吧!人类!炎之三重奏!”丝丝火舌又再度从古代兽口中散出。

“如你所见,我正打算这么做。”

“纵横天地之能,驰骋疆界之力,无限边境的防护屏障,发动吧!终界之止境!”

在计无可施退无可退的情况之下,我只能逾越自己的极限,挑战那个只有师父曾达到过而持续了数分钟之长的幻境,在可触及自己身体的各个方位之上,释放出一层又一层的魔法障蔽,紧紧的裹住自己。

不隶属于任何精灵、神只、契约界定的范围,单单就是以最原始无边界的魔法放射,隔绝一切的事物。

可是……我能支撑住吗?

持续飞落的炎球一次又一次的冲撞相交打击着,屏蔽阻扰不住的热风吹袭使得加诸于肉体上的折磨已经不能复加。连续轰击的爆破声似乎拼排成了冥者的旋律,在第二之焰炎乐章弹奏到一半时,最后唯一能倚赖的最后防线终究溃堤了。

“呜哇哇哇哇哇!”

毫无一丝情感的魔兽驱使着无数的焰形,越过已化为轻烟的透明屏障,以最深沉的红覆盖过所有能在我眼前出现的色彩,不断闪动的深红将我像块烂泥般往天空击飞,像失去双翅的飞鸟向地面炸落,感官受到的创痛,灵魂被熔蚀的痛楚,伤痕万千的我只剩下意识的力量……

“我……不……能……输!”

打从内心深处幽暗角落所剩存的意志从我体中一点不留的源源涌出,震退疯狂吐息的地狱犬,也夺开无数把架在我脖子上的死炎之镰!心头怒火极度绽放,最终斗志炙热燃起!!

惊异万分的古代兽正在思索厘清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咒文……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咒文已经汇集在我双掌之中……而誓言要将牠打入死亡的深渊!

“从彼方而来,还彼方回去,闪耀的光辉啊,化为无坚不摧的剑!!”

“以大气为弓,光辉为箭,承受我意志的力量啊,划破虚空!!”

“左手‘光歼破弹’,右手‘穹光之箭’,两样应我艾德嘉之名的光之术啊,合体,陆续激撞出更光亮的闪耀之辉吧!辉耀天堂”!

光弹和箭光升华成更高一层的辉雷之射,聚结在我掌中的光球更发出滋滋电光,炙热触感烧疼了双手,芒辉刺痛了双眸,放射其力之时发散的光气更撼动整个试练之石室!

光华点点,刺眼的雷射从光球内不停爆射喷洒而出,激光的轨迹划过每一寸空间,耀眼如陨星坠入地球、艳阳射入大海,源源不绝驱动魔力之能赌上了我修习魔法之岁月!

连续贯射过古代兽躯体的直流曲光使牠发出震天的哀号,其本能致使焰炎之墙再次在我俩之间迅速形成。然则被风曜割划过的炎之壁无法再次的阨阻光射之能,还是不断的创害魔兽之身,惊心动魄的狂号在偌大的石室徘徊缭绕。

“桀呜,人类呀!重奏合一,狱炎乐章!”

有着三头颈地狱之犬此时仰天一嚎,在仰到最高点顿时一顿,三张嘴同时强烈地左右甩动,吐放热气摇摆吼开的当刻,空气为之一窒,残留水分子瞬间蒸发。

“炎之啸!”

数人高的炎之波涛破开所有光能,荡开一切大气分子,袭来!

“沐浴于极光之中的冰之……噗!”

其实……防与不防,结果都是相同的吧,超脱的意志实在逾越极限太多太多了,肉体的抽动和心肺的剧震此时一举牵扯动所有的伤势,大口鲜血和各处涌出的血在灼烫的空气中化成蒸雾,冰晶之墙更是早先溃散,炎之啸顿时将脱力的我吞没。

只见炙炎于全身攀爬着,不断的朝我的头脸而来,全身痛觉神经的窜起也随着火焰一路攀升,意识不断地在模糊与清醒边缘徘徊,不停为火焰鼓舞的氧气使身上的一切随着火焰的狂奔而崩解!炎浪一波波的波动,我如同一个浪涛拨动玩弄的海贝,重重的摔挂在石墙上。

“百年来,除了米达斯那个桀骜不驯的家伙,将我伤的这么重,少年,你还是第一个!”

全身淌血布满焦黑创口及极温扫过贯通皮开肉绽的地狱犬,步伐蹒跚的走向瘫倒在地上的我。

“喀……喀……”

那脚指甲叩地的声响好似死亡的钟声一步步的逼近着我。

“你……你也不赖啊,臭狗!”

嘴角淌满鲜血的我毫不畏惧的回应着这只和我互斗了这么久的古代兽。

“让我咬断你的头颅来证实你曾有过的勇猛吧!”

那黏稠唾液流在脸颊上的滋味真不好受,不过我想此生可能也只有这么一次经验吧……

“你一直苦守着那个部位而未使其受到伤害……而我一直在等待着你拉近我俩之间距。”

在生死存亡的一刻可不容许有一丝的玩笑,不会错的,我已经看穿了牠的弱点,那个不能受到丝毫创伤的弱点。

“什么!吼!”

大嘴包围我头颅的地狱犬立即惊恐的朝我咬落。

“太迟了……雷箭!”早对准牠心窝的手微微一晃。

本应是千百雷球的咒文在这最后的最后也只残余一道纤细雷光,那道雷芒,向着古代兽身上仅有的一块浓密黑毛的中心发去。

“波。”

即使是极为细小的魔力也无阻碍地贯穿古代兽一切动能的来源“心炉”的所在。心炉一灭,狱之炎马上反势吞噬地狱犬。

“桀……噜噜……无尽的死亡啊……”这最后的言语伴随着牠再次的走向死亡。

一阵微风从敞开的狱门拂来,散尽了地狱犬的余烬。

“结束了啊……”

在确定守门者已经全然死绝的一刻,在怀中掏索着灵药,一口饮尽。

“砰!”

无边境的昏迷即刻笼罩住我。

第三章人偶之屋(艾德嘉篇)

人偶……无数的人偶充斥在这木屋之中,或站或卧,或瘫倒退垂躺,每具人偶皆表现着全然不同的神态——惊恐、讶异、无奈、空洞、默然、浑沌……举凡各种负面情绪的展现,展露其间的表情,又均有着些许的差异,其阴森无生气的样子令人感觉到一股寒气从心头涌起。

我,艾德嘉,正处于最终试练之中,“人偶之屋”是我给予眼前这个木屋的名称。从冥思的状态中醒来,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刻,本已耗尽的魔法力回复到了顶点,更加奇妙的是先前那艰辛一战所受到的创伤也已完全治愈,灵幻药效不可思议!

完全淡忘古代兽神力量的我迈开了大步,走进了位于门后的传送之点。而其后,进到了这木屋的我,呆呆的望着那个穿着高领鹅毛衣、连身圆环蓬蓬裙、丝绒卷筒长袜、透明晶亮的琉璃舞鞋、纯白纤维织成的手套,从画中走出来的……人,还是个有钱人吧……我想。

灿烂夺目的珠宝反照着光线,成为这个死气沉沉的屋中唯一的突出焦点,不例外的,我也正因为刺眼,而被其华丽吸引着。

“走过地狱之门的冒险者啊,我是第二守门者,如你所见,木偶之屋的主人——菲克·希利维·莱丁十七世。”

“……”我这时才适应炫目的光线,揉揉眼睛,对于他的介绍,没有一丝回应。

“没礼节就算了,但千万别讶异这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偶。我的兴趣是将落败在我手下的弱者制成一尊尊的人偶。用他们无息的死状,静静地陪着画中的我等到下一个冒险者的到来,唷呵呵呵呵!”

“变态……”对于他极为异常的行径,本无一丝偏见的我(或许相当憎恨不体民生的贵族)打从心底厌恶眼前这家伙。

“狭小的空间会使人感受孤寂嘛,唷呵呵呵,不失为一种兴趣啊!你呢?是要自我退缩还是甘心变成木偶!?”

“我要……打倒你!堕入死亡的深渊吧!”心中一把无名火燃起,不论这菲克是否为试练守门者,我都要打倒他并一举烧光这个令人做呕的地方。

“在地狱深处燃烧不息的业火啊!以我之名,呼唤你们前来!成为我的魔枪,粉碎所有阻挡我的敌人,连骨头也烧成飞灰,血液也即将沸腾,成为微小的余烬!爆炎,喷发吧!”

道道的红炎化为个圆球在我手掌中盘旋,凝聚,转化,至于喷发,条条飞旋的焰龙张开了红焰之鳞,散发出火炎气息,能焚毁一切的炙焰,随着高温吹起的热风,依我的意念,朝着那面目可憎的家伙喷出红炽巨大的炎束。

“我的特技可是不容你小窥的!”近看条条红束的他,其若无其事的态度让我打了个寒颤,笼罩住他的炎柱已不容许有任何闪避的动作,能毫法无伤的方式超越了我知识所及!

“我所拥有的技巧可是不容许你这魔法少年小窥的!”

“呈现在我面前的事物,我令本质为我所看清,显示奥义精密与我之差距,化整为零,技能,相仿!——爆炎,喷发吧!”

同样的火炎从他双掌中喷出,在空气中与我控之术形成激冲的能量,而我……快压制不住这股突来的冲击了!

这……怎么会!我花了无数时间精力才得以操控的爆炎之力,现在竟然轻易被敌人偷学过去,力量还远远超越。不,我绝对不在这招上败给你!

“艾玛,赋予我炽炎之能!”

“没问题,依你的吩咐,艾德嘉少爷。”

“在此戒上殷红的魔石啊,付出你每一粒分子所蕴含的烈炎之力,以你们赤诚的血红之心。焰舞精灵艾玛!”

“呈现于我艾德嘉之前的双重炎力,结合吧!炎核·融合!”

由艾玛精灵供应过来的热分子更一举提升爆炎之术的等级,迸发的火焰如绚烂的烟火到处放射,但在艾玛呼唤炎能的当刻,我同时察觉到对方的魔力以同一性质的方式提升……

手中狂乱的炎源不稳定之摇摆已到了极限!

“轰隆!!”高温能量在我俩之间猛烈炸开,条条火舌四处流窜,几条火苗奔走进了人偶堆中,木头制成的它们随即起火,燃烧升起了阵阵黑烟。

数分钟后,烟雾开始弥漫至整个木屋,被烈炎擦伤的皮肤开始隐隐作痛,刚承受炎能合体咒而发麻的双掌渐回复了感觉,不过他那个什么几世的看来更是惨,拼命拍打着在华丽衣裳上的丝丝苗火,头发也被烫成了爆炸头,样子甚是好笑。

不过……他模仿之能力真是不可轻忽的……

“答……答答……”挂于墙上的木钟秒针一刻刻的走着,表示着时间一秒秒的过去,而我和这个莱丁十七世从刚刚的爆炎对冲过后就都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无人发出声息的木屋,只剩木头燃烧火星迸放的“啪啪”单调节奏……

“怎么,不敢攻击了吗?怕承受不住自己的法术啊?”

“我不动,想必你也无从模仿起吧?对吗?”

“宾果!完全正确。可是你如不想法子打倒我,就只能单纯在这耗呆,这样一来,是无法通过试练之门的喔!唷呵呵呵呵……”

“……”

呕归呕,不过这自命不凡的变态也没说错,能以更压过对方的反击模仿技巧,这是何等强力的特技啊……我真的,能制住从自身发出,而更胜过自己的魔法吗?

我不禁这么反问起自己。

温度逐渐上升的周围,黑烟步步侵蚀新鲜空气还存留处,视线渐被黑暗蒙蔽,倚以为生的氧气缩减之速度超乎预期的快。等等……氧气、不清的视线,我好像看见那道黑暗中的曙光了。

“少爷,这样作会危及到自己的,说不定还会……”

“艾玛,不用担心,我不是一路都这样走过来了吗?”

“少爷……那少爷自己小心了,必要的时候,我会燃烧自己的精灵生命来保护您的。”

“这点小困境还难不倒我,放十金币价值的心吧!”我笑着回应艾玛后,内心慢慢浮现这久不用咒文的形态,开始进行这个从未用之对敌的危险计策。

在咒文发出后的一刻,双手立即一招,反冲咒文立即在我手掌中凝结。

“世界万物皆有其本源,朝我刀刃相向的物质,请示明你的来意,不然,就听取我卑微的建议,原封不动的奉送回去吧!反冲的真理!”

双方所发出的“窒息之术”随着咒文的反冲又回到了各自本身!!

口中的氧气化为大颗大颗的固态分子往口外急逸,虽然比那浑蛋早一步有了心理准备而在承接咒文的那一刻紧闭了双唇,还是止不住这股外冲之势。

不过菲克那家伙脸上同样露出讶异的神情,同样地,咒文也在他身上发挥了效用,不知其性质的他,很机警的也学我闭上了嘴,他那满是讽刺性言语的嘴……接下来的,就是彼此意志的比拼了吧……

“凝结在我掌中的炎分子啊,咕噜,随着我挥动之弧,咕噜咕噜,咳咳!”

不停散出的氧分子,使我唸出的话语为之模糊,喉咙干涸,剧烈的干咳下的咒语完全不成文章,看着前方虚无而逐渐扭曲的世界,缺氧的肺如火炙一样的难受,踏着不稳的脚步,我开始向菲克冲去。

挥出的拳头一拳一拳的落空,模仿士……就连我胡乱狂击拳头的轨道都能预估!?身躯因颤抖而抽搐不已,空挥的双拳因脱力而垂下,双膝弯曲,上身直挺挺结实地跌撞上木质的地板——-模仿力——-竟是如此的无尽延伸吗!?

“少爷,我……我燃放自身输气给你。”

“不……艾玛,妳不需这么做,这是我……所……抉择的。”

“咚!”这沉重的落地声,应该是那极强的家伙倒下的声音吧……好歹,我也让他躺下了……

心跳的间距声一下下的拉大,早已感受不到四肢的感觉,大概那怦怦跳动声停止时,生命就会结束在这荒岛洞穴中吧!

整个房间,只余下木头啪啪的燃烧迸裂声,在我极朦胧的意识飘荡回散……

到了天堂,就可以见到妈妈了?此时的我,发出了小孩子般的呓语,离那个世界不远了吧……十来岁的回忆如走马灯般一幕幕的划过脑中,快速、不作一刻停留,闪过母亲那美丽而充满慈爱的脸庞的影像后,一片黑暗取代了这一切……死亡,你也能模仿的唯妙唯肖吗?

来自鼻头的微样触感使我睁开了闭起的双眼,一根纯白的羽毛在眼前转圈绕动,处于天堂使徒的羽翼!?一睁开眼,全身感觉细胞好像在张眼那一瞬间重新活了过来,更加剧烈的痒觉笼罩全脸。

“哈……哈……啾!!”打了个大喷嚏的我,从躺着的地板上整个人弹了起来。

“好脏啊,少爷!”

“啊,对不起,艾玛?咦,妳手上那是什么东西?”定睛一瞧,原来所有的痒觉是从艾玛手上那根正在画圈的羽毛传来的。但那是从哪来的?菲克……似乎也消失了,呼吸也回复到了平稳,不过才刚清醒的我倒是一头雾水。

“在少爷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同样趴在地上的菲克露出个奇特的笑容后就消失了,然后从半空中飘下了这根羽毛,看少爷胸膛平稳的隆起,我也不再那么担心,但等待的时间有点无聊,就……跟少爷你开了个小玩笑。”

“嗯。”我从艾玛手上接过了那根纯白的羽毛,但在我手碰触到它时,羽毛上突然散出点点金光,刺痛到我才刚暴露在光线下没多久的眼睛,在光芒消失后,浮现一行烫金的文字。

“拥有绝对斗志的少年,我不得不承认我的落败。毕竟,斗志是我所没有、也永远无法模仿得来的事物。菲克·希利维·莱丁十七世。”

原来那家伙也有极为认真的一面啊……

“恭喜唷,少爷。”

“艾玛,妳不觉妳欣喜的口气有点奇怪?”

“少爷,不要得意忘形。”

“哈,走吧,往下一个未知的试练前进吧!”

“加油……唷。”

在前往下一试练室中间还穿插着一段休憩的插曲——“少爷,这样……真的好吗?”

“反正我也帮他们报了仇,应该没有人会介意吧!”

接连两场激烈的战斗,让我先前进入试练所穿的具有魔法守护力的法袍,破烂到只剩几条破布披挂在身上,眼尖的我正在燃烧过后的木屋余烬中,找寻着尺寸合适的装备。

数分钟过后……

“当当!”一袭全黑的长袍、上有咒文字彩绘的手套、流浪诗人所穿的尖头皮靴,全身暗淡的装扮,好像不太适合我这个少年魔法师的年龄,师父看到后不知道又会怎么想,可能会说“奇形怪状的家伙不配做我的徒儿”然后把我一脚踹出他的视线外吧!

艾玛那不协调的微笑好像也证明那一切会发生似的,不管了,走吧,这是属于我自己的冒险!

第四章坚果森林的回忆(艾德嘉篇)

“咚!唔,很痛的耶,你这死老爸。”我掩着后脑,痛的眼泪酸了鼻尖。

“不要在那抱怨东抱怨西的,把剑捡起来!!”

“……是。”我缓缓的抬起脚,走向飞落远处的木剑。

“练了这么久的两招还练不好,你战士的志向到哪里去了!”

“……我的志向是当魔法师耶!(自作主张的老爸)”捡起剑的我,站着我自认为很稳的姿势,准备接受,下一波的……虐待。

“觉悟吧!”父亲迈开大步往这里冲了过来,那筋脉错结的肌肉近看煞是恐怖。

“哇塞,又来了。(有没有奇迹能让我逃过此劫啊!)”我紧闭起眼睛,诵念着一切我知道神只的圣名。

“罗卡队长,战士队有紧急会议要召开,要烦请队长过去主持。”远方驰来的快马,叫住了正杀过来的父亲。

“卡尔叔叔,能看见你真的太好了,我好想念你噢!”我立刻做亲热状地跑了过去,一边在内心感谢我所祈求的神只。

“真的好像又满久没见到你了,艾德嘉。”

“别作无谓的热情,空挥剑一千下。”父亲红着眼把马牵了过来,大概是刚才没砍倒我的怒气没处发泄吧……

“哈哈,队长,你对你儿子倒是挺严厉的嘛!”

“这个不成材的东西就要多加磨练。”

“……(你这虐待狂)。”

“走了,我等着回来验收啊,艾德嘉。”胯下的马一声长嘶,父亲与卡尔叔叔的身影逐渐远去。

“紧急会议,不到晚上应该不会回来吧!”我顺手把木剑插进腰间,倚在窗旁,一页一页地翻起母亲留给我的魔法书,那是曾任魔法使的她留给我的遗物之一。

“叩叩。”正读的专心时,忽然有人敲了敲我身后的窗子。

“艾德嘉哥哥……你在吗?”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不,我不在……不在……”我把头埋进阴影之中,虽然我知道这样的驼鸟心态无继于事……

“哈哈,艾德嘉哥哥,抓到你了。”窗户被往上提起一半的宽度,小女孩努力地攀上窗缘,整个人趴到我身上。

“佳里,别闹了,我快被妳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佳里是我们这个小小村庄村长的孙女儿,小我一岁的年龄,个性嘛,好听来讲是天真烂漫,有着小孩子的标志,无限的活泼(我不也是小孩子?)。难听来说,就是没大没小,成天缠着我这所谓的“哥哥”,像个活生生的小恶魔转世似的。

“不起来、就是不起来,除非你带我去坚果森林,今天是满月之夜呢!”她跨坐在我腰上,噘起小嘴,嘟嚷着说着。

“(又到了满月之时啊,记得母亲逝去的那天也是……)”

“不要发愣,答应我嘛,人家想看满月。”

“好吧,拗不过妳,夕阳西下时来找我吧,我们到塔诺利树上去看好吗?”

那父亲交待的一千下空挥怎么办,不忍拒绝这欢欣的女孩,暂时把它抛在脑后啰,反正怎么练还不是差不多。

我是不是一直这么的混才练不好的,假使能有着对魔法的十分之一热忱是不是一切都会改观呢!?心中忽然有一秒被这个念头所占据,不过,在内心停留的时间就只有那闪过的一刻。

“是那颗最高最大的坚果树吗?哇,我最爱你了,艾德嘉哥哥。”欢喜的她左右地挥动手臂,高兴的像是要跳起来……还在我肚子上耶!小恶魔。

身旁不耐等待的小女孩熟睡着,刚还生龙活虎的不等我就第一个爬上来呢!我一边等待着满月的升起,一边翻读着那当在黑暗中文字会发光的魔法书,果实累累的颗颗坚果看来十分的诱人,不过还不到成熟季节吧,不到季节的坚果虽看起来比成熟的颜色鲜艳许多,但味道可真教人不敢再试一次,即使是那么顽皮的佳里小恶魔也是。

我俩所在之处正是森林中那最高大的坚果树,它有着不同于一般的名字:“塔诺利”。

“充斥在大气中的各种能量”、“魔法的唱颂过程”……专注于魔法书之际,忽而被一道道刺眼的银白光芒打断所有的思绪。

银白色的满月光芒透过树叶的缝隙倾泄而下,远方海德湖水面也反照着银色的亮光,像极了晶莹剔透的镜子。森林中忽地一片倏白,像是同时有千万火把燃起照耀一般。一颗颗饱满的坚果透过银光后如水晶制成、闪耀着透明玻璃般的光亮。放眼望去的每棵果树皆像被隔夜余雪披覆,一样地纯净洁白。

“嗯,满月已经出来了啊,艾德嘉哥哥。”佳里被银亮的闪光照醒,揉揉眼睛,在树上起身伸了个大懒腰。起身!?等等,佳里!!

