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标点的断想(下)
作者:阿三瘦马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6551

海涛无比真诚无比诚实地对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无法逃离。我感觉自己那经久不息漂浮在无边无际冰海上的冰山在这股来自太阳的暖流的温情抚摩下融化了,我感到我那千里寸草不生的撒哈拉沙漠在长空万朵雨云的轻柔滋润下重新化为生命写意的绿洲,我仿佛听到了熊山飞鸟的歌唱小狗豹子的叫嚷还有爷爷深沉的祝福!

海涛努力吞咽了一口空气,低沉的嗓音在空气里烁烁发亮。

“老六!今天我要说的可是这所有兄弟的心声。你就给我好好的听着,听完后,再回答我。说实在的,一直以来,我就不怎么看得起乡下人。我家在山东日照市,我老子是干海鲜的,怎么说呢,在我们老家他还算比较牛B吧!可就是因为如此,那些乡下什么亲戚整天川流不息的到我家叫穷叫苦,不是借钱就是要我老子我老妈给他们帮忙。”

“一次两次倒好,可他们就好象粘上你了,到家又不讲卫生,不脱鞋子到处吐痰丢烟灰又不洗澡满身怪味,吃饭样子象头猪,喝起酒来好比牛,夹菜又不用公筷,搞得我满身不舒服,到处不爽,不胜其烦。可他们又不能得罪,一句话不好,一个眼神不对,他就和你谈起祖宗八代他家对你家是如何的有恩,你和他之间的关系是如何的亲,让你尴尬不堪。因此,我从来都特烦特瞧不起乡下人,我就对乡下人形成一个定式:那就是乡下人没素质没文化,整个一无耻下流产物,一卑鄙不知羞的讨钱要饭乞丐。”

“讲句良心话,第一眼我看见你我就厌恶,心想怎么他妈的这么倒霉,又遇上个穷鬼,还这么小!我不得烦死了?!当初我还准备换寝室的,但后来看到石伟他们几个都是城市人,也就算了,想想大不了老子就在你找我借钱时随便给你一点。”

他停了停,仰头喝了一杯酒。

四周静寂得可怕,石伟他们还有这些女孩子紧张地看着海涛和我,生怕我在受不了时做出什么异样的举动,毕竟海涛的话已经超出他们的事先研究草案内容。他们极其担心海涛的话对我是种侮辱。

我没有动,没有说话,没有做声,甚至连眼神都没变,依旧这么平静地看着海涛,我回思着他的内容,等待着他下面的语句。

“最初,我发现你能吃也好节省,一顿饭只吃一块钱,当你连吴雯丽的剩饭剩菜都吃时,我很奇怪,这家伙不会是小色鬼吧,这么变着法子吃女人的口水?”

“到不久后,石伟告诉我们说你因为吴雯丽在你眼前把一个咬了一口馒头丢掉,被你骂了一顿,两人吵了架的时候,我感到你这家伙太做作了,一个馒头,才几毛钱!用的着这么夸张?!”“没几天之后就见你拿着稿费大吃,结果泻肚子,让我好一阵笑!妈的,这不饿死鬼投胎?!”

“到后来,你竟然只吃五毛钱的菜!我疑惑了,你怎么在自己长身体的时候要饿着自己的肚子,真的有这么穷吗?我对自己说只要你开口,你要多少我就给多少,绝不会要你还。我等着你向我开口借钱,可你从来就没有向任何人开过口,其他的同学都在互相攀比买手机买名牌衣服,可你从来就没有流露出过半点羡慕的神色,穿得那么朴素,吃得那么简单,用得那么节省,可我从来就没有在你脸上发现有半点自卑!”

“最没想你居然天天翘课外出打工!居然在被老师、学生会逮住时奋勇反抗,骂了那些学生会的傻B!我他妈的突然有点佩服你!厉害!有性格!够独特!怪不得可以十四岁就考上长大!”

“直到后来我们兄弟们看着你长高长大,象吃了什么激素弄了什么化肥一样的飞长!我们就越发纳闷了,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玩意?怎么他妈的全是谜?被学校处分你不怕,照样敢翘课,你简直就不把这学校当回事!佩服!”

“你平时上课经常傻呆呆的,我还怀疑过你是不是有点什么诸如神经官能症、精神有问题。可你的才艺就是棒,你每天看的都是些什么书啊,哪里和专业挂上钩?可你的成绩照样好!我们就觉得,妈的,这小子真他妈的聪明!”

“但是我们一直奇怪,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和大家打交道,不参加学校的一些协会、活动?我们最后才知道你居然是个孤儿!唉!”