“呀!”这睡到迷糊而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的女孩,已经开始往下掉。

同时从树上跳落的我,在空中紧抱住了她的身子,那青涩女孩的体温和触感,使我心头怦然一震,空掌朝着地面,我迅速在高速坠落中集中思维唸起了个漂浮术。

慢着,我又何时学会了这种中等级的咒文了!

“呀……”佳里那尖叫声在我耳边再度响了起来。

在银色的光芒下,我俩一齐摔落于草地上,偷偷收起压在身下的魔法书,我注视着怀中因惊吓而紧闭双眼的女孩,而在下一秒……我的嘴碰上了她柔软的双唇。

……小恶魔有时也有她的诱人之处。

两颊飞红的她张开那亮澄澄且晶莹的大眼,而我因佳里看往我身后恐惧的表情,在一时间愣住了。在我疑惑准备转头之时,忽然全身受到强烈的震荡。

“咕哇!!”温湿黏黏的液体从头上滑下,视线中猛然出现一只凶恶的猪猡,牠手上的木棍还沾着血滴。

“跑啊!”无限的害怕让我忘却头上的伤痛,拉着佳里就漫无目的地往前逃去,丑陋、整头横肉口水满溢的猪猡发狂似的从后追赶。

树木快速地在身旁向后走去,缝隙中洒下的银光不停在眼中闪烁,踏过草地沙沙的响声不绝于耳旁,冷风袭来的寒凉又为正拼命奔逃的我心中蒙上一股森冷之气,佳里也是一样的吧!

脚被树枝绊了一下,还是呈前进之势的身子往前跌去,结实地撞在草地之上,手拉着的女孩也一齐跌倒在地。

“不行了。”我心底满是绝望的想法,面无血色不停喘气的佳里也说不出话来,但不逃的话……父亲啊,我该怎么办呢?

我抓着树干将身子撑起,正要将佳里一同拉起来之时,手掌突然触摸到一特殊且熟悉的刻痕。

猪猡的形体从远方出现,渐渐地拉近……拉近,那大口吸气口水横飞的样子更是可怕万分。

盘坐于地上的我,慢慢地翻着魔法书,平静正在奔跳喘息的心,在内心默念我唯一会的几个咒文之一。

“吼噜!”毫无警戒心的猪猡两脚在空中踏空,摔入了有两个大人深的补兽陷阱,庞大的身躯只剩个头露于外头,疯狂跳跃的牠好像下一秒就会冲出来肆虐一番!当然,危急中触摸到这陷阱标志的我当然不会给牠这个机会。

看牠急欲逃出而略呈扭曲的脸,我张口开始诵唸已反覆思量一段时间的咒文,同时魔法书的一页也散发出绿色的光芒。

“风……刃……!”湛绿的光芒在空气中集结化为一道弯弧的镰刀,直直地贯进了猪猡的脑袋,喷出绿液闷哼一声的牠,倒在陷阱之中,不再发出怒吼。

正当我放松下来,走向佳里的方向时。“啊……艾德嘉哥哥,后面!”佳里的惊叫声让我完全没了脱离险境的感觉。

被一把抓住颈子,像个小婴儿般地被提起的我,痛苦地挥舞双臂四肢,但仍旧碰不到那猪猡满脸绿液的身躯,爪臂一分分的扼紧,失去空气呼吸的我渐渐没力,意识渐渐模糊。

“放开哥哥!”佳里抓起厚重的魔法书本,冲上来不停拍打猪猡,但牠好像没受到什么感觉,提脚一踹,女孩那娇小的身体立刻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也不动了。

“佳……里!”焦急的心让我手臂再度剧烈挥动起来,但只是更使我的体力快速流失。

猪猡好奇地捡起刚才那本发散出光芒的魔法书,翻着,扼住脖子的手有点儿放松,我终于能吸到一丝丝的空气。

“噜哇。”牠好像因看不懂其上的文字而恼羞成怒,撕起其中的几页起来、爪子也再度扼紧……唔……那可是母亲的遗物啊!

空中飘落的几片碎页的其中之一忽然飘到了我的面前,而我的目光不自觉的被其所吸引。

施了好多次都没能成功的火炎咒!当下,管不了失败与否了,在我脑中的思考牵动着口中的诵唸,回应着碎页上的文字,开始发散出点点红光。

全身的力量……被吸进去了!!

“吼!!”在转变为炽热刺眼的火焰后,伴随着猪猡的狂吼,燃起!

浑身着火的猪猡不停地挣扎想拍熄在身上燃起的火焰,我也同时从牠手中被甩了出去。在空中转滚摔落于地的一刻,也看到猪猡的身躯在炽炎中倾倒,我这时竟不经意地瞄见手指上,同是母亲遗物之一的戒指闪着阵阵的红光。

躺在昏迷的女孩身边,感觉自己像是死过一次一样,侵袭而来的累使睡意更加浓郁,在无声安静的银色世界沉入梦中。

我,艾德嘉,今年九岁。

黑暗中,猪猡再度从余烬堆中爬起,往着道路中间沉睡的少男少女一步拖着一步的走去。

“哟,什么时候恶鬼猪猡也有了这等程度的生命力!?”在牠掌中的木棍要锤落时,一股声音,清脆的话语,停止了牠正在进行的动作。握着木棒的手微微抖着,嘴中逞能的言语依然不肯停歇。

但这是这只野兽第一次感到恐怖,一袭火红羽裳的精灵轻巧的站定猪猡与少年之间,优雅的姿势令猪猡全身颤栗,也让牠忘了本来的恨意而呆立着。

“消失吧!”无数的火炎箭从她柔和挥下的手中散出,贯穿!在与地面接触时又转化成喷发的火焰,穿孔的猪猡在炙热的火炎中身形慢慢地缩小,化为细小的灰尘,最后完全蒸发于空气之中。

“艾德嘉少爷,艾玛永远跟随你其旁。”向少年躬身致意的火红精灵消失于亮银的夜空之中。

依然一个是银白且宁静的月夜。

第五章恶魔的怨念(艾德嘉篇)

“艾玛,妳没事吧,怎么满头都是汗珠?”

“不,少爷,我也不知怎地,从几分钟前精灵力就被好像压制住。”

“要不要我们休息一下先?”

“我想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啊,下一试练室到了。”

虽然有点担心艾玛,但在石门启开之后,一道极熟悉的女声,并且是遭遇危机的尖叫声,吸取我所有的注意力,一幕活祭的情景在眼前上演,而黑压压的人群尽挡住我想看清的视线。

“飞舞于大气之中的风之精灵啊!赐予我透明的双翼,自由的飞翔于穹苍之中!风之翔翼!”

咒文立即在吟诵完的一刻生效,我从阵阵鼓噪起鬨的人群中浮起,而那被给予一把勾剑,即将成为祭物的女孩,不正是和我拥有许多童年回忆,一起渡过年幼时光的佳里吗!?但又怎么会在这儿出现,还有这许许多多的人民?我身处之地,难道不是最终试练石室,荒岛身处的洞窟吗?

一道又一道不解的疑问,但女孩的脸已因极大的恐惧而扭挤在一起,勾剑因发抖而上下晃动,眼眶泛红,像是随时会崩溃的样子,精神的忍耐已到了临界点。

救或不救的答案很明显的浮印我心,民众的鼓噪声在这一刻已到了最激烈、最大声的地步,栅栏开始冉冉地往上升起,两只卧伏在笼中已久的野兽杀意炙盛,只等待着栅门完全的开启,就顷刻撕裂吞食呈现眼前的祭物。

不知是急欲救人的心,还是魔力真有提升,施加在我身上的风术速度比往常加快了许多,想阻碍我这个要前来扰乱祭典进行的不速之客,纷纷伸掌想来拉扯住我,在我还未升到一定的高度之前。

心念电转,身体随动,我灵巧地在众人抓来的手掌中穿梭(这也是风之术提升的成果!?),边使身体浮起到碰触不到的高空,不甘心就这样放我远去的人民竟叠起罗汉!

直立叠起的人形大虫越来越多,就算是身处空中飞翔的我也无法突破这堵会移动的墙,左手凝聚起能量:“从彼方而来,还彼方回去,闪耀的光辉啊,化为无坚不摧的剑!!弹飞吧!光歼破弹!”

在我出掌的瞬间,身子立即往咒语所指的目标地冲去,出乎意料的是光之术只在我手掌上闪动一下就即刻消失,那原本应该出现的缺口在哪!?来不及反应的我,结实冲撞上叠起的人墙,头昏眼花的倒弹了十数步的距离。

还值得庆幸的是,本不怎么稳固的人墙经我一撞后也从底部溃倒,地心引力再次逞威。

“这又是怎么回事,魔法不灵??”还在撞击后晕眩的我现在也无思考力来想这个问题,趁人群欲再次叠起之前,我看准佳里所处的平台,身子如箭般的射出。

停立在佳里面前,她似乎因我的来到而稍宽了心,没有时间寒喧,从她手中接过勾剑,但面对走出笼栏的野兽,我身子止不住发抖。

“艾德嘉哥哥!?”还处在惊吓中的佳里好像也很讶异我会出现在此地一样。

“有话……等一下再说吧……”好歹我也练过几年的剑术,在这个魔法突然不灵的当刻,能倚赖的也只有手中的剑了,如果被这野兽抢到先机,一切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一个箭步上前的我,手中勾剑呈镰刀弯弧形砍下,正中第一只冲出栅栏野兽的鼻部,在他深绿的鼻孔上划出一条红浅的伤口,血流泊泊而下。但只见野兽椭圆形的头拉到右方,接着反向横甩,一阵巨力和手上的剑遭遇,我握剑的左手虎口立即破裂流出鲜血,勾剑脱手飞出。

“以大气为弓,光辉为箭,承受我意志的力量啊,划破虚空!!穹光之箭!”右掌向前,以魔法作一搭配的我急速念出攻击的咒文,但毫无魔法现象发生的周遭使我更加惊恐,现在可不比刚才啊!身上还有未失效的翔空之翼,漂浮向后,用受伤迸血的左手抱住佳里,为了避免伤痛松手,更是用胳臂揽住她的腰身。

沿着城墙垂直向上逃逸,先拉开间距再做接下来的打算!

直到垂直上升的现在,我才看清那两头野兽的面貌,有着迅猛之古名的猛兽。椭圆形的头、满嘴的尖齿、略为退化而短小的爪子,其上还有不相称的尖锐指甲、发达而粗大的双大腿使牠能够直站立起,尾椎摆动的巨尾拥有能裂开硬石之力。在我出生前千万年即有的古代兽血统继承,智慧虽然没在这些年有什么进化,但凶暴嗜杀的残忍兽性是永不磨灭的!

“咕嘎!”不甘心祭品就这样远去的牠们发出了凄厉的吼叫,用指甲刻进坚石城墙的缝隙,发狂往上跳跃囓咬,不断重复的动作,竟追上了即将失效的风飞速度!差距越拉越校

魔法!我需要你呀!右掌再度张开,向下瞄准猛兽不断弹跳而逼近的形体。

“凝结在我手中的炎之分子啊,随着我挥舞的弧度,划出一道完美的焰红扇形!舞扇之炎!”

再度集中略急而乱的思维,置换一术系的法术施展,但一摇再晃的手掌仍旧无魔法效应环绕于其上,迅猛兽在这一瞬间蹦跳到离我不到一尺的高度,咬上我那一摇再晃的右掌。

“呜哇!”鲜血伴随着剧痛不停下落,珠珠血滴从伤口处沿着手指滚滚下滑,尝到鲜血滋味的野兽更是收紧了嘴,利齿一收,更切身的痛再传来。

“呜哇哇哇,艾玛!”

戒指在我的呼唤下,微闪了一下红光,但那闪过的光芒比什么时候都要来的微弱,一向助我渡过危难的焰舞精灵也未在红光过后出现,这一切的反常情形,到底怎么发生的,又意味着什么!

加上野兽体重的重量甚至已让我们成了静止在半空中的状况,还有点缓缓的坠落之势,而此时迅猛兽用以攀在城墙上的脚趾一滑,躯体急坠,到牠松开囓住我手臂的嘴前我们俩都是以被拖落的姿态下落。

利牙松开,本已麻痹的痛在此时再度地扩散,痛似乎使我混乱的头脑清楚了许多,只有风之咒文有效吗?

“风……刃……!”害怕再次遭受失败的我只唸出了极为基本的风之镰刀,但我抓到其咒语失效与否的规则了。

手套散出青绿光芒,惊异!一道不合咒文等级的巨形镰弧极速飞出。“咕呱!”直挺挺地钉上欲再度向上攀爬的野兽头部正面,风刃在牠头上剖出一条裂痕,鲜血与乳白的脑浆狂溅,也在终于拉开一段距离后,我斜眼注视着手中抱着的女孩的左手食指,戒中的精灵正因冲破不了压制住的结界而跪在戒指中央宝石边缘喘气。

突然提升数倍的风之术,压迫火光和其他术系的无形力量,再凝视那有文字彩绘的手套,不只找到了规则,我想,我明了了!

被定名为“风狂雷飙”之宝物的诅咒手套。

从并排成墙垛的缝隙穿入,我们到达了墙顶的平台,负伤后狂暴追来的迅猛兽也在同一时刻来到,注目到我后,很快地俯冲大步迈来,我把怀里的佳里推至一旁,野兽再次咬住了我那抬至面前的右掌,或许,为了更省事些穿透牠那坚硬的皮肤,我是故意被牠咬住的吧,也宽容地让牠死前再一次尝到……血的滋味。

“集于天空中亿数万的雷因子。雷箭!”

灿烂的光辉从野兽嘴里破裂开、从皮肤中透出,闪烁雷芒的蹦跃结束了此兽的性命。

和佳里站在城垛上,静看着因同伴之凄叫而愤怒攀上城墙的另一迅猛兽,只是轻拉紧、握住佳里的手,她脸上似乎还对这举动有些疑问,我微笑的嘴唇不语,双脚向外一蹬,在什么都没有的空中踏空,惊讶万分的她在全力尖叫过后闭上双眼,抓紧我的手不停颤动着,我又怎么舍得让她受到一丝伤害呢?

往上狂爬的野兽与往下坠落的我们形成极强烈的对比。

以急落的速度掠过牠满是疙瘩的背脊,我握起拳头的右手还因伤口而带有刺痛感,指头触摸掌中手套上的文字,碧青色魔力凝聚其中,咒文始而在我口中诵起,文字呼应发光:“天云阿暴风阿雷槌啊,吾命尔等遵从古代契约之命前来,执行天雷之刑,将对我刀刃相向之敌全部歼灭,天地也将化为混沌!无穷象征的雷柱,展露你电青力牙,降临到这世界上吧!天雷降临1

见脱逃的祭品及杀害同伴之人落至身旁,已发狂的野兽用脚爪往墙上一扣,在空中作个急转弯向我们扑咬而来。

咒文完全唱诵完毕,彩绘文字在提供力量后也逐渐暗淡,法术开始作用,在墙上一蹬俯咬过来的野兽被大气环绕的条条锁炼交相缠住,挣扎的动作在风锁之下没有一点用处,身躯硬被定在无形空气中无法动弹。高空倾泄降下的雷柱,一道刹那使我失明且耳鸣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光、爆音,轰然闪落眼前!过后,只剩些飘落的黑屑,及地上强烈能量炸裂的痕迹。

解除飘流身上的风翔之翼,缓缓降落到地面平台上的我,只见先前鼓噪的人群全部消失无踪,只剩漆黑的巨大城门耸立眼前,还好,昏沉的女孩依然倚靠怀中。

象征最后的漆黑城门由内部缓缓在眼前开启,喝下最后一瓶的灵药,看着右手被囓咬的伤口迅速地愈合,不再停留,甩掉风雷狂飙的手套,宝物也是要看使用者好恶定义的,轻摇醒倚着身体的佳里,我要以最佳状况和精神来击破这试练地。

一片黑暗中,王位上的黑影俨然王者的模样,排列四周的火把忽地燃起,突然的光亮令我有点不熟悉,眯眼想看清他的容貌,但身旁的女孩这时使劲地扣住我的四肢,佳里!?

“王,下手吧!”王!?她冷静口吻呼唤的是谁?

“妳做的很好,利用人往日美好的回忆啊,咕咕。”极光、一片火光照耀下,一道黑色极光从王座上的人的指尖射出,无任何曲折地穿越过横亘相隔的空间,腹部传来火炙般的烧痛,这痛楚比什么都清楚,正处于发效中的灵药还支持着我站着的力气,但……不自觉的往后倒落。

“佳里,为什么……?”仗着最后意念询问,但同被一齐贯过,早倒在地上肚子穿孔的木偶并没有回答。

我,沉入了黑。

下意识的把手掌放到视线前方,至少我是这么想的,但不论怎么使劲张大眼睛的去看,却只是片不见五指的黑,脚步不由自主地往某个特定的方向一直走去,想停下,但双脚却不听意识使唤的往前,我……到底怎么了?

“吾儿啊,你就这样了灰心?”突如其来的光亮,温柔的声音就从那儿传来,好温柔且暖和的声音,我认得妳,妈妈!

在这个只有黑的世界,忽然听见日夜想念的母亲的声音,又惊讶又欣喜,眼泪止不住地泛出了眼眶。

“确认自己的路,不要因外在的力量阻挠偏差而气馁。”

“……妈妈……我……”呜咽的情绪卡住欲发出的语言,想言者千言万语,自己的口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追寻自我信念,恒久怀抱希望,冥府不是现在的你该来之地,回去吧,我最爱的孩子。”

“妈妈,等等,我一直都只有一个人啊!”强光渐而增强,我有一种再不说话就会失去母亲的感觉。

“你不是孤独的,回去吧,孩子。”

强光增亮到我无法睁眼的地步,一阵暖风吹拂过来,熟悉的母体触感,意识飞啊飞的,在空中飘流。

一睁开眼,发现已回到了石室之中,抱着我的,已不是母亲的模样,取而代之是老态龙钟满头冒汗的老爷爷,师父!?我身上的伤口正在他发出的治疗光辉下快速的轮转、新陈代谢愈合中,道道的黑芒在以我们为中心的半圆周屏障外徘徊旋转,伺机而动,这防护壁……终界……止境!?

四周仍是一片漆黑,燃起的火把皆已被齐头切断而熄灭,奇怪的是,自己为什么突然拥有了这么好的夜视力,是因为刚在更深沉闇中待过的关系?

位置已从先前昏倒王座前移动到了墙角,但以狭小空间为治疗空间的师父却没有因此而较为轻松,条条比黑暗更深的黑芒此时穿透屏障的缝隙刺入了师父体内。

“果然还是太吃力了啊!”师父压抑着痛楚苦笑道,豆大的汗珠在他那老迈已满是皱纹的脸孔上凝结,颗颗沿着扭曲的脸部线条滑下。他嘴上不说,可是我感受的到他的痛苦。

“师……”我鼓起全身的力道试着要站起身来,意图要一同抵御,却被他大力的一把按下,我失足摔跌在地上不算,在他分心之际又有两道较大的黑芒突破魔法壁的防线,再度不留情地刺过师父,在他忍着呻吟的唔唔喉语下,我不敢再次轻举妄动。

本一直坐在王座上的人此时起身,飘浮在空中的身形从容不迫的徐徐接近,移动到距离不到半尺之处停了下来,我见到了头顶畸区的双角,生于背部的巨大黑色翅翼,股间绳般蜷曲尖锐三角形的尾巴之尖端,漆黑……拥有令人颤抖,代表一切邪恶的脸孔……恶魔!

“疼惜徒儿啊,溺爱过度了吧,米达斯。”师父与他相识!?

恶魔侧了侧头望着倒在地上许久,曾是佳里的一尊人偶,讽刺的说道。

“连真伪都不去怀疑、分辨不出,这样的徒儿值得你一直尾随在后,用你那‘地上最强’的羽翼作守护!?”

难道,从我进试练洞窟后,师父就尾随在其后?

在我疑思的当刻,恶魔突然换了一种我所不懂的语言,不如先前平稳的口气,暴燥、甚至震痛耳朵的声音在他口中吼着,挑衅样的手势,随着听不懂闹哄哄的言语在这个无声的空间回绕着。

“曾令我屈辱挫败的男人,风水轮流转啊!”恶魔抬起指甲细长的双掌,迅速舞动绘出一个血祭的图案,满溢的黑芒不停地从中心往外散流而出,就算从未接触黑魔力的我也能感受到那其中是多么无边无际的力量。

身上的创口已不那么痛了,甚至只要一咬牙就可将身子撑起,虚弱地拉了拉师父的衣襟,让我独自面对吧,明知毫无接下此击的力量,但如果不做,好似会永远失去什么一样,后悔一世的人生,然则师父只是将我抱的更紧,紧紧地抱在怀中。

护壁架起的围墙……破了!

多么……令人绝望的一刻啊……

“骇……闻……戮……杀!!”

全然突破终界止境的黑色极光团团包围住我们两人,那种压迫、受制感令我几近不能吸到一点空气,紧张的将要窒息的地步。而身旁的老人也只是满目慈光的望了我一眼后,就闭起他那不像往常般自信的眼眸,暗暗颂起了咒文。

不要……为什么又非得是这个咒文……为什么又和妈妈一样……为什么又是为了我……不要……我不要……为什么体内使不上一点力呢!?谁来帮帮我阻止师父啊!!

年迈苍发的老人,在口中的咒文全然唸完之一刻,法术也开始作用,不过,却是令我心绞至极的一刻,笼罩的黑芒全被吸入师父体内……巨大的冲击力在同一时刻致使他的躯体陷入墙面、拉出、弹起,落至地板上的师父全身穿满了无数的孔洞,那贯体而过的孔洞……就连喷洒出体外的液体,也是令人不忍直视的黑……血泉,被漆黑染为汙浊……

泪……从眼眶中涌出,颗颗的连结不住在脸颊上滑流,哭喊的言语从口里、在心底不停的呐喊,然则也挽不回这一切。奄奄一息的师父也只淡淡的与我说了几句最后的言语。

“艾德嘉啊,不要伤悲,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宿命,而我……能教出像你这样的徒儿……内心底已满足,无憾恨了……”

“师父,你一定又藏了什么招式在最后,要一举逆转乾坤……我知道是这样的,这样才像你呀……对不队??”

“咳咳……不……这次没有了……也该到你要学会独立自主的年龄了……”师父对我噘起唇角,微笑了一下,像是用尽全身的力量般,我也才注意到,这老人的外容,是多么地苍老慈祥啊!往日受到严厉而暗骂师父的话语,早已在心底化为一道清风,飘散于无限的释怀。

“师父……我还要继续接受你的教导,我还没列入十大魔法师之林,不是吗?”

“我的魔力将会溶入你的血肉,继承传导之力,我床底下的书,将会与其相互配合而让你了解……这是我最后所能予你的……一生的精力,不过需要些许时间,恐怕那边的恶魔老兄没有耐心等……待。”像是在交待最后的遗言般地,望着前方空洞的眼神,不停蠕动的口一长串讲完了心中的话,在话停的瞬间,黑血从师父嘴角流出……嘴角的黑流已在地上滩出了水洼。

“师父!”我使尽全身喊叫的力气……不希望……在最后一次……徒留下遗憾。

“来生再见了……我最自豪的……”言语到这里,全而停止了,阖上双眼的老人带着一抹最后的微笑,告别了这个世界……

姆指般大小的光珠,在我还不及哭喊悲伤时从师父那渐已冰冷的躯体内冉冉地升起,飘浮进入到我的体内,刹那间,好像师父亲自口述一般,从他立志成为魔法师开始的过去,魔法的知识、概念、学说,极为快速地在我脑海之中跑过,同一时刻流过四肢的魔法力是那么样的慈祥、温暖,令人想忘却刚才的悲伤似的自内心底涌现的喜悦。

在一旁观看师父已久的恶魔在看到这惊人的魔力转移时,脸上的冷汗也结成了珠珠颗粒,那停顿些许时间的身形开始动作,手指再度在空中舞动,黑魔阵立即二次形成于虚空其上。

想驱动在师父及光珠柔和治疗辉照下的躯体,但处在这仪式中,强大魔法能源笼罩下的我,竟使不上一丝的力量!?这就是已逝去的师父遗言中的……所需的时间??

刹那,恶魔已蓄势待发的招式忽然停了下来,不,应该说是无法动作,那条紧紧缠绕住他全身的火红荆棘锁链。艾玛!

“少爷,抱歉来迟了,完成仪式之前,就由我……呜哇!”精灵的声音忽然突遭雷击地颤抖。

“浅薄的精灵力啊,桀桀!”那恶魔正随意拉扯缠于身上的火焰锁炼,而紧抓另一端的精灵完全不敌的只能被巨力左右甩动。

“吃下这记吧!”暗淡的黑芒往全然失重在天空摇摆的艾玛窜去,贯穿精灵的躯体,流出了火红色的光。

“艾玛!!混蛋,这狗仪式,还要多久啊,喔喔!”不忍看精灵苦苦支撑住的我使尽力气地想移动身体,但被源源不绝流通体内的魔力紧紧定住。脚步,提不起也跨不出……

“精灵,岂能与高等的我相提并论。”黑芒不停的从恶魔的指尖射出,坚定心志绝不放手的精灵一次又一次地被黑芒穿透,红光泉涌的精灵就算伤至如此,也不松开绕于恶魔身上的炼条。

……只要制住他,不伤到我……纵使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这是待我优于自己的她此刻的信念吧……而我,只能无助地望着……望着。

松开了,恶魔不正视摔落的精灵,一步步走向还处在仪式当中的我,艾玛不管伤痛迅速爬起冲上,张开双臂挡在我们中间,但恶魔左脚一个抬起,回旋踢中,本已伤重的她根本没体力去承受这击,飞撞在坚硬的石壁上,不再站起……

我直视着恶魔,只要活着的一刻,就不会忘掉他那令我想杀一百遍都不足的邪恶脸孔!

但只见躺平在墙下的精灵再度回到我的戒指,并在我身前显现。

“艾玛……别管我了,让一切结束吧……”但她只是露出悲凄的眼神,微微向我点头示意,双手环抱胸前,绚烂的火焰,在她身体周围燃放。

“别就此认输了……艾德嘉……少爷……”

艾玛,妳要做什么,不……不要!

“红莲……爆身……碎……一起毁灭吧,丑恶至极的家伙!”裹焰于全身的精灵不理我的呼叫,化为一颗发散红光的火球,往前方恶魔之处直撞,撞击一刻的红焰照耀了整个王座石室,而手上戒指的红宝石也在此刻脆裂成数块,在我眼前四散。

长年陪伴于我身边的……精灵……就此与我永别了……

“为……什……么……”

“呸、自毁技,毕竟还是微不足道的精灵技俩!”从燃烧火焰中站起的恶魔,啐出的话语代表着艾玛的逝去,我的无能造出的一切……

火焰……依旧这么殷红炙手,但其中灵动的精灵已不复在……

“该醒了,少爷、主人、徒儿、吾爱,我最自豪的!”

什么?仪式……完成了吗?不断侵袭而来的喜悦感,令我更肯定了此想法,原本源源不绝流过身体而牵制克住四肢的能量片刻转动,所有言语概念形式的知识,皆全化为了实物,我能意会到、碰触到的,所谓的实际。

即将崩塌溃堤的情念思绪,一层层地将能量化为实体,在无边的脑海之际、沉淀,在秒秒的思想中升华,澎湃汹涌地不停在体内窜走。致使自身真的有种优于造物者的错觉,好似手臂的举起,掌心的展露,指尖的划动,就有个前所未见的咒文,古今皆非能及的法术,在这天地之间凝结,在四方间隙冲散,自然法则万物生灵能在自己手中创始灭去,理论学说不再是他们所想表达之物,而处在我意念里改变……一切,不再是一切!!

大力狠狠的摇晃自己的头,想把传承后那种强大的优越感全抛诸脑后,不让其扰烦我的意念,退去轻飘飘欲飞之感,重回自己的身躯,站定试练王面前,唤回最真实的赤子之心!

我……为什么会在这试练的洞窟?只为了要通过师父的各个课题,以肯定自己本身的能力!?一个个房间石室的经过,我所持的态度也不再谨慎小心,越趋自大?开始的凭力死拼地狱犬,在焰炎三重奏的夹缝中求胜,而在与模仿士菲克一比爆炎魔力时又毫不犹豫不决地唤出艾玛?

到无怀疑之心抢救童年玩伴的女孩,手刃两只迅猛兽后的全然自负,奠定失败后在恍惚之中听见母亲的话语、师父生命羽翼的覆盖,至艾玛的相继牺牲后才得以存活……

这一切,真的都是命中所注定的吗??都……只是我本身的怯懦使然而已吧,不再一次地懊恼、绝不再度软弱,心灵中或是身体上皆同,绝不!!

坚定过后的意念将自己从极度高昂脉动的兴奋感中拉回,回到那幽暗的石室、王座之前,与面貌已在我眼底化为狰狞、不值得存活世界上的恶魔,相隔数步之地。

不断涌现的能量在身旁周围形成一道道的阻隔壁障。在其防护之下,我可以清楚看见恶魔聚力,点点指尖冲出激射的黑芒。

全数挡格于外,无一丝缝隙供其穿透。

“你最害怕的事物是什么?”仿佛师父讲话的语气,冷漠的口吻,在我嘴唇上、喉咙间形成声音的纹路,传遍石室的每一个角落。当然,也传进了恶魔的尖长耳朵。无形而带有压迫力的语路也使牠全身砰然一震,好似忆起了极痛苦的情景而呆站。

“我说,能使恐惧围绕住你的事物为何?”这冰冷的言语再度地传出,而那先前已掌握所有胜利因子的他,甚至一举手投足就能将我这人类生命完全扼杀的恶魔,颤动的身躯失去了支撑的力气,跪在地板上,口中喃喃的不停重覆着同一句话,听起来就像是:“你休想再次羞辱我……米达……斯,休想……休想……”

我望着瘫坐在地上,被心底极端处涌现的恐惧所淹没的他,内心只闪过一丝悲哀,接着,不带半点感情因素左右的咒文在我口中诵念……那是师父数个礼拜前重创过我的咒语……祭,已在天堂上享乐的他。

“天地魔力任我招来!五界隐者听我呼唤!飘荡于星空的尘埃,成为我的神剑、爆破吧!微尘红莲阵!”

“咕哇,我不要再回去那个荒芜可怕的世界!”

已无任何意义的声音被连串轰炸的爆发声所掩盖,终究化为无声,飘渺在这单调的石室建筑中……是啊……都已经无意义存在了……

我甚至没拿取王座上的试练之证就踩上位于其后的光圈,传送出这试练的洞窟,在失去师父与艾玛后,我想不需要再有什么形式上的东西来证明自己,也为了不使下一个冒险者无意义地牺牲,还用了当时我身上所剩余的全部法力拟造出了一个超越自己所能想像理解范围的结界,就算魔力回复到顶点,自己也破除不了吧……我想。

洞口的幽森依旧,可是我内心中却空出了两个缺口,谁能弥补糊上它们呢?

拿着师父的骨灰回到幼年时光的村落,交给了父亲,他在儿子面前强忍着失去老友的悲痛而面无表情地择了块谧静的土地埋起了它。但却又在我转身离去之际买了壶酒直往墓碑上浇,与其一起痛饮,回忆他们往日共难的种种、照顾儿子的恩谢,藏身于树后静望着这景幕的我,悲恸的心情又何尝与父亲相异?

而后见到了真正的佳里,不再如记忆中一般那么顽皮可人,而是多了几分成熟小女孩的气息,艾德嘉啊艾德嘉,你要是有回来探望亲人,就不会被往日所蒙蔽了呀……

和她漫步回那棵月夜下的高大坚果橡树,不耐等待的她依然没变地倚着树枝就沉沉睡去了,瞧着她那甜美的睡容,正要忍不住凑上嘴去时,女孩忽地张开了眼睛,仿佛没看到我急忙抽身的姿态,起身伸懒腰打哈欠……

故意的啊,现在的我可又是昔日阿蒙??我们在半空中紧抱一起,随着吹来的夜风飘浮摇曳着,轻落于柔软草地之上。

看着她明澈的眼眸,我给了她一个深且长的吻,相爱恋的心互相拥抱回应着,忘不了心伤的我悲痛的泪终于跌出眼眶,哭倒在她的怀中,放纵自己的情绪,在有她手轻拂发丝的坚果森林中。

告别了父亲和我最爱的佳里,回荒岛整理木屋的一切,拉开柜子,果然看到一本厚重的魔法书稿,封页的标题写着给我最自豪的徒儿——艾德嘉……感动刹那间又从满是坑洞的心底涌现。

师父,我发誓,对此魔法书,对我体中继承的力量,对我自己,不会让您失望的!进而造福这个世界!!神历一六五年·秋。

魔法入学考!?别提了,我真的忘了那天考了些什么,就连鲁尔那小子也轻松过关的试题,就像手掌一翻同样的简单,你看(迅速地翻转了一下手腕),简单吧!

魔法学校的栽培——所有的成绩皆为零,正确来说是我都没去参加过课程,整天不外乎就是窝在远离人境静肃安静的王城藏书馆中,眼前摆的就是米达斯那臭老头的手稿,不加注解的字句,及旁边堆叠起来摇摇晃晃的参考、理论书籍,把自己完全自闭在极小的空间里。

加尔底王是很乐见我这种勤学的状况啦!不过那些死心眼老顽固的教授团体就不这么认为了,一致认为我目中全无他们这些先知的存在,而硬是把我从图书室中架出来,关进实验所中……

要不是碍于不可伤人的法规,我早就……

石板上写了五题他们自认为很困难的咒文形成程式,并规定我要在日落之前依照其形式规画出……夕阳西下,我按时的从开锁的门出来了,不过后来听说那些先知们的嘴好几个礼拜合不拢就是了。

我在空闲的时间中,其实才花了五分钟的时间解那五题,作了个迷你的炎融合漂浮周期性变化、会追着人四处放电的雷云、用冰晶所捏造出来的自身美形冰雕,剩下的就是复习近日在那本大魔导稿中学来的种种,大多是有着特殊力量的怪怪咒文,令人迷眩的、加速突变的、赋予生命的……

好像艾德嘉冰雕走近到炎融合周期中而发生爆炸时,那群先知们才正好审查完我那五题的答案吧……很符合师父那无聊古怪而以捉弄人为乐的性格。

从今之后,没有什么先知课程会再来烦扰我,此事件更是惊动了国王而正式颁发给我王城图馆之钥,得以自由地进出,之后的三年,同样地在此渡过。

成年礼的那天,很顺利的拿到了学园毕业证书,不需像其他人一般经过考试而由国君的敕令正式进到梦寐以求的加尔底魔导军团,人数二十九的魔法精英是此王国的力量信仰所在,我,刚好为纪念性的第三十位,且是第一位不用经由测验加入的。

成为首席,是不到一年后的事,基本上是王的宠爱占大多数的原因,加上有个极为年少的小子可以向各国夸耀军质,虽成了兵团之首的首席,但多国聚会也只参加了一次,我还未忘记掉师父说要低调的告诫啊!

神历一七一年,龙族入侵!

召集所有的魔导士于会议听,这几年略有增加新血,多了五位新人,包括鲁尔……我向参谋总长一次又一次谨慎地核对各国作战的程序及我军应对辅佐的策略,众伙伴部属的心情皆满轻松愉悦的,世界三大骑士团倾精锐而出,相信我有比与精英一同作战更令人兴奋的事了。但没有人真正的敌对过龙,这是我内心最大的不安所在。

最后确立作战方针后,我对在座的他们发表了一篇属于我们魔导团的宣言,记述如下:“或许我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毛头,或许有人比我更有资格去领导各位。明天,不管如何,请尊从我下达的每一项命令,给猖獗的龙群来个迎头痛击,让牠们知道人间世界是不容许异物侵入的,希望就握在我们手中,兄弟们,就用我们的双手,打造和平的未来、人类历史辉煌的一页1

“耶!”宣言过后,威壮的呐喊响起,激昂的情绪环绕我耳朵、回响不绝于会议之室。

“桀……噜……”

挡在诸神遗产与我之间的最后一只守护兽也在我的咒文下消散,烟雾不停地从牠满是创口的身上散出,当牠倒地时,也是尽其本份而长眠不起时。

数天来的拼斗、解着迷宫中似在百里雾中的谜题,那蓝晶石终于呈现在我的眼前、伸手可触之地,在这个广大的洞窟里,已经没有任何可阻挡我的生物,深夜召见的国王密令也在此刻完成,宫廷的众伙伴们,一定要撑下去啊,支撑到我抵达为止!

在碰触蓝晶石的那一瞬间,沉睡在其中的精灵也睁开她那明亮的双眼直盯着我看,并用她那清澈如水的声音对我说道:“通过无数谜题、打倒无数魔物而到达这里的强大冒险者啊,虽然我及此蓝水晶石的力量并不足以改变什么,不过你既得到,还请你告诉我执意要得到这天神佩护的原因,此后我将永远依附在此佩护之上,并跟随着你,我的主人。”

“等等,先不管妳以后要不要跟随我。无法改变什么,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妳不用内藏的能量与龙拼斗一场??天神佩护是这块蓝晶时的名号吗?怎么听起来好像是个护身符般的东西,我可是要利用妳去对抗几百条猛龙的咧!”

“冒险者,很遗憾的,这并不是如你所想的拥有强大能量的魔石,虽然同样有诸神的加护之名,这跟黄金幻兽一族又是截然不同性质的物品。简单来说,我所依附的蓝晶石是没有任何攻击力量的,抱歉,辜负你对我所持抱的期望,我及它所有的就只是保佑穿戴之主的安危,并在吾主身上赐予祝福加护,使吾主遭受到的凶险与危难为之减半罢了。”

“艾德嘉,一得到蓝晶石就立刻返回宫殿交予我,并即刻上战场支援魔导军团,了解吗?”我耳边突然响起临行之前王对我的再三叮咛,及旁边诸位重臣冷笑的神情。

“艾德嘉,加入宫廷后必定有一段艰辛的路途要走,为获取权力的勾心斗角,千万别让自己沉迷于官宦的诱惑,及为使你效忠的不实利益。”也回想起试练前师父对我告诫宫中险恶的话语。

而我,而我却在激战的前一刻听信……呜哇!王,你骗我!

一时间,在位者的谎言、信赖者的被叛、逝去者的伤感、对龙战的担心、对人心只求自保的愤怒、自身错误判断的悔恨,全涌上了心头。

“什么远古流传能拯救大地的晶石,到头来只是为了成为你自保的欲念,恶龙……魔导团的各位,开战三天的现在战况到底怎么样了?”此时的我头痛欲裂,心急如焚,一阵昏眩下感到脸颊与冷冰冰的地板紧贴着,剩下蓝晶石的光芒,在我无神张开的眼角边闪烁着。

走出洞窟的那一刻起,我即对胸前的天神佩护中的精灵起誓,而今而后,再也不使那个满心热血的自我有所动作,全都加以隐藏,以一层冷霜的外表覆盖自己,不再轻言约定、不再轻信任何人……

高速赶回战场之途中飞经一片辽阔的草原时,只觉全身被一炙红的火球所笼罩,来的快又急令我根本来不及加以防御,而就此人事不知……

和血龙王札姆卡特融合后的我,不只是增加了龙之智慧、血龙之力,更多了一份狂傲不羁的性格。

得知了战役的结果,多方面的考量之下,我走上找寻残余龙将的路,仿佛末世代的赏金猎人一般,只是……没有任何可称为报酬的物品,唯一可说得上的,就只有增强我基本实力而抵抗位于体内的血龙魂魄,不使自身为之所吞噬吧!

抛去轻狂,我变的有点沉默,往往在得意中带着些许失落,没有任何冀望与期许,在黑夜与白昼交杂之际偶尔也会使我忆起这段深埋心底的岁月。只为了自己,我就是我!

第六章东方记事(拉兹篇)

夏天的阳光刺眼得令人眩目。

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咸味,属于海水独有的特殊气味不断刺激我的嗅觉。

“好热啊……”滴滴的汗水更是不断地从我身上渗出。

每次看到天空中那颗放着白热光芒的大火球,心里和嘴巴就是会不自觉的冒出这三个字,这是每个人在夏季都会有的一贯口头禅。

即使是坐在屋檐的阴影之下,溼热的海风仍然不断把暑气送到我身上,海港真的不是一个适合住人的地方,深深如此认为的我,依然持续着此种燥热烦闷的情绪。

跟那些辛勤搬运货物的人们比较起来,我发出的呓语像极了无谓的牢骚。

可是,这也是发生于现实的情境啊!

天气又热、肚子又饿、口袋又没钱,所谓的“一贫如洗”根本就是为了现在的我而特别设立的形容词。没钱的旅行真的是件辛苦的事,那比带兵打仗还要艰辛一百倍……尤其又是在这种炎炎夏日中的旅行,或许说是流亡也不为过吧!