“我们分析,你肯定是因为自己步入社会太早,现在又失了恋,我们感觉你可能有了过分成长忧郁症,思想自闭症,以至自己抗拒一切事物,辅导员想找你谈话,你能拖就拖能逃就逃,找到了你也是把老师当成了个屁,随他在放个不停。”

“我们知道你困难,我们迫切地希望以我们兄弟的情分来帮你解决生活难题,帮你找回你自己,不要再这样下去,不要再折磨自己,不要再让自己活的这么累!不就是钱吗?兄弟我有!不就是女人吗?到处都是!”

海涛长舒一口气,觉得终于把憋在心里纠结在脑子里的这么多怀疑、这么多问题、这么多不爽说了出来,痛快得很!他端起早就有人倒满的酒杯,一口饮尽。

“爽!”他大声道,“真他妈的!爽!爽!”

接着石伟又开始了他柔情的轰炸,这场轰炸后来就成了我的传说:“老六,不是我说你,你也太能吃苦了!也太傻了!”

“学校的助学贷款你不要,特困救济你不理,衣服不买,零食不吃,抽烟喝酒你不沾,网吧游戏你不玩,漂亮MM你不追,聊天打牌你不爱。我们一天用几十,你一天才三五块,我们玩,你打工,我们打的你骑破车。怕影响我们休息,你去路灯下看书;怕影响我们玩耍,你就一个人呆想。凡是我们好奇的你都把它看成不是玩意,凡是我们需要的你都毫不在意。”

“我们非常想帮助你,支援你,甚至让我们来负责你的生活开支,可是没人敢提,为什么?你太冷了!你沉默的面容、忧郁的眼神就象一桶凉水,令我们担忧它会随时倒在我们热情的头上,你怪异的性格、独特的想法、恐怖的思想对我们来说,令我们无时不刻不在猜测这到底是哪里出产的这么酷这么怪的品种?!”

接着他的语言离题了,想必是有所感慨,思想境界已经得到升华。

“啊,龙镔!啊——老六!你孤傲的身影象深山里的幽兰,你清高的气质象极品的云烟、芙蓉王、大中华,你倔强的性格象世间最厉害的辣椒,象海涛嘴里的大蒜,那么美丽,那么英俊,那么不凡,那么有中国特色,那么有山东气息,还那么令人遐想!啊!龙镔!老六!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简直就是我的太阳!……我要追求你!”

我喷——!

没有人可以再忍住这强行压抑的笑声,我终于跟着大家发出了我自从爷爷过世后最为开心快乐的笑声,我的所有烦恼所有不快全都在石伟他那表面积不足两平方厘米大的正在滴溜着转动着的小眼睛里忘却了!

登地,我全身轻松了,轻飘飘的,借着酒意,我感到另一个我离体了,飞到了,不,它已经在空中,并用一种欣慰看着自己,注视着自己,诠释着自己,我感觉好象我已不是我自己,可我却又那么真实地觉察到我又是我自己。

这是无以言喻的畅快,这是无法比拟的触感,这是无以描述的感觉,我的眼睛注视着我的眼睛,我的思想诠释着我的思想,我的灵魂感动着我的灵魂。

天——啊——!

我刹时脑海里冲出这样一个场景:

一个孩子栽了一颗种子,种子萌出嫩芽。

孩子欢欣跳跃叫嚷道:“我是一个绝对的生命!无庸置疑的生命!一个真实的生命!我用生命创造出了一个生命!啊,生命,啊,上帝!我对你已经有了报答!”

突地,生命或者是上帝,出现了,在云层之间,用慈爱的目光抚着我的头,抚着我的眼,抚着我的身,抚着我的心,抚着我的生命,抚着我那用生命创造出的生命,慈爱地道:“我的孩子,你已酬谢了我,可你自己的愿望呢?”

我生命的降临是上苍的决定,我生命的第一个烙痕就是龙家的血脉,承接延续着先祖的基因,生命被诅咒是我与生俱来的无法更改的事实。家庭的伤楚与灾难注定了我的先天,我的生命附上无从逃避的悲哀色彩,但是生命的悲哀并不是我生活的悲哀,我怎么能因此将过错注入生活,我怎么能把生命的悲哀当成生活的悲哀呢?

我对生活是什么根本就不明白啊!生活的岁月组成人生,但是人生又何曾仅仅就只是生命?人生是对生命的注解,生命只是人生进行的一个前提,它是天然的印记。我怎么能把生命就当作是生活、当作是人生呢?我怎么能在生活中一直和我的生命来纠缠不休呢?

我将生命的岁月消耗在对死亡的等待之中,我将自己纠缠于上苍的诅咒里却不自拔,这是多么的错误!!