在我以前刚率领银十字骑士团时,也曾经试着描绘自己未来的图像——壮烈的战死沙场、在退休之后坐着干领养老金、成为平凡的小老百姓、变成某地的领主,这些可能性我都想像过。不过……

“数年之后我将独自在海港上徘徊,身上除了一张船票之外,没有什么称得上是有价值的东西。”

这类型的剧本倒真是从来没有想像过。话说回来,我要是能预测到这种事情的话,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啃风沙。

假如正追杀着我的那群人知道拉兹·卡米尔现在即将被太阳晒死,不笑死在地上才怪。

拉兹·卡米尔是战场上的绝世天才,他的智谋与武勇在大陆上找不出第二个可以与他相提并论的人,他是永远的胜者、绝世的英雄、战场的军神、剑技的皇帝,是个被己方敬畏、敌人憎恶的可怕人物。

类似以上的评价在大陆上广为流传,其中的内容明显的被夸大渲染了数倍以上,不过更夸张的传闻也像是夏日的流萤一般不断飞舞,被人如此赞赏还真是令我感到惶恐。敬畏我的人有多少我是不知道,但是憎恶我的人数绝对是多上百倍不只,一个人能被世人讨厌到这样的地步也不容易吧,我想。

那么,这位集“永远的胜者”、“绝世的英雄”、“战场的军神”、“剑技的皇帝”四个怪名号于一身的人,为何现在会像死鱼干一样独坐在海港的一角呢?

从莱斯汀国逃跑出来之后才发现忘记带钱,只好一边变卖身上的东西一边流浪,最后终于察觉到在大陆上已经混不下去了,于是决定跑路到东之大陆找寻未知的明天。

将一切的细节简化了之后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旅行有分成“富裕的旅行”和“贫困的旅行”两种。“富裕的旅行”可以遮风避雨赏美景,骑马坐车住旅店,一路上衣食无缺,幸福美满。

“贫困的旅行”则注定露宿荒郊野外,用两条腿要死不活的翻山越岭,最后饿倒在路上被人当成大型垃圾埋起来。把旅行想得太轻松一定会吃苦头,这是我用了半年时间所体会出来的血泪经验谈。

就是因为没钱住旅店,所以我只好可怜的睡在街角等船来,假如这种悲惨情况再持续过个一天的话,拉兹·卡米尔这个名字就真的会变成过去的传说了。问我辛苦吗?绝对辛苦的要命。

问我后悔吗?不后悔的是疯子。

问我快乐吗?也不能说不快乐。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在年纪轻轻的二十三岁就饱嚐人生历炼,这种遭遇是幸或不幸还很难说。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某天当我想写回忆录之类的东西时,绝对不愁没题材。

“当——!”

港口传来了响亮的锣声,那是通知开船的信号。

我站起了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现在的我连一件称得上是“行李”的东西也没有。一把剑、一件衣服、一袭灰斗蓬、空空的钱袋、缺角的水壶和只剩四分之一的硬面包,这些就是我身上仅有的财产,想想还真是可悲。我在慢步走向港口的同时,心里不由得生出许多感触。

我即将暂时告别这块大陆,迈向另一个大陆。

也许有一天我会再回来呼吸这里的空气,不过也有可能就此留在未知的土地上找寻未来的方向也不一定,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或许这就是人生之所以有意思的地方。

总之,新的旅程就要展开了。

这是一趟“只属于我的旅程”。

目标是东之大陆。

俗话说得好:不要勉强去做没做过的事。

最近半年来我体验过太多的“第一次”。第一次一个月没刮过胡子、第一次连续三天没吃半点东西、第一次被人当成尸体而遭到活埋、第一次重感冒没找到医生差点死在路边、第一次独自挑战盗贼团等等……现在又多了一项:第一次晕船,还晕的像块烂泥似的瘫在甲板上。

这真的是我吗!?

水上和陆上是截然不同的环境,我现在终于体认到这一点,代价是半天都停不了的呕吐和严重的晕眩感。话说回来,真佩服那些水手,在这种摇晃到乱七八糟的甲板上走路还能够四平八稳,不过也许是我太过差劲也不一定。

还有半天就到达东之大陆,可是我担心自己是不是能撑到那个时候?现在可以吐的我都吐完了,虚脱的身躯使体力降到前所未有的最差状态,幸好没有感冒-生病,不然真的会挂在船上。

“喂,还好吧?你的脸色发青,很难看哟。”

某个好心的水手给予温暖的关怀,不过相对于他的同情,我现在比较希望踏上平地……

“你自己要保重,等一下会有暴风雨,船会晃得更严重。”

天啊!放我一条生路行不行!

仿佛是在附和水手的话,天空的云层看起来实在是十分诡异,挟杂溼气的风逐渐转强,豆大的雨点开始降落。很不幸的,真的被水手给说中了。

才出发不到三天就给我碰上暴风雨,命运女神也对我太眷顾了。

风与浪彼此相互激荡,整艘船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摇动似的。饶了我吧!

我宁愿跟一百个人对打也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拖着脚步进入船舱,准备死命抱着柱子渡过这段好像怎样也过不完的漫长时间。

晕船实在是一种很可怕的经验。之所以会说这种话不是因为严重呕吐的关系,而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

杀气袭来!而且是浓烈的杀气!

剑光从后方瞬间迫近,利刃砍破了风和雨的屏障朝我的脖子攻击。我以很难看的方法在甲板上滚倒一圈险险的避过这一击,现在没那个体力让我摆出很帅的姿势。

在逐渐转大的雨幕之中,我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来了吗,贾士……!”

原隶属莱斯汀国骑兵团司令,昔日的战友现在正在风雨中伫立。贾士的眼中燃放着安静的火焰,他手上的紫色长剑也同样燃放着相同的气势。

“紫皇剑……你还真是带了个了不起的东西。”

“紫皇”是老国王最锺爱的名剑,撇开名字的艺术性不谈,它的锋利和坚韧的确是一流,泛紫色泽的剑身在挥动时会造成美丽又致命的剑光,可说是名器中的名器。但在这种地方看见紫皇的话实在是很难让人高兴起来,尤其是在贾士的手上。

“就在这里一决胜负吧,拉兹,能活着踏上土地的只有一人。”

说辞是很冠冕堂皇没错,不过现在的情势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决胜负”样子,说是“暗杀”还比较好一点。

“死吧!”

紫色剑光再度烁闪,虽然眩目的光芒在雨中显露不出足够的气势,然而那不是重点。贾士的剑技只比我差了一点,但是我手上的武器可是一把破剑,单这一点就很危险了,何况我还在晕船状态……

剑与剑的交击声响了数十下,在逐渐薄弱的意识中反覆击打晕眩的灵魂,我和他彼此间都还谈不上有何胜负。紫色光屏流畅的在雨中飞舞,从各种讨厌的角度不断攻来。

头又晕、肚子又饿、视线又看不清楚,而且脚也站不稳,更为凶险的是敌人的武器比起我手持的破铜烂铁实在要锋利的太多了,我在众多不利因素的交织之下被迫采取彻底的防御姿态。

虽然是在船上发生了打斗,但是很奇怪的周围并没有人在围观或阻止,船员为了渡过暴风雨根本没时间理我们,其他的乘客也不会在这种烂透了的天候下跑来甲板上吹风淋雨。贾士也真会挑时机——一个这么适合于“暗杀”的时机,这表示他一定要把我宰掉。

“喝啊!”

水平的斩击横扫在前方的空间,贾士手下丝毫未留情面,意识到无法挡架的当刻,直觉驱使自己朝后方滑行闪躲,显露的狼狈神态我想只能用丑陋来形容吧……能保住小命就要偷笑数声了吧,还需要在乎什么优美潇洒的姿态……

这是何等恶劣的战斗情境啊……

脚下甲板因为雨水的关系变得溼滑,浪花使得船身不停的摇晃,再加上风雨不间断的拍打,我与贾士现在的重心放得低到不能再低,腰下沈到几乎快要是半蹲的状态。

暴风雨似乎越来越强了。

大雨中我看不清楚贾士的脸,甚至连他移动的身形都只成了团模糊的黑影,我想他也是面临同样的窘况。耳朵里听到的是浪潮的激荡声和雨水的拍打声。眼睛看不清,耳朵听不明,这种战斗真是件痛苦的事。

我实在不想再打下去,但是为了仅有的一条小命,又非打不可。

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很差,无双三段一次大概就会耗尽我所有的气力。不过这赌注式的想法只是种无用的空想,我没有信心在这种摇晃的甲板上发挥出剑技的十足威力,要是失手就会在一道紫青的剑芒下饮恨,变成海中生物的粮食,那实在是太难看了。

机会只有一次,永生无法再重来。

我想不论对于贾士或是己身,存活下来的机率都是一样的。

必须在摇晃的船停顿下来的那一瞬间决定胜负,这真是讨厌的认知。我和贾士不约而同的停手,全心注意着船的动态。

倚赖眼睛和耳朵终究会带来错觉,我只能静静的用双脚来感受。

左摇、右晃,船随着风浪进行着不规律的摆动。黑暗的意识里仿佛有无数的涟漪在扩散,彼此间产生的共振令人捉摸不清。我的注意力正前所未有的集中,企图看破涟漪平静下来的那一瞬间。

开始不会头晕了……

脚下逐渐平稳了……

有一个光点在黑暗中慢慢浮现,如同掉落在水中的金币般发出微亮的光辉。

就像是一种信号般,我在光点出现的刹间开始行动。

一瞬间,我有了更为深沉的体会。

“呃啊!”

微弱的声音从败方的喉咙发出。我的手上传来剑刃砍进肉体的感觉,伴随而来的是空气里头扩散开来的血腥味。

胜利往往是单纯而令人感觉美好的。

第七章武弓姬(拉兹篇)

我快上贾士一步,手上的剑穿透了贾士的胸膛,锐利的剑锋从另一边穿出。

“你……”

贾士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嘴角尽呼出血泡的他说不出来。他呈现空洞的眼神逐渐失去了象征生命的光芒,转为不祥的黯淡。看着从前并肩作战的伙伴死去,竟也有一股哀伤从我心底慢慢浮上。

仿佛不容许我有片刻感怀多乖的命运,这时我脚下的甲板突然开始猛烈摇晃,感觉就像是整艘船都要翻过来一样。怎么回事?不会真的给我翻船吧!?

“大海浪来了!全员戒备!”

船长雄厚的声音镇定的发号司令,冷静无形的力量顿时笼罩住全船,但仅以少数人的力量却抑制不住亲眼目睹灾难的乘客发出的恐慌、,大海浪来了?开什么玩笑!

在慌乱奔逃的人们身躯都遮掩不住的天空,我看见了一堵由海水堆砌而成的涛天大墙,以恐怖的惊人速度翻落覆下!

别闹了!这不好玩!被人追杀之后还要被海水偷袭,我是被某种东西诅咒了吗?

我拿起贾士的紫皇剑跑向船舱,像这种名贵的东西被海浪卷走是件很可惜的事。

虽然我以人智的力量做出了瞬间的反应,不过相较于自然的力量仍旧太慢了……

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朝我压来。

我的意识顷刻成为一片黑暗。

我梦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在我待在银十字骑士团最后一年时,我创下了一口气将比奈亚和查拉斯两个国家的主力部队全数歼灭的战绩。当时的贾士是值得信赖的战友,是个可以放心把背部交给他防守的战士。

那年的夏季刚好是五年一度的骑士竞斗。所谓的骑士竞斗就是选拔出最优秀的骑士,当然,其实力也属于莱斯汀首屈一指的,上一届的骑士竞斗举办时我还未达成年之龄,没有资格参加,而贾士是上一届的优胜者。

一路的过关斩将成就了我和贾士的对决,那是场激烈的战斗,最后仅以半寸之差分出高低,是由我获得胜利。过了几天,战争的调停晚宴在王城里举办,当晚很多知名的重量级人物也出现了,弗卡斯和巴迪尔也同时在场。三大骑士团的主将同时在一个场合出现,这也算是了不起的事吧?

但在这种强者云集的晚宴里头,竟突然出现怪异的暗杀者,多亏了弗卡斯与巴迪尔这两个强悍的家伙,捣乱的人在还没来得及对晚宴造成伤害之前就被干掉,当晚我也见到了某个不可一世的少年,那是个玩弄奇妙法术的魔法师——艾德嘉。

就他的说法他正任职于加尔斯坦王国,但我相当怀疑他那不像一般青年人的古怪脾气要怎么在官场上生存,不过以他一挥手即灭掉三四个入侵者的魔法实力,确实拥有可以特立独行的资格。

试想想,自己有时候也是相当自我的。

暗杀者是贾士派来的——在日后的调查中证实了这件事。

这件消息实在令人惊讶,但的确是事实。贾士的谋叛行为足以被判个一、二次死刑,但逮捕命令事前走漏,当军队布署完开始行动时,只换来包围一间空屋的结果。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名字。

我不晓得他为什么要勾结暗杀者,企图破坏那一场调停宴会,也许以后我也一样不会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我不可能完全了解他的思想,就像很多人不了解为什么我现在会选择去流浪一样,有些事很难用言语说明白。

我怎么样也猜想不到,永远也不明白,多年后的重逢,贾士暗杀的目标竟会转为自我放逐天涯的我。

以一场无可避免的死斗为开始……我的剑染上他的血为结束。

昔日的战友,永别了……

当我醒来时,映入眼中的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景象。

四周都是木制的长条栏干,仔细一看,我正被关在一个窄小的空间里。是牢笼吗?我伸手想确认一下,但是双腕显得比以往沈重许多,我的手腕不知何时被拷上了手铐,而且连双脚也遭到同样的对待。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不对,现在不是慌张的时候,我必须冷静的回想一下。

嗯……我记得自己正在搭船,而且晕船的关系吐得乱七八糟,就在这种讨厌的时候遭受到名为“贾士”的昔日同伙的偷袭,最后演变成在暴风雨中的激斗。

到此为止我都还记得很清楚。

当我干掉贾士的下一秒,一道该死的大海浪直接朝船上扑过来,我就这样很逊的被卷进海里去。这之后我就失去了意识。

依照常理来判断,接下来的演变状况,我该是命大的飘流到某个土地上了。

还好,假如我连三十岁都活不到就挂掉的话,我一定会死不暝目,尤其是用“溺死”这种没格调到极点的死法。

但是为什么我会被关起来,而且还被戴上手铐与脚铐……啊!连硬绑在腰际的紫皇剑都不翼而飞了!那可是我从贾士身上“借”来的东西啊,是我身上好不容易能称的上有“一点”价值的物品耶!!

身边突然传来奇怪的说话声。一堆打扮奇特的家伙正围着我指指点点,重要的是,他们说的话我连一句都听不懂,那是从来没听过的发音。

这些人是士兵吧?他们身上都佩带着武器,而且都是没见过的造型。

接着有四个人开始推动牢笼,这个由木造物围成的空间就开始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动了起来。是囚车吗?我还没被囚车关过,又多了个第一次的经验。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自己可是被关在囚车里头。正视现实吧!拉兹·卡米尔!你现在的处境可是很惨的。

就四周的情况看来,我大概已经到了东方大陆了。在海上像水母一样浮啊浮啊的到处乱飘,最后还能够被风浪吹到目的地,这也算是一件神明显灵的神迹。但是像这样被囚禁起来,怎么都令人觉得不痛快,现在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哀。

我被推进了一座大帐蓬里面,有六个人拿着奇异长枪对准我,虽然怪形怪状的,亮晃晃的枪尖近看之下还是胁迫感十足,当然,我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有一个女性坐在帐蓬的最内部,以锐利的视线盯着我。

虽然我不知道这里的人的审美观跟我是不是一样,但是就我眼光来说她真的是个美女,长发黑亮,五官细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不过我却不想靠她太近,下意识的远离散发危险的事物。果然,女子一开口就令我惊讶。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为了什么目的?老实回答。”

哦哦!我听得懂耶!她竟然会说西方的语言,而且是流利得连我都要为之汗颜。

“我的名字叫拉兹·卡米尔,来自于西方大陆,只是个旅行者而已,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我是遇到船难才会飘流到这里的。”

“旅行者吗?”

女子的笑容有点令人不安,她从属下手中接过一样紫光闪闪的物品,不必多说,那当然是我的紫皇剑。啊,说是“我的”可能有点争议,不过毕竟它现在是处于没有主人的状态,我这样形容应该也不会有错。

“这种剑不是一个旅行者该拥有的,你的身分绝对不只是旅行者而已。”

“那把剑是我无意间拥有的。”

“哦?”

不怀好意的目光从女子眼中射出,不论我多么想要用优雅一点的词汇来表达,那种诡异感十足的眼神实在就只能用“不怀好意”来形容。

“你的身上围绕着战争与死亡,我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背负这么多血腥的人,无论你多想要掩饰,一个单纯的旅人是不可能被这种气息环绕的。”

妳是占卜师之类的灵媒喔,什么战争和死亡的气味,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原本的目的地是哪里?有什么企图?最好全部说出来,不然你将会受到比较劣质的待遇,我有一百种以方法可以逼你说老实的话。”

“就算妳怎么逼我也回答不出来啊……”

“是吗?你真是固执的家伙。”

谁固执了?

“也许让你饿个几天老实一点。”

女子挥手发出指示,囚车又喀啦喀啦的被推离了帐蓬,身在其中的我只能默默的顺由事情的发展。

饿个几天吗?这么一提我还真的感到很饿。在海上飘流了多久我是不知道,不过在那段时间内我也不可能进食吧,搞不好我已经有五天没吃过饭了。呔,我还真是倒楣。

在无聊的情况下只有看风景打发时间……但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隔着一层木栏干往外看出去,感觉实在很不是滋味。

我大概是被捉到某个行军队伍里面了,而且极有可能是在补给队伍之中。举目望去到处都是士兵忙着将一大堆的粮草运来运去,他们手上都是一捆捆的草,没有任何的武器,更别说有重装备的士兵。

说到这里,东方人的武装还真的和我们有很大的不同。他们似乎不流行锁子甲这种东西,而是以藤和铁交叠做成铠甲。

以前是有听说过坚硬的藤浸过油之后可以做成甲胄,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看那个样子好像也蛮坚固的,应该很符合经济效益的吧……我在想什么?现在应该盘算如何逃出这个地方才对。

说归说,要实际行动还是有所困难。首先,手上没有武器,而且现在身体也没啥力气,饿到快连思考都无法进行、手上又铐着烦人的手铐。啧,麻烦了。没办法,只有顺其自然了……我想那个女的总不至于把我关到死。

一直到远方的太阳落至地平线之下的时候,才有一个士兵送来一盆水。我呆呆的看着水盆,实在不知道要做何感想……要怎么样才能用一盆水喂饱自己呢??

结果,我就这样被恶意遗弃了快三天之久。

这段时间除了有士兵定时送水来之外,我什么东西都没得吃。由于肚子饿的关系,开始还会在脑海里描绘各种食物的形状,到了最后才会发现一切都不过是自己在幻想,但往往饥饿感会随着消失的食物奇迹似的消失,不过力气也会跟着消失就是了。

总之,最后全身上下所剩下来的就只是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意识。我被关起来的地方也由囚车换到了地下室,那是在我被“强制减重”的第二天所发生的事。因为我不想消耗体力,所以整天都在睡梦中渡过,结果迷迷糊糊的就被拖到这里来。当然啦!这个地下牢房也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至少比囚车阴凉多了。

这种令人无力的生活到了第三天获得了好转,士兵终于送来了看起来可以吃的东西。说是“看起来可以吃”是因为我从没有见过这种食物,那是一种白色的椭圆形物体,硬得跟石块没两样的怪东西。

无论如何,总算可以让我的胃不再哭泣了。

虽然极有可能会消化不良,但是我还是把这个诡异的食物给吃掉。过了不久,又跑来了六个士兵把我带出来。说不定可以趁这个机会偷跑……我怎会一直发出天真及不切实际的想法……当六根长枪顶住你的时候,除非你有六只手才能办得到,而且那六只手还要在没被人铐住的情况下才行。

就这样,我被一群士兵带到了一个很大的房间。当我进去后,看见那个让我饿了三天的女人就坐在最里面,积聚的一肚子火当然立即上涌,我可是船难的生还者,只不过多了一把价值不菲的剑就把我当成什么啦……

多想即刻对她大吼,她这种事非不明的个性,比那任性妄为的雪拉更令人气结,但要怎样才能在身子虚弱及六枝长枪抵住之下爆发呢,于是乎满腹的恨意转为低声碎碎念的细语。

在这可恨女人两侧的地方则是分别各自坐了三个人,每个家伙看起来都不像是好对付的软脚虾。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样式很难形容,看起来造型很简单,颜色也很朴素,自然地溶入四周空间的色泽样式,有种说不上来的整体美感。

在压制外部的怨气,将之沉进内心之后,我观察起所处的情境,竟也对先前认定的奇装异服衍生出了好感。

“我调查了你的来历,发现了很有趣的事。”

女子率先开口,用的当然是我听得懂的语言。

“你说你叫拉兹·卡米尔……我向来自西方的旅行商人打听了一下,这个名字似乎十分响亮?”

“妳过奖了。”

“那些商人说了不少关于拉兹·卡米尔的事迹,里面有很多明显的经过夸大渲染,可信度不高。”

“妳能明了真是太好了。”

这可是真心话。不用想也知道那些旅行商人会把我讲成什么角色,像“剑中之皇帝”这种类似一对一单挑从未败过的形容还算客气。我听过最疯狂的形容是“独自歼灭一整支他国的军队。”

开玩笑!这种事怎么说都不可能嘛!不但我哑口不言,弗卡斯更是不留情面的在我面前喷酒,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魔法师还是钢铁做成的武士之类的,干掉一支军团?是指蜘蛛或是蚂蚁雄兵而言吗!?

这种梦话应该要在梦中说才对。

“不过可以由此看出你的来历……‘银十字星’、‘不败骑士’,很了不起的外号,根据那些人提供的资料来看,你简直就是西方的剑圣。”

当女子说出“剑圣”这两个字时是用东方的语言,坐在旁边的人一听到立刻坐挺身子,显露出严肃与钦佩的神情。“剑圣”吗?听起来是个可以利用的专有名词,趁现在先记起来吧!

“可是容貌就跟他们所形容的差太多了,据说拉兹·卡米尔是个绝世美男子,而不是一个满脸胡子的落魄汉,更不是连剑的来历都说不清楚的船难者。”

我满脸胡子还真是抱歉啊!哪个男的不会长胡子?几个月不刮当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过就算我把胡子给剃了之后大概也不会让她觉得满意,毕竟为数不短的流浪生活在我脸上也留下刻磨的痕迹。不,或许用“飘泊的历炼”比较好吧?这样听起来比较有深度些。

“假如你真的是那个拉兹·卡米尔的话,就用你的实力来证明你的身分吧!”

女子拔出了她的配刀并挥手作出了指示,这时一个士兵过来把我的手铐与脚铐给拆掉了。然后被没收的紫皇剑又回到了我的手上。

“拔出剑来,拿出你身为剑士的证明。”

女子说出了听起来很有个性的话。要跟她打吗?在这之前必须仔细考虑一下,首先要做出下面的假设:第一,假如我赢了会怎么样?

第二,假如我输了会怎么样?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难保周围那一群像是侍卫的家伙不会冲上来把我乱剑砍死,外头那堆埋伏的弓箭手不会在我身上射上十几二十个窟窿。要是那个女的输不起的话也有可能剧变成上述那两种惨死的剧情,生存下来的机率是百分之五十左右。

若是第二种情况的话,那么“我是拉兹·卡米尔”这件事八成会被推翻,变成一个再平凡不过的船难者,重点是满嘴的谎话。刚刚我硬记默念剑圣名称的画面会在眼前女人的脑海中一直重覆播放,假冒东西两大陆剑中王者的猥琐小人,接着会被当成间谍捉起来严刑拷打,要不然就是最正统的死法被当场处决。生存的机率……简直毫无机率可言。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选择什么的,这还需要什么选择吗!?

嘶铃。紫皇剑发出了刺耳的清脆声音出鞘,周围的人发出了“哦哦”的赞叹声。这也难怪,紫色的半透明剑刃可是很少见的。紫皇剑论锋锐度也许不算是第一流,但是就艺术美感及其稀有的价值层面上来看,这可是用钱也买不到的东西。眼前的女子不为所动,顺着流畅的响亮声,她的配剑也随之出鞘……

说是剑有点奇怪,因为她的武器上剑锋只存在于一边,而且稍微略弯呈现弧形,刀是个较为合适的名字吧!

无惧我手持的紫刃神兵,女子的身上发出锋锐的气势,以双手持刀的方式对着我。相对的,我看起来只是拿着剑站在那里而已,因为我连剑尖都没朝向对手。四周又发出鼓噪的声音,那些人的脸上看起来很不满,也许是认为我在轻视对手。我真想对他们说:“有种你饿个三天之后再来跟人打打看!”没有体力就只能用不浪费体力的方式去打,摆架式也是要花力气的耶!

我无所谓的表情似乎令对手怒火中烧,她胀红的漂亮脸蛋上杀意高涨,看来,想冲过来把我剁成肉泥的人在这一刻又多上了数倍不止。哎哎,她大概也是跟其他人同样的想法吧?

叫嚣的喧闹声渐止,突然,她展开了攻击。

女子一边发出呐喊一边以上段架势朝我冲过来,速度与气势都是一流。不过我却见过更强悍的对手,天狼骑士团团长巴迪尔的魔法剑比她更加迅捷,圣徽骑士团团长弗卡斯的枪斧比她更为凶猛。

思考想法纵闪即逝,下一瞬间,我的剑尖已经指在她的咽喉之前。

时间就像是凝结了一样,周围全部静了下来。没有任何声音,空间就这样维持奇妙的沈默,静得连其他人的呼吸声都听得到。她亮澄澄的眼眸里满是惊恐的神情,那样子就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怪物一样。

“你……”

“多谢指教。”

我将剑收回来,单手举在胸前。这是莱斯汀的骑士竞斗结束时都要做的礼仪,表示对眼前的敌手致上敬意。然后我很快的将剑入鞘,表明没有任何加害的意图。这是为了不让看热闹的家伙有趁机动手的藉口……咦?我对她行礼干嘛?反正她也不懂这其中的意义。

……

我开始后悔起收剑收的那么快了……

就像是洪水爆发一样,四周的人立刻开始起哄。有人指着我不知在讲什么东西,有人是把手放在腰间的佩刀上面。我想他们口中大多是辱骂的话语吧?还好我听不懂东方话,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觉得彼此有语言障碍是件好事。就在鼓噪声即将到达一种极限时,女子大喊了一声,声浪的波涛骤止,空间回复到了宁静。

“我承认了你的实力,那种剑之技法我从来没见过,快得令人惊讶。”

“那只是普通的突刺而已。”平淡的回应并不代表我的自谦。

这真的只是普通的突刺。

人类的反应速度并没有快到可以在剑刃劈过来的时候才突然闪避,当你转头看见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颗球时,你可以清楚的看见球的存在和移动,但是却不一定能躲避的过。

同理可证,战士(指人类)之所以能对敌人的攻击有所反应,多半是凭着“预测”得来的。肩膀的移动、脚步的轻移、呼吸的频率、眼神的改变,这些都是在战斗时的“预测”范围之内,我只是把这些可以用来“预测”的可能行为全部抹去,所以她才会认为我的速度很快。

快到一种难以置信的程度。

不过说归说,要做到这种地步不太容易,起码我就练了好久。况且前置动作“不动剑势”并不是在每种情况下都适用的招式,难道你要在重重包围时还乖乖站着不动吗,这不是等死是什么,所以,只能偶一为之而已。

“你的谦虚如同你剑上出示的礼仪。我为先前对你的无礼道歉,你可以在这里一直待到满意为止,再不论你是个遭遇船难的旅人或是武技超卓的剑士,我会给你最好的招待,当作是我的补偿。”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她的说法实在不够诚恳,不过我想这是因为她的地位很高的关系。我见过很多贵族,都有和她相似的态度,这就是在上位者的通病——把这类不过平等待人的事情当作是一种变相的施舍。

“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可以的话请告诉我。”

“黑羽·岚。”

黑羽·岚吗?奇怪的名字。不过还算受过不错的教育,起码她没有因为惨败给眼前的对手而恼怒。坦诚的对敌人之力量给予认同,这并不是每个人都办得到的事。这世上就是有很多气量窄小的家伙,在他们心目中面子比什么都重要。总之,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眼前的危难暂时告一个段落,接下来就慢慢思考以后的旅程该怎么走好了。

人生有不劳而获的事吗?

“只有努力的人才能撷取成功的果实!”这是奋斗至上论的观点。

“祈祷吧!只要诚心的祈祷就一定会有所回应!”这是信仰至上论的观点。

我并不属于上面两种人,所以我的答案是:视情况而定。

黑羽·岚,我后来才知道她是某大领主的女儿,以“比男人还强悍的武艺”闻名,有着“武弓姬”这种怪名号的美女。“姬”似乎是一种用来形容“公主”的别称,我突然发现自己跟所谓的“公主”还真是有缘。

由于她的判断错误(?),我很幸运的得到了最好的免费食宿待遇。只是这并不表示我可以悠闲的白吃白喝,赖在这里当只人型米虫。我外露的锋芒似乎引起了她的极大兴趣,没事就会被她召过去斗上一场。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成了人家的食客,我也不能跟她说“对不起,我很累,明日请早”这种不知好歹的话,所以最后还是得在非自愿的情况下提剑。不劳而获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普天之下也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为什么你的剑技和第一次的不甚相同?”

岚大小姐在几天后提出了这个问题,这时我已经跟她比试过了五次以上。胜负?目前维持二胜二败一平手的战绩。由于对方是难得的食物来源,所以当然有时候会放点水,这是必要的生活手段……我好像越来越恶质了?不不,也许该叫它“生存的智慧”。

但是不过几天的时间就比试了有五次之多,疲累也会影响到放水的品质的,也难怪我们的大小姐会有所疑问。

当我对岚公主解释先前那技巧不是随便就使得出来的,并且在说明理由之后,顿时,她的表情僵住不动,眼睛瞪大了两倍。

……我说错什么了吗?

“那是‘无拍子’啊……传说只有剑圣才做得到的境界……”

我是不知道什么叫“无拍子”啦!但是一听到她提到了“剑圣”这两个字我就直觉的感到事情不妙,我很有可能与这个东方的专有名词天生犯冲。

果然,岚小姐的眉毛呈现出非常不悦的角度。

……我果然说错了什么。

“你既然懂‘无拍子’就不可能会输给我!原来你都在耍我吗!?”

天大的误会!

我虽然很想解释一下,但是她头也不回的立刻走掉,那种脚步声听起来实在不像是心情愉快的人会踏出来的。我想现在应该培养被赶出去的觉悟了。

……结果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晚餐的菜色变得很差,一堆烂烂的东西混成一团,然后整整有好几天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空留我一个人吞了好几天烂烂的食物。

不过……

拉兹·卡米尔啊,你真是太幸运了!贵族的自尊心比平常人大上数十倍,这是最基本的常识,结果你竟然把这位公主给惹毛了,但是却还奇迹似的没有被拖出去砍头,只能说你已经把这辈子的好运全部用光了吧?

托了岚公主不跟我见面的福,最近只能听到完全不了解的东方语言。有人曾说过“学习另一种语言的最好方法就是把自己丢到另一个环境里”可惜我只是个没有语言天分的凡人,所以就算被遗弃在这种地方也很难立刻学得会东方语,到现在也只听得懂“早安”、“对不起”、“谢谢”、“再见”这些字而已。“剑圣”这个名词也算啦!只是有点想把它忘掉,这个名词给我带来了不少厄运。

噫,我是不是太过怠惰了?

仔细想想,也该是继续动身出发的时候了。

“我的心随着风扬起了翅膀,准备在广大的未知土地上找寻人生之道”……这样讲很帅吧?嗯嗯,休息已经足够了,该是踏上旅途的时刻了。我听见了这片大地正呼唤着我的灵魂……

啐,说得连自己也肉麻了起来。

想归想,不过光是旅费的问题我就搞不定了。据说我被岚公主“捡”到的时候全身上下就只有一把剑,这表示我现在是处于完全口袋空空的状态。再怎么样节俭的旅行还是会有开支的,这是常识。

那些喊着“不花钱就可以旅行”的家伙真该自己来试试看才对,保证他们不出一个星期就死在路边!只有干强盗才办得到那种事,但是我可不想在遥远的异国里成为恶名昭彰的大混蛋。这跟骑士道无关,纯粹是个人信念与原则的问题。

“请问妳可以让我打零工赚点旅费吗?”

她既然避不见面,我只好采取主动,当我提出这个要求时,岚公主瞪了我将近三十秒。

“你要走了吗?”

“啊,没错。打扰了这么久真不好意思,不过我身上没有钱,所以……”

“那么,你来当佣兵吧!”

“啊?”

“最近这里可能会有战役爆发,人手刚好有点不足,你就暂时加入军队里吧!”

“不,这个有点……”

“我会给你优厚的报酬,二千卢加尔如何。”

“三千。”

“成交。”

……我还真是个凡人。

第八章战争(拉兹篇)

如同岚公主所说的一样,战争真的爆发了。

就在我还搞不清楚战争是为何爆发、我方的战斗目的是什么、敌人是谁、位于这块大陆的何处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变成了战场上的佣兵。假如我听得懂东方语的话应该可以从士兵们的日常交谈中听出一点端倪来,可惜现在我的耳朵简直跟装饰品没什么分别,只好用眼睛跟脑袋来判断情况。

战争是以会战的形式展开,与对方人马相距数公里进行对恃。就我看来,对方的兵力比我方还要多上三、四成。不过战争的胜负并不只是单纯的以人数多寡来决定的,会这么想的只有外行中的外行。

无论是部队的兵种、武器的类型、士气的高低、地形的起伏、天气的变化,这些都是可以决定输赢的要素,好歹以前也打过不少次以寡击众的战役,所以我不认为我方一定会输。重点在于策略层面的优劣,无能的将领绝不可能会赢。至于岚公主是不是无能的将领?天晓得。至少她还拥有良将的宽宏气度。

总之,我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派到某个队伍里面,成为了搞不清楚状况的外藉佣兵。

“昔日在西方大陆上统领军团的不败名将,在命运的玩弄下沦落到东方大陆上当小兵”——这段话听起来实在讽剌,但却是很适合用来当作小说故事的题材,只是当自己变成故事主角漂泊异域时,你就很难高兴的起来……

又不是作者,可以顺其想法意志可以随心所欲的恶搞……

基本上我是个身分不明的流浪者,而且语言又不通,所以不可能当上队长或伍长一类的领导层级,于是我只能在一支百兵队里面当个小兵。宿命啊!我只能这么感叹。

听说其实岚公主是想把我当成身旁的参谋的,只是她的父亲与家臣极力反对。这是当然的事,谁会把军队策略决定随便交予他人……剑术稍微高明的人……还是个语言不通的外国人!?

岚公主的父亲长得十分有威严,体格跟弗卡斯差不多,那两道粗眉毛看起来威胁性十足,还好岚公主没有遗传到他,不然好好一个美人可能就此毁了。

岚公主把紫皇剑还给了我,她的意思是“用习惯的剑比较好发挥”。对于这番好意我是很感激,可惜这位大小姐似乎没想到“剑的名贵与否代表地位的高低”这件事。战场上的敌人看见了一个手持紫晶宝剑的异国男子后会把他想成什么人呢?到时候大概会一拥而上进行围剿吧?我百分之九十九会变成吸引敌人欲除之而后快,一举官跃三爵的肉饵。看来还是多用枪比较好。

剑会是我最后选择的武器吧!

好在我是被分到骑兵队里,长枪并不会显得突兀,又拥有了代步奔走的工具,要逃跑也比较方便。

战场上吹拂着灼热的风……不,也许灼热的人是我自己也不一定。

我几乎已经忘记了战场上的气味,那是混合了钢铁与皮革、鲜血与汗水、风沙与死亡混合一处的气味。这全然迥异于打斗,没有所谓的平手或是点到为止,每个人遭逢的只有两个下场:生或死。

“平静下来啊……”

我试着对自己这么说。心脏却很不规律的开始快速跃动着,因为这次的战争和我以前见识过的完全不同。以往我是站在策略层级来看待战争,但是现在我只是一个佣兵,唯一能做的只有随着上级的命令冲锋陷阵,最大的目标则是保住自己的小命。

在人群里我看不见前方的状况,单独的力量绝对憾摇不了整体的战局,能左右的只有卑微的生命。

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周旋!

鼓声响了起来。

战旗开始挥舞。

所有的人发出巨大的呐喊声,汇聚成媲美雷呜的惊人咆哮。伴随着马蹄的飞驰,尘沙宛如烟幕般飞扬,我也跟着四周的人潮开始移动。迎面而来的是从天而降的箭雨攻势。

……两方交织的羽箭灰暗了整个天空……

像这种东西至少我还有办法应付。袭来的两根羽箭被我打落,旋转舞动的长枪隔断纷落的箭矢与我接触的任何机会,我所属的队伍成功的逼近了对方的第一阵。接着就是白兵战了!

咆哮间,我举起长枪刺出凌厉的一击,当枪尖收回来的同时也有一条灵魂就此离开了这个世界。映入眼廉的是血、敌人与尘沙;双耳听到的是兵刃互击声与呐喊。我紧紧跟着前面的同伴,长枪没有间断的挥舞着。

枪并不是我最擅长的武器,但好歹也是“第二擅长”的,这种说法好像有点狡猾?总之,对于枪法我还算有点信心,当你见识过像弗卡斯那种可以把枪斧当成纸扎玩具在耍弄的危险人物之后,其他人的枪法看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时间过了多久了?

好漫长啊……

前方的同伴一一减少,我所能跟随的目标也就不断减少。这并不是光是人数减少这么单纯的事,所表示的状况,我想也许现在我方正处于劣势也不一定。渐渐到了种最坏的情况,终究,我身边一个人也不剩。

在黑压压,全是敌人装束的视野里,远方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岚公主!这时候跟公主有缘至少不算是坏事!随便哪个神明都好,我对你们致上最诚心的感谢!……感谢之余,我也正视起主力部队溃散的现实。

这时岚公主正领着身旁残存的部属左冲右突,努力试着再为已呈败象的局面上挽回些什么,但……再多杀几人又何益何害呢!?还不如三思考量如何﹁转进﹂的路线,再怎么样对死者过意不去,承担战败应付的责任,也该珍惜自己宝贵的生命啊!

虽然公主的武术也还算高明,但在敌人的围攻之下也渐渐落居于下风,左支右拙的她随时有负伤落马的可能。在战场上,群起攻伐并不算件不名誉的事,更可以说是小兵常用的有效策略之一,三五战友群聚壮胆创立战功也是屡见不鲜的事,义气,是维系他们生死之交的线,我虽然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意见与不屑,但对我来说,此刻却大大增加我营救岚公主的难度。

对不起了,三个共赴黄泉的难兄难弟……

“喝啊!”

我瞄准了其中一个人用力掷出长枪,被赋予了力道的长枪划出了一条低角度的抛物线,失去武器的同一时间我拔出久待腰间的紫皇,再不管名剑名主的定论,紫光飞炫烁闪,将挡在我面前的不知名士兵通通砍倒,策动胯下的坐骑,朝被围杀的公主奔驰过去。

长枪很轻易的被打落,看来对方也不是泛泛之辈,不过其中一个人的注意力成功地被我吸引过来。也许是手上的剑看起来太有价值或者做为诱饵掷出的长枪力道太为薄弱,对方认定了我只是个衣着华丽的肉脚,直接朝我冲过来……

不过放弃眼前目标的他可能漏看了我马蹄踏过的尸首。当他的大刀从侧方猛力横砍时,我将剑身放斜,剑身交触的瞬间巧妙的改变了对方的攻击轨道。下一秒他的头跟脖子已经失去了连系,这是第一个人。

感谢另外两个人的武艺比较弱,我得以顺利的再撂倒另一个,而岚公主在一对一的同等情况下展现出高明的剑术,翻动的剑刃像是正在飞翔的燕子般轻巧的舞动,在敌人还未看明剑的走势来向前,就已经成为刀芒之下的亡魂。

“拉兹·卡米尔,幸好你还活着,不,现在你应该快离开,战况很不利……这全是因为我的缘故……你先撤退……”

“妳在讲什么啊?”

迫切的危机暂时得以解除,可是公主的脸色仍旧一片惨白,大概是紧张的关系,岚公主的文法显得十分错乱。不用她讲我也知道,现在的情势已经不利到乱七八糟。

支持我论点的证据就是我和她的四周的士兵已经大多不是属于我方的阵营。以岚公主这样的身分来说,至少也该算是大将级的一员,连大将都出现被人围攻的情况,那么战况有多不妙用膝盖猜也猜得出来。

“妳准备好了吗?”

“咦?”

“紧紧的跟在我后面!”

看准了远处属于己方旗帜的所在地,我开始纵马奔驰“来吧!看谁可以挡住我的剑!我会让站在紫皇剑之前的每个人都染血!”

虽然发出了这种豪语,不过我想也没人听得懂。糟糕,现在不是沉迷于华丽战呼的时候,不拿出所有实力的话只有死路一条。上吧!拉兹·卡米尔!死在异国沙场上的话实在是太逊了!

“滚开!”

一位骑马的战士被我砍下了头颅。

“小兵闪边!”

某个持枪准备刺我的士兵被我斩掉了右手。

“去死!”

从侧面攻来的骑兵被我刺中胸口而落马。

“别挡路!”

拿大刀挥舞的敌人被我拦腰斩落。

“碍事!”

看起来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敌兵被我削掉了半边脑袋。

我每喊一声就打倒一个对手,但是人数实在太多,最后干脆连呼喊都省略了。

没有一个人可以阻止我超过五秒钟,紫色的剑刃上沾满了厚厚的鲜红血液。紫皇剑啊!你真的是把好剑!我由衷的感谢这柄晶紫名器现在就在我的身边,它的锋锐可以直接斩破对方的防御,这节省了不少过招的时间。我收回先前那些“紫皇剑的锋锐度也许不是第一流”之类的鬼话,它的的确确是第一流的名剑!

“太厚了!冲不过去!换方向走!”

第一句是感叹对方的布阵之纵深,第二句是对于逃回去的可能性之判断,第三句是因为逼不得已而作出的决定。这时后面传来岚公主的惊呼,我回头看时差点没吓死,她竟然正从马上落下来!