我本应该将生命的悲伤异化成生命的奋斗,我本应该将生命的诅咒变换成我生活的动力,我本应该将生命的过程战斗成我活着的里程,我本应该漠视我的印记,忘却我的时间,丢弃我的苍白,过着我想要过的生活。

我一味的孤行,给别人全是不解,给自己全是痛苦,自闭的后果是更加自闭,逃避的后果是更加逃避。我在空洞的想法中延续着我生活的历史,我竟然没有发现自己毫无意义的思考已经令得自己走火入魔!我生命的时间就这样永恒而均匀地流逝远去,我就这样走到我人生的半途。

时光悄悄远逝,月光也很美丽,可我月下的我竟两手空空。到今天我才发觉,我连我的寂寞都已疲惫。

我在怜悯着自己的轻浮之时,无知又使我落下了泪!

我无法奉献什么于我忽视的生活。我唯一的庆幸就是我终于已将走出封闭的荒原。

看着满桌如此默默关心我、热忱开导我的他们,我感到我似乎已经明白了生活的含义。我在笑着,同时我又在流着眼泪,这舒畅的眼、舒畅的心,我不再压抑自己、埋葬自己、恐惧自己,我放纵的让我欣喜的泪在我脸上横流!

我泪流满面!却又无比畅怀!

我终于找回了我的生活,我的快乐,我的心,我要以自信的心来迎接我将来生活里的一切到来!

他们看着我放声大笑却又泪涕纵横,手舞足蹈却又双眼焕发光彩的模样,不禁互相对视着,不知我发生了什么事。

石伟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试探着问我:“老……老六,你——没什么事吧?”

我无比高兴的无比渴望的接受着我这些从此进入我生活的并影响着我生命、我人生的兄弟,我突然觉得我真喜爱石伟的眼睛,我从没有发觉过这双眼睛里居然可以有这么多表情这么多内容,从这里我似乎就能透视到他的心,我高兴地跳起来,端起酒杯来到石伟身前,冲口说道:“三哥,我今天才发现,你的眼睛有一种美!动人心弦!三哥,来,我先敬你,等下我再敬各位大哥大姐!”

满桌的人无从适应这突然发生180度改变的我,这已经完全不同于以前了的我,无数的疑问从他们心里迸出:这是龙镔吗?他是不是有问题啊?怎么说变就变?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啊?他居然还这么开心的在笑?他居然还要敬酒?他可是极少笑的啊?最多见过他微微一笑,笑的时候也最多就是拉拉脸上几块肌肉!怎么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我?

看着他们的愕然神情,我知道缘由,我忽地感触如此敏锐。我拿着酒杯碰向表情傻愣举着杯子的石伟,“叮——”,我学着他们那样,仰头而尽!

刹时,辛辣的液体一滚而下,迅速将燃烧的感觉遍布全身。我重又从桌上拿起酒瓶准备倒酒,哈,没有了,这种酒瓶太小,我晃了晃,看来真的没有了。

海涛他们已经早已被我的怪异行为弄得不知所措,生恐是因为刚才的话语严重的刺激了我,导致我发生了如此恐怖的具有明显精神病特征的后果。

见我在晃酒瓶,还是芬姐心细,连忙另拿一瓶酒过来。几乎是飞快的,我倒满了酒,对着大家道:“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我今天向你们赔罪了!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兄弟了,我先干了!”

一种无法遏止的欲望,我非常非常需要这种独特的液体灌进我的喉咙,我举起酒杯学着海涛那样,向四周转一圈,向喉咙里一倒,咽下去,顾不得这冲鼻的烈感,我接着道:“我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对我的关心,谢谢!”

此时,泪却继续从我的眼里涌出。

大家真的更加不知所措了。

“你没事吧?”海涛回过神来,颇痛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害的这个已经很可怜了的小弟弟这么失态,他暗骂自己:妈的,我这个鸟人!这么笨蛋的话谁受得了?换做是我被哪个这么说,那我还不和他干架?!

我听任泪在脸上流淌,笑着从刺辣的喉里发出声音:“我哪有事?现在,我最高兴!大哥,谢谢你!谢谢你们把我叫醒,把我拉回来了!”

我再一次拿起酒杯抓过瓶子,要倒酒,我准备和大家再干一杯。

海涛和石伟认定我是醉了,他俩站起来,一个人箍住我,一个人要抢酒杯和瓶子,凭经验认定不能再让我喝了,这样借酒浇愁会出事的。

我越是这样又笑又掉眼泪,他们就越不能理解,越不能理解就越怕,直到我在他们的强迫下依旧试图把自己的嘴伸到杯子里时,他们已经怕到了顶点!