岚公主的马被刺中了眼睛,因此两蹄朝天的立了起来发出哀呜。面对这样的险境,我及时把她拦腰抱起放在马上。说“放”实在是很无礼,不过真的只有“放”这个字可以形容而已。

西边……我也搞不清楚倒底哪里才是真的西边,反正就是以我为中心点的西边敌人比较少。掉转马头,冲啊!

我挥舞手中的剑,架构起紫色又略带暗红的光屏。我这时候有一种化身成利箭的错觉,挡在面前的敌军就像是布块般被破开。当然我还是一剑干掉一个,到目前为止少说也有二十个被我砍了。

人与马的身影逐渐消失,最后终于只剩下喧嚣的声音在我身后回荡。

我突破了!

第九章岚公主的回忆

一缕清凉的触感擦着脸颊,悠悠的,我从睡梦中逐渐清醒过来。

信任且追随我的士兵一个个的倒下,环顾四周,已无一人尾随在我身旁,一次大意的策略竟会落得如此笼中鸟的下场。

“嗤。”一丝冷笑被淹没在马蹄声中,双手突刺的动作渐缓了下来,只是,似乎又颤抖地更紧握住枪柄。

为……我无知的率兵冲锋赎罪吗?四周嘈杂的声音仿佛此时全安静了下来……直到“他”的出现。

一头蓬乱的苍灰色发丝随着马匹的颠簸,在层层的敌兵当中形成一醒目的焦点。自称不甚熟练的长枪在他手中高速灵动,接近他的敌兵身上均留下了一个个透明的窟窿。身上的银铠反耀着艳阳,形如一条银龙,在战场上突刺穿梭。

第一次这么临近死亡而早已被心中恐惧感吞噬的我,默默的紧抱住他,心跳的怦怦之声不能在一时间中回复平静。

包围住我的士兵纷纷中枪倒下,临死前的扭曲面孔好像见到什么似的。一股大力将我拦腰抱起,落在他的白马之上,还未坐稳的我耳边传来他的斥责声,参杂在负伤敌兵的哀号声中。

“妳醒了啊,岚。”他苍冰色的眼眸直望着我,关心的,为我擦去脸颊上的汗水。

“啊,我还好,倒是你……”溪水此时洗尽了沾污在他铠上的鲜血,拔出入体不深的箭矢,撕下披风的一角,他熟练地一圈圈的裹住伤口。

“这点小伤不要紧的,但情势挺不乐观的,我们……还深陷在敌阵当中。”

一百八十度大幅度的掉转马头,往来时之路急驰回去,情况仍不允许他手中银枪闲着,同时又刺倒两名士兵,环绕他腰间的双手依然紧抱着。

“日落,东方多么美的夕阳啊!”炽盛的杀气此时已全然从他身上消失,取代的尽是欣赏美景的飘泊气息。

“……”

“入夜之后,大概就无追兵了吧,毕竟在一面倒的先锋战况下,敌军也不会在暗夜中追击的。”

“继续赶路?”或许在黑夜中的行动比较不会被敌人察觉吧,我想。

“不,三路箭阵全然溃败的我们,此时主要的是回阵会合,而已不是会师了。”

“……也对……”毕竟要在重重敌阵中安然撤退也不是一件易事。

“早点睡吧,夜,就交给我守吧!”进入一处山洞,把披风裹在我身上的他丢给我这样一句话,但我又怎么会答应呢?还是他将我从死神手中拉出的。而再不休息天就要亮了是我得到的答覆。

在这微风吹拂不平静一天的夜晚,我沉沉的睡了。

只因有他在身旁。

第十章忍者(拉兹篇)

“人生总是不能尽如己意。”

这句话有时还真是实际的令人讨厌。

在耗尽心血、费尽气力、竭尽所能的带着岚公主突破敌阵之后,我是希望能够逃回到本阵中的,但是在血脉贲张的混乱之中,不知道是哪位神明对我开了一个玩笑,座下的马并不是朝我方奔驰,而是往另一个方向四蹄起飞。

这样说算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也是有点自私啦!我承认我是朝敌阵看起来比较薄弱的地方杀过去,天晓得这个综合本身聪颖智慧,评估实力与剩余体力谋略的决定,竟然把结果通到怪异的方向去。总不能再回头吧?好不容易跑出来又傻傻的再钻回去,就算是头盖骨里装填物的容量再不足的人也不会这么做。

总而言之,只能顺着这个方向一直逃了。我方军阵逐渐被逼退,虽然胜负在一时间还很难说,不过这不关我的事。

“佣兵是不管战争胜负的人”——我忘记这是哪个家伙所说的名言。

扮演佣兵角色的我是置身于事外啦!但我能强烈感受说这句话将领的那股哀愁。

喀哒喀哒。马蹄声急促的响着,四周的景色飞驰而过。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还是应该先躲起来吧?到时候以迂回的方式绕回我军本阵是比较好的做法……呃,我不知道路耶?

“公主小姐,请问妳熟悉附近的地形和路径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喀哒喀哒。马蹄声急促的响着,四周的景色飞驰而过。

“我是说,妳知道怎么回去吗?”

“不知道。”

“……”

喀哒喀哒。马蹄声急促的响着,四周的景色飞驰而过。

没办法了,只有等到这场会战结束了。现在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才行……这种说法似乎太软弱了一点?嗯,或许用“休养生息”来形容会比较好。

……总之,不幸的女神好像终于愿意移开祂的脚步去寻觅下一个猎物了。

……真希望她老娘去找的是未来横亘于眼前的敌人……

一个山洞奇迹似的出现在我面前。这也太巧合了,属于幸福的女神也来得过于迅速了吧?不,这一定是我努力的结果,苦尽甘来的前兆,无论如何,先进去再说。就算是有熊啊狼啊什么的都过来吧,我会全部把你们捉来吃掉。

“哈啾!”

我突然打了个喷涕。唔,怎么有点冷?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未经雕琢过的石壁……

对了,我现在正在逃难中……

由于实在是太累了,因此一到洞里我就直接挂在地上睡着了。仔细一看,岚公主就睡在我附近,但是我和她之间却有一段看起来简直很可疑的距离,而且地上还放了很多核果壳,这种布置是为了什么目的可说是一目了然。

没想到自己的人格这么轻易就受到质疑。为什么我突然感到一阵凄凉呢?竟然对一个纯朴善良的旅人抱持着如此高的警戒心,人心真是太险恶了呀。其实这是无谓的防备啊,虽然我已经不算是骑士了,但我可是心中存有骑士道的男人。

是的,即使飘泊浮沈于世俗的浊流之中,我心中依然兼持着正道,对着手中之剑立下终生步行于光明之路的誓言……哎呀,怎么开始自我陶醉了起来?

我用力撑起身体坐起来,右手却摸到一些坚硬的物体。咦?核果?而且数量还不少。

……看来她个性还不错嘛!

虚心接受了大小姐的好意,我尽量以不发出声音的方式把核果壳给剥掉,不过怎么弄都还是会发出“喀兹”的细微声响。呃呃,真麻烦,干脆用剑切开算了。

就这样,我一边用著名剑切开核果当晚餐,一边以岚公主的脸作为下饭的配料。

说实话,她长得的确很美。虽然她睡在月光无法涵盖到的洞窟内侧,但是朦胧的轮廓还是依稀可见。黑亮的长发绑在一起之后由肩部侧垂而下,睡容看起来安详的不像刚经过一场生死交关的战争。

这么说起来,我的女人缘到底算是很好,还是很差?虽然遇见的都是美女,可是个性都是属于强悍型的人物。要说这种经历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它让我学会了用外观去判断一个人是件蠢到家的事。

步出洞外,望着刚升上天井的明月,耳边传来阵阵的虫鸣。现在的我到底在忧虑些什么呢?嗯,嗯,其实是什么都没在想才对。自从跑到东方大陆之后我就懒得再思考像是人生的未来啦或是明天的方向这一类的东西,这就是流浪过久的后遗症吗?

沙……沙……忽然传来了某种不谐调的声音,乍听之下很像风吹动枝叶的声音,但就是觉得那过于规律的摆动不太对劲,是种经过思虑后的蓄意。

是暗杀者吗?每次我有这种感觉的时候都会冒出一、两个杀手来,而且猜中的准确率就像是受到诅咒似的接近百分之百。

这次的情况会不会是个例外呢?我心中抱持着机率低到不行的小小期待。

结果很不幸的,又被我猜中了。

我发出了无奈至极的苦笑。

“唰唰!”紧密生长的树丛被高速斩动的利刃砍出一条通道,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对方是怎么做到的,隐至身前的黑影就以手中的金属刀刃对我咽喉挥出了一道银光。

时间不容许我片刻的迟缓,不拔剑,用全身的力气以连着剑鞘的紫皇剑冠直撞向那夺命利器。

本能碎裂他手腕的一击只撞中了无形的空气,黑影反手撑地向后翻转拉开的间距,使我进击的动作为之停止。

对方再次上前,清脆的钢铁交击声划破了夜空。

黑影急速的向后倒退,前跃、后退的动作还真是俐落的没话说。

淡淡的月光洒落大地,一袭黑衣男装之人站立在数步不远处,黑头罩上绑着一条紫纹的龙形头带兀自飘浮,晃动于高涨杀气中。

迥异的眼神里飞射出寒光,在他的架势之中蕴藏着寻常战士所没有的危险感觉,那是一种不寻常的气息,我可以感觉的到。

对方的右手扬了起来,一道闪光瞬间划向我的心脏部位。在不算轻松的状况下把暗器弹开了之后,这个一身黑的家伙也冲了过来,手上的刀由侧下方往上砍。在有点勉强的挡住了之后,我给了他下巴一记肘击。原本以为这招可以把他撂倒,没想到他还是摇摇晃晃的往后倒退,真是有韧性的家伙。

“是忍者。”

沈睡的美丽公主终于从甜美梦乡中醒来了,交手的声音似乎把她给吵醒。警觉性还不算太差,可以拿到八十分。

“忍者是……?”

“执行黑暗任务和隐密作战的人,这样说你了解吧?”

反正就是会对我们十分不利的人就对了,我真希望他身上没有带什么信号弹之类的东西,要我再冲进千军万马中累个半死,我宁愿自刎挥别自己的生命。

当然,这也只是无聊的丧气话。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一身黑的忍者喊了一些我完全听不懂,像是耳边风般的话语。我的东方语功力比小孩子还差劲,所以直接转头看向公主默默的等她翻译。

“他说不想跟你交手,只要把我交出去就可以放过你。”

“这么老实的翻译出来好吗?搞不好我真的会投降哦。”

罢手的念头在脑中打转,投降的言语在唇边徘徊,就算举白旗,大喊我不干了,眼前黑衣的怪胎也听不懂我喊什么吧!那将武器丢掉的我不是更危险!?就基于这个连自己都觉得奇怪的理由,我继续地为容貌美丽的公主效命,但她的回答却是让我惊讶的肯定。

“你不会的。”

呃,这么有信心?

“就算投降了也是死路一条啊,看过忍者的人,十个里面有九个都会活不长。而且极度忠诚的他们会为大敌当前叛主的狗感到羞耻。”

“那剩下的一个人呢?”

与其当下表明我本来就是个没啥忠诚度的佣兵这种没志气的话,我倒是对那最长命的一个,产生更浓厚的兴趣。

“就是忍者的主人。”

“……真是感谢妳的解说。请帮我跟他讲,我想一对一。拜托了。”

“咦?”

岚公主露出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我知道她应该正在想“两个人比较有胜算”这种事,但是让眼前的忍者逃掉了会更麻烦,到时引来的会是一大群的士兵。趁这时宰了他才是最好的做法,在这种情况下,人数占便宜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岚公主还是乖乖翻译了。不过那个忍者在听完岚公主的话之后眼睛瞪得很大,似乎显得很不高兴。

“呃,请问妳倒底说了什么?”

他所显现的怒火让我不禁怀疑起他们谈话的内容。这样说起来,岚公主的翻译似乎太长了一点?虽然我的东方语功力很差劲,但是我也知道“一对一”这句话讲起来应该不需要超过十五秒以上的时间才对。

“我说你认为他只是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在路上随便找个挑粪的农夫都比他强,那条龙纹头带八成是用芒草编制出来的二流仿冒品,不过跟他看起来倒是很相配,狗戴项圈大概就是像他那幅样子吧!”

“……”

“对了,头带是忍者的身份与武艺的象征证明,龙纹算是最高级的一种。他们把这个东西看得很重,就算是主人也不能侮辱它。”

“……我会被你害死。”

怎么会有这种坏心眼的人啊!就在我感叹自己同伴的不良行为时,那个忍者又与岚公主开始对话……不,现在我觉得应该改口称她为魔女会更好!

“他刚刚在问你的名字。”

“干嘛?”

“说是要在他的头带后面写上你的名字,然后用你的头去祭拜它,顺便把你那头金毛织成擦剑的手巾。”

“……请务必不要告诉他。”

“可是我已经说了耶!”

“……”

“他说他叫‘千翼·涵’,大概是要你记住杀你之人的姓名。”

头痛啊!我不是应该先把眼前的危机与骑士道摒弃在一边,先把这个魔女痛打一顿再说?

就在这时月光被乌云给掩蔽,对方的身形突然消失于黑暗中。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丝毫轻忽的态度都代表着死!我把岚魔女给推开,准备面对对方的奇怪攻势。顺应周围的环境,抛开不必要的情绪,随着越趋节奏性的调息,以自身为中心,极为冷酷静态的战气同心圆般地向外扩展发散。

紫晶剑在东方大陆初露紫芒,出鞘之时带着与清锐的剑吟,和我稍稍高涨的战意。

反映着残月,紫皇隐隐生光。

一阵寒意从背后袭来!我即刻察觉反应,紫皇在同一时间向斜后方回斩,和黑夜成同义词的千翼在我回身的瞬间也在眼前浮现,并且伴随着一把迅斩而下的漆黑刀身。

沉重的金铁相交声在武器撞击时响起,但却与常道背驰的没在黑暗中激出任何火花,出自东方的名器啊……黑而沉重的刀……

在我钉住他的身影想要做突刺时,意识一击失败的他,以与先前差不了多少的转体向后纵跳拉大距离。但逃,是不可能成事的,大步向前的我不想再次让黑夜成为他的障蔽。

但只见他左手一晃,抓住什么似的一拉,四周突然落下大堆大堆轻软的物体……树叶!?在层层落下的障碍物中,千翼的影像从我双眼范围里脱出,环伺找寻的同时,忍者又即刻映入眼帘,倏地钻进飘落的树叶中,以极低姿态对我的腿部斩出了一道水平之弧!

以后绝对不要去惹戴龙纹头带的家伙——这是我来到东方的第二个血泪教训。这个忍者真的很强,在同时掌握了地形与天候状况下,与黑夜融为一体,也顺势化为了自身武艺的一部分,这种对手从来没碰过。

我改变原来的想法,要宰掉他简直难如登天,而且在不自量力的登天过程中,我可能会先被他干掉。拜托,请你快撤退吧!

千翼立刻退入黑暗中。下一秒钟,一卷黑黝黝,在地上弹跳的条状物缓慢的向这里滚来。

不会有那么大的东方暗器吧,那又会是什么?先解决再说吧!

念头在脑中稍微一转,随即一剑刺中那滚动物的中心。

“喀!”和其相交的剑刃,发出了金属的破撞声并擦出点点的火花。

“嗤!”体积大到不像是暗器的暗器突然冒出了火花。

唔!怎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是不知道自己的好运有多强,但是我知道自己的恶运倒是强的惊人。每当我有了不好的预感时,那就一定会发生很不好的坏事。基于对自己恶运的信心下,我立刻用剑把这个诡异的东西往旁边挑过去。

它爆炸了!

突如其来的火焰与强光好强烈啊!可恶,我的视线怎么一下子就变成白色的了?难道东方的太阳坠入地平线的时间只有西方的一半吗?

“刺!”左臂突然传来利刃入肉的刺激,吃痛的我立即作势在地上翻滚。

“笃笃笃笃!”大把利器钻进方才我落身的草地,如果无反应还待在那,全身通孔的蜂窝可能就是此时的写照……

在持续翻滚中察看四周,旋绕的世界在眼中映出即将燃灭的暗红余光,漆黑的景物完全无那家伙的身影,只有精确瞄准而不停飞来的暗器。晕眩感逐渐上涌,忽而,银白明月反照出一丝寒光……就藏在那!那离我只有数步距离的树丛。

难怪他能如此准确掌握我的动态!从地上弹起的我,无视于耳边呼啸而过的锐器,朝千翼所在之处狂奔而去。

毫不犹豫!

但是……我错了……

小看专业的暗杀者是要付出同等的代价的。

树林中突而飞出一条锁炼,一圈又一圈紧紧缠住紫皇的剑身,而千翼也在此时从林中跃出,另一手漆黑刀刃向我横扫过来。

无铠甲、轻装的我看着那往胸前扫来的刀刃,心中真是闪过了千百种念头,而撤剑,是明白对方利刃锋利的我唯一能选择的,刹时右手脱离了紫皇的剑柄。

拉力一松,双方顿时被反作用力往后方弹开,但离完全避开还有着些许的距离,在胸前回旋的黑刃割划出了一道创口,血立刻从胸前泊泊流出。

放弃武器,等于放弃战斗,他似乎对我这样的抉择有着一丝讶异,但两手空空的我可不许有着些许停顿,在他迟疑的一刻进行了攻击的动作。

从肩头硬扯下的飞镖的倒勾上还黏挂着一块血肉,但在这生死交会的时刻已顾不得那一丝小小的痛了。

我手中锐利的暗器,也是我目前为一的武器,但为了吸引到他那一刻的失神,想也不想,毫无目标的往前砸去!

我赌上了全部的力气朝他快速冲过去,千翼在平衡感还没恢复过来的情况下只能挥刀攻击。

“这只手就送给你吧!”

我很豪气的用左手硬挡下来。说是送给他,其实也没真的被砍断。他这种姿势没办法使出全力,所以黑刃也就不可以砍断我的左手。他的刀锋砍入了我的手臂,而我的右手也拿到了紫皇。

无双三段!

破空声吸引住千翼目光的同时,以最低姿态向前俯冲的我,险险避过了他察觉计谋而挥砍下来的刀刃,右手再次搭上紫皇的剑柄……那熟悉的触感,而完全回神的他已来不及阻止这一切,旋发的紫刃绞碎了缠于其身上的锁链,成为一截截的废铁掉落于地。

手中旋绕的紫芒一分为二、再化为三,道道剑光刹那挥出,划过夜空,向千翼奔而去。

晶紫烁闪,夜色被紫光分割为四截,千翼的刀也随着夜色遭到断裂的命运。

不过挥斩的刀刃并没有碰到他的身体,这个一身黑的家伙速度和反应快得惊人,在刀刃断折的瞬间也后跃退走。简直跟猫一样。

千翼又叽哩咕噜的说了一段话,接着又消失在黑暗中。他的气息彻底消失,这次是更厉害的暗杀技巧吗?目瞳追补不到敌人,戒备也不敢松懈思毫,紧张与漆黑的静默笼罩了全身,直到……

“好棒,你把他赶走了耶!”

“啊?”

岚魔女以带有戏谑性的笑容拍着手。他拍手的原因也许是因为我把对方打退,不过那个笑容怎么看都不像含有鼓劢或感谢的味道。这个女人,竟然认为我严阵以待准备对付忍者的姿势很好笑!

“他刚刚说‘我们有一天会再见面的,只要我们彼此间所扮演的角色不变的话。后会有期了,来自西方的忠诚剑士拉兹’,知道了吧!”

原来如此,刚刚那是“撤退的场面话”啊……不过听起来好像有一点不对劲……嗯……嗯……嗯……嗯!忠诚?为什会出现这种名词!?

“等一下,忠诚的剑士是什么意思?”

“我跟他说你是我最忠心的优秀部下,是一个远从西方来投靠我的男人。”

“……我应该是佣兵吧?”

“喂,你很不知好歹哦!你知道想被我收为家臣的人有多少吗?能被我赏识是你的运气!”

我去妳的,妳知道想让我率领大军为他扩展领土的国王有多少个吗?妳还真得意咧……以上这句话想归想,我还不会真的说出来。

“为什么我总觉得妳的个性跟刚开始的时候差很多?”

“我拥有能够因应时势而改变原则的柔软精神。”

真受不了。难怪有人说没有两张脸的不叫女人,不善变的女人则丧失了天性。

东方的初道曙光映入了眼帘,日出是那么样的清澈……唔,我的眼皮好重。

被那个忍者一闹,害我的睡眠不足。不管了,我想先小睡一下。

倚树躺倒的我,被前来的睡神乖乖领走。

这真是相当漫长的一夜啊……

从土山向下眺望,黄沙滚滚,回营的唯一道路满是缓行的军伍,依我方军队从战场退却的时间推算,这大概是敌方前锋军的后段吧!

本来是很想用迂回的方式绕回我方阵营,不过看起来是不太可能了,因为我们搞不清楚附近的路。但是也不能一直耗在这里,昨晚跑掉的忍者搞不好正带着一票人马来搜山。

现阶段的态势,只有冲回去了吗?

这一段路程绝不轻松。昨晚那个忍者竟然连唯一的马都给我宰掉,害我们只能徒步走回去。用走的通过千军万马?这种事一想到就令人全身无力。

“妳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不然我们只能冲回去了。”

“就照你说的好了。”

“……回答的太快了吧?妳起码也应该先犹豫一下。”

“我相信你的判断。”

哎啊,这么有信心?

“妳认为一个佣兵的判断会值得信赖吗?而且是一个异国的佣兵耶!”

“但是那个佣兵也曾是异国的将领啊,而且他是个叫做拉兹·卡米尔的最强佣兵。”

“……还真是感谢妳的赞美啊!”

就这样,我和东方的美少女(虽然我不知道她几岁,搞不好超龄了)小心的走下山。现在我最希望的是能遇到“一小队的骑马士兵”这样就能够抢马来骑了,不过这个愿望实在太奢侈了一点。

“喂,拉兹。听说你以前打仗从来没有输过,是真的吗?”

岚魔女突然开口问我。由于实在没心情聊天,所以我随便敷衍她。

“嗯。”

“你是怎么办到的呢?”

“因为我都只跟比我弱的人打仗。”

“胡扯。你的事我听旅行商人说过了,他们说你是就算面对数量有两倍之多的敌人也能打赢的人。”

“假的,请不要随便听信连当事人都不知道的传说吧,妳真的以为有人能打赢兵力是自己两倍的敌人吗?”

“……”

“别被传闻骗了。假如我真的那么神的话,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可是……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就有可能。”

“谢谢妳的抬举。”

“我是说真的哦。”

“可是我不会因此高兴。”

“咦?”

我转过身来面对岚魔女盯着她。我认为有必要为自己及秉持的信念澄清一下才行。

“所谓的战争,说穿了就是一种最无益的大量浪费行为,浪费的不只是性命,还有无数人的未来。因战争所流下的血并不会变成麦子,大量的杀戮也不会使收获增加。一次战争就会使一个国家的国力大量消耗掉,也许在上位者有得胜的感觉,但是这个后果却要平民来负担。所以战争很没有意义,我是这么认为的。”

“扩张领土,这不也是增强国力的方法吗?”

“这是上位者和妳处于同等地位的人的想法。因扩张领土而消耗的资源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补救的回来。在这个世界上有百分之九十的战争是因为愚蠢的理由而发起,我是这么想的。”

这番说词听起来很了不起,但我的说法其实跟自己的行为互相矛盾。虽然不承认战争,但是我经历过的战役却比任何人都多。也许在别人眼中看起来,我只是在说好听话而已吧?

“哦,那么身为战争常胜者的你又算什么呢?”

果然,岚魔女抓住了我话中的弱点。

“……只不过是一个更愚蠢的人罢了。”

岚魔女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侧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路上,我俩不再言语,更在沉默之中发现一条清澈的溪流。一举把头栽进溪水中,我大口地饮了几口河水,甩了甩头,把疲劳全甩至脑后,冰凉的河水回流脑际,有着无比的清新感。将怀中掏出两个因长期的挤压而变形的饭团,昨天晚上太累了,竟然忘记了自己带着这样的好东西。

丢给魔女一个,以免日后她百倍的报复,吞了另一个祭了祭我久未进食的胃,至此,我已经完全着装完毕,精神为之清醒,心态也与先前天南地北闲聊的态度全然不同。直盯着远方我军的阵营,那儿就是这趟旅程的终点啊!

就在我心中冒出莫名其妙的感触时,附近突然传来了人声。我和岚公主急忙躲在一旁的草丛里,然后出现了令人惊讶的情况。

天啊!真的有一小队的巡逻兵耶!而且还是骑马比走路少的那一种!虽然我不知道是哪一个神明在保佑我们,不过还是得感谢祂就对了。

第十一章突围(拉兹篇)

“上。”

我打了个信号,凶悍的公主立刻执着长刀出现在他们面前,我则是绕到稍微侧面一点的地方。对方看见敌人只有一个,而且还是美女的时候脸上立刻挂出了看起来很诡异的笑容,接着就有三、四个人立刻冲上去。男人还真是一种可悲的生物……

趁着岚魔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的时刻,我躬身踩着小碎步迅速地接近列为首要目标的马匹,也就是看起来像是队长和副手的两个人。

反转剑身,以柄击撞中一人后脑的同时我即翻身上马,然后趁身旁的副手还未意会过来的同时刺中他的咽喉,他无意识地从马背摔落地上,我轻松料理了两人。

本还喧哗不休的四周突然变的安静,此刻我才发觉到女孩的身边已无一人站立,其他毫无自觉的敌兵也尽数被岚魔女给解决了。

低头喘气的她直瞪着那横尸荒芜土地上已一天余的我军丧兵,盔铠下腐烂的面目已不复辨识脸孔,露于空气下的可见部分更已生出乳白色的蛆虫在上蠕动,呼吸声直转为喘息。

“一昧的自责也唤不回逝去的生命,他们至少曾是扬威战场上的勇士。”本到嘴边的话又被我止住吞回,这点肤浅的基本道理魔女应该懂得吧,为避免不必要的责难,我决定紧闭嘴唇,让她自己体会,从内心底坚强起来。

魔女……的韧性果然如果我所想,牵马安抚的她此时嘴角微微上扬,像是赞许我以最小努力达成目的的作为一般,但其中好像还带有要是没她吸引住敌兵,天底下又怎么会有这么轻松的事的意味。没受到责备已为不幸中大幸的我只能苦笑,而魔女的确不需要凡人的多心,并提出连我都为之佩服的计谋。

“把他们的铠甲脱掉,然后穿上去吧!”

“我知道了。”

不耍点小计策是闯不过去的,倒底会有多大用处我也不知道,可是至少不会那么引人注意。接下来就看神只会不会继续施予我们幸运了。

“拉兹,与其骑马还不如用牵的比较好哦。”

“为什么?”

“地位不高的士兵在本阵里骑马不是很怪异吗?用牵的看起来比较合理。”

“原来如此,有人盘问的话,就说是其他人要我们牵马给某人是吧?”

真是好方法啊!为了奖赏她的计谋,还是称她为岚公主吧!

接下来就是胆量的问题了。

我和岚公主牵马走入敌阵,尽量装出一付自然的样子,有头盔遮住脸,所以不必担心会被看见容貌。但是紧张的情绪还是像背后灵一样附着在我们身上,我可以感受到心脏的跳跃数是平常的两倍了。我想岚公主也是一样,我仿佛可以听见从她身上传来的心跳声。

听力这时候似乎变得不灵光,周遭的声音像是潮水般从耳畔一一流过,但是我分辨不出什么是脚步声、什么是马呜声、什么是喧哗声,听得最清楚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唔,压力好大。

重点在于脚步不能太过缓慢或是急促,要以一种不显眼到极点的方式去移动。路上看到什么危险的东西(或是人)就要以看起来十分自然的动作改变方向,这可是高难度的技巧。就这样我们走过了半个军营,我开始觉得我似乎有当演员的天份了。

然后就是最关键的时刻。

因为现在我们穿的是对手的衣服,也就是说在意义上我们等于是正走向敌军的阵地。再怎么说,这世上也不可能有私自奔向敌阵的士兵,所以前面的几道寨门只能硬闯过去而已。

“准备了。”

我和岚公主以不惹人注意的动作静静地翻身上马,接着立刻让胯下的座骑四蹄起飞。这段奔驰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不过他们也只能看着我们的背影。很顺利!第一道寨门就在眼前了!

两个持长枪的士兵很勇敢的挡在我们前面,不过在看到眼前的马跟本没有意思停下来之后,立刻以一种很令人佩服的特殊动作跳开。成功的闯过了第一道门,然后刺耳的钟声不久也响了起来。

我看到一堆人正忙着关上第二道寨门,这时岚公主大声喊出了一堆话,对方立刻迟疑了起来,这只是两、三秒之间的事,却已经足够我们冲到寨门前面了。岚公主挥出了手中的利刃,血与哀嚎在相同的时间里一起出现,而我们也突破了第二道门。只剩最后一关了。

咻!某种讨厌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接着是一枝箭射在我左前方的地上。呃啊啊,对方开始射箭了!

而计策至此完全失败,最后一道门之前逐渐聚集了人群,但已经来到这里的我们又岂能在此停下奔驰的步伐,冲了,赌上所有的一切。

紫皇出鞘!!

受到惊动的敌兵此时已经回复到应有的冷静,见吾等又仅仅只有为数稀少的两名士兵后,皆向我俩纷涌而至,炙日下闪耀的枪刃于必经的路途上不停的挥舞。

通往自由之路,竟变得如此遥远。

挡架弹开刺来的兵刃,下一刻即让敌人负伤,我专注于四周杀伐的情境,马匹依然前驰,紫皇提起落下直斩横扫,不是为撞碰兵刃,就是为斩了进肉身的敌躯,飞溅的血直染红了视野。

黄尘扬起的土地上,汙血暗淡了紫芒的剑刃,汗珠与血滴混成一块,教人分不清溼透衣衫,额头滚落的,是血、为汗!

团团敌人围杀之中,不一会即回头观顾女孩的安危,但正如先前一般,魔女是不用凡人忧心的,欲拼命多杀近身一人的她,长刀周围更是形成为皆杀的圆阵,扫砍下所有入阵的异物。心神略为一分,一柄长枪迎头直往面门挺来,头急一偏,长枪擦破脸颊的皮肤,划出一道横流的血痕,紫皇随在偏头一刻回斩,敌兵一分身首,已无灵魂。

痛,把自己失神的心全给拉回了战场上,也同时明白身处战局中的敌、我,是绝不可能跳脱一丝责任的!一……切……皆……是……咎……由……自……取!

敌兵见锐不可当的我也有破绽,甚至负伤流出鲜血后,乱无章法疯狂般拍马杀来。这样吗!?不过现在真有所觉悟的……是我!无限战意尽数点燃!

“谁要是当我还有以前的妇人之仁,那就放马过来吧!”怒喝声吞噬所有声响,在大气中爆发回荡开来。本恃勇杀上兵士的刀刃呆停在半空,牙齿上下不住打颤,等到紫剑刃透过他的胸膛,丧失勇气的士兵才回神吐出最后的气息死去。

回旋连斩、狂刺,透过衣甲、扫过咽喉、贯过躯体,涌至近处敌兵哀号落马声不断。头颅、胳臂、手掌等断肢残干在血染的天空乱舞!

呈置于眼前的血之路……逐渐宽敞!

前方的敌兵忽而迅速地往左右退去。糟了!在这极近于前线的军阵中,背后的寒意猛然逼近,于空地之上的我们,倏地成为火炮枪手、弓箭瞄准的标靶。

来不及了!不管逃不逃的掉了,即刻在马背上一转身的我,动作不间断地向岚飞跃去,一把搂住她的我伸手扯拉疆绳使马匹立起,失重往地上跌去。

箭矢中夹带着火炮,利刃弹丸擦破皮肤穿透铠甲,突入体内插在身上形成一个又一个发出痛楚的窟窿,躺倒在地上的我,情况不是太好。

睁开眼,在散进行伍中重整的兵队后,个个抽出佩刀包围上来的武士背后,不到百步之遥、仅仅一层栅栏之外的,不就是期盼已久的自由之路。

“右掌……能动,左臂……可以。”我测试着自己身体的状况,吸气就抽痛的胸,大概被一两颗弹丸打伤肺了吧!女孩的状况似乎还好,但表情痛苦非常,脚上中了弹的她也只能伏在即近将死的马身上。

只有我了!扛在肩头的不只是一开始的两人生死,出现于对峙中的敌阵,更左右着我军士气,也同时是这场战役的胜负关键。

眼神向岚示意不可妄动,但瞄见她伸出的手,好像想拉住我。蠕动的唇,好像想言语什么,不等她应是放弃的话语,勉强翻身跃起,瞬间凭恃强力扫倒接近的两名武士,使劲牵动咳出的血与二冤魂喷洒的红泉,混为一气。原本逼近中的兵士在这一惊吓后尽往后散退开,敌兵惊呼的声音之外,我清楚地听见铁枪再度装填、上膛的喀擦节音。

沾满血滴的紫皇定止半空,表明我不屈的心志,眼眸直瞪着那全黑,已瞄准自己的枪口,就等着那下一秒的发动,时间仿佛全为这一刻所静止,就连滑落的汗,也滴凝成珠。

无暇拍去剑上沾染的敌兵之血,此刻也凝结成块块的血斑,鲜艳转为暗红,固着在盔铠之上,映入眼眶的血之色,与白银的光芒交杂点缀,不能闪,就算我能快过箭矢、枪子儿……岚也绝对来不及反应。

犹记,先皇授予“不败”称号也不过两年光景,败在这远方大陆语言不通、不熟悉的环境里,只需保护有收留之恩的女士,尽自己受人照顾的本份,大概也是命运的一种捉弄吧!败亡的绝望为一滩死水,抚弄大地的风,激不起半点涟漪。

不悚惧死亡,即为不败的真义!

不悔!即使人生将在此地终结!

迷迷蒙蒙的,我又回到了最后一道栅门前……而这次多了一个极为凶悍的男人。不懂、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重来一次,但还是得与共行共生(我是这样认为的)的魔女一起向前,毕竟……如此才能逃出生天。

挡在门正前方的是一个骑马的家伙。装配完整全身铠甲的男人,高大粗壮的身材,高大厚实的身材,手中执着大刀,脸上布满了属于战争之烙印的暗红色刀痕,目光不仅像鹰一样锐利,而且还摆出一幅“我很强”的姿态,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角色。

“鬼荒吕……!”

就算意识不清,我也能听出岚公主的语气像是被弹弓打到的鸽子一样,似乎对方很厉害的样子。

“什么是鬼荒吕?”

“他是敌人的千夫长,荒吕是他的名字,因为其强悍和武勇而得到了‘鬼’的称号。大家都叫他鬼荒吕。”

“我的天啊……”

这种等级的角色为什么会待在这里呢?幸运女神终于潇洒的拍拍翅膀离我而去了吧!

“听好,我挡住他,妳先走。”头昏昏的我,说出了连自己都会为之倾慕的话语,但结果只是把自己丢进地狱的深渊。

“你挡得住吗?”岚公主连点担心我的语气都没有,魔女般的她,只关注己身的安危。

“……我比较希望妳先问一句‘那你怎么办’这种话。”

“那你怎么办?”机器人般的语气,魔女只是重复着我的话语。

“算了,没那个气氛了。”

啧,是我太过天真了。本来想照英雄诗篇的内容来演个一小段感人的剧情,没想到对方的配合度实在不够,东方人的思考逻辑大概有点不太一样吧!不过到了这种时候还想搞这种无聊的东西,这或许也证明了我的幽默感在任何地方都能发挥出来。

那个叫荒吕的鬼武士……不,是那个叫鬼荒吕的武士举起了大刀骑马立在士兵前面,气势非常吓人。我似乎可以听见后面那些士兵心里的呐喊了,他们的脸上仿佛写着“一刀把眼前的人给砍掉吧”这种话。

我冲到岚公主的前面,准备跟这个一脸凶相的家伙正面动手。

锵——!

大刀和紫皇互相交击。

好强!

我的整只手几乎都要弹了开来。那就像是空手去槌打花岗岩的感觉,这个鬼荒吕的力气大得离谱。假如手上的剑不是紫皇的话,大概一下子就会被砍断了吧?

“死吧!”

他的这句话我还听得懂。

足以震憾人心的呐喊伴随着大刀正面砍了过来,我以整个人往后仰的方式惊险避过。由于没有成功的斩中目标,鬼荒吕的平衡立刻出现了不稳。巴迪尔啊!我由衷的感谢你教过我这招!

对方失去了重心并不代表我一定会趁机攻击,我还没有蠢到搞不清楚首要目标是什么。岚公主与我闯过了恐怖鬼荒吕先生,策马冲向梦寐以求的我方阵地。

守着第三道寨门的的士兵们面对两匹暴走疯马只能再度演出特殊闪躲动作,像是奶油遇上刀子般被切割到两旁。咻咻的箭声又响了起来。

来不及了,各位敌人!再见了,我要走了!我仿佛可以听见胜利的号角在吹奏了,喜悦的音符中还掺杂着哒哒的马蹄声……咦?马蹄声?

怀抱着不祥的预感往后看的时候,一幕很讨人厌的场景立刻映入眼中。

“我的天啊……”

鬼荒吕追来了!而且还是那种飙风式的迅速追击!即使我们是朝向敌人的本阵策马冲刺,鬼荒吕依然毫不犹豫的追了上来,真是豪气十足的战士。虽然追上来的只有他一个人,但是那种魄力和武力绝对足以和一支军队匹敌。

不对,现在不是佩服对方的时候!重点是他的马比我们还快!二十码、十五码、十码,两方的距离逐渐被拉近。该死!那家伙的马倒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啊?再这样下去会被追上的!

“妳先走!”

“那你怎么办?”

唔……心中突然满溢了莫名的感动!岚公主忠实的贯彻了我先前的指示。很好,下一句是“我不会丢下你逃跑”或“我们两个人要同生共死”加油,以妳的天赋和聪明绝对做得到的!说出来吧!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岚公主丢下了和我原先期待完全不同的话。接着抛下了勒马减速的我,全力冲回本阵。

“……”

呵、呵。望着迎面冲来的鬼荒吕,为什么我会升起一股凄凉感呢?只能说是我太乐观了啊!期待越大,失望也越大,东方人果然没有幽默感。

“哦啊啊!已经自暴自弃了啊!”

刀与剑激烈交击!紫色剑刃和银色刀刃间激荡出金黄色火花。这一次我稍微调整了接触的角度,所以没有像刚刚一样被弹开。鬼荒吕的表情上似乎写着“这家伙突然变了一个人”哼,男人自暴自弃的力量是很可怕的!……不过这听起来实在没什么了不起。

大刀再度凶猛的砍过来,这次他瞄准了我的马。真是高明的家伙!

鬼荒吕的计谋立刻成功,我不可能挡得住他砍向马颈子的重刀一击。一种会令人耳膜为之战颤的恐怖撕裂声响了起来,大量血液像是涌泉般疯狂喷出。这一瞬间,鬼荒吕的视线被阻碍了——这是我的计策。

我扑向鬼荒吕,猛力将他撞下马,同时也将手中的剑刺向了那匹飙风快马的身体。失去了重心的我与他同时倒向地上。这是种会产生痛苦的危险动作,但是也得到了很大的成效。马的悲呜与重物落地声几乎同时出现。

在经过难看的两、三圈翻滚之后我立刻站起来了,对方也作出同样的动作,执着大刀瞪着我,宛如猎鹰般锐利的视线刺进了我的身体。有这种眼神的家伙都很难缠,这是长期战斗所累积出来的心得。

不管怎么说,现在是五五波了。在马上是长兵器比较有利,不过用两只脚站在地上的话就另当别论。

“喝啊啊啊啊啊!”

鬼荒吕爆发出狂风般的怒吼,在转动身体的同时也挥动手中的大刀,充满魄力的攻击犹如龙卷风令人为之窒息。这家伙的战斗力应该可以媲美巴迪尔吧?光看体型就差不多了。我立刻将剑收起来——转身逃跑!

“哈哈哈哈!智慧比肌肉更重要啊!”

这就是人生啊!鬼荒吕。谁会傻到真的跟一个怪力男互殴呢?你全身都穿着盔甲,手上武器又比我重,百分之百不可能跑得过我。所以,拜拜了!鬼荒吕先生!我想再也不会跟你见面了!

能跟你这样一个凶恶的人交手我很感激!请永远不要再出现于我的面前了!

就在我很高兴终于可以逃脱掉鬼荒吕的魔掌时,某种讨厌的预感突然在心中迅速加温。当我耳朵听到不寻常的风声时,想也不想的立刻跳开。下一秒我先前所踏上的地面插着数根没顶的箭羽。

天啊,精锐的弓箭火枪部队不让我逃跑吗?

我准备再跨出逃命的一步时,眼前的大地的箭矢数量更多,还有几只擦破我面颊的皮肤。他们是要我回去跟鬼荒吕打吗!?搞什么啊!?

在评估逃与不逃优劣比所占去的时间,已经让盛怒中的鬼(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他)追过来了。满布刀痕的凶脸配上狰狞的表情,然后再添加了慑人的愤怒咆哮之后,所产生出来的就是会令人每晚作恶梦的疯狂人型化合物。

我是不知道他在喊些什么,大概是“卑鄙小人”或是“胆小鬼”这一类的形容词吧,反正绝对不是好话就是了。

鬼荒吕将大刀高举过顶,由这种姿势所衍生出来的气势搞不好可以把人吓到破胆,真是豪气惊人的家伙。

但是动作太大了。

下一秒,鬼荒吕的胸口立刻成为了无双三段的饵食。但是手中的剑刃所传来的触感却有点不对劲,这家伙的盔甲是……!?