海涛大声道:“石伟,快!这小子他娘的力大!”

我挣扎着并大声呵斥道:“你们怎么回事?让开!我要喝酒!我要和你们喝酒!”

海涛看到要想强迫我不喝酒真的很困难,历经酒海经验老到的他就对我道:“那好,龙镔,你给我听好了,你不是要喝酒吗?好!大哥陪你喝!但是如果你是男人,你就要听我说,你已经不能喝了,咱们等下喝,怎么样?”

见我在听他说话,他就把抱住我的双手松开,把我压在凳子上,把头靠在我的耳边道:“今天大哥对不起你了,不该说那些鸟话的!要怪就怪我这张臭嘴,妈的!这么不听使唤!”

他看看我,又道:“你刚才没事吧?”

“我?没事,我那有什么事?我就是开心,很开心!”我对他的话予以了否定。

“那是不是因为大哥今天说话伤了你?你今天第一次喝酒就这样?”海涛又道。

“没有,没有!我还多亏你们点化了我,对我当头棒喝,我太感谢了!一时间想明白了很多事,一语惊醒梦中人呢!”我很坦率的说。

“那你不怪我刚才对你说吗?”

“怪?我还要好好和你们喝酒呢,好好感谢你们啊!”这是我的真心想法。

“真的不怪?”他还是有些担忧和怀疑。

“不怪,绝对不怪!”我彻底给他释疑。

“好!兄弟就是兄弟!痛快!那你还能喝酒不?”

“能!”我腾地站起来!

“好!来,来,来!兄弟姐妹们全部站起来!我们一起干了!”

邬庆芬给我递过纸巾,示意要我把眼泪擦干。我这是才发现我居然满脸是泪。

海涛见我的动作很是平静,微笑的样子没有什么异常,心里舒了一口气,又对我道:“告诉我,刚才怎么回事?”

我也许真的喝了不少酒,似乎这对于一个曾未喝过酒的人来说,应该会到了醉的地步了,但我感觉这酒好象就只是一种很浓烈的刺激喉管肠胃的液体而已,根本就没有让我产生半点书上所说的醉意。我很清醒,我当然清楚他要问的是什么,他所要问的正是我曾经所困惑的,现在他们已经是我的拜把子兄弟,我突然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告诉他们我所有的故事了,而且我还要告诉他们我刚才在脑海中看到的那一幕奇特的影象,他们有权利有理由知道这所有的一切。

最重要的是,我非常想说,非常非常渴望对他们说。

我长叹了一口气,悠悠的,在心里把那似乎已经很久远了的历史重新在天空展开,舒平,把那条从大风村到天雷乡到江坪镇到长汉到现在这个“等待饭店”的路,静静地重新走过。

“好,你们听我告诉你们一个故事,我的故事,真实的,我的故事。我出生在一个世代被上苍诅咒的家族,世代先祖没有流传下来为什么我们这个家族会被上苍诅咒,而且这个诅咒竟会恶毒到延续千年。有家谱记载从先祖到我已经六十四代,世代先祖不管怎么想办法,都一直只留下了一个孤单的男丁延续血脉。我的所有先祖没有谁能活过三十岁,我的那些奶奶们也全部都会在男人死后一年离开人世,他们都葬在我老家后院的小土坡上。”

“传说这诅咒十分恶毒,并且非常有可能会祸延他们的妻家或者一些朋友,千百年来,我的先祖们想尽办法也无力摆脱这诅咒,他们对这种诅咒完全绝望了,所以他们很少去交朋友,都是孤独的活在自己的圈子里,不连累他人,听天由命地等待那死亡诅咒在三十岁之前降临的裁决。”

我也不管他们满脸这是童话故事神鬼传奇的表情,我就是要告诉他们把这一切都说给他们听,不管他们信不信,我如果不说出来我心里就会有如一块巨石压着堵着,喘不过气来。

“就连我的爸爸我的妈妈也是在三十岁没到就过世了的,我才九个月大的时候就成了孤儿,一个和我家有世代交谊的孤寡老人齐爷爷收养了我,我们在一起相依为命。后来爷爷出意外了,全身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

我的泪已不受控制,我无比地怀想着我的齐爷爷,想他的胸膛,他的笑容,他那皱纹密布的脸,甚至想他在病床前那抚摩着我头的瘦骨嶙峋的粗糙的手,巨大的悲伤重新笼罩着我的心。酒桌上静寂极了,只有我略带哽咽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