银色的大刀在一那刹间靠近了我,已经闪不掉了!我只能用紫皇硬接这一击,很勉强的以双手持剑的方式护住左侧身体。当刀与剑相触的同时,一种很恐怖的力量就这样冲击过来。接着我的眼中映出了天空的景色,然后背部撞上坚硬的东西,也就是可爱的大地。

我竟然被抛起来了!这家伙的怪力真是恐怖!

“唔哦!”

鬼荒吕再度挥动刚猛大刀进行攻击,被袭击者以千钧一发的动作滚动闪躲。滚啊,铿!滚啊,铿!就这样避过两次致命的大刀。我整个人往后翻,以不算帅气的姿势站了起来。

我尽量以最锐利的视线死盯着他。也许是感受到我那崇高(?)的气势,鬼荒吕不再追击,而是倒提大刀回瞪我。两个人一时间呈现对峙的状态。

饱含黄尘沙土之风正不断吹拂,风中传来了轻微的众多马蹄声。

岚公主带人来支援了吗?不过似乎赶不上啊!因为我看见鬼荒吕的背后也出现了飞扬的尘沙,对方也追击过来了。

虽然实在是很想干脆转头跑掉,不过那个死忍者搞不好又会给我放冷箭。虽然他刚才就可以趁机偷袭了,不过很意外的他并没这么做。看来他是一定要我跟鬼荒吕打到分出输赢才行,我实在是很难搞清楚这种人的思想模式。

那么,剩下的时间就只能一招决胜负了。

我直接朝他走过去,鬼荒吕的脸上出现了轻微的疑惑神色。也难怪,我从刚才就只会一直跑而已,现在竟然敢厚脸皮的迎上去,摆明是找死的行为,但是我认为结果还难说。

慢慢的,我逐渐走进了大刀的杀伤距离。鬼荒吕开始有了动作。单手所挥动的大刀劈开了风与尘沙。速度比刚才快多了——但是破绽却一样。他也许是认为我的力量不足斩开他的盔甲,所以毫不考虑的就使出相同的攻击。

高速瞬杀技·无双三段再次从我手中使出。瞄准的依然是刚才的地方——被我砍出裂痕的胸甲!

飞溅的血花在空中随风起舞。

鬼荒吕的胸口有了三道血痕,他的盔甲的确是优质品,连续挨了两次同样的攻击却还是保住了拥有者的生命。紫皇的剑刃并没有穿过鬼荒吕的肺部,只是切开了那一堆比平常人还要厚实个两倍的肌肉。

我转头走向己方的阵营,没有继续打下去的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

鬼荒吕说出了少数我能听得懂的东方语。

“我只是个佣兵。”

没必要让这种凶悍的家伙知道自己的名字,我不想来到东方大陆后不到一个月就成为被某国所追捕的通缉犯。

我不认为接下来会从背后突然砍来一刀,像鬼荒吕这种人应该不会做这种事。我现在担心的是那个龙纹头带的死忍者,这小子极有可能正躲在哪个地方准备猛放暗器。

鬼荒吕也开始走向自己的阵营,我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岚公主的人马也越来越近。

“啪、啪。”拍手声!?

呈现空白的意识被声声的拍掌声所拉回,尽全力的我不是已经料理了一个壮汉,并与公主前来营救英雄的人马凯旋而归,回宫殿之中接受款待并且休息了吗?为什么我还会在这,落马迸血后的记忆全无,先前如真实一般的胜利画面,竟然只是个梦吗!?

要我怎么相信,在这极为讽刺的当下还有看戏的观众在拍手??要我怎么相信,老天竟然开了我这样一个玩笑啊……

眼前的壮汉还比刚才对决的鬼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是要我怎样来接受这个事实。

被我称之为南柯一梦情境,于我回神之后,似乎也只是发生于一瞬间的事。拍手声在这几为定止,静肃的战场响着。

本应是微小的声响,直贯入全然无声的境地。“哒哒哒……”成为火绳枪队往两旁纪律地退开的律令。扬起的土尘平息,散开的阵列中间徐徐走来的将领成为众目睽睽之下的焦点,不论是自己还是敌兵,不论是远方的友军还是咫尺的敌军。

装配完整全身铠甲的男人,高大粗壮的身材,厚实的胸膛与稳踩大地的步伐,一步步迈向我面前。脸上布满战争的烙印——刀痕,如鹰眸般锐利目光与我相对,头盔上两根直贯天顶的羽穗,此先锋军的主将够帅!

我的妈啊,虽然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会像是在从前曾经见过眼前情境的感觉,在人体上已不算不能解释的事物,但眼前的男人跟梦境里的鬼完全一样,这是怎样的情况啊,真的天要亡我吗?

“鬼神般勇猛的男子,尊驾,也与我同是个只会用刀剑交谈的男人啊!”与他相距甚远,但将领的喉音好似一口洪钟,在这原本寂静无声的战场,刮起一阵声爆的台风,如雷贯耳地进到震荡到每个人的耳膜!

好像在这将要死亡的前夕,我懂得了东方的所有语言、亦或是己身英雄式的幻想!?

但不是的,魔女在这绝望的当下,将他的话翻译给我,我的语言转换给他,不添加玩笑、轻薄的语气,大概是要我在黄泉路上不留一丝遗憾的走吧!

魔女也没逃走,看来这个才是真正的现实吧!

“这种情势下,理当将我瞄准射杀,你难道不怕因此赔上整军的胜利?”试着与这股压倒一切的气势对抗的我,以看似冷静的口吻,半开玩笑式的回应。

虽然虚张着声势,不过我只是感觉到无限的累。

“被君挑起久驰战场而未能尽情的武人单骑对挑的魂魄,胜负,就以我俩决斗结果作准。”倒提大刀的将领,此时全身开始散发出迫人的战气。

“相信选上负伤后的我决胜负,你主子也不应怪罪,只是……我心底上有些过意不去……”

不管了,全豁出去了,这可能是英雄的宿命吧,一次要突破两种全然不同的困境!?有过一次失败就不能到处炫耀了。

英雄是,不管遭逢几次的困境,都会突破的人物。不管是真实度不够的梦,还是残酷得不能重来的现实。

下马冲来的鬼看来不像是假的,死了就没办法后悔了,还是拼了!

身体中弹的伤痕仍在,并未于梦境过后如梦初醒般的烟消云散,痛觉还于全身四肢上煎熬,淌血的状况……并没有转好。

无受创伤的双脚开始动作,除了胸、腹中了弹丸外,四肢、斗志都还炽盛着,选择直线的最近距离奔走,在拉至最大攻击间距之时,手中的紫皇倒转,以臂身连接处为转轴圆心,再以离心力增速,剑刃画出圆弧挥出,与敌将捉住我身影后手中刚猛劈下的大刀硬撼!

刀刃相交硬撞产生极大的响声,刀与剑激烈交击!紫色剑刃和银色刀刃间激荡出金黄色火花。我往后急速倒退数步,止住刚猛大刀的反冲力,调整负伤后又运力移动的气息……好霸道的刀!

卡在体内的弹丸因衣物的摩擦又再度渗出血来,能清处地感受到那股燥热与创口的痛楚。血,渐湿了衣衫的内里,必需速战速决,警戒的意识这样地对自己发出警讯。

这样的痛……实在真实到不行。

各向方位劈来的大刀,招招刚猛、式式凌厉,我几乎不能招架,剑在档碰之时,几欲脱手飞去,掌中的麻已转为一种言喻不出的痛。踏地的脚步不成章法的紊乱,只能顺敌将劈来的刀作一最大限度的游移,完完全全的恶劣情势,不住抵御倒退的我开始取笑起自己方才故作轻松的潇洒。

比起真实,我还是比较喜欢梦里的情形,我想回到梦中啊!

背负整军气势,甚至于其溃散后的生死,此压力沉甸甸压在心头,在换气运力之时压迫自己,窒息感笼罩全身上下。

“只余此点能耐了吗?降?亦或……”带有失望口气的敌将道着。

“你说呢??”梦是美好的,而此使我相信着经过努力的现实中,一定会有更为美妙的结局,口气转为轻松,仍不在此绝境中绝望。

臂铠上的缺口渐渐的增多,而回架挡格之力也渐渐减弱,更感受到创口上的溼黏液体在衣襟里横流扩散,虽无闲暇去检视伤口,但必已是乌黑数块的腐肉了吧,虽然言语上仍不认输,而事实……

敌将下斩的刀不曾停歇,护臂的铠甲如铁花般的绽开,脱离手臂落至黄土,也尽完武器匠所赋予它的责任了……

而我呢!?在敌将大刀上扬凝力之时,以最大精神盯准他的身影,手中的剑欲直线刺出,足下前遽急进时,脚下滚动的黄沙使踩地的脚底为之一滑,身体全然失去立足的重心……

“……残念。”手中的剑在第一时间被巨力击飞,受后作用力向后滑移的我,下一刻,被大刀的棍身狠狠地扫中腹部!全身创口承接猛击,迸裂伤口、血泉喷洒。意识听见魔女歌颂我升天的话语,整个人离开地面,在腾空过后,摔撞于坚实的土地上。

终于让自己看起来像快要死亡的地步了……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只有数秒之余吧,讪笑着自己,我微曲地站了起来,眼前的男子此时看来如山峰一般高大,我的错觉,已到了不能辨识的地步了……

敌将用眼神示意我捡起武器再战,失去主人,静静躺在地上的紫皇此时才映入我已迷朦的眼底,而在步步走向它之时,我得到了些许静思的时间,在切身的痛之下。

虽我不觉得死亡可怕,可我却有不能死的理由,选择再战,永不悔!

以目前身体情况无双绝无法施展三段,离不远缩不近也不能使用燕返崩雷,虽手持利剑紫芒却无用武之地……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抛下肩担的责任吧,已穷山尽水的武人,在此大刀锋刃下超生吧!狂·鬼须斩!”

敌将手中大刀高举过头,蕴力的大刀转成银光的圈环,狂舞急旋具雷霆万钧之势,这必是决定性的一击吧……

满含黄尘沙土之风佛上我身,如能放下一切,何不就在此风中逝去?如株风前俯首的草根?争斗已久疲惫的生命,气力也将尽,求仁得仁啊,择选了东方这块土地为自身葬身之处。

但草根呢??草根何尝无其生存之志!?

风行草者,必偃,剑武之术,不也是行如此之道!?

轻提紫刃回过面前,闪动跃入眼眶的黑紫光芒,横架置于头顶半空,迷蒙眼中数十个刀影透过紫晶铸造而成的透明剑刃后,与真正凌厉斩落的刀,相交撞……

多么清亮的龙吟剑鸣之音律啊,顺其急势而下,但器刃与器刃间,始终相黏不分,一股由外入体的劲力猛虎般压迫持剑的臂膀,在即将斩入肉身之时,手腕随翻,剑锋刻转,避承其刚强而往右方卸去。刀刃削过肩头,肩铠的护甲如豆腐般破开,一块肉与银铠唰的应声掉落,鲜血喷泉洒出。

忍受住颤抖过后的那一阵剧震,痛……已经不为一种知觉了,转化为一种欲胜的代价……而是否值得!?

敌将巨力着点处顿移,即使已立即将靴子踏入土中数寸,但重心全无的他仍不免踉跄了一二步,在他站定稳立的当下,看准摇晃立定厚实身躯的昏暗眼眶,紫晶尖端向前方一递,布满血迹的暗淡刀刃,准确地直指住他的咽喉。

风过……草者挺立依然……

“怎么不杀?”虽命掌握在敌人的手上,但将领脸上毫无屈膝之色,霸气仍旧。

“我没力了,但求让路放生。”劫后余来的生命,总是那么令人感觉珍贵,言语可不能坏了双方单挑的兴致,还有……胜者必然的要求,不论任何。

“不可,让一敌兵从我不败之师下生还,我之名、主君之颜面何能以堪。”

“一命抵过先前一命,也是扯平吧!”收剑入鞘,我步履蹒跚地回头就走,会有从背后砍来的一刀吗?此念头压根没浮现脑际过。

“洒脱性格的武人,务必透露你的名前。”后背传来的,依旧是他雄壮的喉音。

“拉兹·卡米尔,猛君你呢?”扶起岚,她的急救知识促使她赶忙用身上的衣襟紧紧扎住我的右臂,将她的手绕过我的颈子,相互扶持,缓步走向我们终将步向的目的地。

魔女的良心,即使只有那么一点,还是解救了我的困境好几次。

“荒吕,千夫之长。”公主翻译的声穿透诺大的土地,声声传进我的耳朵里。

为什么还跟荒唐梦里的男人名字一样啊!!

突觉喉头哽住,分不清梦境现实的我力量全无,欲露的微笑僵在嘴角,我军战鼓声响呼喊冲杀,马蹄的进军声,淹没埋了我倒地的声响,我好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风,又再度吹起了吗?把自己称为永不倒地的草根此时也五体全部投地了……盼醒来之后,能有一个我最能接受的事实。

眼睛一睁一闭,精神一醒一沉,每次望往窗外皆是不同的明亮程度,仿佛时日交替只有明与暗的分别,但不变的光景则为一直替自己把脉的医生与照顾自己的看护们。

手上的布巾擦去渗出的冷汗,沾染清水濡湿干渴欲裂的嘴唇,我滚烫的意识也在此昏睡与蒙胧中翻滚,化脓的创口就在时间的过往、往来之人用心照料看护下愈合。

有着水滴化除胸口的那股燥热,感觉已不是那种战场上生死界缘徘徊、无力回天的苦痛意念了。

日升月落,时间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也不知道死斗过后到底经过了多少的时光,一饮而尽桌上杯中的水。冰凉的液体润滑过喉咙,也让全身的细胞活了过来,那舒爽的感觉就像重生了一般。纵使辛苦的快要死掉,但总算,我有了存活下来的感觉,即使是茍延残喘也让我感谢着对我疼爱有加的上苍。

“所以说,你不想留在我手下做事啰?”

“感谢您的抬爱。但是旅人的宿命就是随着风的脚步,如浮云般浪迹天涯。风不会止息,云无法静定,旅人的影子终究无法永远在同一个地方停留。纵使敝人从遥远的西之大陆来到了此地,也依旧逃脱不了这个既定的命运。”

“话说得很好听呢!”

岚公主以令人看不出情绪起伏的表情冷冷的说。

身为被注视者的我实在是无言以对。虽然我已经尽可能提出了感性的理由,并且使用华丽的词藻来包装修饰,但是我的话好像还是伤到了岚公主的自尊心。

现在的我正以一种会令人脚麻的座姿坐在岚公主面前,尽量展现出良好的礼仪与姿态。为什么我会这么做呢?这全都是为了能够成功领到报酬的缘故。

战争结束了。

距离上次带岚公主突破重围的惊险历程之后已经过了五、六天,由于伤,我在这几天中陷入重度昏迷,而这段期间里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也就是敌军的退却。

因为将领的溃败吗,若只是这个原因的话听来有点牵强,我是不晓得为什么对方会突然撤走,一来一往的胜败能决定的局势也有限。听说好像是因为内部争斗的问题,假如我的东方语学得好一点应该可以打听到更多东西才对,因为到处都有士兵为了这个变化在交头接耳的传达流言。

可惜我的语言天份不够,东方语数来数去还是只会那么几句而已,结果到了最后,我还是只能跟懂得西方语的岚公主对话而已。

既然战争结束了,我这个佣兵也就理所当然的应该离开了吧?但是就在我向岚公主索讨酬金时,这位拥有“能够因应时势而改变原则之柔软精神”的公主殿下却摆出了宛如暴风雨降临时的脸色,丢下一句“我再雇用你一段时间”的话之后就不再理我了。

我主动提出了将报酬减为一半的要求,结果岚公主要我说出干嘛这么急着想离开的理由。我尽量很诚恳的说出了刚才那一番兼具优美与艺术性的词句,有时候还真佩服自己可以吐出这种只有诗人才敢说的华丽话语。

“在我手下做事有什么不好吗?流浪的生活有这么快乐吗?”

岚公主的脸色随着每一段问句的结束而逐渐变得僵硬。我大概能够了解这些贵族的想法,他们认为自己施恩予人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假如对方不接受的话表示看不起自己或是另有所图,完全不会在意被施恩者的真正感受和需求。

“假如我想追求的生活是剑与血的奏呜的话,我就不会从西之大陆流浪到这里来。”

我很仔细的选择了回答的技巧。岚公主的表情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又忍了下来。

“十分感谢您对我能力的肯定,然而我终究无法成为您的剑。问题不仅在于我个人的意愿而已,也包括了外界的意愿。没有人会希望看到一位异国人接近尊贵的公主身边,这点我想连您的父亲也是同意的。”

虽然我把岚公主从敌军环伺的环境之下抢救回来,但是功勋的建立永远伴随着敌意的来临,我还没有迟钝到察觉不了身边周围的诡异视线。我大概也可以猜得出来这些人在想些什么。我是不会在意这种事!不过这倒是可以当作一个离开的好藉口。嗯,我好像越来越恶质了?

“……我懂了。”

岚公主在经过了长达数十秒的沈默之后终于开口了。

“那么,我雇用你的时间就在这一刻终止了。”

岚公主弹了一下手指之后就有一个侍女从外面进来,岚公主跟她说了一些话之后就让她出去了。我还来不及想这个侍女是要去干嘛的时候,岚公主又对我开口了。

“离开这里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伤势完全复原之后……我希望能够继续在这片未知的土地上探索。”

“流浪吗?这种话在我们这里通常就是指‘武者修行’。”

嗯嗯,又是一个新名词。“武者修行”好像就是指四处找寻高强的对手来验证自己的实力,要不然就是跑到奇怪的地方进行自我磨炼的样子。岚公主啊,妳真是把我想的太了不起了!我可是很希望永远不要遇上讨厌的敌人!

仔细想想,我来到东方来之后所做的事情好像真的跟武者修行差不多嘛?先是在千军万马中冲杀,再来是跟思想回路诡异的忍者打架,然后是和某个怪力男决胜负。对于这种乱七八糟的遭遇,我也只能用苦笑来应对而已。

“再更往东一点的话就是大国紫合罗了,那里有着许多高明的武者。不过假如你运气好的话,也许会先遇到剑圣吧!”

唔!又是这个讨厌的专有名词!

“冒昧请问一下,妳所指的‘剑圣’到底是什么?”

岚公主听见我的问话后便睁大了眼睛瞪着我,那种眼神好像在发出“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没常识的人”的意味。真是抱歉了,我毕竟只是个从西方过来的流浪者,也是一直被楣运所眷顾的男子,外带穷困没钱兼语言不通的家伙而已。

“你在这里也待了一段时间了,竟然会不知道剑圣的名字吗?”

“……请把我当成一个常识不足的人吧!”

岚公主投向我的视线中带着怜悯,为我解说了剑圣到底是什么东西?

“剑圣——天武幻十郎,是被公认为整片东之大陆上最强的男人。他具有无人可比拟的完美剑术,喜欢到处流浪进行武者修行。虽然任职于某国的剑术指导,但是其实他通常不在那个国家里。”

“官也可以这样当的吗?”

“只要是剑圣想做的事,从来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今年算起来大概有五十岁以上了吧,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打败过他。对于所有武者来说,能跟剑圣切磋比划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虽然大多数跟剑圣对峙过的人都没有活下来过。”

开什么玩笑!什么叫做“运气好的话会遇到剑圣”呀?假如真的碰上他的话才叫做不幸!真的跟这种恐怖的人型妖怪打起来的话一定会完蛋,以后万一遇上了还是逃离一点比较好。

门刷啦一声被打开来了。刚才出去的侍女提着一袋看起来满沉重的袋子进来了,并且把它放在我面前,然后侍女就自己出去了。

“虽然你说只要一半的报酬就可以了,但是我可不想让一些形容我小气吝啬的流言传出去。这是你到今天为止的应得报酬。收下吧!”

“对于您的胸怀与宽容,敝人十分感激。”

抱持着谦逊的态度道谢之后,我拿着酬劳准备离开。就在我起身的同时,岚公主说了听不懂的话。

“其实我并不是想让你当我的剑……”

“嗯?”

“不,没什么。你就继续踏上飘泊的路吧!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我希望到时你会作出与今天不同的决定。”

岚公主露出了很漂亮的笑容作为送别的礼物。一般说来,要是男人遇上了这样子的笑容的话可能会被迷得晕头转向了吧?可惜我早已练出了一身不被对方外貌所迷惑的本事。

“旅人的身影总是跟随着云的轨迹。如果有一天,风将我们的动向再度交错的话,希望我不是以佣兵的身份出现在妳面前。”

说完了这段深奥的话之后,我就头也不回地迈开步伐。

如果说人生是由无数个一小段一小段的故事所汇聚而成的话,那么我的故事已经到这里划了下了一个句点了吧!话说回来,我竟然以这么帅的姿态离开,唉呀,会不会有什么报应出现啊?

离开了城,通过了街道,眼前的道路被阳光渲染成一片金黄。

东方的风挟带着莫名的神秘感,又掺杂着令人心情畅快的感觉。

至此,我终于正式踏上了属于我的流浪之路。

在我时而清醒时而迷蒙的旅途中,这些都成为了流传后世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