“爷爷死了,就在我来长汉读书的时候。我本来想好好把爷爷带在身边一起活下去的,可爷爷没有了;我本来是要到湖南读书的,可爷爷不知为什么把我的志愿改到长汉大学;我猜想爷爷是想我和雯丽在一起将来结婚生孩子的,可爷爷不知道,他的临终愿望已经不能实现了……”

“为了喂饱我可怕的肚子和筹备明年的学费、还欠别人的债,我只有节省,我只有去翘课去打工,我要靠自己来延续生命。我早就习惯了自立,我不会去要什么贷款、救济,老天给了我一双手就是要我靠自己养活自己……”

“雯丽是除了齐爷爷外和我最亲的人。先前我并不十分明白她为什么要和我分手,看到这个郑学,我明白了,他真的比我强得太多,郑学才是她真正理想的朋友理想的丈夫,我没钱没貌没才又年纪小不懂事,性格孤僻脾气怪,她不喜欢我也在情理之中,我也看开了……”

“说句实在话,先前不和你们交往,一来是我的家族特性,二来是自己不知道朋友到底是什么,我还以为就和小时的同学差不多,三来是怕那个上苍的诅咒,想想齐爷爷都逃不过绝后的拖累,更何况你们?那一切本该就是由我自己一个人承受的。四来是自己胡思乱想得太多,对很多东西想不明白,没心思进行交朋结友。五是自己实在不知道怎样才能和大家交流思想感情。”

“要不是你们今天对我的讲话,我还真得这样糊涂下去。谢谢你们,真的,你们让我感到什么是友谊?你们让我感到友谊是多么崇高多么真诚!真的,我非常感谢你们!”

我举起酒杯诚恳地道:“来!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来!芬姐,砚姐,萍姐,我真诚地感谢你们帮我找回了我自己,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做生活。谢谢你们!”

大家听得心旷神怡惊心动魄,见我举杯,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喝完了杯中的酒。

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这只可能存在于鬼怪传说故事中的事是真的吗?

唯物主义的灌输从来就是要求我们坚决的和一切迷信做坚定不移不折不饶斗争啊!莫非也要我们这些无神论者来相信唯心主义?那马、恩、列、毛不气得从黄土堆里爬出来找我们算帐!自己身边可是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等怪事?!看龙镔的表情又象是真的,可这,可这,可这可能吗?可能吗?可能吗!

石伟虽从我那里知道一点我的事,可我从没对他提起过命运的诅咒,他惊讶地发现原来我身上还有这等神秘好玩的事情,他可没有什么信和不信的疑问,滴溜着小眼试探着问道:“还有吗?接着呢?然后呢?”

海涛在推测龙镔所说故事的合理性真实性,一见石伟把他的思绪打乱了,大怒:“还有?还有就是龙镔和我们在这里喝酒!接着?接着就是你这个笨蛋在这里捣乱!然后?然后就是我操你!”

石伟有时也挺悸海老大,见他发火,醒悟到自己实在问的是狗屁,嘿嘿干笑几声。

海涛皱着眉,摸摸下巴上硬扎扎的胡子,沉吟道:“没道理啊,没理由啊,无法解释啊?这完全没逻辑啊?”

廖业一脸怀疑道:“老六,这,这是真的么?不会是你在寒碜自己吧?”

我郑重其事地回答道:“这个神秘的诅咒我们龙家背负了六十四代了,在我们老家很多人都知道,并且祖宗的遗言记载在家谱上了。我不会骗你们的,况且要不是你们帮助我的话我还在背着这个包袱没办法甩掉。我现在明白了,我不再担忧着这个诅咒,随它什么时候来,我自己要好好的活完这剩下的日子。”

海涛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声道:“来!老六,来!所有的人都给我起来!我们不管它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鬼诅咒!我们要的就是要我们的老六好好的,开开心心地和大家在一起,好好的享受生活,别管他什么老天什么上苍,让诅咒见鬼去吧!”

“好!忘掉以前一切不愉快的,让诅咒见鬼去吧!干!”

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将一只可以永远都盛无穷尽的酒的酒杯,奉于你们的面前,期冀你们可以将真正的醇和往里斟满,你们斟千杯,我千杯都要喝下去。

我的朋友,我的兄弟,我的世界因有你们而美丽,我的世界因有你们而有了光辉。我亦因你们不敢沦丧于悲哀而从此有了斗志,亦因你们渴盼拯救我的苦难而从此有了慰籍。

我的朋友,我的兄弟,在我这感慨的赞美尚没有结束倾述之时,那天堂收却了翅膀的青鸟在这片陌生冰原的水镜里,就将灵魂的燃油引渡到了我燃烧着的灯台!